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算是要反供也是没有什么用处了。
“很好，海讼师，接下来你有什么补充的吗？”
“回父母官大人，草民有话要讲……”
听到章羽彦准许自己开口之后，海讼师便开始了他的表演，当着在场所有看戏的百姓的面，以及堂前的县令章羽彦，他却是一点不怵，悠然自得。
李天养作为简巩的亲属，为了避嫌却是跟普通百姓一样，围坐在了周边看台之中，只是因为身份重要等缘故，他所在位置更高，视野更好，同时也更容易让警卫员们防御各种危险。
虽然李天养如今很少在百姓们面前露面，可是对于大员岛上的百姓们来说，依旧是如雷贯耳。
百姓们都是知恩感恩的，可能有少数人不知恩义，不明事理，可是更多的百姓们眼里明白，心中清楚，如今他们能够在大元上幸福快乐美满地生活着，享受着曾经从未有过的日子，这一切都是李天养和他的洪门带给大家的。
曾几何时，大家所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以及现在大明朝百姓们所过日子，都与现在形成连队鲜明的对比，而带来这一切改变的李天养，在大员岛上百姓当中的地位，恐怕就连李天养都不知道有多高。
当知道李天养现在就在笨港中心广场当中，与大家一样正注视着眼前这场审判之时，大家可以说是心潮澎湃，想要一睹李天养这位在大家心中视为恩人的首领。
当然，真的能够看到李天养一面正颜的人，几乎没有，大家能够看到的，除了高台上那个被围得十分严密，只留了几道窗帘的看台，以及看台外全副武装站立如松的数十警卫以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百姓们其实对于这一场闹剧的看法，还十分不解，这种在大家看来原本就应该算是李天养家中私事的问题，李天养就算怎么处理，大在大家看来都是应该的。
可是如今，李天养不但没有以势压人，使用自己的特权，为自己的妹夫开罪，而且还坐视着自己等妹夫被官府缉拿、定罪，光是这一点大公无私的举动，就足以让百姓们仰望的。
“大人明鉴，草民苦主简巩，之前曾误入歧途做了错事固然是错，可是草民苦主愿意主动改正错误，并承担一切对洪门、对大家造成的损失，故而还请父母官大人网开一面，从轻处罚。”
“这里是由提督李天养大人做保，南洋钱庄承兑的汇票一百万两银钱，先今上缴父母官大人，以示草民苦主改过自新的决心。”
能被李天养所重视，并亲自点名自己的妹妹去找来的讼师，其不但对大明朝律法了如指掌，同时更是深入研究过大员岛上洪门自己制定的章程律法。
此时海见善站在广场审判台上侃侃而谈，利用简巩所在的财政处本身并非明朝官府衙门辖下组织的破绽，口绽莲花地为简巩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笨港县实际属于洪门政府管辖，就连名义上担任笨港县令的章羽彦，本身还兼任着笨港镇政府镇长一职，笨港本身更多的职权和律法章程都是出自于政府之手，可是大家却是就不能将这事情捅破，否则岂不是意味着洪门想要独立与大明朝官场之外不成？
故而，大明朝官府方面对于贪污腐败的惩罚律法，在这里就不能适用于简巩身上，而对于民间组织当中的贪污受贿情况，律法上面的漏洞却是极大，正好给了简巩生存的机会。
“嗯！！”
章羽彦接过这张看似纤薄，实则却拥有着数之不尽财富象征的汇票，陷入到了陈思当中。
第1264章 长远（）
“啪！！”
惊堂木往案前一拍，审判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案情，到现在终于要有一个定论了。
案件其中曲折，在这一下午的时间里，通过章羽彦的审问和海见善讼师之间的辩解，在百姓心中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事实经过，不过因为见识有限，或许很多百姓都还不是很清楚笨港县令如此大张旗鼓审判缘由何在，甚至还惊动到了大恩人李天养，这放在大家往常看法当中，本就不需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的。
李当然去，大家也因此享了一番眼福，在李天养代表笨港政府和洪门出庭坐证，表示对简巩所犯之事不予追究之时，也让百姓们真切目睹了一直活在传闻当中的这位大首领。
“茲判定如下：犯人简巩侵吞洪门财产属实，对洪门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和利益损害，但是念及对方认罪诚恳，且愿意主动弥补过失，固给予简巩三年监禁，以儆效尤！”
“另有犯人朴志、高祥林等犯人，，为了一己之私而贿赂洪门高层，为其经济往来大开方便之门，其所属之商号获利无数，给予朴志、高祥林等人一年监禁，并罚没其所属商号五万白银赔偿洪门损失。”
“此次判决由笨港县做出裁决，如有异义，可向上申报反驳！”
话音落下之后，简巩、朴志等人也算是喜出望外，特别是简巩，原以为自己这次是十死无生了，可是没有想到这出戏闹得这么大，到头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让自己在牢里待三年，没有要自己的小命。
而其余商号的代表们，则是更在意洪门之后对他们的态度，若是因为自己商号贿赂简巩使得他们在洪门当中的印象不好，进而影响他们在海上等贸易等话，那对这些以海为生的商号来说损失可是不小。
而区区五万两银子的惩罚，对于这些商号来说，却是九牛一毛，值不得大家珍惜；至于那几个因为他们商号而被监禁一年的代表们，这些商号东主更是不会太过惋惜了。
旁人看的是热闹，百姓们心中可能更多是不解和迷惑，可是对于洪门体系内外的很多有远见卓识之辈，洪门李天养这一出戏，却是十足十地给予了大家精神上的冲击。
华夏文化从来都是人情为大，还有所为民不与官斗等等不成文的规定，可是如今洪门所展现給大家的，却是一出与华夏文化迥然有异的审判。
李天养的开明与公正，在平素的交往，以及洪门的发展当中，大家早就已经有所见识了；可是今日他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却依旧让周边关注这件案件的各方势力头目们感到震撼。
从来没有谁，在掌握了绝对权力之后，依然还谨守着自己与旁人平等的姿态，并没有滥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为自己喝自己的亲眷谋私。
甚至于为了简巩的事情，李天养还亲自出面，在审判台上当面回答县令的质问，哪怕原本这个县令就只是李天养麾下的一个属下而已，李天养根本就犯不着如此行事。
更别说，消息灵通的周边势力，谁不知道简巩拿出来弥补洪门损失的一百万两承兑汇票，其中绝大半数都是从李天养自己家中所提取出来的，而不是像百姓们猜测的那样，李天养这只是将财产从左手交到了右手。
李天养这些年，其实并未从洪门中获取多大的利益，虽然大家都知道洪门由李天养一手打造出来，麾下一个齐心堂就已经是南洋中的庞然大物了。
然而李天养他们家重话的存银，却从来都不多，经过改革之后的齐心堂李天养占有一丁丁点股份，每年李天养能从中获得一定量的分成，这就是李天养家中最大收入进项。
可是齐心堂更多的分成，早就被李天养转移到了洪门手中，作为供养洪门这个庞然大物的经济来源。
剩下的，就该李天养和他媳妇陈玉墨两人的薪奉，加在一起两人一年收入可能会有一万五千余两。
如今李天养他们家一下子拿出七八十万两银子出来，弥补妹夫简巩所造成的损失，这差不多就已经掏空了李天养这些年来的所有家产了。
七八十万两银子或许放在其他人家当中，固然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额财富，可是放在像吉仁堂、德福轩这样的大商号、大士绅家族中，虽然庞大，可是依旧不如他们等的家族产业丰厚，更不像洪门这么庞大一个团队首领所拥有的财富。
历史中，曾有曹操踏足农田，然后自断一发以彰显他的公正英明，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团队首领，会将自己置身与自己下属等审判当中，由得他来提问发话，进而不顾首领的意见，自行做出决断，而首领没有任何异义的。
李天养这一出似乎只是作秀的事情，对于百姓们来说只是多了几分谈资，或许还有人会佩服李天养的大气；然而对于其他大势力来说，这却是在无比清晰地告诉大家，大员岛这里所发生等一切，与那一海之隔的大明朝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其中受到影响最大的，震撼最深的，却是属于那些前来大员岛采风、了解学习大员岛为什么能够让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儒人们。
儒家子弟，从古至今一直都在跟皇权做着斗争，他们急既需要一个能够凝聚众望的神圣皇权的存在，同时他们却也在孜孜不倦地将这个由他们树立起来的皇权怪物，能够被自己给牢牢关在笼子里，不露出他狰狞的爪牙。
曾经，有人办到过，同时也有更多的人失败过，可是知道现在，都还没有一个成功的案例，能够延袭数十年、甚至百年。
可是在这里，儒家弟子却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个自己愿意主动套上枷锁，让权力被限制在一个个由规矩章程所铸造起来的枷锁里。
或许现在这位奇人所行之事还很稚嫩给，做法也显得粗糙不少，但是最起码他却是在尝试做出改变，这却是儒家弟子们最是欣慰的事情。
旁人永远不会知道，崇祯十二年腊月十八这一天下午，笨港县令所做出等这一场审判裁决，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多么深远的变化。
第1265章 新生事物（）
审判简巩的事情，虽然算不得皆大欢喜，不过好赖简巩只是被关押个三年而已，让他吃点苦头长点记性，总比日后他变本加厉来得好。
自然，妹妹李蒹葭对此肯定是多有看法的，跟自己这个哥哥有了几分隔阂，这个李天养也只能顺其自然。
终归到底，如今的李天养不仅仅是要为自己的亲人负责，同时也要为底下这百十万的百姓们负责。
李天养清楚自己的意志力，其实从来都不是很坚定的，他害怕自己会跟简巩一样，在一次次软弱妥协之后，就将个人私利放在了大众集体利益之上了。
当然，这也跟简巩本身在李天养心中的地位不高有关系，否则李天养也不会将事情搞得这么大，这么决然；简巩经此一事之后，即便三年以后从监牢里出来，他怎么还能在大元岛上立足呢？
此事之后带来的波澜，一直持续到了崇祯十三年的三月份，原本应该是热热闹闹过大年的喜庆节日，然而今年这个节日却是让不少洪门成员们心惊胆战，生怕有巡检司的队员来敲门。
这是洪门第一次从上至下对成员日常行为和举动大规模的盘查，甚至更比之前整顿风气之时更强。
整个洪门当中纠察出来一百多号收受贿赂、或是在利用手中华权力谋私之辈，还有不少做着顺水人情、暂时未对洪门造成太大损失的成员接收了警告、戒斥等处分。
一时间，整个洪门风气再一次有了提升，而这一次声势浩大的审判，不仅仅是对洪门自身带来了很大等影响，同时也对周边其他商号帮派产生了不可预估的影响。
比如基隆镇中的地产、房产价格接连攀升好几倍，很多人也都开始寻找途径，到笨港来定居等等，由此而带来的利益，也大多被洪门给收入了囊中。
“这个什么花笙记绸缎券是什么玩意儿？”
整勒一场大戏等李天养，此时也有了时间，向章羽彦询问了一个他很好奇的事情。
“哦，这个啊，是咱们笨港花笙记绸缎庄所发行的一种兑换券。”
李天养最近难得回到笨港来，好不容易有了闲暇，两个老友聚在一起吃着茶喝着酒闲聊着，听到李天养的提问，章羽彦笑了笑就开始为他解释起来。
“咱们花笙记绸缎庄的绸缎因为制作精良，品质优秀已经在南洋商号和西洋夷人打开了局面，跑到这里来跟花笙记才买绸缎的商家是络绎不绝。”
“不过花笙记绸缎庄由于使用了咱们研发园新制的纺织机缘故，工厂规模并不大，想要扩大产量除非是扩建工厂以外，就再无它法。”
“而扩建工厂所需要的本钱实在巨大，就算花笙记的东主有咱们南洋商会提供一定的资金，以及自身筹措一些本钱，可是所需银钱缺口依旧很大。”
“而且，这花笙记东主精打细算，不想举债太多，毕竟借取的银钱是要支付不菲等利息的。”
“故而，这花笙记老板便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提前出售他们绸缎庄中还未生产出来的绸缎，而这个绸缎券就是其他商人去花笙记绸缎庄提货时的凭证。”
“只要在这张绸缎券规定最早交货时间以外，花笙记随时随地都能够如实按照这绸缎券的价值绞抚应有的绸缎给你。”
“咯，这券我们家里也有呢，我拿给你瞧瞧！”
说着，章羽彦便站起身，走近里屋去翻箱倒柜片刻，回来之后手里便拿着几张成人手掌长宽的纸券，递到李天养面前。
李天养接过这个新兴等绸缎券那在手里端详着：纸券的质感极好，隐隐带着牛皮纸等光泽，在纸券的正反面，雕刻着各种精美的图案，以洪门自己发行承兑会票的经验，这些花纹不仅仅是起美观作用，同时还是有着隐秘的防伪作用。
在纸券正反面正中央，正楷书写着花笙记绸缎券的字样，而其左下角处还有两个字“一匹”，不用说自然是这一张券代表一匹绸缎的价值。
“是不是我拿着这一张券去花笙记才买绸缎，花笙记都会按照券值来给予我相应的绸缎？”
李天养继续追问，越是听章羽彦述说，李天养越是觉得这绸缎券的意义非同凡响，只是具体哪里不同，李天养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那当然了，这花笙记就靠着这一个小东西，短短时间里不朝外举债，就获得了足够的金钱资本来扩张他家等工厂如今这生意是好得不可开交，哪里会赖咱这一两匹绸缎呢！”
章羽彦理所当然地回到道，而因为李天养的追问，章羽彦甚至还想到一些有趣的地方，继续拿出来给李天养分享。
“你别说，现在还专门有人来买卖这绸缎券，但就是不拿去跟花笙记兑换应有绸缎。”
“为什么？”
李天养惊讶。
“嘿，这绸缎券等价值在每天都可能会有波动，比如到了蚕丝收获的春夏秋季，这绸缎券等价格就比冬季之时等价格要低上不少，或者是哪个养蚕大户家中蚕苗突然病死等等，也会引起这绸缎券的价格变动。”
“虽然这绸缎券整体价值波动幅度不算太大，但是当这绸缎券的数量上去之后，每日波动带来的盈利荷亏损，都是极为可观的。”
“当看到花笙记的东主因发布这绸缎券而获得巨大利益之后，咱们洪门麾下不少的作坊主、工厂主都跟风发行起各种券种来。”
“还别说，他们这各类券种发行出来以后，还真有人依靠采买出售这些券票来赚钱呢，可是养活了不少这样的二道贩子。”
章羽彦把新生出来的券票这件事情当做笑谈来说，可是听在李天养的耳边，却是升起了惊天的波澜。
原本李天养敏锐的触觉就隐隐约约觉得券票这事不简单，可是直到章羽彦将券票这事儿娓娓道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