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装- 第21部分

愈往要塞的下层走，高级的恶魔就越多。

半封闭式的铁板和建筑把钢铁要塞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拥有飞行能力的生物在其间穿行。

金属人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愈行愈下，感觉温度在一点一点的升高，在这个钢铁的丛林中找到了一些非常熟悉而且愉快的感觉。

大多数低阶的恶魔和凡人都会给金属人让路，路过的迷诱魔或者好像猿猴和野猪一样混种的判魂魔偶尔也会朝金属人投来好奇的一瞥。

“就是他！就是他！那巴大人！”

不远处传来皮皮吱吱的叫喊声。

金属人转过头，发现皮皮带领着一个身材极为壮硕的秃头恶魔从后面走了过来——他皮肤苍白，好像涂了一层油脂一样覆盖在那些粗大的筋肉上，精致而不合身的皮甲紧绷着，似乎起不到什么防御作用，一对看起来正在腐烂的羽翼斜着从肩膀上方伸出，手臂末端尖锐的巨爪几乎垂到地上，不过最显眼的，还是恶魔额头上第三只燃烧着红热光芒的眼睛。

几个类人生物簇拥着他，但是稍加注意就会发现他们面目扭曲，皮肤干瘪而缺乏弹性，半张的嘴巴里长满了锋利的尖刺状牙齿，携带的盔甲和武器也都毫无章法，眼神中透出狂乱和野蛮的神情。他们已经死了。

“你就是那个寻找炼狱生物心脏的铁皮武士么……我对你的杀戮技巧很感兴趣……如果这个夸塞魔小混蛋说的是实话的话。”

恶魔那巴的声音混浊不清，好像是从烂泥塘伴随着气泡吐出来的一样。

“实话！实话！”皮皮扇动着翅膀叫到。

“我总要试验一下才行。”那巴的大嘴里似乎还嚼着什么东西，金属人觉察到，他们周围已经空出了一块地方。

“我已经对魔鬼的心脏不是那么感兴趣了。你想和我来场友谊赛么？”

这句话让那巴的三只眼睛同时聚焦在金属人身上。一只红色的，两只黄色的。

不过金属人似乎对那巴的红热目光毫无感觉。

“不，不是我……或许我的宠物尸妖们可以陪你玩玩？”

随着那巴不怀好意的笑声，他身边的那些傀儡一起朝金属人扑了过来。

他们动作虽然相当敏捷，但是明显带着机械和疯狂的样子，甚至连刀剑也不抽出来，就那么挥舞闪烁着冰冷微光的爪子朝金属人乱打——

金属人整好以暇的站在那里，抓住他们，捏断骨头，扔出去。

显然金属人是手下留情了，因为他没有把他们扯的七零八落，但是那些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的傀儡们仍然不知畏惧，锲而不舍的重新站起来，向金属人发起冲击。

“好了！”那巴恰到好处的在金属人开始不耐烦的踩碎了一个尸妖傀儡的脑袋之后及时制止。

“非常好，铁皮武士，我正式邀请你参加我们的战斗部队——”那巴兴奋的鼓掌：“去我们的驻地谈谈吧！”

阴森的小巷中，斯蒂芬尼警惕的看着对面那个邀请者，一个老鬼婆。

老鬼婆蓝紫色的皮肤上布满了令人厌恶的脓包和烂疮，一头乱发下凸出眼眶的眼珠瞪着法师，似乎要看穿他的思想。

“停止你的侦测行为！”斯蒂芬尼不高兴的说，传说这种丑恶的异界生物能侵入受害者的梦境对其施加可怕的折磨，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办法加以有效阻止，这让他心生警惕。

“嘿嘿……”老鬼婆阴险的笑着，毫不掩饰的表露出对法师的血肉和灵魂的渴望：“是我的外貌让你对我心生偏见么……我保证，你那个魅魔宠物的真身决不会比我好多少……”

随着她的话语，老鬼婆开始逐渐变形——佝偻的身躯逐渐伸直，体态开始丰满婀娜，皮肤上的烂疮和疤痕也淡化消失，丑陋苍老的容貌年轻起来，锋利的尖爪缩小变成纤细的手指，很快她就变成了一个有着淡蓝色皮肤，充满魅力的女精灵。

“嘿嘿……”她的笑声也清脆如铃：“怎么样？不比你那个魅魔差吧？”

“对不起，我时间有限，请你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吧！”斯蒂芬尼一阵恶心，勉强才没有表现出来。

“不要紧张……我只是希望你能参加我的队伍……像你这样强大的法师，在血战中可是非常珍贵的……”

“我没兴趣。”斯蒂芬尼说道：“我已经受够了血战……如果你能帮助我离开深渊的话，我倒是愿意付出很高的价格。”

“嘿嘿……包括你那个魅魔玩物么……离开深渊的传送门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我建议你还是安心的在要塞里住上一段时间吧……如果你在血战中表现突出，自然会受到赏识的，这样你也更容易达成愿望……恶魔是不会吝于奖赏效忠他们的人的……”

我就是因为受赏识才弄得越陷越深……斯蒂芬尼诅咒着，但是无可奈何。

第十一回合　各司其职

要塞很快容纳了这些新成员，然后把他们像垃圾一样吐出去。

金属人很快认识到在万渊平原上的血战可不是先前的小打小闹那么简单了。

交战双方庞大的军团规模不亚于他记忆中的任何一场战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金属人一直没弄清楚这场战争的目的是什么，比较广泛的说法是炼狱中最庞大的两族为了证明谁才是邪恶的真谛而进行的致力于毁灭对方的殊死之战，但是在金属人看来或许这种无止境的战争才真正诠释了邪恶的本质——愤怒、狂乱、绝望、死亡，以及纯粹的毁灭。

入侵的魔鬼们首先以铺天盖地的火球发动远程打击，顷刻间就将恶魔的前沿阵地淹没在一片火海中。恶魔们也不甘示弱的还以颜色，释放出剧毒的云雾和不见五指的黑暗作为掩护，潮水一样发动冲锋，弗洛魔们几乎是急不可耐的跳跃着前进，冲到敌人队伍中展开破坏，狂战魔则大声嚎叫着，甚至比弗洛魔还要迫切的前进，因为只有这样它们的恶臭才能影响到更多敌人，造成更大的恐慌和破坏。

金属人挥动巨剑和链刃冲入战场，浑身沾满了焦臭的血肉。与大多数巴特祖魔鬼类似的是，金属人也对火焰免疫，甚至他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吸引着火焰，在他身边形成炽热的火焰旋风，不断吸聚着战场上秽恶的气息燃烧着，他的链刃也如同长长的火焰鞭子，中小体型的对手往往就被一击截断，遇到能抵抗切割的敌人金属人干脆就跳起来炮弹一样冲向对方，挥舞着巨剑制造出死亡的风暴……

一个浑身都包裹在层层叠叠链条中的魔鬼迎上金属人，在那些肆虐挥舞的尖刺链条缠上金属人之前他的脸突然模糊了一下，然后变成某个清秀美丽，并且纹着花纹的面孔，清冷的目光高傲的看着金属人——这个面孔让金属人的动作突然完全停滞了，就好像因为系统运算量过大耗尽了内存而突然陷入没有响应的状态一样。

链魔如愿以偿的缠住了金属人，用力绞紧。

但是随后他四分五裂，而且七零八落的飞散开来——就算是有再生能力看起来也无法弥合了。

金属人显得非常愤怒，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愈加疯狂的砍杀，挡者披靡。

他简直就像一个巴洛炎魔。

这是那巴对别人的最高评价了。

他率领着壮硕魔部下利用额前的邪眼射出吸取精力和能量的红光，让敌人变得虚弱，便于热衷于肉搏的恶魔们更方便的砍杀，死在这种吸能凝视下的人变成尸妖重新站起来，加入恶魔的大军——如果他们还足够完整的话。

当深狱炼魔和巴洛炎魔也直接投入战场之后，战斗就进入了高潮和尾声——这两种代表双方最高力量的存在之间的较量几乎是别人无法插手的，它们使用天生的传送能力冲进敌人最密集的地方，深狱炼魔不停的往四周发射低鸣着的爆裂火焰，有时候某个空旷的地方突然迸发出四到八颗拖着长长尾焰的流星群，烧尽途经的一切东西之后形成一个爆炸的阵列，将大片区域笼罩在火焰的死亡之中，那是深狱炼魔隐形后施展了流星爆，巴洛炎魔则挥舞着好像一束火焰或者闪电的斩首剑，周身笼罩着轰鸣的火焰，把所有靠得太近的东西燃烧殆尽，他们也释放出肆虐的火云，层层叠叠好像液体一样流动的火焰之环从他们身体内释放出来，席卷而过，只剩下焦土。

能在这样的战场上不成为燃料和看客的只有极少一部分生物——金属人就是其中之一。

魔鬼和恶魔的火焰同时洗涤和锻造着他，以身体做容器，以血肉为燃料，金属人甚至感觉到自己已经逐渐和这个燃烧的世界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他还惦记着某些更重要的事情，他一定会沉迷在这永恒的炼狱之中了。

斯蒂芬尼站在要塞顶部，俯视着归来的恶魔和佣兵们。

高阶恶魔早已利用传送能力返回钢铁要塞，召集更多的炮灰补充兵员和准备下一场战斗，而其他的幸存者则立刻把在战斗中得到的东西卖给等在要塞市场上的贩子和掮客们，换取更好的武器、铠甲、卷轴以及其它需要的物品，然后投入到堕落的狂欢之中。

每场战役过后都是这些要塞最热闹的时候——仿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一样，到处都是狂欢的人们，庆贺胜利或者庆贺又活了一天。或许，血战早就浸透了这些人的生命，或者说这些人共同构成血战的一部分。

出乎斯蒂芬尼意料，老鬼婆并没有唆使他加入战争，而且有效的避免了他被抓成壮丁——对此斯蒂芬尼甚至有一丝感激，因为他可没信心在这样的战场中活下来，他作为一个法师参加战斗的话，要保证每个姿势，每个动作，每个音节都不能出错，但是这还不够，混乱不堪的战场上，随便一点什么意外都能要他的命，而且最糟糕的是，如果他用完所有法术之后，战斗还没结束呢？

所以他还算尽力的帮助老鬼婆完成各种怪异的计划——而且越来越乐在其中。

他回到住所——那是一座属于老鬼婆的钢铁大屋。

“嘿嘿……多美的灵魂……”

蓝色的精灵有着美丽的面孔，甚至带着一丝圣洁，但是目光中却透漏出难以置信的邪恶——老鬼婆捧着一个同样蔚蓝色的小宝石挂坠，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形蜷缩着，散发出甘美的气味。

这东西里有斯蒂芬尼的功劳，他在老鬼婆制造的宝石首饰上施加魔法，能提供给佩带者真正的防护魔法，或者是防护火焰和寒冷，或者是抵抗恐惧，或者是黑暗视线……都是货真价实的魔法物品，标明能使用十次就一定能使用十次，而且不会用闪光术冒充灵光铠甲术，唯一的秘密就是，这种宝石首饰能吸收使用者死亡一刹那无比绝望的灵魂，将其束缚其中，然后自动回到老鬼婆的手上。

他们并不担心使用者万一活着怎么办——绝大部分人会在它们参加的第一场战斗中完蛋，剩下的也很难逃过第二场。

“噢……大富翁回来了……简直比幼虫还美味……”老鬼婆饥渴的吸食了宝石里的灵魂，甚至还伸出长长的舌头仔细舔了舔挂饰，恋恋不舍的将它交给奴仆，再次拿到前厅拍卖。

“就算我是个富翁……”斯蒂芬尼摸了摸腰间的储物口袋，那里面的财宝估计已经足够买下一座城市：“但是如果我不能离开这里的话，我的财富有什么用呢？”

“嘿嘿……不要心急……难道你不想更富有一些么……”吃饱了的老鬼婆显得容光焕发，她搓着手：“我们各取所需……放心吧，只要机会合适，找到门路，你现在付出你的一大半财产差不多就能买一条回家的路了……不过现在我们合作的这么愉快，为什么不再多赚一些呢……”

是啊，为什么不多赚一些呢？一大半财产，那可真是够贵的……

第十二回合　堕落

魅魔一边漫无目的的闲逛，一边生闷气。

那个该死的老鬼婆似乎抓到了法师的命脉……

现在魅魔不敢太过招惹法师了，因为他现在越来越热衷于那些玩火的交易和欺骗，身边有一个根本无法诱惑的老鬼婆——不仅是无法诱惑，简直是恨自己入骨，魅魔毫不怀疑她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抓烂自己的脸然后卖给最恶心的家伙。

丑女人总是妒忌美色的。

魅魔突然往旁边一闪，顺从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点也不敢造次。

混杂着炽热和污秽的邪恶气息涌上来包裹着魅魔，让她娇嫩的肌肤上起了一层小小的疙瘩——

魅魔本能的感觉到一个相当强大的存在注视着自己，甚至可能是巴洛炎魔，她暗暗叫苦，难道自己吸引了他的注意？

“嘻嘻！嘻嘻！”皮皮得意的笑声让魅魔惊讶的抬起头，他什么时候傍上了这么硬的靠山？

魅魔好一会儿才认出面前的金属人。

他穿着或者说裹着一件紫黑色的袍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皮制成的，金属人似乎很喜欢这种连帽长袍的风格，镶嵌着长钉的条带胡乱绑扎着，和一些血迹斑斑的锁链一起充当腰带和装饰的作用，那些锁链可能是从链魔身上扯下来的战利品，露在外面的身体部分已经完全不复魅魔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种白银和红铜混杂的金属光泽，而是地狱天空一样黯淡的锈色，在火焰不断的烧灼和熏烤下，身上那些本来是金色的纹理和符咒因为吸收了无数血肉而变成了暗红扭曲的条纹，好像蜿蜒流淌在荒芜大地上的血河，延伸进袍子下面。

现在这个金属人完全和恶魔没有什么两样——如果硬要找区别的话，那就是更凶残，更扭曲，更让人恐惧。

“你说的有道理……深狱炼魔的心脏确实不同。你看，它居然还活着……虽然我不知道它还能活多久。”金属人将胸前的衣服拉开，魅魔看到他胸前的破损似乎有愈合的倾向，一个散发着高温的深红色肉块不大不小的堵在破洞里微微鼓动着，金属人体内管线贯穿包裹着它，将它和自己连成一体。

金属人将手放在心脏那里，现在他的金属手指上甚至长着黑色的锋利指甲：“我舒服多了。”

“你……你真的弄到了炼魔的心脏？”魅魔的伶牙俐齿也有些不大好用了：“那真要恭喜你了……”

“嘻嘻！你还跟着那个蠢法师么！”皮皮来回飞舞着，显然为自己跟对了人而非常自豪。

“住口，你这个小混蛋！”魅魔脸上似乎有点挂不住：“当心我把你的翅膀扯下来！”

“我的承诺仍然有效，女孩。”金属人棱角分明的面孔浮现出一丝笑意：“需要我帮你杀了法师么？”

“我费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亲自得到他的灵魂！”魅魔高傲的仰起头，她无法忍受让别人认为无法对付自己的猎物：“需要你插手的时候，我会发出请求的。”

“那就好。”

金属人转身离开：“对了，我听说那个法师在寻求离开深渊的办法，或许你能帮我探听到什么。”

进入钢铁要塞的底层，才会真正明白越往下温度越高的原因和建造要塞的钢铁都是从哪儿来的。

要塞的底部是一个灼热的湖潭——里面流动的是沸腾的铁水。这个湖好像就是一个天然的白热熔炉，苦工们只要把铁水取出来，放在模子里冷却，就能拥有取之不尽的铁块和铁板，用来制造武器、防具和扩张这个钢铁要塞。

金属人自从有资格进入底层后，不出战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这里。

他近乎贪婪的呼吸着灼热的空气，不需要新陈代谢，只是为了让空气中蕴含的热量在体内走上那么一圈而已。

一个巴洛炎魔呼啸着从空中飞过，火焰的长鞭卷起一个似乎不那么努力的恶魔苦工直接扔到一个刚倒满铁水的模子中，让他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永恒的痛苦神情。

这个装饰看起来会值不少钱。

金属人嘴边扬起恶魔般的微笑，现在他越来越按照恶魔的思维来思考了。

战争是泯灭人性的，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