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沙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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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的沙丘-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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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年特……你说话呀!你说呀……”安卓美公主被人抓着胳膊架起来带走了,娇蛮哭闹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远处。 
“在巡逻时间内和公主约会,甚至允许她假扮骑士!又是一条渎职罪!你还有什么话说? 
把他带走!带走!带走……!“瓦尔多拼命敲打桌子,然后扑在上面抱着头呜咽,”我的丽 
莎……才五岁!爷爷一定为你报仇!“ 
屋里有如死寂。人们默默地看着年特被人押走了,瓦尔多哭喊着“报仇”,被人从座位上扶起,突然昏了过去。没有人叫嚷捉拿凶手,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炸药也没有这种威力,不管是多么强大的魔法师,都来不及从屋里离开。 

“自爆魔法吗?”恐惧在人们心底挥之不去,大约一千三百名儿童成了不知原因的牺牲品,大神官和一百六十名神职人员尸骨无存,全城沉浸在哀恸之中,节日变成了令人窒息的煎熬。 

人们发疯似地奔走,不管是不是失去了亲人,掏出金钱或是拼命地慰藉,只是避免自己也被那气氛搞得发狂。 
一个节日永远从这座城市消失了。 
哈马斯从漆黑的屋子冲出来疯狂地拥抱自己的女儿,教皇的愤怒不能抚平民众所受的伤害。 
第二天一早,一份由骑士公会和教会的联合声明贴了出来:三万金币给指出背后主使者或是能够提供重要线索的人,报仇雪恨者奖赏一千万金币。 
完全无需奖赏,只要是真正的骑士都愿意用生命去交换这份荣誉。炎龙骑士团和天蓝骑士团都调集了相当的人手从边关赶回,骑士公会里派出三千人马前往周边收集信息,但是一无所获。 

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当夜执勤的巡逻队员超过三万人,人人对天发誓没有见到成年人接近神诞圣堂。 
骑士公会开始有人公然指责是教会方面有人混入,而且作为所有魔法师的管理机构,教会难辞其咎。教会死了大神官,米蕾妮娅也刚刚离去,教皇当然难以忍受这样的指责。 

但是能够引起这样毁灭性魔法的,就算是自爆也只能是屈指可数的高级魔法师,人们开始怀疑是某些著名的神官,当怀疑都找不到确定的对象的时候,人们对教皇的信任动摇了。 

突然有一天,有人说“米蕾妮娅正好失踪了!”也有人说,如果米蕾妮娅是自爆魔法师,那指使者就是教皇。无知教徒反驳说米蕾妮娅是自行离开的,当众受辱之后活不下去也和教会无关。 

结果越描越黑,没过几天骑士公会就贴出了告示捉拿米蕾妮娅,说是头号通缉犯。其实捉拿是找死,任何人能够说服米蕾妮娅前来澄清的都可以得到一千金币,倒是幼狮学院挤来了不少求购小麻醉的家伙。 

米蕾妮娅的画像贴得到处都是,不过一夜之后就被人揭光了,许多无聊的人拿回家贴在 
床头睡不着的时候欣赏,流浪汉也认为机会难得。 
那是最黑暗的时候,以诺整个陷入了混乱之中。 

第二十五章 心底的血泪 
“吃点儿东西吧。” 
年特接过押解官递来的饼,机械一般放进嘴里。押解官要了水,先分给他一碗:“老弟! 
我们都知道你倒霉!不过,早晚会水落石出的,留着力气为自己报仇!“ 
押解官的话正说进年特的心里。“报仇!仇人是谁?”年特惘然。派他巡逻任务的是国王哈马斯,判他有罪的是骑士公会主席,血案的执行者八成自爆得连灰也没有了,到底有没有幕后主使者还要另说,究竟为了什么也是不知。此刻,就连有没有复仇的对象都不知晓,年特一阙不振,就好像严冬里的一株蒿草,经历了整日整夜的霜雪之后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如果还可以的话,我们继续走吧!”押解官站了起来。有人牵过马,一小队骑兵奉命直接将年特带到玫瑰郡边境,已经走了三天,此地是离开以诺两百公里的官道,除了沿路的小小饭铺之外,举目望去都是树林,“也不用再带手铐了,阁下如果想逃走,我们一样是拦不住的。” 

年特心存感激,但是就好像是吝于出口一般,那疲惫的心灵使他连一句谢谢的话都变得艰难了。 
“等等……等等……” 
背后传来马匹疾驰的声音,意外给年特暂时注入了活力,表情也因为惊讶抽动了两下。 
“啊……我,拜托了利茨,终于追上了。”美莲竟然骑着华莎追来,整夜在空中吹风,细嫩的脸庞有些受到折磨的痕迹,冻得脸色有一点儿发白,落地的时候鞋跟太高突然折断了,狼狈地坐在地上。美莲喘着气,抬起头来,哭了:“你的渎职终于泛滥了呢!” 

“这次换你来嘲笑我吗?”年特叹了口气,周围的押解官员识趣地向四周散了散,笑着说:“不用着急哪!” 
“我看上去像是开心吗?”美莲坐在地上哭着,把裙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长得过分的大腿,“我其实不恨你的。后来,有人告诉我亚修是意外才死的。我其实一直等你来找我,但是你一直没有来,看见你那么毫不在乎的样子,我就受不了!受不了!” 

“谢谢!你不知道,这对我很重要……”年特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可能,我都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么狼狈。” 
“不是的!不是的!”美莲拼命摇着头,“第一次见到利茨,见她和你那么要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很不错的人。像你这样爱护孩子的人,一定不会在那么重要的时候渎职的。利茨哭了,哭得很大声。” 

“是吗?利茨,哭了吗?都没有机会和她道别。”年特感到追悔莫及,想将美莲从地上拉起来,但是美莲却摇着头死活不肯。 
“你告诉我,米蕾妮娅在哪里?魔法的事情,只有她能救你。” 
“怎么……我也不知道啊。” 
“混蛋!全城都在谈论,你瞒着我有什么用!我是很妒忌,但是现在,只有她能帮你了。” 
“我也很想知道她在那儿啊,但是,实际上她可能也恨死我了。其实,没有必要救我的,不过是驱逐嘛,”年特硬把美莲拉了起来,“先起来,那个,有些丢人,但是没有关系,我始终都会好起来,不骗你,我神经很粗的,你也振作些,其实我看到你那些画的时候都很感动的。回去吧,我们还会见面的。” 

“混蛋!”美莲用力捶他的胸口,抓着他的衣襟,“其实你都不了解女人!”她转身爬上马背,擦了一下眼泪,拍了拍华莎:“我们走吧!麻烦你!”华莎朝着年特叫了两声,带着美莲绝尘而去,很快就不见了。 

年特望着,打翻了五味瓶,欣慰、不甘、无奈、渴望、一点点心痛,搀杂着小小的觊觎。 
押送官打着妒忌的腔调:“那座冰山也终于化了吗?你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可能的话,我也很想杀死人家的男朋友,然后在圣女的屁股上来一针……” 
“相信我,会很疼!”年特道出了自己的感受,“最后就是像我一样,成为罪犯,心爱的马也被女人骑走……” 
※※※ 
此刻,距此半里外,一支奇异的队伍正埋伏在树林里。道路被小心地下了绊马索,有人爬在树梢顶上目不转睛地监视着,也有人明目张胆扮作小贩和休息的旅客。 
“卖钱袋……各色钱袋……应有尽有……”有人把一百多个钱袋挂在外套内侧用竹竿撑成展览摊位,不住把玩。 
“噌……噌……”有人磨两下刀就用手指在刀刃上刮刮,然后象【炫|书|网】征性喊喊:“磨刀…… 
磨剪子……戗菜刀!“ 
“捏泥人,份量不够不要钱……” 
“盆栽……不卖!” 
有人低着头看书,有人用布小心地擦着盆栽的叶子,有人在翻筋斗,有人吃东西,有人下棋,有人坐在马背上修脚。 
乍一看,是一个很有看头的街边集会。 
突然有人问:“不会有另一条路吧?” 
“啊……” 
斯芬克的竹竿断了,磨刀米尔西手指喷血,查尔德的仙女脑袋扁了,赛伦把书撕成了两半,霍华德扯掉了盆栽的叶子,很多人闪了腰。 
“没有别的路,没有!”罗杰肯定的声音从树干后传来,“才趴了四个小时而已。你们要学狙击,就要有耐心。公主殿下,能和您一起在相邻的两棵树下趴上这么长时间真是我的荣幸。我们继续……” 

“你是不是故意的?”另一棵树后传出安卓美的声音,“骗我们我会杀你喔……” 
罗杰忙道:“岂敢。” 
“嘘……他们来了!”阿滋从树梢优美地跳了下来,一瞬间树丛里有大片刀光闪动,不知道有多少人。 
马蹄声近了,可以看到押解官在前面开道,年特的马就在后面,被十几个人包围着,官道上尘土飞扬。埋伏在两边的人手心都是汗,攥紧了绊马索,突然——“停下!前面有埋伏!”一个胖老头跳进路中央不住挥手,正是躲藏很长时间不肯见人的校长玛丝塔。 

年特和押解官诧异地看着一只箭飞来正中玛丝塔的屁股,随即无数人气势汹汹从树林里杀了出来——不是冲他们,将玛丝塔按倒在地,拳头如同雨下。 
“混蛋!你终于出现了!” 
“老头,我们今非昔比了。乖乖让我们打吧!” 
安卓美公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你们打,我也打吧!” 
“住手!”玛丝塔大声喊叫,“我知道凶手是谁!” 
这句话太有效了,顿时,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押解官很不解地问年特:“你的朋友们在干什么啊?” 
“我们是来劫囚的!”安卓美公主跳了过来,“我是公主!赶紧放人!还有,你敢告诉别人我是公主,一样要你狗命!” 
押解官翻白眼:“那你告诉我你是公主有什么用?” 
“别闹了!”年特从马上跳下来,“我用不着你们救,玛丝塔,你说你知道凶手是谁?” 
“啊……真是粗暴的学生们呀。”玛丝塔捂着屁股站了起来,居然散发着光辉,“我就是赶来告诉你这个的,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和野蛮人的战争到了最艰苦的时候……”玛丝塔娓娓道来,火光熊熊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眼前:“那时候,我是一个骑兵队长,受了轻伤,又不想回国,就奉命带领一百个人收拾残局,简单地说,就是收缴敌人的物资作为战利品。当时,塔林顿战役刚刚结束,年轻的哈马斯王子的军队大约有三十万精锐骑兵,追逐着野蛮人消失在远方,野蛮人的营地完全被踩平,方圆三十里不可能有任何活着的野蛮人了。我们抱着休息的心情,在营地里捡一些还算完好的铠甲,还希望能找到野蛮人留下的粮食。 

当时有一首大家都爱唱的歌,几乎得胜后总是在唱的,歌词的内容是从圣诗里摘出来的:‘从瀑布发声,深渊就为之响应。黑夜里我歌颂祷告,白昼,神必施以怜爱……’我听着同伴欢快的歌声,跳进战壕里捡一把匕首,看到了死去的敌军主帅的尸体。那时野蛮人为了阻止骑兵,到处都挖了壕沟,他们的主帅就死在壕沟里,浑身都插满了箭,像刺猬一样。 

‘即使是敌人,也是可敬的勇士呀!’若是人类的主帅,即使吃了败仗,也可以逃出很远,甚至大多数从容地回到家里。这样想着,我就向他表示敬意,行骑士半蹲礼。 

突然——“ 
玛丝塔讲到这里的时候,面容扭曲了,似乎那残酷的景象就在眼前。 
“就像是神罚的火焰从战壕上方猛烈地爆发开来,我感到严重地窒息,被土埋了起来。 
同伴们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声,当我挣扎着从壕沟爬起来,就只有我一个活着的人了。“ 
众人听得呼吸也停顿了,那天晚上恐怖的景象仿佛又在眼前重现,人人都攥紧了拳头,把下唇咬得沁出血来。 
“那么,也是有人自爆吗?” 
“不是的。”玛丝塔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失去战友的悲痛二十几年都无法消散,“当时我敢肯定,方圆三十里绝对没有活着的敌人!一个都没有!何况那爆炸的中心就在被踏平的几十米外。” 

“那么说……” 
“是的,不是自爆!”玛丝塔悲痛得大叫,“就和神诞那天晚上一样,从下午两点开始,没有成年人在十二点之前能够接近神诞圣堂!而圣堂里一开始也不可能有人藏匿……那根本就是魔法师本人不在场的魔法。” 

“魔法师本人不在?”众人都喊了起来,“那谁来发动魔法啊?” 
“当时所有的人都说是有人躲在尸体堆里,说世上的事总有意外,到后来,我自己也不得不相信了。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我蹲下的时候正好同伴的歌唱到最后一句。” 

“难道……”年特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变了。 
玛丝塔大叫:“是的!大神官要在一晚上对一千多个孩子进行祝福,又希望祝辞不尽相同,难免会沿用圣诗的次序一篇一篇来念。那首歌的词也是从圣诗里摘出来的,那魔法事先就念好了,只剩最后一句!大神官念出那句话的时候,魔法就完整了,发动魔法的不是别人,是大神官自己!” 

“太过分了!不管是谁都太过分了!” 
“不能原谅!不能原谅……!”年特一度把脸深深地埋在十指当中,最后咆哮起来,尽管有种种派系,种种不合,但是在那充满欢乐的夜晚,大神官是那么真诚地祝福着每一个天真的孩子们,甚至用了一千多种不同的祝辞,而这份心意,却被人用来扼杀幼小的孩子,是大神官最心爱的孩子们。 

“是谁?是谁呢?” 
此刻,愤怒前所未有地在胸中激荡,年特第一次强烈地涌起杀人的念头。一个影子迅速浮现在脑海中,年特咬牙切齿,“是前几天溜进圣堂的那个混蛋!” 
“没错!一定是他!但是耽搁了这么久,他一定已经跑远了。” 
“什么?你们知道凶手的样子?是人类?太好了!”玛丝塔松了口气,“还有一条线索也许用得上,虽然和二十几年前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但是一定有关系的,所以,如果到野蛮人那里,一定可以问出些什么的。这种独一无二的危 3ǔωω。cōm险方法绝对不可能随便流传,和野蛮人关系密切的人类,应该可以问得到。” 

“天之道,其犹张弓。”年特喃喃地自语,最后抬起头来,“既然天道不爽,便替天行道好了。我要用我这双手,把那个混蛋碎尸万段!” 
“算我一个!” 
“带上我……” 
怒吼声此起彼伏,骑士们心手相连。安卓美紧紧抱住年特的胳膊:“那天我也在场,所以,不要说不让我去。” 
“你们……你们都是我的骄傲!”玛丝塔一声呼哨,有马从树林里跑了出来。玛丝塔从马背上取出用布包着的风神剑,交给了年特:“带上它!孩子们!野蛮人的领地如今已经退到了北方的沙漠,一切都要小心。” 

“好……我们走!”骑士们振臂高呼,就要踏上讨还血债的征程。突然有人问:“我们去和凶猛的野蛮人打交道,追杀可怕的凶手,那你去干什么?” 
正在狂热中的人如梦初醒,纷纷回过头来盯着玛丝塔:“对……我们去拼命讨还血债,那你呢?” 
“我?”玛丝塔指着屁股上的箭,“我老了,还受了伤,不能随你们前去了……放心吧,我会把事情源源本本地报告给公会和哈马斯陛下,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一路顺风……” 

“顺你妈个头!他一定是想去领重要线索的高额奖金,利用我们去赚取名誉和金钱!” 
众人额头上青筋爆起,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刚才的故事也很有可能是假的!他是想利用我们去打野蛮人!” 
“你们怎么能那样说呢?我是那种人吗?” 
“你就是那种人!打死他!” 
“慢着……你们难道还算是骑士吗?”塔克斯大喊一声,一股正气大义凛然,“现在是什么时候?大神官的仇,孩子们的仇!那些血还没有流干,你们是干这种事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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