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而看向自己,又觉得,如果我与肖逸离婚,也许我不会恨他,相较来说,这些年,他照顾我更多一些,可能老天爷,觉得我一生太过于顺利和风平浪静,才会让生活与我开开玩笑。
我半梦半醒中,看到台面上下都是空酒瓶,有红酒,也有啤酒,最开始我喝的果酒瓶早滚到一个小小的角落,我拿起一个瓶子,想着沫沫砸人的场景,我只举起,也没有勇气砸下,连下面是桌子,也不敢。
然后我便睡了,在震耳欲聋的曲子中睡了。不知道何时,服务员体贴将声音关了,我们醒来时,一片寂静,不知道身在何处。
“家宜,我婆婆查出来是脑瘤,要动手术。”
我哈哈大笑,差点没爬起身来,原来肖逸说对了。
文芳说,这样的结果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如果是脑瘤,如果开刀成功,也许就不用躺在床上了。但开刀的费用和成功度的把握,就很难说,而且他婆婆拖的时间最长。
她想来想去,还是来找我,离阳市最好的脑科医生,肖逸,是我的丈夫。
“由他主刀,我们才放心,但我们也知道,他的手术日程估计已经排到了明年。”
我头痛欲裂。
我答应她回去问问,但却一个人游荡在街头,我记起,今天要去补习,于是匆匆打车去了贺锦山。
我到时,林放在家,他一见到我,马上迎了过来,急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我说我跟一个同学见面,喝多了,不记得回家。
他马上拨了个电话,递给我,“你丈夫要跟你说话。”
我叹了口气,接了过来。
“家宜,你想我死吗?”
我吓了一跳,“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吃安眠药是无意,那么,彻夜不归,是不是也是无意。”
“这事我晚上回来会同你说,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林放收回电话,笑道:“也许我想错了,你的婚姻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糟糕。”
我也笑道:“是,如何也比不上你们。”
他自嘲笑出声,迎我进门,便出去上班,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遗憾,为什么林太太不懂珍惜他。
第9章(出版稿)
晚上,吃饭时,我将文芳婆婆需要开刀的事情告诉肖逸。
“你昨晚出去就是因为这件事?”
我说也不是,只是刚好半路碰到她,她心情不太好,于是便去喝了点酒,结果睡过头了。
我们没有提沫沫的事。
但我第二天还是抽了空回了趟家,沫沫的房间几乎全空了,也许是打定主意,有一段日子不回来,我想这也许更好,在家,看到我与肖逸同来同往,对她是折磨。
爸爸摇头叹息,说沫沫从小就任性,实在让人担心。
“你们不要老是说她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并不一定,她的便是错的,在公司做事,压力很大,所处的环境与我们很不一样。”
妈妈无非说些沫沫令她伤心的话,我不知道,妈妈是不是清楚沫沫其实不认同她。也许是知道的。
“还好你嫁在附近,也常回来,鸣鸣也交了女朋友了,经常很晚回来,沫沫现在也搬出去了。”
我知道爸爸妈妈一下子闲下来,是有些不适应,我答应常回来陪他们,他们却说如果有个孩子带带,就什么要求也不提了。
回来的途中,因为小司要开学了,没有事情做,我到超市买了些礼品,便开车到了南郊,肖逸爸爸现在的地方。
其实我没有必要来见他,他在肖逸出生前便独自成了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络,我们结婚时,在外场,我偶尔碰到了他,看他的神色,我直觉,应该是肖爸爸,于是我当时便叫住他,他上下好好打量我一番,点点头,给了我一张名片,我一直好好收着。
后来偶尔听肖逸提起过,知道这父子怨恨很深,便一直没联络。
南郊近年来发展得很不错,其实这里离仁爱医院很近,属于离阳市中心,二十几年来,这两人,可能就是在路上碰到了,也不会打招呼。
肖爸爸住的星际城很是豪华,门卫审问了好一番才让我进去,并且还给他挂了电话。
我还是叫了声爸爸。并且将礼品交给他的妻子。
为了礼貌,我叫了声肖伯母,他们确实很惊讶,看到肖伯母眼里都有泪丝,我心定下来了,这是个很和善的女人,并不是每个第三者,都如此令人讨厌。
“爸爸,你一点都没有老,和我三年前看到你一样。”
他的笑声很爽朗,眉毛很粗,而且身材魁梧,肖逸一定是像他妈妈。
“你也一样,肖逸应该很爱你。”
我笑了,“爸爸为什么这么说?”
“你能给他安全感。”他只这么说了一句,但我从他眼神里,能看出,这句话一定令有深意。于是也没有再问。
肖伯母是个画家,他们家很大,有专门一个大的房间,挂的满是油画,很抽象派,说实话我看的不是很懂,她为人很热情,很大方,看得出,也是一个非常希望得到别人认可的人,于是我虚心请她给我讲解一些我不懂的画。
我在一个隐秘的角落看到一张感觉很怪的画,看样子,应该不是肖伯母画的,她叹了口气,走近道:“这是你爸爸画的,虽然手艺不精,但情感很真挚。”
那是一条乡间小道,很绵长,两排都是很瘦弱但感觉生命力很强的树木,其实,这样并不具备美感,但很真实,看季节,应该是秋天,画上只有一个男人的背影,是白衬衫,一件夹克斜挂在右肩上,头微微歪着,背有些陀,感觉很苍桑。我想这可能代表肖爸爸内心的一些情感。
“爸爸一定是个感情很内敛的人。”
肖伯母赞赏的笑了,亲切的拉着我的手,“是的,家宜,其实很多男人都这样。”
我拿出手机,问她,是否介意拍照。她忙点头。
我留在肖家吃午餐,肖爸爸一直在问我肖逸的近况,其实基本都是他在说,肖逸是离阳市的名人,他想得到他的消息,很简单,何况,肖爸爸是离阳市新华出版社的主编。
不可避免的,也谈到孩子,肖爸爸说,孩子的事情,不能逼肖逸。
我点头称是。
饭后我和肖伯母正洗碗时,被怦的一声关门声给吓了一跳,肖伯母放下碗马上跑了出去。接着我便听到久别重逢的母子抱头痛苦的场面,肖伯母真是非常真性情的一个人,转眼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响声彻天,我倚在门欣慰的看着,竟然也有想流泪的感觉。
肖爸爸喊我过去,让那个风尘仆仆,颇像流浪汗的,满脸胡楂的男人叫我大嫂。
我猜他至少有一个月没洗澡,我有些洁僻,于是走开了些。
在肖邦去洗澡时,他们才跟我谈起他。
我为他的名字,有些吃惊,肖爸爸大笑,说是肖邦懂事后,自己为自己取的,非要改,原本名字是肖星河,我也笑道,确实有点土。
肖邦只比肖逸小一岁,也许一岁还不到,但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几乎已经走遍了大半个世界,甚少回来,肖伯母说我是福星,今天他们两老收获两个惊喜。
他取名叫肖邦,自然是有音乐细胞的,他还喜欢画画,在我看来,他就像是一个电影中的人物,但我没有想到,这样的人,竟然真实的在我身边。
肖邦刮了胡子,换了衣服出来,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像肖爸爸,但身上却有肖伯母艺术的味道,他也很瘦,面色有些黄,可能是旅途没有好好吃饭和休息的原因。
同肖逸一样,他们都有艺术的气质,但肖邦是那种豪放的,自然的,不羁的艺术家,而肖逸却是优雅,安静和内敛的。
他对肖逸并不熟,听到我们讲起他,也是自顾看着电视,翻着报纸,有些不甚在焉。
只是听到我是全职太太,有些惊讶,差点没有跳脚。
“哦,我的天哪,如果我像你这样,我宁可死掉!”
肖爸爸马上喝了他一声,我说没有关系,只是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而已。
我觉得这几天我一直在讲生活方式,跟沫沫讲,跟爸妈讲,甚至跟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叔讲。
肖爸爸知道我是老师,又问我绘画如何,我说只是兴趣,在学校时,偶尔为校刊配些插图,他说正好,他们出版社要出一些儿童图书,还有一些青春读物,需要大量的插图和配图。
肖邦说:“爸爸,我早就说,你们原先的老思想早该变了,否则是没有饭吃的。”
肖伯母解释说,前些年,出版社生意很差,肖邦就建议肖爸爸出一些市场畅销的书籍,但肖爸爸很固执,没同意。
我说我考虑一下。我个人其实对这个工作机会很满意,比较自由,又是兴趣所在,但我怕肖逸会有想法。
肖爸爸也没有强求,只是希望我能为出版社工作。
肖邦很开朗,他的房间有台很古老的钢琴,应该是哪位大师生前用过的,他看起来非常的珍惜他,就好像一件艺术品一样,他轻轻的揭开钢琴布,那动作,很美。
“会弹吗?”他挑挑眉,并且绅士的以邀请的姿势。
我是一个俗人,看到这等好琴,自然想尝试一下,肖邦倒了怀红酒,靠在钢琴的一角微微闭眼,还不断的合着拍子,这可真是一个肆意生活的人,就好像沫沫一样,不,是三年前的沫沫一样。
我弹的是肖邦在巴黎时期所创作的一些曲子,比较偏向诗意与抒情;一曲完毕,他赞赏的拍拍手,将酒递给我,自己弹了肖邦的革命练习曲,这是肖邦1831年9月初赴巴黎时得知起义遭沙俄镇压、华沙陷落的噩耗,精神受到强烈震动时创作的,很激情很悲愤的一首曲子,似乎特立与我这曲相对应。
未了,他朝我挑挑眉,说我没有选肖邦另一类风格的曲目,很有自知自明,因为我无法真正理解战争和残酷,不可能有这种悲愤的冲动。
我想也许是,得知肖逸和沫沫的事,也不过表现尔尔。
“大嫂,我正在创作一批中国古典女性的油画,到时可请你作我的模特吗?”
我微微有些气恼,“我并不传统,也不古典,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不同的性格的人。”
他却哈哈大笑
“你误解我的意思。”他指着墙面一张美女的照片,是哪个明星,我却喊不出名字。长得很嚣张,很肆意的感觉。
“知道吗,我与她很熟,但你知道吗,她竟然是个性子懦弱和怕事的人,说实话,这让人大失所望。”
我笑道:“你就是因为看了这张照片,才想要认识她的?”
他点点头,“是,所以。”他摊摊手,“你愿意吗?”
我说要看时间。他说我一定是在找理由拒绝他,一个全职太太,不可能没有时间。
“你应该需要学习如何尊重人。”
他即表示道歉。
我看看表,说全职太太的半下午悠闲时间已经过去了,需要回家买菜做饭,等丈夫回来。
他笑得合不拢嘴,热情的说要送我回去。
我摆手拒绝,怕万一肖逸看到,不知道如何作解释。
“替我向我的哥哥问好!”他在阳台大声叫道。
我转头看着他,他又回了一句,“如果方便的话。”说毕又大笑的缩回头,关了窗。
真是奇怪的一家人,奇怪的肖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似乎没啥内容
第10章(出版稿)
开学后不久,天气还有些凉,路上还能看到融雪,一出门,总要沾得满身湿,又是阴雨的天气,风嗖嗖的,从窗外看去,灰蒙蒙一片,这种天气,我总是缩在屋里,不愿意出去。
沫沫的事情,我们是没有提,但肖逸隐约却是知道了些什么,我们之间沉默居多。
我心里总还是有些自信的,肖逸爱这个家,眷恋这个家,他不会离开。
肖爸爸说他爱我,可我也查察到,他用的是应该二字。他应该很爱我。
也许沫沫看不起我,又说我只是抓住了肖逸的弱点,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弱点,他才应该爱我。
门铃响了,是速印室的,我将肖爸爸那副油副冲洗了出来。手机拍摄的,效果并不是很好,但我却觉得,意境反而更加好了,反映心底里的东西,不需要太清楚。
连同一起去冲印的,还有一些老照片,以前没有印出来,是因为知道肖逸并不喜欢那段日子,也许想回避。
那时,肖逸在医院宿舍分了一个小的单间,他置办的很简洁,虽然小,但非常的干净素雅,有浓浓的书卷气,以及一些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我住惯了大屋,我们家很温馨,乍一到那里,觉得很新奇,肖逸那段时间,忙着写论文和总结,脑外科,能借鉴的东西太少,那段时间他疯狂的上网查资料,大部分是外文,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而刚好我实习刚过,正是休闲的时候,便时常过去给他帮忙,我在家老担心他吃不到饭,他爱干净,可衣服也会来不及洗,如果脏的话,他一定看不进去书,我在家坐立不安,爸爸笑道,你还是去吧,否则我们家的地板要给你踏穿。
这是父母第一次认同我与肖逸的感情,自然我再去,便是理直气壮。
那时妈妈还有些不同意,说肖逸没有爸妈,怕我跟着他过苦日子,爸爸帮衬着说,肖逸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没有家人也不是坏事,我至少不用学习如何跟婆婆公公相处。
我在想,如果那时爸爸也不同意,或许就没有我与肖逸的婚姻。但现在,我却不能没有他,我骨子里,有着妈妈的骄傲,我们都是用心和努力的人,但这恰恰也表示了,我们害怕失去。所以才会这么努力。
我为肖逸做着,我从小看到大,妈妈为爸爸做的一切,洗衣,做饭,打扫,帮他一起查资料,,也许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做得井井有条,唯一生疏的便是那颗心,在平静的外表下,火热的跳动。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纵然夏天没有空调,热得全身都是汗,但我会开心的笑,想着肖逸回来时,会是什么表情。
不管多晚,我总要等到肖逸回来,才回去,肖逸说远远的看到有一个小窗口,亮着灯,想着有一个人在等他,他觉得很温馨,那小小的一点,便是大大的归属感。
我想,那个人是不是我,也许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那一盏灯,有一个人。
如果,这便是他的弱点,是的,那时,我无意中抓到了。
往后的事情,变成顺理成章,肖逸是我的初恋,我对感情的所有一切认知,从书本到实践,便只有肖逸一个人而已,如果是现在,也许,我会发现,沫沫对肖逸的感情。
而现在我也没有变,做着那时一样的事情,不过是换了个地方。
我翻到那张书桌的照片,桌上摆满了学生送我的小礼品,有的是手工的,虽然粗糙,但很有童趣。
一上午,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将照片摆满台面,一张一张的,仔细看着,我没有忘记和肖逸的任何一段,但这一段,清淡如水,又太一帆风顺,在他正式成为脑外科医生的那天,我们结婚。
一直到现在,他事业顺利,而我,也理所当然的,得到我的结局。
一阵尖锐的电话铃打断我的思路,是沫沫,她约我见面。
我们没有约在任何室内的地方,我们有着顾忌。
我到西湖小亭时,她还没有来,往日这个只够三四人坐的小亭,总有人在这里打牌或是麻将,又能赏风景,确实不错。可今天是斜雨的天气,路上还有些打滑,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便只能安份的窝在家里。
我整个人包的,几乎只剩一对眼睛,不多时,沫沫踩着一双高跟的长统皮靴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裙子,这次有些短,白白膝盖和一截大腿露在外面,她只不过比我小一岁。
我与她其实都是抱着和平的态度前来,但却注定不是和平的结局。
我说了所有该同任何第三者该说的话,但沫沫认为,我才是第三者。她因为敬我,爱我,才忍了四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