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风云- 第585部分

　　　　当一个王朝陷入到了困境之时，他们所表现出来能屈能伸的姿态也是让人佩服的。好在洪门本身的地盘，也从来不是大明朝固有领地，大员岛、吕宋群岛、乃至琉球等飞地，都是大明朝曾经所认为的蛮荒化外之地，而不像大西、大顺和大清的土地一样，原本就是大明疆域。

　　　　这也是小心眼的崇祯皇帝，和朝堂中枢内阁大臣们，能够放任李天养在外不听摄封的重要原因。

　　　　当然，为了巩固与大明王朝之间的关系，同时暗中也开始为保有琼州地盘做着努力，李天养悄悄派出队伍，前往陪都应天去谈判。

　　　　谈判内容很简单，李天养的洪门为大明提供先进的火器、火药等武器，还有为大明朝提供贷款资金，以换取齐心堂、南洋商会在大明朝中自由贸易的权力。

　　　　为大明朝提供火器，从长远来说对于洪门的威胁不小，毕竟大明朝地大物博，在李天养下定决心争霸天下并已经走出第一步之后，他们与大明朝之间的关系，未来必为敌手。

　　　　如今为了短期利益，洪门武装起大明朝的军队，充实他们的军力，等到未来洪门与大明为敌之后，其将会因为今日的决定付出更打的代价。

　　　　可是李天养却是深信，未来洪门的技术还会更新换代，而且如今即便谈成条件，洪门出售的火器，也不会是最新一代的燧发枪，对于大明军力提升实力有限。

　　　　反观己方所获得的，最重要的是若能谈成石碌矿场的开采权和在大明招募流民等等，对于洪门的帮助可是极为极多，付出与回报长恨歌正比，如不能给予大明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对方又怎么会打消顾虑，给己方提供资源呢。

78　信心（）　
辽东关外洪门的动作频频，而大员岛本部洪门的动作也同样不小。

　　　　北上与应天府明朝内阁谈判的队伍，在董浩然等经济人才的带领下，正跟老奸巨猾的大明朝廷做着激烈的交涉，虽然如今双方还没有达成一个明确的共识，但是至少从董浩然他们的回报当中能够看出，明朝官府对于洪门的态度，至少没有太多敌意。

　　　　库存的物资银钱，在只是一场涉及数个月的大战当中，被消耗得七七八八了，这几年来好不容易宽裕一些的财政，一下子又被打回了原形。

　　　　而东北关外的洪堂前线阵地构筑、新招募新人、还有准备重新夺回山海关遵化防线等等事宜，无论哪一件对洪门来说，都是极为耗费物资银钱的事情。

　　　　这对于政府财政开始捉肩见肘的洪门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一方面，李天养再次找上南洋商会这一头大肥羊，继续说服他们对洪堂东北军队阵地的支持。如今发现并准备开采的东北两处高富含量的铁矿、一处半露天煤矿，对于南洋商会来说，吸引力极大。

　　　　这些年跟着洪门一起走南闯北、开发建设琉球、吕宋等地，南洋商会各家商号体量至少扩张了好几倍，手中拥有的余钱若是全部开房投入到大明当中，绝对会引起短期的通货膨胀。

　　　　因而李天养将注意打到这些商号头上，却是一个很是明智的主意。

　　　　不过南洋商会毕竟是商人，虽然如今跟洪门共处一条战线，并且前期已经投入了很多资源在这处占领地中，但是李天养想要再说服他们继续投入资本，势必还得付出更多的东西。

　　　　谈判在李天养的撮合下，正紧锣密鼓地商议着，到六月份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投资方案。

　　　　另一方面，李天养则准备开始在大员岛和吕宋群岛这两处如今被洪门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地盘上，发放第一批的纸币了。

　　　　受到西方经济体系的影响，以及洪门本身优秀人才的设计，还有洪门本土的文化基础，洪门如今推行纸币，早已不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之前南洋钱庄开始发行汇票，对来往基隆镇的大小商人们提供异地兑换银钱的业务，让汇票这一跟纸币兴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新兴事物，逐渐被底层的百姓们所接受。

　　　　当然区别还是有的，之前的汇票，南阳钱庄更多是针对长途跋涉进行贸易的商号，数额大、距离远，最远曾经能够直达天津卫去了。而且这一项异地兑换汇票银钱的业务，南洋钱庄还是收费业务，在南阳钱庄赚钱的业务当中，还占了不小利润比例。

　　　　而纸币对于后世人来说并不陌生早就习惯将其当做真金白银来看了，洪门若是发行纸币，那么势必就要取代在洪门势力范围当中依旧占据主流的银元和金元了。

　　　　至于如何发行纸币，洪门是否要在南洋钱庄之外，重新建立一个中央银行，专责发行纸币和储备银元与金元，那却还是一个没有确定的东西。

　　　　但是李天养却是希望，能够借由发行纸币这一个利益长远的诱饵，来打动南洋商会的成员们加大对洪门的投入，与洪门之间的关系更密切一些。

　　　　如是种种想法，在李天养和洪门政府看来，都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而且也需要慎重对待，不过作为率先抛出来诱惑一下南洋商会这群商人，却是足够了。

　　　　不过最先被李天养抛出来，吸纳投资的，却是由洪门政府牵头承兑的债券，首期发行最低面额五十两数量，总数额为一百万两银元的五年期债券，被交由南阳钱庄给下发到了南阳钱庄各个店铺之中，并有专人每天为来往客人介绍和解释其中的内容。

　　　　这怕是这个时代的东方，第一次以执政团体的名义来向民间大规模借债的先例了。

　　　　或许如今的大明朝，也曾因为朝堂财政困难，向民间和官员筹措过银钱，但是像洪门这样大的手笔，怕是第一次了。

　　　　别认为这一百万两银子的债券，放在区区不足大明朝一省之地大的洪门地盘中，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在李天养的计划里，他原本是准备借债两百万两的，只是这债券是新兴事物，需要一个了解过程这才被李天养给拦腰砍断一半，先放出一百万两银子。

　　　　其实说是新兴事物，不过对于洪门麾下的百姓来说，倒也不难理解，南洋钱庄建立以后，在李天养的提议下，存银不再收取手续费，反而还会给予利息，让洪门麾下的百姓们因此得利不少，故而这储蓄业务如今在洪门地盘中推广极佳。

　　　　到如今崇祯十九年的六月为止，以李天养的了解，南洋钱庄中所储蓄的百姓流通银钱，已经达到了三百余万两。虽然其间所要付出的利息不少，但是其作为本钱，由南洋钱庄出面放贷给那些知根知底、有着雄厚物产的商号、地主，赚取到的银钱，同样不菲。

　　　　而且，就像李天养后世之时没有支付宝这种抢夺银行储户之时，南洋钱庄的储户们虽然能够通过存银赚取利息，但是同样道理，这活期利息的利率低的吓人、只有长期固定利息利率才有些看头。

　　　　正是看到了洪门民间百姓的富足，李天养才决定一下子先发行一百万两银子的债券，原本还有些担心这债券会不会在前期有些难以推广，却不成想这债券推行不到半个月，就已经被人给认领了大半之数。

　　　　年利百分之五，或许对于这个时代的高利贷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对比钱庄的利息，这债券利息却是高出不少。

　　　　而且随着百姓们身处洪门地盘越久、越是感受到洪门的生活优越，却也使得他们对于洪门等信心更足，不再像当初推行储蓄业务时那样，百姓们总是半信半疑，不敢轻易尝试这没有见过的螃蟹。

　　　　等到一个月之后过去，洪门所发行的这一百万两债券，就被换成了一堆堆晃花人眼的白银黄金，随后又被李天养大手一挥，化作各种各样洪堂军部急需的物资补给，北上送达吴杰他们手中。

79　舔舐伤口（）　
第一批的债券，被洪门麾下势力抢购，让李天养他们大为高兴。

　　　　随之而来的，是第二批的债券发放同样规模的一百万两债券发放，加上之前的，总算是达成了李天养最初所需要募集的资金。

　　　　或许有人会说，李天养这样太过频繁的募集资金行为，有些竭泽而渔，会让百姓们失去对洪门等信心，其实他们却并不知道，第一批的债券接手者，更多是在洪门经商贸易的大小商人。

　　　　不管是因为洪门在关外一战，将大清人击败，还是因为为了讨好洪门，让这些在南洋商会、西洋商队这些寡头般存在的大商号的夹缝中生存下来的海商们，能够获得洪门更友善的待遇，或是其他什么因素影响，反正洪门第一批发放的债券，有八十余万两银元的债券，是被这些商号和海商们给接手了。

　　　　故而，李天养本心想要募集资金的目标，洪门本土等百姓们，实际上可以说基本没有出手。

　　　　着也就意味着，李天养这第二次出售募集资金的行为，有着雄厚的基础和前景。

　　　　果不其然，当第一次的债券发行，百姓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并行动时，其债券主体就已经被其他外人所分刮了，这却使得渐渐将自己视为洪门一份子的洪门下属百姓们，感到面子上有些无光。

　　　　这第二次的募集资金，发行债券，南洋钱庄等掌柜和伙计们只是放出风去，就已经引动无数的百姓们趋之若鹜地前来采买。

　　　　没办法，谁让洪门地处东方航海贸易航线的中枢地带，同时洪门本身的强势，让其麾下的百姓们讨生活，赚钱都格外的轻松，工钱也丰厚。

　　　　如此情形下，只要不是那好吃懒做的家伙，一般人家只要勤劳肯干，几年下来就能拥有一个不错的身家。

　　　　百姓们都是知恩图报等主儿，虽然洪门李天养他们也没有明说他们缺钱之类的话，但是这几个月里洪门加班加点让工人们赶制各类紧俏物资、生产水泥等等军需品，加上给阵亡战士不缺一毫的发放抚恤。

　　　　种种花钱动作如流水，早就看在了百姓们的眼中，虽然他们并不清楚洪门财政库存有多少，但是并并不妨碍他们，在知道洪门发放债券之后，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本来购买债券，就是一份有点赚头的事情，五年之后大家就能分到不少利息，就跟大家放在钱庄里一样，而且利息还高上不少。

　　　　同时，这还能让他们所爱戴的洪门渡过眼前的难关，都听说了洪堂军部在北方跟女真蛮子干了一场，打了一场连大明军队都没打赢过的战争，这让百姓们与有荣焉的同时，也不无希望洪堂军队能够再传回几个好消息。

　　　　越是活在洪门当中，渐渐开始习惯洪门的条条规规，明白了解各种各样来自西洋、来自李天养后世记忆中的新式思想，他们也越发觉得活得像一个人了。

　　　　思想的改变，让他们更加珍惜眼前的生活与规矩，也更愿意主动站出来去帮助统治他们的、給他们带来富足生活的洪门。

　　　　有了这两百万两银子的借款，洪门的财政一下子又宽裕了很多，手中富足之后，洪门将好不容易募集的资金投入到生产当中去，水泥、钢铁、棉麻、粮食等等物资收集、生产工作下达到体系下的工厂作坊，还有从百姓们手中收购多余粮食等等其实变相地，这些金钱又回到了百姓们的手中。

　　　　有了洪门大本营的强力支持，洪堂军部在东北关外的军事堡垒修建速度也不再耽误，自帽盔山而起直到弓长岭而止，沿着这一代的丘陵修筑起来的堡垒群，成为了洪堂军队在关外站住脚跟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大清人在前番战事的不利情况下撤军之后，他们王国内部就开始陷入到了争权夺利的政治斗争当中。

　　　　豪格、代善、多尔衮、乃至年幼的顺治小皇帝，大清几个拥有实权或是拥护者的继承者们，随着原本最强大的多尔衮亲王一战失利，使得支持他的贵族们纷纷易帜，让其实力大损，进而引得其余几个被其打压下去的利益团体纷纷重新冒头。

　　　　又譬如礼亲王代善，原本不想再踏足皇位之争了的，奈何之前他在摄政王多尔衮带领带军南下之后，与郑亲王努而哈朗一起辅佐年幼的顺治皇帝福临，打理朝政，却因为自己的军事策略上等失败，让大清陷入困境。

　　　　如今虽然事过境迁，多尔衮大军也长途跋涉赶回了国内，然则大清国内明人军队的破坏，带来连队八旗贵族和平民百姓的庞大损失，又一直无法击退明人，将其赶出国境之外，如此情形之下，国内势必需要找出一个替罪羊出来承担责任。

　　　　多尔衮想要稳固摇摇欲坠的地位，而原本被其打压下去的豪格亲王又开始上窜下跳，抓住多尔衮掏空了国内军力，露出破绽的理由不放，一直对其攻讦，让多尔衮疲于应付，不得不找出一个替罪羊来。

　　　　而推举顺治小皇帝的索尼、鳌拜等两黄旗的贵族们，除去鳌拜在大明国土守卫他们的战果，并未参与权力之争外，其余的两黄旗子弟，为了能让先皇皇太极的子嗣稳固权力，也不得不与多尔衮结为临时的盟友，为其解围，寻找转移目标的靶子。

　　　　很显然，代善亲王是最合适的人选，谁让是他亲自带领北国大军南下支援，却不但没有支援成功，反而丢盔弃甲大败而归，最终使得大清国内驻军空虚，落得如此境地。

　　　　这却使得代善亲王为了自保，不得不继续参与到权力之争中来，开始与豪格一起，反击着多尔衮。

　　　　一时间双方之间的权力斗争变得激烈，暂时却顾不得对付南方占据了大清沿海地带的洪堂军队，任由其在帽盔山……弓长岭一线构筑防线。

　　　　当然，大清人的按兵不动，也很之前多尔衮亲自带领清军主力出征，但是却刹羽而归有关，此时的清军也还在舔舐着他们等伤口，短时间里也未必有心情再次发兵攻打洪堂防线。

80　尚朋自远方来（）　
南京城，大明朝如今的王都，六部中枢大臣与崇祯皇帝存身之所。

　　　　刚刚才结束了一次朝堂重臣的绝密会议，崇祯皇帝带着几分不甘心、还有几分满意等矛盾神情，遥望着这座带了一年多，但是依旧觉得陌生和不自在的皇宫。

　　　　之前的秘密会议，囊括了整个大明朝最上层的那一干王公大臣，以及一支从南洋远道而来的队伍。

　　　　这此的会议，其实已经并非内阁大臣们的第一次会面，洪门这一支藏在大明王朝眼皮子底下的强大团体，在其突然发起杀机，在东北大明劲敌身上用真实战果告诉整个天下，他们的能力起，就引起了东方各个对手的关注度。

　　　　之前崇祯皇帝自认为拉下了面子，给洪门李天养写过好几封亲笔书信，并在信中许下过无数的承诺和厚赏，却一直没能得到李天养的应承。甚至于崇祯皇帝还想要许给李天养一个‘一字并肩王’的异性亲王，以求打动李天养这一个实权派，让其归心大明，为己所用，不过却被内阁重臣们一致否决了。

　　　　如今可到好，洪门突然派出了一支队伍，打着齐心堂商号的旗号，联络上了如今的大明内阁首辅李建泰，由其联络上崇祯皇帝，告知了他们此行来历。

　　　　洪门人的到来，让明庭上下为之震惊，同时也不无暗中窥探其未来与大明关系走向。

　　　　当其代表李天养，向明庭提出商贸条件，以洪门闻名当代的各类新式火器、精良钢铁，作为谈判条件，换取大明坐视洪门在南洋的贸易现状。

　　　　当然，一董浩然为首的一干谈判成员，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随明庭官府和崇祯皇帝的尊敬，在李天养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打上华夏故土之时，他们与大明之间，其实是能够做一个并不牢靠的盟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