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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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香-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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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温馨,这些东西都是她亲手所购并小心摆放妥当的,每一件都有一个故事。墙壁上,那块从自由市场花十块钱买来的石英钟正滴滴嗒嗒地响,似乎要用这响声提醒李璐,在这个小屋里,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李璐茫然地把头埋入花丛。男友的手搂过来,嘴唇火热,“小璐,我想你。真的很想你。今年国庆我们结婚吧。” 
    结婚?李璐糊涂了。她对他说过几次,说俩人不妨先将就着,然后,安下心来在这个城市好好打拼一番,可他总推说条件还不成熟,说这要让人笑话。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男友的呢喃更轻了,李璐的身子也变得越来越软。 
    可怜的女人总会被一些轻飘飘的许诺弄得晕头转向。眼睛里流出来的水,我们把它唤作泪水;而从身子里面流出来的水可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泪水?李璐不再挣扎,合上眼睑。一朵白云正从天边飘来,仿佛只要伸出手,就可把它轻拥入怀。Zuo爱做的事,爱真的可以做出来?李璐蹙起眉头,嘴里发苦。不要相信男人?可若不相信男人,女人又应该去相信什么?她在他的手指间因燃烧而疼痛。粘液丝绸般流出,弄脏了身体。她不无惊恐地躲避开他的吮吸。可他更殷勤了,简直像条哈巴狗似的跪在她身边。 
    男人是狗么?那女人不是狗日的么? 
    李璐恍恍惚惚地想,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搞明白这些令人疑惑的问题,咬紧唇,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宁愿的笑容。微风吹入芦苇,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进入了她。是他!她忍不住辍泣出声,紧紧地搂住他,波涛汹涌,在海的深处,不需要呼吸,只是亲吻,疯狂地爱。 
    进,出;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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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业文明基建于这种很简单的活塞运动上。所谓人类文明是的实质是否也是这般简单?没有爱的,爱是幻觉,只有性,只是互相索取,而非给予。浅蓝色的窗帘微微颤动,空气中弥漫出情欲与花瓣混合在一起的香味。李璐头往后仰,睁开,睁圆,天花板上有个古怪的图案,好像有对男女正紧紧拥抱,又好像是男人在鞭子抽打女人而女人则用尖刀捅入男人心窝。李璐没有看压在身上的男友,她已经从性欲的山巅跌下,她已清楚地意识到,他不是他,不是宁愿。她没吭声,一动也不动,只是承受。 
    汗水涸湿了大片床单。 
    结婚?要不要先去买个结婚戒指?买哪种好?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转。半克拉就要上万元,真贵。宁愿以后会为他的妻子买多大的钻戒?他的妻子一定非常迷人,是出身好人家的。对了,还要买项链,胸口总得挂点东西,钻石的是想也不能想,可黄金做的太土,而铂金的听说现在贬值的相当快,而且以后改款式,损耗太大,不划算。到底买哪种好?要不买个假的,反正也只是挂一天半响的。宁愿现在干吗?昨晚他上哪儿了?哦,还有婚纱,结婚照可以省下来等有钱时再拍,但婚纱却省不得。没穿过婚纱的女人很难说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李璐默默地想着,任凭男友摇晃。 
    他终于像被撕开口子的米袋里倾泻出来的米在她身体里东歪西倒了。她还是没有动,脏了的身体用什么样的方式能洗干净?她想,她拿不准主意是否等会要上街去买块舒肤佳,那是中华医学会推荐的产品,可以有效杀菌。她忽然听见一个声音, “小璐,帮我一个忙,好吗?” 
    她含糊地应了声,脑袋里还嗡嗡地响。舒肤佳用完后皮肤常甚干燥,没有力士那样柔腻细滑。 
    “小璐,系里新成立一个教研室。昨天系主任对我暗示,我极有希望。你高兴吗?”声音飘飘忽忽的。 
    “啊,高兴。”到底是买舒肤佳还是买力士?或者试试别的牌子,譬如据说可以去除螨虫的洁婷皂? 
    “小璐”,他的手又搂过来,似乎正被某种东西困拢,犹豫着,但还是开了口,“你帮我去陪陪系主任,好吗?” 
    他说什么? 
    李璐有些莫名其妙,扭过脸,俩人对视。 
    男友咬咬嘴唇,脸色泛白,又再重复了一次,“帮我去陪下他,我就能坐上那个位置。前途无量。你就是未来的校长夫人。” 
    舌尖顶着上腭,然后下放,放平,放在牙齿中间,一个声音从李璐身体里缓缓飘出,好像也已疲惫至极,李璐眼神呆滞,一点一点在男友脸庞上移动,在他鼻尖的黑头处停下,“街上那么多妓女,你找她们去吧。” 
    男友兴奋了,两条麻杆腿又压往李璐腹部,也许是因为李璐没一口拒绝口气似还有商量的余地,他的声音尖锐起来,“不行啊,还记得你上次来学校找我,在餐厅撞个满怀的那瘦高老头吗?他后来对我提起你好几次了,说你很像他过世得早的女儿。人家有名有钱,怎么会愿去找妓女呢?何况,并不是说陪他就得干那事。人家那么大一把年纪就是想弄怕也是没那力气,你说是吗?只是陪聊什么的,报纸上说,这都是未来十大最赚钱的行业之一呢。小璐,好小璐,我的亲亲乖小璐,算我求你了。” 
    李璐没再说话。灵魂从身体里浮起。没有眼泪,只是厌倦。哀莫大于心死?她看见在一间小屋子里的一张小床上,一对男女正肩靠肩,头碰头,样子似是极为恩爱。她闭上眼,然后听见那只史努比娃娃的笑声。 
    咯吱咯吱的。 
    不要相信男人。真的。她看见自己的嘴唇在慢慢蠕动。 
    L小姐同M先生是一对恋人,两人隔河而居。有一天,M得了急病。L知道后心急如焚,但那一天出现了暴风雨,河水暴涨。M叫他不要去探他,可L却不顾一切要去看他。她先去找B,B有一条船,有能力送她过河。可B却要收过河费一百万,即使她向他解释M的情况,也一样不为所动。L当然没有那么多钱,于是她去找S, S要求L献上她的肉体,方才载她过河,L为爱情选择牺牲自己的肉体。S载她过了河。M的急病,最后却也没有恶化,反而化险为夷了。当他知道L居然牺牲了贞节,很生气,因为他早已吩咐过她不要来,何况更因此白白牺牲了肉体!于是,M和L分手。L很伤心,不久之后,她认识了F。当他知悉她的过去后,不但不介意,还向她示爱…… 
    这是一个无聊的关于爱情、事业、家庭的测试题。 
    25 
    天空灰白,在颤抖。 
    太阳极小极亮,像一枚针,扎在天地之间,很疼。 
    陈平醒来时,孙玉已俯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睡着了,脸色憔悴,皮肤因失去水份与睡眠,呈现出细细的裂痕,眼睛浮肿。头发散乱,往下垂,有一缕被手肘压住,尾上开了叉。蓝色的血管从露出的手臂上凸起,微微地扭,并往皮肤里戳去。嘴唇是苍白的,上面还有细小的横裂口。眼角的鱼皱纹被阳光无情地挑起,一个人显得格外衰老。 
    女人之所以化妆,也许就是要掩盖这些真实的东西吧。 
    陈平不无黯然地想,口渴,嘴里没有一丁点唾液,涩,发苦,舌头紧贴上腭,似被牢牢焊住。这是个单人病房,阳光在玻璃窗外嘶嘶地叫,窗外几株灰蒙蒙的树不安地挣扎了一会儿,开始沉默,毕竟它们还可以从脚下的大地中吮吸甘泉,而人,上哪儿才能找到可滋润心灵的泉水? 
    一只五彩斑斓的甲壳虫在窗户玻璃下的木条上缓缓爬行。 
    陈平用手按住床板,想坐起来,身子一动,肚腹周围立刻传来一股疼痛,似被火舌燎过,冷汗泌出,疼痛来的是如此猝不及防,而且巨大,陈平啊地声叫出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孙玉立刻抬起头,原来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竟有了几条血丝,“别动,刚做完手术,会把线口拉开。” 
    孙玉不无急躁地站起身,扶住陈平,“你现在还不能喝水,忍着点。吃些水果吧。我喂你。”说着话,转身拿起一瓶罐头,手在瓶底一拍,握住瓶盖,用力一扭,劲用大了,指尖被瓶盖一割,几滴血珠跳出,陈平又啊了声,“玉姐你没事吧。”孙玉把手指噙入嘴里,笑笑,“没事。”两人一时无话。孙玉坐下,手从陈平腰间绕起,用力,把他的脊背靠在自己胸脯上,拿起汤羹,舀出勺水果,舌尖伸出,在勺尖舔了舔,然后端起,小心翼翼喂入陈平嘴里。水果真甜,丝丝地甜,入口就化,顺喉咙往下滑,一下子就把那些令人不安的东西驱赶得无影无踪。人要是也能生活在一枚水果里,那会有多好。 
    太阳的光芒变柔和了点,那只甲壳虫突然掀起翅膀,沿着玻璃绕行一圈,远远地飞去。陈平的上身斜歪在孙玉怀里,尽管他不是很适应这种姿势,可从身后传来的柔软无比的触觉却让他生不出半点拒绝之意,他咽下口水果,扬起眉,“现在几点钟?” 
    “十一点,快中午了。昨晚,你差点把我吓死,流了好多血。还好老天保佑,没伤到要害。我已经打电话报过案。对了,你家里人怎么联系,是否要打电话叫他们来?”孙玉放下手中的罐头,拿起陈平的手,握住。手上已包好了白色的绷带,软软地鼓起,也像是一个Ru房。 


    陈平苦笑起来,与爸妈说?那就休想安宁了。 
    “玉姐,借你的手机,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好吗?”陈平低头,抿紧唇,小声地说,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有只巨大的眼睛正藏在某个不知名处,阴森森地盯着他,浑身毛孔一炸,迎上孙玉的目光,一激凌,昨晚就是为她差点进了天堂?她可真老啊。 
    奇怪,为什么女人在一夜之间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莫非她们全靠化妆品透支着生命,一旦失去了化妆品的呵护,人就顿时要被打回原形?陈平的身子往后碰,碰到孙玉那对鼓鼓囊囊的Ru房后,一惊,这里又为啥更加喷香?他抽抽鼻子,没敢再想下去,强行按捺下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伸手,屈着,想从孙玉手里接过手机,手机很是精致小巧,上面有正伸着懒腰的卡通男孩。是否每个人都是孩子?在这些细微之处应该更能窥见别人的心灵。 
    孙玉嗔了他一眼,没把手机给他,“你说,我来拨。” 
    电话通了,陈平皱眉,竖起耳朵。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粗糙得就像是一把锯子在圆木中间来回拉动,锯屑纷纷扬扬,被衣领里的汗水一渍,痒。 
    “你昨晚怎不回家?就算有事,你应该先打个电话回来,家里不是没电话,你这样让父母担心……” 
    “妈,单位上派我出差,可能要十天半月才回来。” 
    “那你怎么不回家拿点换洗衣服再去?这么热的天,呆外面,每天不洗澡能行吗?又要买新的?赚几个钱不容易,别大手大脚,你……” 
    “妈,放心,单位上有报销。好了,就这样。” 
    陈平示意孙玉挂断电话,“玉姐,麻烦你对宁经理说声,说我家里有急事,要请长假,行吗?你说,他肯定会答应,不扣我的钱。还有,玉姐,不要把我住院的事对别人说,好吗?对了,医药费我出院后,一定还给你。玉姐,你相信我吗?”陈平说到后面,都结结巴巴了,这几个“吗”字的确绕口得紧。 
    听到最后一句话,孙玉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医药费? 
    他居然还想着还她医药费? 
    他居然还问她是否相信他这点?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没有原来那个已死去的他百分之一精明。这也是,虽然长得像,但毕竟不是一个人。说算是同一个人,也是会变的。 
    眨眨眼,比老母鸡变鸭还变得快。 
    孙玉黯然神伤,这么多年来她忙忙碌碌,也不知道改变了多少,现在的她却也不是原来的所能好所能想像,心里突突一抖,一丝久违的柔情情无声息地从心底伸出,挤开被世事锤打成冰凉的血糊糊的外痂,吐出绿色的气息,刹那间就已如潮水般淹没了头顶,浑身一颤,僵住,目光锁在陈平这张脸上就挪不开了。女人啊,总是轻易就被一些莫名其妙没来由的感觉所控制,再强的女强女,也不例外。陈平嘴唇上那圈细小的耸毛在阳光的映耀下金光闪闪,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纯洁的天使。可惜,心动了的女人有几个还能保持清醒--知道所谓的天使是没有生殖器的? 
    “阿平。”孙玉换了个称呼,也许这个称呼能让她心里更好过点,“没事,我会打电话对他说。你放心,我更不会让别人知道。还有,钱的事情不要再提,玉姐还会没这点钱?你再提那句话,就是对玉姐脸上吐口水了。阿平,昨夜真对不起,希望你不要生气。玉姐有难处,你能体谅玉姐吗?”孙玉的声音哽咽起来。陈平埋下头,不想让孙玉看见他眼睛里正闪动的泪光,他又何尝不觉得委屈?阿平?陈平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也是这样叫他的,后来随着他一天天长大就再也听不到了。穷,真是一种罪过。而钱,却可以把世间万物打扮得美丽动人。陈平的目光落在孙玉扶住床头柜的手上,这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但食指上那枚晶莹璀璨的钻戒更漂亮。他眯起眼,眼睛被光芒刺疼。 
    数学家们用数字解释世界,并建构起各种各样的模型。据说,爱,也在里面,并可用诸多量化指标,譬如美貌、财产、地位、年龄等祥加计算。那么,在得出计算结果之后,是否可将其折算成钞票? 
    爱是商品。现在这个社会是一个发达的商品社会。必须正视爱是商品。也只有正视这点,并深深理解这点的人,才不会为爱所惑,为爱所困,内心保持宁静,手上才会多出一根用来保持身体平衡的杠杆,从容行走。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一个女人的五官、身高、衣饰、学识、谈吐、出身等,这些都是爱的具体而微,同时也还是商品,是可以按一定规则计算并支出某种形式的成本加以购买。所以越来越多的女人清醒地认识到这点,并学会待价而沽。 
    是这样吗? 
    陈平在大学里学的虽是广告设计,但经济课还是选修几门。这一刹那,他显然糊涂了。他皱起眉,突然又是一阵凛凛寒意,猛回头,瞟向窗外,玻璃窗外赫然出现一张肮脏的蓬头污面的男人的脸庞。男人咧嘴白森森的牙齿,在笑,冲他笑,并且挤出一张张鬼脸。陈平差点惊呼出声,孙玉扬头,也瞥见了,转身,开门。病房侧边是护士的值班室,陈平听见孙玉不无愤怒的声音,“这里是高级病房,你们是怎么搞的?” 
    男人被穿白大褂的人迅速拖走了,手舞足蹈,呜哇哇地叫。 
    是个疯子,还是个乞丐,老婆跟人跑了,并拐走了他所有的财产。陈平从窗外护士们的交谈中听见了几丝不屑与鄙夷,心里蓦然一片寂静。 
    此刻,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阿平,咱们不住这。换医院!”孙玉回来,气啉啉地说,“高级病房竟然也让乞丐跑来,这种管理太不像话。” 
    不了,这挺好的。可以让人变成哲学家。哦,不仅是这,是所有的医院。噢,你嗅到了福尔马林的药水味吗?淡淡的,比白玉兰的花还要香。陈平在心底轻轻说道,仰脸,凝视孙玉,“玉姐,不了,麻烦你了。” 
    他没有告诉孙玉他在想什么,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26 
    男友走了。门被拉上,咯吱一声,锁发出呻吟。 
    屋子里很热,夹在写字台上的那台小电风扇嗡嗡地旋转不休。光线昏暗,整个屋子只靠床墙壁约米许高处有扇一尺见的小窗。高楼大厦的影子从那里跃入,傲慢地打量着这个逼仄狭小的房间,漫不经心地吐出口唾沫,便即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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