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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你，又救了我一次
回到卧房，我趴在桌子上，心里烦乱不堪。这雨，已经连续下了两天了，也没有要停下来的痕迹。夜里，外面安静得出奇，只听见雨滴落地的声响，轻轻细细的，让人好不惆怅。
我想爸爸妈妈了，很想很想他们。我记得以前每当下雨时，妈妈总会叮嘱我多穿些衣服，记得出门带雨伞，而我总爱朝妈妈扮个鬼脸，和爸爸对视而笑。
而我现在，没有人再会管我下雨了有没有添衣，出门了有没有带伞。即使我死去了，应该也没有人会为我掉一滴眼泪吧。
想着想着，便这样趴着睡着了。
迷迷糊糊里，我看到爸爸妈妈，还有苏瑾瑾，他们站在我家楼下的花园里，冲我微笑着，
“小沫，快回来啊！”妈妈笑着朝我招手，爸爸也含笑看着我。
“妈妈？……”我眼泪夺眶而出，拼命朝他们跑过去。
我回来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姑娘，姑娘，你快醒醒，皇上来了，快起来啊！”只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侧了侧脸，“别吵，让我在睡……什……什么？皇上来了？”我吓得立刻蹦了起来！
“姑娘，你怎么哭了？”寒香看着我，疑惑的问道。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原来我真的那般伤心，梦里都在掉泪吗？
“你刚刚说，皇上来了？”我问她。
“嗯，不知为何皇上三更半夜的突然驾临王府，王爷吩咐我来带你先行离开！”寒香努力的点头说道。
苍烨宸难道发现了我的行踪？我吩咐寒香为我找来了一套男装，装扮好后跟着寒香出了门，“寒香，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皇上亲自带了御林军来，王府里肯定是不能待了，我们先出去再说。”说着，她转过头来疑狐的看着我，“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
“寒香，知道太多对你反而不好，你将我送出王府便是，余下的我自己想办法。”我不想连累她，更不想连累了苍烨然。没想到苍烨宸居然亲自到了郁王府，我一定不能被他抓回去啊，要不然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姑娘，这怎么行，王爷让我保护姑娘，我怎么能丢下姑娘不管呢？”寒香脱口道。
“若是我真被抓住了，你留在我身边不是牵连了郁王爷吗？寒香，你也不希望王爷受到牵连吧？”
她低眉思索，面有犹豫，“这……可是……〃”
“好了，这回你就听我的，我们都是为了王爷好。”我打断了她，“好了，我走了，你快回去吧！”我向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郁王府。
又是我一个人了，又是在这寒冷的雨夜里。我的经历总是在周而复始的重复着，何其相似。
忽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微微转过头去，见一队禁卫军正打着灯笼，配着刀剑整齐而快速的像我走来。我心里一怔，后想起现在自己是一身男子装扮，他们应该认不出来。这样想着，心里也稍微镇定了一些。
“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在这街上游荡什么？”一名官兵走到我面前盘问道。
“回这位军爷，我本是要出城的，后来才知道城门被封，这也回去不了，在这晋城内又没有亲戚朋友，一时不知应该去哪里了，所以才在这街上晃悠。”我还不相信连个无家可归的人在外游荡游荡也不行了！
“你去皇城庙吧，没出城的百姓现在都安置在那里！”
“谢军爷，小的这就去。”皇城庙？看来我这次真有地方可去了。我向那位官兵抱拳行了个礼，正要离去，忽听他说道，“慢着，杨延，去把画像拿来！”
“头儿，他可是个男的！”那名叫杨延的官兵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难道她就不知道女扮男装吗？你们个个都给我放精明点，若是再找不到人，我们大家都别想活命！快去取来！”
“是，末将这就去！”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你先等等，待我看仔细了再放你离开。”那位被叫做头儿的官兵大声对我说道。
我只能嘿嘿笑着，硬着头皮点头。
“你们说，我们把整个晋城都翻了几遍了，怎么还是没找到那娘们呢！”一个官兵纳闷道。
“是啊，妈的，做娘娘就好好做呗，非要溜出宫来，害的我们几天都没合过眼了，大半夜的还他妈的要巡逻！”一个官兵气愤道。
“可不是嘛！巡逻也就算了，若是再没找到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呢！听说墨贵妃都被软禁起来！”一个官兵无奈道。
我心里一惊！傅清墨被软禁？那小玉他们呢？
“头儿，画取来了！”那名叫杨延的官兵喘着粗气将画递了过来。只见他将画慢慢展开，“你，把头抬起来一点！”
我按照他吩咐，缓缓的抬起头，有些慌乱的看着他，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有点挂像，你们来看，是不是有点挂像？”他朝旁边的官兵问道。
走上来了两名官兵，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我，“头儿，的确有点像。”
“怎么可能？我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像个娘们？”我努力放粗自己的声音，不可能呀？我进宫才多久？后来也没出过幽兰宫几次，哪个画师能将我画得像！这简直是太诡异了！
“军爷可要看仔细了？”我轻声提醒道。
“头儿，这样看起来，又不是太像了！”一名官兵又说道。
“管他的，先带回去再说！”那个头儿被他们说得一头雾水，索性也不想在去想这个像不像的问题了。
“军爷，你们可不能这样乱抓人呐！”我不能被抓住，被抓住我就真的完了！
“少废话，你们还愣这做什么？还不上前抓人？”见他的属下没有反应，他不由得大吼命令道。
这一吼，立刻上来两名官兵就要来抓我，我一见，急了，转身撒腿就跑，“快，快追，别让他跑了！”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拿出以前百米冲刺的速度，在黑夜里穿梭，可不管我再怎么加速，却仍感觉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我猛地撞上了一个人强壮的胸膛，猛一抬头，望见了一抹冷然的眸子，顾弈天？
“顾将军，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后面追来的那个头儿小喘着气，凶神恶煞的等着我。
“你确定？”顾弈天冷声道。
“是的，末将已经与画像对比过了，确实是她，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他向身后一群人问道，一旁的官兵都纷纷点头。
沉默片刻，只听见一柄利剑被拔出，‘唰—唰’的几声后，寒光一闪，又剑迅速回鞘。只看见我身后的一群官兵纷纷到地，竟连一点痛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我不禁抬头惊恐的看着顾弈天，这样狠绝的他，真让人害怕！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这一刻却都倒在了地上。
“害怕了？”顾弈天眼眸轻瞥我，冷冷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他这是在帮我，我明白。如果今天人这些人不死，他即使现在救了我，也必然会传到苍烨宸那里去。虽然如此，但心里总还是有一些不是滋味，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抓紧了！”感觉我身体一紧，竟被他圈在怀里飞了起来，我不禁抬起头看向他，此刻的他，还是那个我熟悉的他，冷冷的，却很温暖。一会儿功夫，我们便稳稳的落到了一匹黑马上，他用藏蓝的披风将我紧紧裹住，塞入他宽广的怀里。“驾！”的一声，骏马飞驰。
谢谢你，顾弈天，你，又救了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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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心中向往的漠北
他将我带到了在进宫前住我曾住过的那间小院，雨已经停了，冷风却依旧吹着，天空已有些灰蒙蒙的，我想，再过不了多久，天，便要亮了吧！这一夜，就要这么过去了。
我们还是在那晚曾坐过的凉亭里，对立而坐，彼此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顾将军，我……”
“谢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不需要！”他开口，打断了我的话。不需要谢谢？可此刻的我，除了谢谢，还能说些什么呢？！
“卫安凯死了。”他抬头眯眼看着我，话语平静。
卫安凯？卫公子？我想起了那晚的情景，他睁着双眼，鲜血源源不断的从脖子上溢出，染红了一地。手微微发抖，心也猛的停了半拍。我握紧拳头，指甲死死的掐进了肉里。
“是我杀死了他。”我没有必要骗他，我心里清楚，他一定也知道是我所为。
他一怔，眼眸微闪，“皇后娘娘和左相得此噩耗，异常悲痛，他们恐怕是不会放过娘娘的！”声音低沉带着些沙哑，虽然仍是冷冷的话语，但我能感觉出他的关切。
“娘娘先暂时先住在此处吧。”
“将军不要再叫我什么娘娘了！”我苦笑道，“叫我小沫吧。”若能选择，我只想做回曾经那个简单的小沫。
做被苍烨宸禁在幽兰宫的沫儿太痛苦，做被郁王视为替代品的沫儿太悲哀。
“小沫……”他低低呢喃了几声，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我。又接着问道，“小沫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好像苍烨宸也曾经这样问过我，可是当我说出口后，却引得他一阵暴怒。我抬起头遥望着远方，想了想，憧憬的说道，“一片广袤的天地，三五个知心的朋友，一份悠然的心态，一种淡薄的生活。”我想要的就只是这么简单。
虽然简单，却更是难以得到。
“你去过漠北吗？”他也望了望远方，思索了好一会才呐呐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但说起漠北，总让我无限向往。”我仿佛看到了苍穹的天空下，一碧千里，草原上骏马奔驰，牛羊成群，湛蓝的天空上，朵朵白云飘，没有喧嚣，没有争夺。人，自由得像风！
“那我带小沫去吧。”他的眼里，浮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呃……顾将军……别，你……〃”
“那也曾是我向往的地方，只是……”他说着，眼眸一暗，“也许，我们可以结伴一同前去。”
“将军可以吗？”他能放下这里的一切？名利？地位？以及他一直守护着的国家？
“也许，可以吧！”他转过头来，沉默了半晌，“你说，有时候人是不是也该为自己活一次？”
为自己活一次？难道，他这么多年来，竟没有真正的为自己活过一次？我心里涌出了一丝怜惜，他十余年来征战沙场，杀人无数，过着马革裹尸的生活，但是，谁，又是生来便嗜血的呢？
“那我们先去明阳城与紫云回会合后，便结伴一起去漠北！”我笑着爽快的答应下来。其实，我想告诉他，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你可以做一时的英雄，但不要一辈子都被这两个字束缚。那样，你会过得很累很辛苦。
“你，真的愿意？”他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我对他灿烂一笑，使劲点了点头。这一刻，我想，没有那些所谓的冷沫的世界或是顾弈天的世界，此时的我们，站在同一个地方，眼里看着同一个方向，这样，我觉得便很美好了。
就这样，漠北，成了我们共同的目的地。
整整两天，我都没有踏出过这间小院，顾弈天每日会定时为我带些吃的来，给我说一说外面的情况，虽然两天已过去，但是仍然是全城戒备，不让进也不让出。我想，苍烨宸是疯了吧，就为了抓住我，居然这样大费周章，弄得全城大乱！
宫里所有的消息被封死，顾弈天都打探不到半点风声！我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莫非宫里出什么大事了？也不知道傅清墨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幽兰宫的宫人们，还有小玉。
我现在真是心急如焚却是一点办法都没，若是再出不了城，我想紫云那丫头也该等急了吧！我们约定见面的日子就快到了！
夜里，寒风依旧，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长，总觉得怎么过也过不完似的。我没有点灯，以防被府里的下人看到。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我蜷缩起身子静静的座在床上，听着外面肆虐的寒风，吹得这破旧的房屋发出“啪——啪”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更显格外的诡异，让我不禁毛骨悚然！
突然，门轻轻的开了，我不禁害怕得用被子捂住了头，身子也抖得厉害。恍惚中，好像听见了人的脚步声，是谁？我轻轻探出头来，只看见一抹黑影缓缓向我靠近，我定了定心神，问道，“谁？”
“是我，我以为你睡了。”是顾弈天的声音。
“哎，你可吓死我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我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
“明日左相将会在城内举行风光的葬礼。”他走到桌旁坐下，不急不慢道。
前两天听他说，左相卫德明痛失独子，伤心欲绝，更是罢朝两日，为其爱子准备葬礼，明日，便要下葬了？
下葬？等等，那就是要出城了？
“会葬在何处？”我抬眼问道。
“青萍山。”
青萍山，那是在晋城以东五里外，一座青山绿水环绕的仙山。既然要出城，那我不就可以……
“皇上已经下旨了，明日上午解除封禁！”顾弈天说着，点燃了一支蜡烛。
屋里顿时变得亮堂了起来，我对上他那抹沉定的眸子，慧心一笑，心里一片了然。“那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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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葬礼
第二天，早早的，顾弈天便为我找来了一套白衣。我白衣上身，对着镜子在头上戴上一朵白花。赫然想起那夜卫安凯的死状，心里一阵起伏。那日，我情急之下一时失手杀死了他，今日为他穿上丧服，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对他的一种告慰。
穿戴整齐后随顾弈天出了门，天还未大亮，外面灰蒙蒙的一片，整个晋城被裹在一层薄薄的雾里，冬日的早晨显得异常的清冷。
左相府门前，落叶满地，随风飞卷。门匾上挂着雪白的锦缎，大门两旁挂着的两个白色大灯笼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奠字。寒风吹起，锦缎和灯笼在风中无声摆动着，看起来好不凄凉。
“走吧。”顾弈天在一旁提醒愣神的我。
“当时我只是一时失手，我没想杀他。”看着这萧索的景象，我心里涌上了浓浓的歉意。
“我明白。”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告诉我，他懂我的心。
“可是我心里，却不得安宁。”我心里得不到救赎，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叹了一声。
“没关系，一切有我。”他低沉的声音里，隐藏了太多不想让人看出的情绪，正是因为极力掩饰，反而更为明显。
这一刻，我突然有些明白他眼里的那一股子落寞，手染鲜血的人，心里再也回不到曾经的明净了。
我和他，都一样。
“走吧。”我对他轻轻一笑，其实，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过多感怀，也许，漠北的苍穹，便是我们心里共同的救赎吧。
来到左相府的后门，一位老婆子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姑娘，快随我进去吧。”
我回头看了看顾弈天，“我进去了。”
他颔首，“好，我在玄阳门外等你。”
跟着云娘踏入府内，来到灵堂，她将我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震天的哭声响彻整个灵堂，我微微偏头，透过人缝，看见几名年轻的女子正跪在大厅中间，玉带梨花，哭得前呼后仰。
坐在上首的左相已经年迈，老来丧子，更是老泪纵横。一身白衣，更显苍老憔悴。我将头埋得更低了，心里的歉意更深，很不是滋味。后面，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前来上香的官员，多半都是左相的门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