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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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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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云握着听,眨了眨眼,然后对着房梁翻个白眼,深吸一口气,这才故作扭捏的开口:“这还不都怪夏叔叔你,专门打电话来取笑我。找不到事情打发时间么?取笑一个孩子,你还真是有闲心,哼。”一哼完,周云自个儿生生寒战一个,鸡皮疙瘩眼瞅着就从手腕向肩膀蔓延。她赶忙的揉揉,命令自己忘记刚才干了什么事。小时候还好,跟谁都可以撒娇,现在么,忽然就觉得不太自在了。
  那哼的声音如此响亮,夏慕扬唇。静默一阵,他微笑着道歉:“哪里是为了取笑你呢,就想着这么久没见面了,听听你的声音也是好的。”
  周云脸唰的红了。什么叫“听听你的声音也是好的”?她知道自己想远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把牙齿磨得很响。偷听的周想和杜轻欢于是蹑手蹑脚的走开了。
  “姐姐她生气了。”周想判断。
  “嗯?”杜轻欢发了个单音节词。
  “我猜那个夏叔叔说了不中听的话。”周想说,眼珠子一转,轻轻拍拍小手,“杜轻欢,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姐姐要是知道你跟人打赌,你就惨罗。”杜轻欢挤眉弄眼,双手攀着墙壁做壁虎状。
  “赌不赌?”周想起身揪住他的衣领。
  杜轻欢坚定的摇头。
  “懦夫。”周想嗤笑。
  杜轻欢虽跟周想一样其实并不懂这个词的意思,可是也敏感的意识到这不是个好词,因而涨红了脸,好一会儿才歪着头,笑着说:“我是懦夫干你屁事。”
  周想跳脚。
  “你说脏话。脏话,脏话,脏话。”她指着杜轻欢,颤抖着手,耸高了眉毛。
  “脏话又咋了?我就喜欢。”杜轻欢做个鬼脸。跳着跑开了。
  周想一个人待在墙角,狠狠的踢了一脚,然后抱着脚趾团团转,眼泪汪汪:“杜轻欢,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找机会修理你。”
  这边见夏慕周云没有说话,心里纳闷。他不知道周云已经牙根痒痒的想要教训他一顿了。
  “夏叔叔这么想我?”周云的声音轻快起来。
  “是啊。”夏慕隔着电话点头,他的心情也跟着周云的声音飞扬起来。
  “想我怎么不来看我,夏叔叔你骗谁呢?”周云撅着嘴,眼睛上挑,视线定在画报上。那是两只可爱的小白猫。周云当初对它们一见钟情。
  “那我明天过来。”夏慕沉吟一下,然后说道,“有没啥想要的?”
  “没有。夏叔叔你明天过来是不是?不许撒谎哈。”周云已经开始计划咋个样才可能整到这个聪明的叔叔。
  “我什么时候没有说到做到呢。那我现在去准备东西,明天记得到乡上接我。”夏慕说,计划着把明天跟杨依依的约会推掉。天这么热,出去压马路也没兴趣。
  “好。”周云甜甜的应答,然后道了再见挂了电话。
  夏叔叔,叫你们瞧我笑话,哼,周云伸个懒腰又爬床上去了。昨儿个看书到凌晨2点,现在实在扛不住了。
  第二日周云推着自行车去接夏慕,顺便买了一些自家没有的新鲜蔬菜。中午的时候,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弄了好些个菜,不过每道菜都是麻辣味,让周家人面面相觑。
  夏慕失笑。就这么完了?不就让我饿饿肚子嘛,我们看看最后谁会让步,他默想,挑了一些菜,吃了小半碗饭,然后客客气气的说自己吃饱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说谎。
  晚饭是油醋面,因为夏慕不喜欢酸酸的东西,所以他又只吃了一点就到周家书房看书去了。
  “夏兄弟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周明杰皱眉。待客之道不是这样的,可又不好说女儿的不是,于是找借口给夏慕送了些水果过去。只是夏慕摇摇头让他拿了回去。
  周云看着自家老爸沮丧的事情,吹胡子瞪眼,可是心里又软下来。自己有必要用这样幼稚的手段撒气吗?真是太没用了。
  再到早上,周云因为要去读书,所以早早的起床。
  夏慕坐在院坝里打盹儿。
  周云瞅瞅他,又瞅瞅天空,嘴里嘟囔着从屋里抱了被单给他搭上。
  然后熬粥,给周想梳辫子,收拾书包,等冯尔和冯卓。
  周明杰奇怪:“夏兄弟,你得罪她了?”
  夏慕摸摸身上的被单,摇摇头。
  “昨天看着像,今天又不像。喏,她给你留的菜在那儿。”周明杰踱着步子离开。
  “其实,我要吃泡菜啊。”夏慕慢腾腾的笑了。
  周云打个喷嚏,不由得紧了紧衣服。
  
  




父母心1

  陶舍的到来是很意外的。毕竟,就一面之缘。虽说写了简短的信,但谁都可以把那当作客套话。
  当然,夏慕对他这种身份的人的到来更是诧异。他不明白周云为什么会认识这类的人,毕竟周云总是呆在家里很少出门。他心里边疑惑却也不多问,就跟陶舍两个坐在核桃树下的石桌边,一个漫不经心的喝茶看杂志,一个也无聊的拨弄相机。
  陶舍问了好些人才到了这个地方,他知道周云的名字,问出去,一般人不知道一个小女孩的名字。解释半天,别人也回忆起来某个流言的主角,这才给他指了路,走到双腿发软方才到了这个目的地,所以现下陶舍还在恢复中。这边太偏僻,虽然景致是不错的,大约也没多少人会想过来。他思忖,一面暗暗的打量自己旁边的男子。
  年纪不大,然而是比自己要年长几岁的样子。五官不太出众,轮廓却较深,细看来别有风味。无意识的时候会稍稍抿唇,表情严肃,大概是个人上人的角色。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地方,不是不奇怪。可是这跟自己有什么相关呢,自己是来散心的,又不是预备做福尔摩斯。想到散心,陶舍就想到自己的妈妈,顿时什么探讨的兴致都没了,心中憋着一口气不知如何对付。
  不过,就算心里烦躁,却又觉得安宁。于是乎两人各自安乐自在,也就消磨了大半天时光。
  傍晚,周云回家。
  乍见陶舍,她有点迷糊,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哪里来的亲朋好友,及至看见他的相机这才【炫】恍【书】然【网】,心中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面上却笑笑问好,然后卸下书包,到厨房里提了水桶蹬蹬的跑到井边。
  水清凉爽冽,周云使手浇在脸上,痛快不已。
  夏慕尾随于后,手上揪着一条毛巾。
  周云闭着眼深呼吸,接着开始脸部运动,做了好些诡异的表情。夏慕在一旁看得开心也不出言打扰。他因为憋气,肚子稍稍不适,可是又怕笑出声来被周云察觉。周云虽然耳聪目明,可是现在既没有下心思去侦听,也没料到身后会跟个人来。这边土路,走起来也差不多没有声息,所以她才这般肆无忌惮,到便宜了夏慕在一旁看得欢乐。
  过些时候,夏慕伸手预备撩去周云眉毛上的水珠。周云感觉到空气的动荡,睁开眼,同时后仰避开去,身体几乎成了弧形。夏慕也不计较,他觉得这样还没倒下去的周云特别好玩,也惊诧于周云居然有这么柔软的腰肢,当下把毛巾扔到她脸上,笑:“把水擦干吧。”
  周云默默照做。她擦干脸上的水珠又提着木桶慢悠悠的回家。这木桶是几个小孩子的玩具,专门请人忙活的。桶小,水量少,八岁的娃娃就能伏在井边提上半桶水来。
  夏慕其实预备问一下那个陶舍的事情。他模糊的记得这人自己应该见过。大概因为平时与自己来往的人没什么一般意义上的正经人的关系,他有点不太放心。可是现在他又不知道如何问,不知道周云是否会觉得他是在干涉她的生活。当然周云大概是不会抱怨什么的,可是自个儿心里会不'炫'舒'书'服'网',因此夏慕也只好把这个疑问扔到一边去。他背着手跟在周云的身后,稍微不显眼的偏着脑袋,一边打量周云的背影,一边伸手捋一把竹叶。
  总觉得有种女儿就要长大的感慨,夏慕心里有点闷闷的。孩子啊就是长得快,你看这才多久不见,身高已经往上窜了。要是自己再过些时候见着也许第一眼都不敢认了。他不小心感叹出声引得周云回头。
  “怎么,不'炫'舒'书'服'网'?”周云问。她觉得夏慕的气色很好,不像哪里有毛病的样子。
  “没。”夏慕笑。
  周云对他的莫名感叹不礼貌的翻个白眼,然后继续走路。她虽然对这短短的小径已经可以闭着眼走过去,但是也难以忘记曾经在这里翻了船,真的掉到阴沟里去了。阴影不小,导致她现在走路都专心一意。
  
  晚上吃过饭,陶舍跟周云打商量。
  “我跟你去上课怎么样?”他忽然间兴致勃勃。他的初中年月已经远去,偶尔也想回温一下。况且,要是热闹得紧,自个儿想必就不会一直为根妈妈闹翻的事而气闷吧。
  周云瞅瞅他,摇摇头,这又不是自己说好就能决定的事。
  “你只带我去你们学校好了,其他的我不麻烦你。”陶舍退了一步,恳求的望着周云。
  周云看着似乎没玩过木质小板凳而现在一个大屁股压在上面的成年人,嘴角有那么一丝抽搐。她以为陶舍很成熟的,然而眼下他却似乎就是一个孩子。周云无奈的摇摇头,生理年纪大概不代表心理年纪的。
  “你个人去跟老师讲?”周云问。
  陶舍点头。
  周云低头摸摸鼻子,吁口气,答应。
  夏慕偶尔喜欢看周云无奈的样子,所以并不帮忙。他安静的坐在阴影下,仰望星空。星子点点,跟夏夜的萤火虫仿若。周云坐到旁边的石头上。那石头天生就好像是被准备来做凳子的,表面平平坦坦,坐上去舒'炫'舒'书'服'网'服。当然冬日是不行的,太寒了。
  周云沉默一会儿开始指点星座。她记得不多,不久就胡言乱语,让夏慕很是觉得好笑。
  陶舍看人家不搭理自己,也没被冷落的不适。他外出取景的时候常常一个人,所以已经习惯。
  初夏的天空很清明,缀着星子的时候,安静且温馨。
  周云看得打哈欠于是拽着周想回屋睡觉去了。杜轻欢还想玩,周想一瞪眼,他便即刻乖乖的回了屋。
  早睡早起身体好,这是周云告诫周想的,而周想也严格执行。只是为此杜轻欢叫苦不迭,他精力旺盛,上一天课也消磨不玩,现在上床,也只有在床上翻来覆去数绵羊。其实数绵羊也不大好,他越数精神越好,跟周云告诉他这个方法的原意背道而驰。
  
  清早。
  周云熬了粥,拌好泡菜,又预备了中午的菜,这才叫醒家里的人。
  夏慕帮她端饭。他起得早,一直帮周云添柴禾,看火势。他在这呆了两天,今天便要回去了,所以打算跟周云他们一起上路。
  陶舍习惯性的赖床,可是周云在屋外说他再不起床就不带他去学校了,他便清醒过来。
  一路上,人不太多。孩子们喜欢早早的出发,打着火把,在路上玩闹。周云走得迟,太阳已经冒头了。冯尔跟他们一路,冯卓却先去了学校。他要中考,因此抓紧一分一秒。就算平日里成绩好又怎样,他还是害怕一朝失利,所有的辛苦跟河水一样流走。
  陶舍拍了几张照片。
  这些日出气势不大,不过晕红的云彩十分可爱。山间又草木青翠欲滴的,也算养眼。那些薄薄的雾气一点点散开,露出隐约的山峰来。遥远的地方还有人般大小的房子,听所那是另一个镇子的集市。时而鸟鸣声声。野鸡从路边的野草间飞起,很低,不过很快。野兔则时而从大路上穿过,谨慎的四处张望。
  到学校,夏慕跟周云道别。
  “不要惹是生非。”夏慕叮嘱。
  周云摸摸鼻子。自己一直可是乖宝宝的。
  “惹是生非的不会是姐姐啦。”周想大声,很自豪的模样——只有我才会惹是生非,哈哈!
  “那小周想你也不要惹是生非,好不好?”夏慕笑着蹲下身子问周想。
  “不好。”周想头一甩,潇潇洒洒的往自个儿教室去了。
  周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一张微黑的脸艳丽起来。
  夏慕摇摇头,起身,揉揉周云的脑袋:“下次来看你。”
  周云点点头,想了一下,“端阳来吧。”
  “好。”夏慕摆摆手,离去。
  他背影刚直,周云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周云不知道陶舍跟老师说了什么,只见第一节课上课的时候他已经坐到了教室后边。旁的同学以为是来听课的老师,上课聚精会神,再不敢立着书自个儿却伏在桌上睡觉。他们虽调皮捣蛋,但觉得给别的老师留下坏印象不好,会给自己的老师脸上抹黑。
  下课的时候,周云同郑瑜在操场散步。
  大门外有人大声哭号。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妈妈呢,这是妈妈啊。你们谁看见我的儿啦?……”
  周云好奇心不强,又眼瞅着要上课了,便抬步往回走。
  “那女的,我见过。”郑瑜说,有点害怕,身子也跟着抖了一下,“是个疯子呢。”
  周云轻轻的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平日里来上学的路上也见过疯癫的人,神志不清,抱着一团烂衣服挡在路中央傻笑,不知道来自哪里。
  “她女儿初二。”郑瑜接着说,“初二上学期的第五名。”
  陶舍出来瞧热闹,看见周云就跟她询问,毕竟跟她相对来说熟悉一点。
  “我不知道。”周云抿着唇。她神情不太好,带着一些煞气。
  “你怎么了?”陶舍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或许自己不该问这种事情,小孩子大多害怕的。
  周云摇摇头,快步进了教室。
  “儿啊,妈妈在这儿呢,你来看看妈妈啊,来看看啊。妈妈还给你带了糖呢。甜甜的糖哦。儿啊,妈妈要见你啊,你在哪儿啊?”
  然后是门卫斥责的声音。
  “我不走,我要我儿,我要见我儿。放开,放开。”
  接着听见门卫一声尖叫:“你个疯婆子,拿石头扔我。滚,滚远点。这是学校。找你娃娃回家去找。”
  看热闹的人传话过来说门卫的额头被砸出血印子了。
  “我没疯,我没疯,你才是疯婆子。我儿她在这儿读书呢。我喊她,她就会出来了。哈哈,儿啊,妈妈在这儿呢,妈妈在这儿就能看到你了,你来见见妈妈啊。妈妈给你带糖了哦。”
  周云蹙着眉又走出了教室。不知道为什么今儿个她好像很容易不耐烦。走出校门,看见门卫捂着额头,叹口气:“小张哥,你还是先去用水把伤口洗一下,然后用点白酒消消毒。”
  “她还没走,不行。你们还要上课呢。再说人家初三的,那要安静的。她跟这儿乱喊,人家不好专心。”小张摇头。
  周云捂着嘴咳嗽一下,趁机打量在这里乱喊乱叫的人。
  她头发一绺一绺的,身上大红色的衣服也破了些洞沾了好些脏东西,裤腿有一半没了,脚上也没鞋,皮肤近于黑色。只是大概都太干了,身上反而没有怪味,就是看不下去。她的嘴唇裂开了缝,里面渗出血丝来,眼睛也凹陷着,眼珠突出,很是吓人。
  “我儿?不,不是。”妇人将周云扫视一遍,喃喃自语,接着又高声喊起来,“我的儿啊,妈妈在这儿呢。来见见啊。”
  操场上笑声一片。
  周云心里忽然觉得压抑。
  “那位同学你要出来不?不出来我可就喊你名字罗。”张昊在操场中央喊。他圆睁着一双眼,看向三楼。那里也有人在看热闹。
  “你不出来她不消停。你想她被打走还是咋的?”张昊问,“好歹也是你妈。就算疯疯癫癫,你见个面又有啥大不了的。”
  没人响应。
  张昊低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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