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利尔把一枚阿古斯金币放在酒保的托盘里:“这里地生意还是那么好。我问你……南街的凯罗。就是那个卖魔法药水的小女孩去哪里了?”
酒保把目光从金币上移开。看看摩利尔,又仰头看看四十七。努力回忆摩利尔所说的这个名字——最后他做出一个迷惑的表情,摇摇头。
也是。凯罗几乎从来不来酒馆,说不定酒保都没有见过她。
“去吧,帮我在这些人里问一问。”摩利尔挥挥手,酒保赶紧把金币从托盘上捡起来,揣到内衣兜里,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开了。
没等酒保来回话,麻烦先来了。一个膀大腰圆,醉意熏然的战士端着铁制酒杯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他没有招惹摩利尔,却眯缝着眼睛站在靠着墙的四十七面前。
“嘿嘿……呃。”战士打了个酒鬲:“盔甲不错……脱下来给我看看?”
摩利尔当即把手放在额头上,做了一个绝望的姿态。
“他们在耍你。”出乎她地意料。四十七竟然没有动手——而且用一种很温和的语调对那个战士说:“刚才你左边那个人不断拍你的肩膀,捏你的胳膊,应该是在拍马屁,说你多么强壮;而你右边那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看我,应该就是在鼓动你找我的麻烦。”
“回去吧,”四十七也好像有哪根筋不对了:“躺在床上,睡个好觉。然后把我忘掉。”
“盔甲不错!脱下来给我看看!”战士没领情,瞪着眼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大,全场都听见了。很显然他不清楚他刚刚拒绝了怎样的好运——幸运女神从天堂飞下来吻他,却被他粗暴的扇了一记耳光。
“下巴不错。”
没等战士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四十七已经捏住了他地下腭,好像撕张纸一样把他的整个下半张脸都扯了下来。
“脱下来给我看看。”四十七看着叫不出声音在地上打滚儿,把血涂得满地都是地战士,非常平静的说。
除了白痴战士打翻身旁的桌子。使得桌子上的酒杯掉在地上发出的叮铃当啷的声音之外,白刃酒馆内其他人全部都发不出半点声音了,虽然这里时常上演打架斗殴的传统剧目,出人命也并非多么大不了地事情,但用这种诡异的方式瞬间决出胜负的例子还是太罕见了一些。
唉,还以为这家伙突然转性了呢。
“好了,收敛你的脾气。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摩利尔看着还在地板上不停抽搐的战士,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
“我也不想。”四十七摊了摊手:“我给了他机会。希望能在一个和平的环境里怀旧……可是为什么只有死人才懂得安静?”
看来在这里是不可能什么消息了。摩利尔冲一旁战战兢兢的半身人酒保招了一下手,他立刻忙不迭地跑了过来,还险些滑倒。
“一个房间。”
摩利尔和四十七在酒保的带领下穿过大堂,向楼梯走去——酒馆里的人们明智的选择让出一个表示尊敬的空间。他们继续喝酒,聊天,只不过声音小了许多。而怂恿战士向四十七挑衅的两个家伙更是连头也不敢抬,生怕自己地下巴也像黑面包一样被掰掉。
“我还没住过旅店呢……我们要在这里等小红帽回来么?”摩利尔在水盆里洗完脸之后,四十七也顺便洗了洗手,木盆里的水立刻染上了一些丝丝缕缕的暗红色。
“把桌子搬过来。”
摩利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圆盘,银色的表面好像镜子般光滑,周围刻着一圈细密的魔法符文,将它放在四十七搬来的桌子上,又取出几个小瓶,将里面的粉末分别倒出一些,以特殊的方式和顺序混合着涂在小圆盘的镜面上。看起来她要准备比较复杂的法术了——摩利尔大部分时候都是尽量避免使用施法材料。何况现在居然用了这么多。
“我有点不安。”摩利尔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说:“总觉得凯罗好像出了什么事似地……见鬼。我对坏事情地预感总是很准……”
四十七退后几步,看着摩利尔开始施法。
摩利尔在圆盘上方划了几个手势。目光变得深邃专注。
她确实是在使用一个相当惊人的魔法,而且会陷入毫无知觉地状态一段时间——如果不是身边有四十七在,她还未必敢冒险。要寻找和她已经几年未见面的凯罗,不仅几乎已经没有可供利用的线索,而且这么长的时间也让凯罗的命运轨迹变得极具随机性,就算她离开雨城没多久也是一样,每一个岔路都连接着更多的岔路,永无休止的延伸出去,要在无数个可能中追踪到她的位置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充其量只是得到一点有关她目前状态的景象残片……从前在阿古斯的时候,摩利尔曾经试过用这种法术来寻找四十七,一无所得,而且几乎被海啸般反馈回来的无意义信息洪流毁灭。
摩利尔的精神逐渐发散出去,脱离了身体和所处的物质世界,进入魔网统御的无限领域。那是一个神秘的世界,浩瀚有如海洋,她谨慎的前行,排除干扰,每一个方向都不敢深入太远,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入非生非死,没有过去未来的界域永恒的尖叫——这也是很多不谨慎的预言师的可怕归宿。
雾气。弥漫的雾气白茫茫的遮蔽了前路,引起摩利尔的高度警惕。她敏锐的感觉到这不像法术失败的现象,反而是某种征兆。
摩利尔小心的进入雾气,果然看见前方若隐若现的小小身影。奇怪……摩利尔一边疑惑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具现化的影像,一边试探着呼唤了一声:“凯罗?”
身影停住,转过头来。摩利尔呆住了。
是凯罗,又不是凯罗。她举着一个精美异常的颈坠冲着摩利尔笑,白色的冰冷雾气从嘴里涌出来,无声的向摩利尔扑来——没有眼睛的眼眶中,同样翻滚着迷茫的雾气。
“凯罗!”摩利尔猛的回过神来,向后倒去,跌坐在床上。
桌面上的圆盘“啪”一声碎裂了。
“嗯?”四十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从头到尾他只看到圆盘冒着丝丝缕缕的烟气和摩利尔在那里发呆而已。
颈坠……颈坠?摩利尔回忆着最后那片泯灭一切的雾气中唯一鲜明的东西,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们当时进地下神殿的时候,我有戴着颈坠么?”
“什么?”四十七一愣。
“和血斧一起去沼泽中的神殿的时候!你忘了么?”
“没有。”
“你确定?那离开神殿之后我脖子上就有一个水晶颈坠了是不是?”
“没错。”四十七非常肯定的回答,那阵子他实在是饱了不少眼福。
“见鬼!”摩利尔猛然站起,面沉似水。
第二回合 希瑞克的阴影
那个水晶项坠果然有问题!
摩利尔无视四十七询问的目光,按在桌子上的手指节已经因为用力而有点发白。为什么自己就忽视了呢……连它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脖子上的原因都没多想,还把它送给了凯罗!一种被欺骗蒙蔽了的怒意勃然而发,而且关于凯罗的那个糟的不能再糟的预兆更让她心神不宁,对于这个总是冲她笑,喜欢粘她的小女孩,摩利尔从警惕到无奈再到喜欢,直到最后和她成为朋友……现在因为自己的疏忽或者说被利用,她的命运会怎么样?她难道真的会被迷雾吞噬,彻底泯灭归无么?
“小红帽有麻烦?”看起来四十七也是很会察言观色的。
“没错,恐怕有大麻烦了。”摩利尔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四十七那张金属脸,心头的压抑突然减轻了许多。
四十七显得很惊讶:“不要危言耸听,小红帽的麻烦只有狼而已!”
他伸出食指,拇指也张开和食指垂直,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姿势:“猎人叔叔来了以后就会没事的!”
“什么小红帽!不要胡言乱语!”摩利尔拨开四十七的手,因为他瞄准的就是她:“要去寻找凯罗的话……你知道我们要对付的可能是什么人吗?”
“那又怎么样?”四十七隔着桌子看着摩利尔:“我是谁?我是四十七!”
有人在敲门。
摩利尔伸手把桌子上涂着粉末的碎裂圆盘拂到地上——在落地之前,碎片就变成了尘埃。
“愣着干什么?去开门!”
门外地女人很面熟。四十七很快从她健美腰身上缠着的魔法鞭匕上认出她来:“噢?玛丽?”
“哈……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玛丽有些落寞的坐在摩利尔对面。时光在她的眼角划下了几道隐约的细小褶皱,虽然这无损她那种狂野的美丽,但几年不见就有如此变化也说明她似乎经历了不少事情。
“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摩利尔端详着她身上地魔法紧身皮甲。
“不错,当然不错。”玛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怨恨,也不知道是针对三岛还是针对摩利尔:“三岛凭借阿古斯地支持把战士工会和其它团体都打垮收编了,把雨城这个自由城镇变成了他的后花园,冒险者被苛刻的限制。甚至从沼泽里弄回来的战利品还要经他过目,再加上大部分危险不大而有利可图的区域都被三岛商会把持着。来的人越来越少,走的人越来越多,剩下地基本都是附庸于三岛的走狗……”
玛丽突然笑了一下,抬手理了理鬓角:“托你的福,我也是其中一个。”
“没办法。那时候我也是逼不得已。”摩利尔对视着玛丽的褐色眼睛:“那么……你来找我不仅仅是为了叙旧吧?三岛让你来的?”
“是啊……”玛丽猫一样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腰身:“阿古斯彻底完蛋了,对吧?”
“也谈不上完蛋吧。”
“都一样,反正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给三岛撑腰了。”玛丽突然压低了声音。把硕大的胸脯放在桌子上俯身靠了过来:“虽然三岛在城里严密的封锁消息,可是这么大地事情哪里压的住?不过呢,因为雨城以前就是个三不管的地方,这几年他确实也把自己的势力经营的不错,到目前为止这个城镇仍然牢牢在他的控制中……”
“但是现在你回来了。”玛丽似笑非笑地看着摩利尔:“他又怎么能不心焦如焚?自然要派我来探探你的口风了——他还要请你赴晚宴呢,说要给你开一个盛大的欢迎宴会!”
摩利尔沉吟了一下。
“你可以回去告诉三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无意再追究什么。我也不想去他那里参加什么宴会了。如果他有空,那么就过来找我,我有点事情想问他。”
玛丽在走出房门前回头深深看了送客的四十七一眼。
“真想不到。你就是当初那个破破烂烂的构装体……我真的挺羡慕摩利尔的。”
四十七耸了耸肩,他终于可以耸肩了:“只不过是几次系统升级而已。”
“现在怎么办?”四十七关上房门:“你确定那家伙会来见你?要不要我去把他带来?”
“你?算了吧……我很怀疑你带来活口的几率究竟有多大。”摩利尔调侃道,同时把桌子上那几个装魔法材料的小瓶收入怀中,四十七很好奇她是怎么把这些瓶瓶罐罐收藏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地。她会不会好像机器猫一样有个空间口袋。
“三岛会来地。就算他不在乎我曾经是阿古斯帝国法师部队指挥官,应该也会想向我打听一下阿古斯的具体消息……说到底,它不过是个无足轻重地小角色而已,如果不是他或许知道凯罗最后的行踪,我还真没有见他的兴趣。”
“嗯,好吧。”四十七表示无所谓:“反正辛格也已经……我同样没兴趣和他翻旧帐。”
三岛很快就来了。
他的排场相当大——四十七开门后,发现这个明显胖了不少的法师带来的随从把走廊塞得满满当当,连楼梯口都有人把守着。
三岛看到四十七的时候稍微有些惊讶,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他身后的玛丽则冲着四十七作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眼色。看来她并没有把四十七跟着摩利尔一同回来的消息告诉三岛。
摩利尔也吃了一惊。因为三岛身上竟然穿着绣有金色符纹地白法师袍。这可是只有最高评议会少数高级法师才有资格穿的衣着。不过很快摩利尔便释然了,作为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土霸王,他这么干也没人在乎——再说大法师的身份证明也绝不是这样一件不伦不类的袍子。
“真没想到,您竟然成了帝国战斗法师部队的指挥官……”注意到摩利尔正打量着他的衣着,三岛地脸色似乎些难堪:“而我到头来却只能守着这个小地方惨淡经营而已……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祸福难测吧?”
“哦?这么说我反而应该感谢你当初地告密了?”摩利尔没给三岛留面子:“另外我也不是什么指挥官了。评议会解散了,我已经离开了阿古斯——你该不会对阿古斯的事情没有一点耳闻吧?”
“是阿。阿古斯已经乱成一团糟。”有点奇怪,三岛似乎并没有对阿古斯的变故表现出应有的反应,或许是他把自己的情感掩饰的比较好,或许是他自信已经把雨城牢牢捏在手心里了,反正他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件毫不相关地事情似的:“真没想到,帝国皇帝竟然有胆量向最高评议会发起进攻,更没想到。评议会竟然会因为超级构装武器的突然失控而从占尽优势转为一败涂地,甚至连辛格评议长都意外丧生……”
摩利尔并没有去纠正他的错误,反正除了真正参加战斗的几个人和少数暗夜精灵之外,就连阿古斯的人也都认为七罪塔是意外坠毁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么……看起来你已经可以胸有成足地应付没有阿古斯支持的局面了?”
“不敢当。”三岛摆了摆手:“如果摩利尔小姐您准备回来雨城长住的话,我是必然要退避三舍的——虽然情感上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您已经远远超过我了。”
“这点你可以放心。”摩利尔决定不再继续这种无意义的叙旧了:“我只是回来看看而已,说起来我在雨城始终只是一个过客……其实我主要是想朝你打听一个人。凯罗,就是南街卖魔法物品和药剂的小女孩,你知道她去哪里了么?”
三岛地反应再一次出乎摩利尔的预料。
“哦,你说凯罗——”他胸有成足的微笑起来:“我恰巧认识几个朋友,他们或许会告诉你一些消息。”
门开了,三个人走进来。他们都穿着普通的黑衣服。模样也很普通,是典型的那种看过了就会忘记的类型,但是表情都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
一直靠在墙角没吭声的四十七瞳孔收缩起来,眼中的红火好像针一般锐利。
三岛让开位置,退到一边和玛丽站到一起。玛丽有些发傻的看着这三个人,有点不大明白他们是从哪冒出来地,自己跟着三岛来白刃酒馆地一路上为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
“三岛的朋友?”摩利尔轻轻敲打着桌子:“我以前从没见过你们。”
“呵呵……您已经离开雨城有一阵子了不是么……”中间地黑衣人发出一阵不阴不阳的笑声:“我们对您也有所耳闻,美丽的预言法师摩利尔小姐。”
“我最不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不了解了解我的人。说吧,关于凯罗。你们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黑衣人摊开手。表情好像是摩利尔最值得信任的朋友一样:“不要那么敏感,女法师。关于那个小女孩。我们所知道的并不比您更多。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向可能的朋友提供一个忠告:别管那个小女孩了。作为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法师,您有更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不是么?”
摩利尔的目光变得冰冷。
“你们是谁?”
黑衣人没有立刻答话,而是伸出手指在桌子上虚划——随着他的动作,一个隐约的头骨图案一闪而没。
“暗日?你们是希瑞克教会的人 ?'…87book'”摩利尔认识这个标志。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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