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要结束也只能是我来说,你给我听仔细了,我不同意!别以为我不知你想着什么,你一直和严子奕偷偷见面,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严卫东眼睛里迸射出冷冽的寒光,他又把残忍暴虐的那一面露出来,说着让人心寒的话。
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轻轻推开他的手,终于知道什么才是真的绝望。
“严卫东,我今天才发现你从来没有真的爱过我!你只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你自私,贪婪,你把很多人都不看在眼里,你随意把别人踩在脚下,你已经习惯了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可是,我不是你的猎物,我是有血有肉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又怎么样,你不是依然爱上了我?”严卫东微低着头,看着我说。天边灰黑色的絮状云朵压在他头顶,马上天就黑了,我忽然有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
“我也可以不爱你!”我笑着流泪,口气从容淡定,后退几步,继续说,“我不能把自己交给你这样的人手里,我脑袋有血块又怎么样,我一点都不怕,我怕的是哪天不知不觉被你结束了生命,就是这样,我还敢和你在一起吗?”
“你说什么,你认为我会害你?”严卫东不可相信地看着我,渐渐沉重的天际压过来,侵吞了他眼里所有的光芒。
“不会吗?你这样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我讽刺地大笑出来,然后认真地看着他反问。
严卫东忽然举起了拳头,眼睛冒着红光,气得嘴唇都白了。
我仰起脸,任由泪水纵横,凄凉地问:“怎么,你要打我吗?”
严卫东怒狠狠的盯着我,收起手来身体擦着我的肩膀走了过去,忽然一拳打在我背后的树上,我惊诧地回头去看,他已经走出了几步。
严卫东那一拳好像打在了我心口,重重一击,让我所有感念的幸福和快乐全都破碎了,我以为劫后重生,也可以像别人一样再遇到一个疼我的男人,去享有刘夏说过的那一种奢侈的幸福,可是,我错了,这一场纷乱复杂的情感里,是我太看重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是我太轻信了爱情的诺言。
狂风巨浪在我心里翻卷,泪水被风吹干了,只有惊愕和心疼还留在脸上,我望着他的背影,一个空洞的声音在天灵盖上骤然响起,“结束了,这一次真的结束了!”
我望着天,忽然期盼此时能下一场雨,冲走所有的谎言和欺骗,冲走所有的牵挂和心碎。
“走吧,送你回去。”严卫东冷淡的声音穿过我心中层层往事送达我耳朵里,有些苍白得可怕。
我站着没动,看着他那只仿佛在流着血的手,更加泪水涟涟,可是,我静静地站在他看不见的情绪里,只想他快点离开。
严卫东上了车,他像是在等我,却没再叫我,只是远远地看着,那张好看的脸陷在黑暗中,一切都带着沉重的黑色。
我微垂下头,轻轻地说:“你走吧,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不用再管我。”
严卫东与我僵持着,开了灯,让我看见坐在车里的他神情是那么淡漠,那么高高在上,他似乎不屑于再多跟我呆一秒钟,“这些都是你说的。”
天已经很黑了,我不知他看得见还是看不见我,只远远地冲他点了点头。
半响的沉默,严卫东发动引擎,一脚油门,车子猛地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望着埋在黑暗中的那道光,终于无奈地蹲了下来,有谁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根本不想就这么分开!可是,让我不清不楚地活在他为我编织的哪怕是童话一样美好的世界里,我恐怕一分一秒也呆不下去!
四周很快被黑暗包裹了,我静静地流眼泪,终于等到再没有力气悲伤的时候拨打了刘夏的电话。
三十多分钟,刘夏匆匆赶来,她跑下车,站在我面前。
“什么也别问,好吗?”我浑身颤抖着,夜风的凉意浸透了我的心,已经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刘夏抱住了我,拍着我的背:“好了,没事了。我什么都不问。”
她的声音沙哑,像是在哭,刚刚她接起电话时就是这样的情绪,我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也不多问,把手环着她的后背,努力给她一些温暖。
那一晚我睡在刘夏家里,我们窝在一张床上,聊到很晚才睡。不过我没说为什么那么晚,我会一个人出现在漫天荒野里,她也不提为什么我进门时看见她家里凌乱得不成样子,她哭红的双眼又是为谁,我们很有默契地把话题止于大学时候,偶尔提到杨谦和沈晋阳,也都淡淡一笑,脸上是对过往的缅怀,爱和恨已经不是那么分明。
刘夏的新家温馨舒适,从窗边看看见外面霓虹闪烁的街景。她从杨谦给的那幢房子里搬了出来,她现在走在和宋柯的爱情小路上,我以为她会抓住幸福,可是幸福的轮廓总是那么模糊。有时触手可及,有时擦肩而过。
红翡 第107章 不同故事同样结局
我从一场没有风景没有对白的旧梦中惊醒,发现外面正下着雨,雷电交加中窗帘上总不时闪过几道白光,我担惊受怕地缩了缩肩膀,不知哪一道闪电背后藏着的是个惊雷。
刘夏也醒了,她撑着胳膊坐起来,靠在床头出神。
我上去握了握地的手,轻声问:“你怎么了?”
刘夏的手凉得像冰块,她转头看看我,凄然一笑,声音带着沙哑,说:“没事,做了恶梦。”
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刘夏的眼角似乎闪着泪光,她轻轻脱开我的手,又重新躺下,说:“睡吧,才两点多,离天亮还早着。”
我慢慢合上眼睛,听着沙沙的雨声,在心里琢磨着刘夏的情绪,她像是在绝望地等待着什么,那么悲伤,那么无助,可是她不说,我也不能问。两个人抱头痛哭还不如各自冷静地想想明天该怎么过,我想,刘夏或许也是这么认为的——流下几滴矫情伤感的眼泪有时毫无用处,只会让自己长久地沉溺其中。
不知什么时候我终于睡过去一会,又马上醒来了,雨渐渐停了,我眼巴巴望着窗户,直等到天有些亮了,才悄悄下床来到卧室外面,穿好衣服出了门。
天空淡蓝色,被一夜的雨洗得干净清澈,空气中有泥土的芳香、有湿湿的雨气,我吹着耳边丝丝的风,走在回家的路上。
大清早,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许多店面也没有开,地面湿漉漉的,笼罩着一层雾气,偶尔经过的车还亮着灯,我沿着人行路一直走,身旁一排排的梓树满是淡黄色的花,肥大的叶子缀着水殊,一滴滴落在脚面,有点像《哀江南》小调中惆怅的诗意。
我走了很长好长一段路,终于看见有家超市开了门,钻进去抓起几袋方便面,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连一滴水都没沾过,再不吃些东西我怕自己会倒下去。到收银台付钱的时候,我发现玻璃柜里摆着香烟就叫售货员帮我拿一包,她用一种怪力乱神的目光盯着我看了足有三秒钟,然后迅速掏出一包烟放到我面前,腰都不弯一下,我看到她那可怜样子笑了笑,她却更怕了,接过我手里的钱,忙不迭给我找零,我心中暗想,你是把我当做神经病还是女鬼了!我不过就是头发乱一点,眼妆花掉了,裙子有些皱,我有那么可怕!
回到家,我一边在锅上烧水一边开始抽烟,此时的天空已经大亮了,我将厨房的窗户打开,让新鲜的空气冲淡我制造出来的浓重烟草味。
方便面出锅,热腾腾的一碗,我掐灭了烟,端到客厅里,刚刚挑起一筷子的面要往嘴里放,忽然间又停下动作,想了一想,起身把面倒掉了——再坚持一会,检查完毕就可以吃东西了。
我洗了脸,化好妆,然后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照照,又冲自己笑了笑,忽然眼角涌出两滴泪,泪珠滑落到嘴里,比我的笑容还要苦涩。
我来到一家医院,抽血化验、做脑电图和各种检查,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躺下、起来、去从这里到那里,像个木头一样的我带着微笑而疲惫的假面,任由医生护士随意支配。
一切结束,我筋疲力尽地走下楼,等着三天后来拿结果,可是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就在导诊台附近看到了刘夏!
她的身边除了宋柯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她与身旁的医生低声交谈,笑得优雅得体,精致的妆容,一身名牌衣裙,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再看看刘夏,她脸色苍白,两手交叉握着,一双水润的眼睛好像沉着泪一样,却是茫然而空洞,那宋柯也一样面色凝重,狭长的眼睛被乌云覆盖,站在两个人中间,偷偷瞄了一眼刘夏又马上低下头不敢再看,气氛怪怪的,好像两个人刚刚吵完架,他又看看一旁说话的中年女人,神情更加苦闷忧伤,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我想一想,觉得那个贵妇打扮的女人应该是宋柯的老娘,看看三人的脸色,联系到昨夜刘夏落寞惆怅、郁郁寡欢的模样,猜想她现在经历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转到角落里他们看不见的位置给刘夏打了电话,地马上就接了,跟身边的人招呼一下走出几步竟然还对着电话里笑,“叶子,你怎么那么早就走了,也不叫我。”
我远远地看着刘夏单薄的背影,忽然感到无比难过,心里沉下一口气,低声对她说:“你在哪里呢,还好吗?”
刘夏轻松地笑笑,对我说:“我在公司呢,别为我担心,我很好,就这样,我这边很忙……”她匆匆挂断了电话,转头看看已经走出几步的中年妇人,马上跟上去,连看都不看宋柯一眼,宋柯站在原地,望着她们的身影,像是在流泪,或者只是叹息。
我静静站着想了一会,然后握紧了手里的电话,悄悄从宋柯身后走过,出了医院。跟杂志社请了三天假,我又钻进一家饭馆去吃饭。
填饱了肚子我心满意足地走出来,走在蔚蓝的天空下,大大的太阳照着,几乎照得人心都暖洋洋的。我在一幅幅巨大的广告牌下穿行,与很多陌生的人擦肩而过,我吸着汽车尾气、吹着夏天的风,像一只天涯孤雁,在长空下、闹市里踽踽独行。
我曾拥有什么,我将失去什么,我失去的能否换回我想要的,我正在探索的是否是我期待的,什么人曾记得我,还有什么人在等待我忘记……
我走了好远好远的路,许多没有答案的问题纠结成一圈乱麻,心累了,身体也累了,我买了两罐青岛,最后在天桥上坐下来,摇晃着两条腿,眼睛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身边是破衣烂衫的老乞丐,世界的颜色是这样斑斓。
朵朵白云飘在头顶,我仰望着天空,手里攥着半空的啤酒罐,老乞丐一直以怪异地眼神看着我,我回头去冲他笑笑,没有给他钱,却把身边另一罐青岛递向了他,他的腿有毛病,一跛一跛地走过来,也冲我笑了,露出灰色参差不齐的牙齿,我没再说什么,他看看我,接过手里的青岛转过身又一跛一跛地走开了,几乎走到天桥的末尾才坐下去,“砰”一声打开了啤酒——那么畅快的声音,带着刺激和危险。
如果此时高空处有一台摄录机就会把我们这一刻的情景录下来,在繁华的市中心的天桥上,一左一右两个人,怀揣着生命的不同喜悲,正在含笑看着脚下浮华的人潮。
慢慢接近中午,阳光越来越毒辣,我觉得脸都晒伤了,泪水流下的时候几乎是撕裂的疼痛。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我吓了一跳,差点从天桥上坠下去,那一定是粉身碎骨。
“叶子,你在哪里呢?我想见你。”刘夏的声音在喧嚣的滚滚车流中显得十分渺小,我对着电话咯咯地笑了几声,然后告诉她我坐在天桥上看风景,我没有醉,可是听到自己那样痴痴地笑,好像真的醉了一样。
沉默片刻,刘夏忽然急了,朝我喊过来,“你要干什么呀,你是不是闲得没事跟我装什么林黛玉,你马上给我滚下来!你要干嘛呀,吓唬谁呀你!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的,你要自杀你就直接往下跳,可是你要选好地方,因为你跳下去就堵了车怎么办,你死可以,别给别人找麻烦行不行!”
我笑不出来了,站起来往下走,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天桥的铁板被太阳晒得滚烫,马上吸干了我排出体外的那点可怜的水分,我擦擦脸,对刘夏说:“我只想坐坐,找个热闹的地方把自己埋起来,我怎么会自杀,我下辈子都不会那么傻!”
电话那头一段空白,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步步走下去,忽然看见一辆白色宝马前泪光点点的刘夏。
“你怎么在这?”我有些微怔,上前擦擦刘夏的脸,不知道自己也在流眼泪。
她轻轻打了我一下,倒吸了一口气,嗔怪地看着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我埋下头,等着刘夏继续数落我,“好了,上车说吧。”她拍拍我的肩,随后打开车门把我塞了进去,然后跳上车嗖地一下把车开走了。
“要喝酒我陪你喝,一个人躲起来算什么!”刘夏眼睛盯着前方,目光又变得茫然冷清。
我靠在椅背上,吹着空调,脸上还是滚烫的,扯出一片湿巾铺在脸上,闭着眼睛嘴唇都没动一下地对刘夏说:“你怎么没上班?”
“还跟我装傻,你不是看见我了吗?”刘夏温和地说,“宋柯说看见你上午去过医院,你是看见我之后才打电话的,是不是?”
“是。”我拿掉湿巾,转头看看刘夏,轻声答道,然后两个人陷入沉默。
我在等待刘夏说出她的故事。她似乎和我有同样的想法。
“刘夏……”“叶子……”我们几乎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接着各自都无奈地笑了。
我先开口说:“我和严卫东分手了,昨天是他把我丢在那里的。”我没有再流泪,一字一顿,说的特别认真,特别小心。
刘夏凄凉地笑一笑,看了我一眼,黑瞳流转出迷蒙的水雾:“半小时前我和宋柯分手了,他和他该死的妈一起逼着我去做婚检,他们家不能接受一个结婚有过孩子的女人。”
接下来是长久的静默,所有的故事总有让人料想不到的结局,在安慰和诉说都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时候,静静地坐在一旁,把心里说不出的痛化作眼泪流出来,是最后能冲散悲伤的解药。
刘夏把车开到了Touch me酒吧门口,我们并肩走进去,在昏暗的灯光下好像看到了过去发生的很多故事,刘夏和宋柯的相遇,妖男对我的表白,杨谦抱着醉醺醺的前妻神情复杂地离开,严卫东坐在我身旁温柔地对我笑,岚岚踩着高跟鞋配合手环丁零丁零地响,于心穿着火红的裙子惊艳全场,那么多那么多的画面……
我和刘夏挑一处位子坐下,可是半天没有服务员来招呼,后来老板走过来抱歉地告诉我们还没营业,我们俩都不说话,执着地看着他就是不肯走,他最后只好妥协了,叫吧台里的人给我们上了酒,摇摇头转身走了。我心想,他的妥协是因为看见两个失魂落魄的女人不忍心,还是知道我们是严家的朋友而不敢开罪呢!
在没有音乐没有炫目的灯光下,这带给我们那么多快乐和忧伤的酒吧,像一座新坟,长满了凄艳的罂粟花,而我和刘夏就是幸免于难的两人,遍体鳞伤地走回来看一看曾经的战场,又马上被脚下漫溢的毒草腐毒。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喝酒,没有吵没有闹,也没有骂身边的男人,更多的时候只在沉默中。心里真正刺痛的,有时候是无法说出口的,所以我们只想喝醉,喝到天昏地暗,喝到岁月苍老,喝到最初,遇到某一个人,没有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和爱,回到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