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的是……真的?”
她突然一笑:“呵呵呵呵,假的!我跟怡亲王很熟吗?他生啊死啊的,我怎么知道。”
“你……!”,我强迫自己定了定神:“吴越啊,好歹咱们也认识有日子了,你认认真真的看着我,好好儿回答我,到底是真还是假。”
她一脸好笑:“你没事儿吧你,头一次看你正经的样子,还认认真真的看着你,那些臭男人跟我表忠心的时候也没你酸啊,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不就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王爷吗,怎么,你跟他认识啊。”
“回答我,到底是真还是假,我没跟你开玩笑。吴越,我先谢谢你,过去有对不住的也一并道歉,你告诉我,到底是真还是假。”
“当然是假的了。一个王爷死了,有什么可瞒的,又不是死的见不得人,再说,要是真想封锁消息,能让一个小侍卫都知道了?要是封,也得先从人家王爷府开始封啊,皇上家跟着起什么哄啊。”
好像有点儿道理,胤祥要真出什么事,雍正没什么理由不能让人知道的,一没什么大军压境,二胤祥也不是什么镇边大元帅,确实没必要搞这些虚招子。
不过,我也不是一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不然这二十年坎坷日子就白过了:“吴越,今儿怎么突然开这么个玩笑。为什么不说别人,偏要说这个怡亲王。”
我仔细盯着他,吴越的表情没有一丝不自在:“我就是想逗逗你,图一乐儿吗。我跟你说个侍郎,尚书死了,一,你不当会儿事,二来,我说了你也不认识啊。总得说个你知道的又有分量的人吧。”,说完往我身前一步,低声说:“我说皇上死了,你倒是认识,我也得敢啊!”,又退回原位:“你别净找我的麻烦,我还没审你呢,怎么一提这个怡亲王,你跟抽风了似的?我可不是吃素的,虽说比你年轻两岁,人可比你见的多,你刚才那眼神儿可不对劲儿,怎么当子事儿,趁早招了。”
我还哪有功夫理她的废话,耳朵里嗡嗡的响简直不能用耳鸣来形容了。头痛伴着耳鸣一波波有频率的袭来。
“行了行了,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要不还上你那雅间儿呆着吧,我给你留着呢,我先回屋歇会儿。”
她一把拉住我:“你别,把我说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哎,你不会和怡亲王真有什么吧?”
我疼得实在郁闷了:“是啊,我们有什么!我是怡亲王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福晋,闹家庭政变我离家出走了躲到这儿来伺候你们这群家伙,行了吧?”
吴越一怔:“我先去雅间儿了。”
小样儿,跟我斗!
扶着墙,硬撑着走回后院儿的屋子。心里有点儿害怕,吴越今天的这个玩笑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说是无心太过牵强,后来紧着逼问又好像是想从我这儿问出点儿什么来。可吴越毕竟是个老练的,怎么问才能让她松口呢?再来,原来从没犯过这种毛病,怎么突然这么严重,我有点儿害怕了,都说突发的毛病比长年累月的老病更有杀伤力,我心里开始别扭。躺在床上就想睡,心里还是盘算了一件事:“小四儿。”
“掌柜的,您吩咐。”,小四儿是后厨打杂的小伙计。
“今儿的菜也预备的差不多了,你现在赶紧去一趟广源客栈,买两盒栗子酥回来,路上留点儿神,听说广源附近最近不太平。”
“知道了,掌柜的您脸色不好。”
“行了,今儿有点儿累,没什么,快去吧,回来了直接来找我。”
“成,您等着,我快去快回。”
广源客栈和王府就隔一条街,如果真出什么事儿应该能看出些异常的。小四儿人老实又机灵,专门提醒他注意应该不会不上心的。不是不想自己去,就怕门口撞见谁,那帮死孩子跟你小手一拉,小泪一撒,我跑都找不着路。最重要的是,万一吴越没看玩笑,我就更不知自己能不能回得来了。
算了,别想了,头都把人疼累了,睡一会儿等小四儿回来吧。
“怎么还不醒?”,耳边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来没听过,嗓音挺好听的,但总感觉不像正常人发出的声音,也说不清,好像是在录音棚里用现代技术处理过的,语气中有些关切。我想睁开眼,但却做不到,好像被梦魇了似的,但这绝对不是梦,难道是我太累了?可总不至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吧?
“我也不知道啊,刚还好好儿的呢。”,这是吴越,“我看她脸色不太对,她说去屋里躺会儿我也就没在意。”
“谁让你吓她的!”,那个陌生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我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我就是想着,好歹也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或许……或许……”
“或许什么?”,那个声音很生气:“你才认识她几天,就敢这么自作主张!”
“我错了,您别生气。”,您?这个声音好像不是很老吧,难道地位比较高?
“等会儿她醒了让她好好吃一顿,只要是饭在她身上都能发挥出人参的作用,一顿好的就相当于九转大还丹了。”,这个声音在说我?不会吧,我又不认识你,干嘛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虽然你没说错。
“您放心。”
“我先走了,好好照顾她。”,声音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突然又开口:“不许再吓她了!”
“是。”,这个声音到底是谁啊,怎么吴越对他这么客气,简直有点儿怕的意思。客人?不会啊,她的客人都是怕她的呀,而且他的客人关心我干嘛。
“切,要不是自己等不及了,又暗示我,我才懒得吓她呢!”吴越这是在埋怨那个声音?等不及?暗示?
吴越坐在我身边:“你也是个没出息的!就随口一说还当真了。胆儿不够肥就别走夜路。害得我挨骂!”,这一定是在说我了。
看来是因为吴越用胤祥的死吓我,把我吓成这德行后被那个声音的主人骂了。那个声音关心我到是让我挺乐呵,可他到底是谁啊,那个声音又陌生,又怪。
本想睁开眼问问吴越,可越用力眼皮就越重,竟是又睡着了。
再睁开眼,天已经黑了。
“呀!《牡丹亭》!”我一声惊呼噌的坐起身。
“干啥?想当杜丽娘想疯了?”,吴越还没走。
“我答应了长清,听他今儿晚上的《牡丹亭》。”
刚要起身被吴越坚实有力如挑山工般的大手按了下去:“得了得了吧,别说牡丹,这个点儿啊,腊梅也开败了。”,往窗外一望,果然很晚了。
“今儿怎么散的?”
“寿星不现身自然是有点儿麻烦,不过白吃白喝的,那帮人也就没那么多废话了,长清给道了两句歉,老娘又亲自陪了几杯酒也就掩过去了。今儿胡胖子还帮了不少忙呢。”
我点头。刚把心放下又响起听到声音的事儿。
“吴越,今儿我睡着的时候有人来看我?”
“除了老娘还有谁这么善良啊!你以为人家来真是冲你那张脸啊,还不是冲你的饭你的酒。要是你今儿照常收钱,才没人理你什么店庆,寿辰呢。”
“除了你,再没人来过?”
“小四儿进来过,说是你让她买东西去了,把东西放下我让他出去了,没的为了两包点心把你叫醒。”
“他没说什么?”
“就说是没什么异常的,让你放心。”,看来府上没什么动静儿,可这真不能代表完全没事儿啊。要知道我府里那群人干别的不行,说到保密工作一点儿不比雍正的太监差。
“你刚才没和一个男的在这儿说话吗?”,我不太相信刚听到的那个声音和吴越的说话都是做梦。
“有啊,小四儿吗。”
“不是,我是说别人。不是我店里的人呢,不是我认识的人。”
“你当我什么人啊,不认识的男的我往你屋里领,你以为这是卖姑娘呢。当然了,你这样儿的,卖了也未必有人买。呵呵”
“真没有?”
“我唬你干嘛?”,吴越最大的本事就是这个,说起话来不仅比阿庆嫂还滴水不漏,偏是表情上也没有丝毫破绽。一双勾魂摄魄的小眼睛很纯洁的看着你,仿佛邀你去看流星雨。
我知道如果吴越不想说我是绝对问不出来的,可仔细想想如果那个声音的主人如此关心我,自然是我认识的人,可我很确定,那个声音,我从来没听过。我被各色日本声优练出的听觉可不是盖的,不论他们技艺怎么高超,如何变声,我都能很准确的分辨出来。难道他是替别人来看我的?可如果是受人所托,为何他的声音里满是关切。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呜呜呜……”,和吴越说的正投入,突然发现屋里的某个角落竟然传出了男人的哭声。
“谁啊?”,我吓了一跳,好在身边有吴越。
“还有谁啊,你答应了人家又不去。好在人家不生气,还担心着来看你呢。”
“长清?”
“你们聊吧,我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啧啧啧,今儿一天起码损失五百两,不知道这个点儿回去能不能赶得上夜场。想是不能了,今儿钱公子老婆从娘家回来,他说了今晚上不来了。唉,损失八百两啊。”
我低身抓起一只鞋朝吴越的丢去。
“长清?你怎么在那黑处站着,快来啊。”
长清从角落走出来,身上还穿着戏服。
“怎么还扮着呢,多热啊,快脱了。”,我拉他坐在我身边,这孩子足比我小了一倍的岁数,根本没那么多忌讳。
他扭过身,不理我。
“哟,这是生姐气了。你也看见了,姐不是不去,实在是身子不好,醒来第一件事不就是惦记着你的戏呢吗。”,说着伸手去拧他的脸 ,这是我这两年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娱乐活动。
他突然转过脸看着我:“那姐要是不生病是不是一定会去?!”
我的妈啊,这是疑问句还是感叹句?
“是啊。”
“那姐是不是特别喜http://www。345wx。com欢我的戏?!”
“是啊。”
“那下次我的戏姐是不是一定来?”
“是啊。”
瞬间,脸没有刚才憋的那么红了。小孩儿毕竟是小孩儿,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那几个在我面前寻死觅活的个顶个比潘冬子还精的小孩儿我都收拾了,还解决不了你?“是啊是啊是啊”,三句话,六个字,解决问题。
“就这么想我去啊?”,我又伸手去拧他的脸。
“姐别碰我,我生姐的气了!”
“生气还这么晚穿着戏服不肯脱?”
好容易正常点儿的脸色又红了。
“是不是知道我喜http://www。345wx。com欢看《牡丹亭》又没去看成,特地穿来给我看啊?嗯?”,小样儿吧,还跑,还是被我拧到了吧。
一双可怜的小眼儿望着我,好像还带着晶莹的泪水:“我本来脸上也带着妆的,吴越姐非让我洗了,说是大晚上看着吓人。我拗不过她就洗了。”
“你就这么脸上花着,穿着戏服从戏班儿走来的?”,我简直不敢相信。
“让别人看看热闹倒是没啥,我从小就习惯了的。可班主说什么也不让我把衣服穿出来。我说我把平时穿的衣服押给他,他却说我的衣服还没这戏服一个袖子值钱。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把工钱押给他了?”
长清没说话。这不是第一次了,上回我随口一说想看《赤桑镇》,他竟然拐骗几个小徒弟堵在我门口要给我唱堂会。结果被班主扣了半年的月钱。让他在我这儿白吃了一年是小事,关键是人家孩子这份儿心意不是几顿饭能还清的。
“长清,”,我拉过他的手。
“姐别吵我,下次要有这事我还干,工钱我不要了。反正没爹娘要养,大不了没钱了来姐这儿吃,反正姐不会赶我走。”
本来想好了一套词儿劝他以后别做傻事,心意到了就行,年纪不小了,得攒点儿钱娶媳妇儿,可人家孩子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不能泼人家冷水。
“成!好小子,够义气。以后一天三顿天天来我这儿吃,跟你李叔儿说你要吃啥,让他给你单做。”
小孩儿笑了,这种纯种小正太,搞的我有犯错误的冲动啊。
“长清,跟姐说实话,有看上的姑娘没有,有了,姐给你出彩礼,省的别人捷足先登了。”
“姐,我们这样的,谁敢嫁啊。”
“这什么话啊!我们长清是模样儿配不上还是本事配不上,有了姐给你当娘家人,钱咱也不缺了,是她们高攀不起呢!”
“姐,你别看我小,我都懂。咱们这下九流的出身,就算人家不嫌弃我们穷,见我们这从小脂粉堆里爬出来的,谁还敢接近我们啊。哪家姑娘的爹娘愿意自己的姑娘嫁给一个整天和小姐,夫人们混在一起的男人啊。我这辈子,算是没那个念头了。”,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劝他。“姐,别说我多嘴,今儿既然话捉到这儿了,您怎么还一个人啊。”
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姐,您身边原是有人的吧?怎么分开了?”
“臭小子,你怎么知道我身边一定有人啊。”
“姐,我也是接触过些人的,姐这样的,我一眼就能瞧出来。为什么分开了。”
我摸摸他头发,往后靠了靠,贴在墙上:“哪有什么为什么啊,就是觉得不该在一块儿了。”
长清也陪我一起靠在墙上:“姐,别嫌我多嘴,从小到大演了那么多出戏,最后能在一块儿的有几个啊。谁和谁能在一起都是老天定好了的。老天爷定的就一定有道理。都是男女之间要长相厮守,让老天硬给分开了,哪有老天促成了,自己要分开的。”
这孩子竟然不问事实经过就批了我一顿。
“姐,我跟你说梁祝牛郎织女你一定嫌我假,可那么多想成还成不了的摆在那儿,你这能成的为什么硬要自己给拆散了呀。姐,别总觉得自己永远有余地,一定还能回头,到时候物是人非后悔有什么用啊!姐,你累了,我不扰你了,早点儿歇着吧。”,说完就把我摁下去,盖好被子就推门出去了。
今儿晚上我是彻底懵了,这孩子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说什么呢?算了,反正这群小戏子平日里才子佳人的故事看多了就是容易瞎惆怅。刚拉好了被子准备闭眼就觉得不对了:长清对我的过去应该一无所知才对,可刚才劝我的话好像是就事论事的。他怎么知道是我原来过的好好的,自己把家拆散了,他怎么知道是我选择的分开。分明就是劝我回头吗!这孩子以前除了耍小脾气没这么认真的给我分析过道理啊,今儿这是怎么了?
一个他,一个吴越,我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
*********************************************************************“疯了!疯了!这就是疯了!”,当吴越看着我指挥着伙计们在后院儿动工后把这句话重复了六百多遍。
“我说姐姐,您还会点儿别的不?您还是回百花楼去吧,别又耽误了您生意。”
“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有俩糟钱儿烧的?这是瞎折腾什么呢!”,等的就是你这句,我大汗一抹,很豪迈而富有成就感的微笑:“本掌柜要盖池塘。”
“你咋不说你盖紫禁城呢?”
“砖头不够。”
“别贫啊,老实交代,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就是那晚长清的话虽然让我有所怀疑,但还是有些触动的。对啊,牛郎织女一年才见一回凭什么我说走就走啊。祝英台往坟里一跳,别说马文才,梁山伯说不定还嫌地方儿小,挤的慌呢,我有什么资格抛夫弃子的就走了。不过回去终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