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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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穹-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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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扎进冰塔林,宕冥立刻嗅到了荡漾在空气中的死亡气息,那是焚烧尸体所发出的特有焦臭味。他的一腔热血瞬间降至冰点,狂跳的心脏笔直向下沉去,整个人也像块石头一样从空中跌落,把死硬的冰川砸出一个两尺深浅的凹坑。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一样,大叫着从坑中跳起,连滚带爬地向着冰窟冲去。

冰窟中透出明亮的火光,映红了洞口的大片冰雪,仿佛一条血染的地毯延伸到宕冥脚下。

冲进冰窟的宕冥首先看见了一头恶魔,它全身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砖红色钢铁,连眼睛和嘴巴都被银白色的面具遮住,姿态狰狞可怖,手中放出炽热的火焰,正在吞噬安巴法王的身体。高温蒸发了尸体表面的冰霜,使僵硬的肌肉得到短暂的放松,在老喇嘛脸上形成一个奇异的表情,落在宕冥眼里,就是一个充满痛苦的表情。

“师父!”宕冥大叫一声,本能地冲上前去想扑熄火焰。那钢铁恶魔的动作更快,左手一挥,十三节长鞭如毒蛇出巢,发出嘶嘶的声音向他扑面击来。由于冲得太猛,宕冥措手不及,身上顿时着了一鞭,皮开肉绽,却无鲜血飞溅,只是腾起一股焦臭的青烟,原来那竟是一条电热鞭。

宕冥身形在空中一顿,满天鞭影接二连三地笞在他身上,却被一片金光震散。运起“天龙甲”护体,宕冥双臂轮转,劲力一旋一收,只见层层鞭影倏的合而为一,仿佛一条被抓住七寸的毒蛇般,软软躺在他的手中。

但被这么一阻,法王的身影已经在地狱火的包围圈灰飞烟散。宕冥心中悲恸,不觉流下两行热泪。忽见火焰中绽放出七色虹光,芳香四溢,把充斥大厅的恶臭味净化一空,虹光中隐现法王身影,面带微笑,射入宕冥眉心祖窍,透颅而过,飘出冰窟,飞升上西方极乐。

当虹光穿脑而过的那一瞬间,宕冥心生感应,对事件的前因后果了解得一清二楚。震撼未消,眼前又浮现诸天部众的法相,演示起他往昔学过的 “诸天九转印劫”神功,每一个手势和动作都被重新分解、组合,衍生出更神妙的技艺与更强大的威能。越往后去,诸天部众的动作越来越快,法相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二十来道色彩各异的光芒在他识海中往来盘旋,最后并作一团,变成大日如来形像,头顶金色发髻,手结法界定印,安坐于赤色莲台上,散发出令宕冥内心安定的祥和佛力……

第二回 醍醐灌顶

 阿月见宕冥忽然呆立不动,乘机抽回了电热鞭,却踌躇着没有马上发起新的攻击。因为机甲的仪器显示,方才火焰中产生了一股近似时空震的能量波动。令人奇怪的是,这场时空震走得竟然不是空间折叠或跳跃路线,而是以集束形态发射了出去。从能量运动轨迹上看,宕冥恰好处于这场时空震的运动路线上,应该是被这股穿透性能量打了个正着。他现在这样呆立不动,会不会已经被震死?外表虽然看起来没啥问题,内脏是不是已经都被震得四分五裂,化为了脓血?如果事实如同自己想像的一样,自己一鞭抽下去,场面定然会变得十分呕心。

想到这里,她决定还是先确定对手的生死再行动不迟。

就在阿月在目镜中忙着在切换监测工具的时候,宕冥已经回过神来,面泛微笑,迅速扫视了一下火堆。失去了燃烧物,方才还张牙舞扑的火焰已经变得有气无力,被安巴法王留下的舍利子散发的纯净佛光压得不断萎缩,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虽然已经知道安巴法王是功德圆满,往登极乐,但二十二年来相依为命,宕冥内心早已经把法王视为自己的父亲,此刻看到这枚舍利子,不禁哀意复生,不过今次总算不失冷静。他马上想起还有强敌在侧,舍利子这样的佛门至宝万不可落妖魔之手,匆忙出手向舍利子抓去。

宕冥出手迅捷,对手的反应也绝不迟钝。斜刺里一道寒风袭来,把舍利子从他五指间生生卷走。刹那间,宕冥只觉指尖触感轻滑,不及思索的一紧手指,嘶啦一声轻响,手中已经多了一块白纱,上面幽香浮动,显是女子贴身之物。他脑袋嗡的一响,热血上冲,胀了个面红耳赤,只觉丢也不是,不丢更不妥。慌乱之下,他改用两根指头拎着白纱,高高举起,闭上眼睛,并用空着的那只手掌挡住面孔,低声叫道:“喂……姑娘你的、你的东西掉了。”

卷走舍利子的寒风停落在阿月身旁,变回丽人原形,只是披头散发,显得有些狼狈。丽人也不在意,抬起玉手把乱发收拢,动作优雅闲致,慵懒中透出迷人的魅力。只可惜宕冥双眼紧闭,看不到这幕动人的景像,白白浪费了丽人的一番表情。

不过,丽人也不是特意做给他看的就是了。

“贼大个,把我的头巾还过来。”丽人冷冷地命令道。

听到是头巾,宕冥才把眼睛张开一条缝,透过指缝小心翼翼地向对面探视了一番,才放心地睁大眼睛。手腕一抖,一股真气托着白纱慢慢地向丽人飘去。

这一手,看得丽人的瞳孔微微收缩。在这个武风大盛的动荡时代,就算是个乞丐,也是有几分眼力的。更遑论她这个拥有多种异能的奥罗帝国郡主,从对方显露的这一手中,看出的东西就更多。其它的方面不提,单纯功力这一项,丽人就看出对方的修为比方才离逝的老喇嘛只高不低。

想到过去三个月来万里追杀老喇嘛的辛苦,丽人就难捺恼怒。手指一弹,一点银焰飞出,把白纱冻结在空中,继而粉碎。小小地发泄一番后,丽人很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心意——她不想把追杀老喇嘛的过程再重复一遍,而要让对方把钥匙乖乖地送上门来。

为了达到反客为主的目的,她首先要了解手上的这颗舍利子对宕冥有多重要,另外就是——宕冥对整个事件有多少了解?

然而还不等丽人展开刺探,宕冥就傻乎乎地主动奉上了情报。

“天娜小姐,那块头巾是你的,可以随你处置。但法王的舍利子不属于你,请把它还给我。”

丽人在心里偷偷笑了,面上仍然是冷冰冰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又凭什么说这颗舍利子不属于我?”

宕冥一滞,前一个问题很简单,但他不知道怎么向一个外行人说明。后一个问题则完全是强辞夺理,但要辩个清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见他苦恼的表情,天娜脸色没什么变化,声音却透出几分得意。

“我听说密宗有一种醍醐灌顶大法,能自由转嫁一个人的六识意念——”丽人拖长声音,如愿看见宕冥脸色再变,便用一声冷笑收了话尾。

宕冥虽然继承了安巴法王所知的一切,知道对面的女子十分狡猾,但他本人却没有应付这类人的经验。过去二十二年,他一直随安巴法王在荒山野地隐居修炼,平时只和野兽打交道。偶尔随法王外出巡礼,出寺入庙,接触的也都是有道高僧,根本不懂得世俗间勾心斗角的把戏,更不知道什么叫语言陷阱和心理战,如何能够和天娜做口舌较量。

他一听天娜竟知道什么是醍醐灌顶大法,不由松了口气,道:“你既能说得出醍醐灌顶大法的名字,应该也是个有功德的人。刚才法王为我灌顶的景像,想必你也都看见了。那么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你手上的舍利子究竟属于谁,答案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答案确实很清楚。”

天娜微笑着伸出右手,摊开手掌,一颗鸡卵大小、晶莹透亮的舍利子在她洁白无暇的掌心滴溜溜地转动,绽放出柔和的光芒。吸引宕冥向前走去。天娜的表情忽然转冷,一缕缕寒烟从指尖腾起,如五条毒蛇般绕着舍利子上下盘旋,逐渐夺走舍利子的光芒,自身却不断壮大。

宕冥大惊,连忙止步,举起双手叫道:“有问题可以商量,请手下留情!”

天娜原意也只是试他一下,并不想真的毁掉自己手上的惟一筹码。宕冥一出声,她就停止了吸蚀舍利子的动作,但仍没有散去手上的寒烟。

“这颗舍利子确实属于你,你要想拿回去没有问题。但你也得把那件不属于你的东西给我吐出来!”天娜盯着发愣的宕冥,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给我装傻,你知道那件东西是什么。”

“把星空之钥交出来!”一旁的机甲少女早已经忍耐不住,现在主子终于和对方摊牌,她也跟着大声叫起来。

首先对主仆二人做出回应的,是一声雄壮的犬吠,几如狮吼,吓得少女藏在面具后的脸蛋血色尽褪,忘记了自己身披装甲,一闪身躲到了天娜身后。紧接着一大团白影虎地从洞口跳入,刚一落地,张口又是一通狂吼,巨大的声音在洞内不断回荡,把悬挂在顶上的冰棱也给震得松脱,呼得栽下地面,尖端撞得粉碎,粗壮的柱身斜斜倾倒,正好摔在双方人马之间,断成数截,溅起数不清的冰屑碎片,隔断了两边的视线。

躲在天娜身后的阿月迅速绕到主子身前,摆出防御架势。天娜也缩回右手,握紧舍利子,提防宕冥乘机发起偷袭。主仆二人竖耳聆听,果然捕捉到一缕几不可闻的破空之声,透过冰雾传来。令她们感到奇怪的是,根据声音的传导方向显示,宕冥竟不是向前冲锋,而是向后退了几步,与白獒站在了一起。

“那小子也害怕我们偷袭他。这是为什么?”

天娜心念急转,想到了几种可能。她俯下身,在阿月耳旁低声做出指示,然后目不转睛地望着冰雾对面显出的模糊人影。

虽然在交谈中把宕冥玩弄于股掌之上,天娜却绝对没有轻视对方实力的思想。由于身体结构与常人迥异,绝大多数变种人不能够修练内功,天生的精神力虽然强大,战斗时耗损也快,比不得人类武者内息悠长,能够持久作战。如果要变种人与人类武者作一对一的较量,变种人总能在战斗之初占尽优势,但战斗结束时,站着的往往是人类武者。

而根据她的观察,宕冥实力又远远凌驾于一般的人类高手之上,极有可能是一个突破了人体潜能极限,达到“超凡”境界的新人类,也是变种人的天敌。

新人类。一想到这个字眼,天娜就感到一阵揪心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新人类出现呢?如果人类的进化还没有走到尽头,为什么又让我们诞生在这个世界?难道说,上天创造我们的目的,只是要变种人成为刺激人类进化的催化剂吗?否则,为什么不给予我们这个种族正常繁衍的能力?为什么在我们就要夺取这个世界的时候,让人类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化?

“可恶!”天娜在口中发出无声的诅咒,重新抓紧思想的缰绳,平抚自己沸腾的情绪,适当地舒缓紧绷的身体。

大敌当前,过度的激动、紧张和松懈都是有害的。

“你要冷静。”天娜默默地暗示自己,烦燥与心痛的感觉逐渐消失。但她的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影。素来以“心如止水,冷若冰山”著称的自己,居然会莫名其妙的情绪失控,这可是极不寻常的现象。

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那个叫宕冥的男子也没有释放任何威压,而自己却不知不觉地紧张起来,甚至于感到烦躁和恐惧。

对自身的这些反常表现,天娜只能想到一个解释——她正面对着变种人的天敌;而这个解释只会证明一件事——宕冥的确是一个新人类!

似乎认为只凭天娜的主观感受不足以支持这个结论,检视完所有仪器纪录的阿月从科学的角度证明了主子的判断,并有了一项很不寻常的发现。

“这、这个能量波的频率好像是……天啊!是星空之钥,它就藏在那只大狗的项圈下面!”

阿月欢喜地跳了起来,天娜却没有像她一般喜形于色,不仅是因为这个结果就在她之前的几种猜测中。更重要的理由,是她觉得今天已经没可能拿回这把对父皇计划至关重要的钥匙。她并不是怯战,而是累了,三个月持续不断的追杀,大小战斗近百次,行程跨越亚欧非三块大陆,她的精神与体力消耗已经到达了极限。好不容易在这里追上并打倒了盗走钥匙的老喇嘛,还来不及高兴,还没有机会重新看到钥匙,它就被另一个比老喇嘛还要强大的家伙所掌握,而且这个新出现的家伙还是一个最最令变种人头痛的新人类。

在这种情况下,想凭武力夺取钥匙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而在经历了剧烈的情绪起伏之后,天娜自觉精神力跌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低点,在她的意识与身体深处,过去三个月里累积起来的疲劳已形成“井喷”态势,一触即发。她已经无意再和明显无法于短时间内决出胜负的对手纠缠下去。

但迫于现场形势与自身责任感的压力,天娜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如果不成功,立刻撤退。只要能保得舍利子在手,她就不愁今后没饵钓对面的黑大个上钩。

如果我们还有下一次较量,战场一定是在我的地盘上,一切也将由我做主!

宕冥感应到天娜的气势奇怪地高涨起来,连忙提起内力,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把白獒护在身后。孰料白獒并不领情,反而大受刺激,抢先冲了出去,咆哮着扑向对面的那对主仆。

“不可以——”

不料变生肘腋,宕冥伸手去抓白獒项圈,却以毫厘之差错过。他连忙跟着纵身向前,与白獒抢了个齐头并进,却没再去扣对方的项圈。盖因藏獒不但凶猛好战,兼且性情刚烈,若在它进入攻击状态后横加阻拦,容易被误伤不说,拦截成功还会挫伤藏獒的自尊心,进而导致人犬关系恶化,那是宕冥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因此,他只能顺着爱犬一同发起攻击。

白獒扑向身上没有任何保护的天娜,宕冥则对上了烧毁法王遗体的装甲侍女阿月。

天娜没想到对面的一人一狗会突然抢先发动攻击,更没想到白獒会选择自己做对手。气恼之余,又为之大喜,心想我正愁没法子绕过那尊黑门神夺取钥匙,你这活动宝箱居然自动自发地送上门来。真不知道是该赞你乖巧,还是该骂你狗眼看人低,小觑本宫的能力。

天娜黛眉轻颦,出手毫不留情,难以计数的火树银花破空爆射,一时之间,无边银焰填满白獒的可移动空间,避无可避。

宕冥没想到天娜甫一照面,就会使上如此厉害的招数,而她的对手并不是什么绝世强者,仅仅是一头白獒而已。就算伐折罗灵性非凡,但本质终究是一头畜牲,这一点纵使是视它如家人的宕冥也不能不承认。

而天娜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不惜损耗大量精神力打出绝技,让宕冥仓促来不及插手,一招收拾掉这头猛恶的畜牲,用最快的速度夺回钥匙,又有舍利子为质,现场的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到了她的手中。

到那时,就算黑大个再怎么厉害,再是什么新人类,也只能向她俯首认输。

天娜虽然想得兴奋,却没忽略了自己的部下,爆射开的银焰枪芒中,有相当一部分向着宕冥射去。在天娜强大精神力的操纵下,这些银焰并没按照常规直线运动,而是各走蹊跷,从不同的角度侵入宕冥的后背死角,锋芒直指要害大穴。

阿月也非常配合地挥动电热鞭,如毒蛇出闸,噬向宕冥的眼睛、咽喉、心口,以及手脚的各处关节,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险恶的形势迫使宕冥拿出了真正的实力,本来他只想点到为止,但对方出手实在太狠毒了,再加上杀害安巴法王的旧恨,由不得他不怒!

阿月只见宕冥浓眉一紧,身体忽然变得有点模糊,而她的护目镜中忽然闪起了红色警报,显示脑后有高动量的物体袭来。她还来不及收鞭,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已经穿透头盔,贯入脑中,击碎了所有的意识,推着她身不由己地向前飞去,与穿透残像飞来的银焰撞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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