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没有,不可能……”
海因姆家族能在法利斯的北方,顺利的经营那么多年。无非是依靠着直系家族稳定的出生率与漫长的寿命。这个庞大的家族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厚重的根基,任何的风险都会使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局面,毁之一旦。
在法利斯偌大的版图中,布罗托兹是屈指可数的几片富饶之地。这里有肥沃的土地,良好的深水港,蕴含丰厚矿藏的山脉。
直通首都布朗,和法利斯第一大港口城市德罗顿的大卫河,在布罗托兹的郡内绕了一个勺子型的弯路。它的分支更是遍布这片土地,几乎没有城镇为水源而烦恼过。
但海因姆家族,却一直小心谨慎的开发着这片土地。这个家族以前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繁多的旁支和短命的直系继承人,曾让这个家族一度是继承人死亡率最高的几个家族之一。
在最黑暗的一段岁月中,这个家族甚至被称为“北方佬的角斗场”。所有这个家族的领导者,没有一个能活过四十岁。
毒酒和匕首,车祸与意外。让海因姆家族的血,填满了古老的宅邸。
这个混乱、无序的岁月整整持续了大半个世纪,才被控制和稳定。直系和旁支渐渐被剥离,在最严格的几十年中,除了少数的拥有特殊才能的外戚能使用海因姆这个姓氏,就算是出生于直系家族的非继承者,也被剥夺了这个姓氏的使用权。
与这个举措同时诞生的,就是一个名为长老会的机构。那些拥有不逊于家主威望的长老,每年都会以投票的方式,来评定一个人是否有资格使用海因姆这个姓氏。
这种极端的权利,也促生了无数的幕后交易。金钱,荣誉,女人,地位,一切能使人堕落的诱惑之物,无时无刻地拷问着长老会成员的良知。
同时,外戚们为了获得那个姓氏的使用资格,拼命地打压同龄的竞争者。直系成员们为了稳固自己的继承权,也卖力地打压外戚的年轻人。
每一个获得姓氏的幸运儿,必然都是踏着数十,甚至数百人的肩膀。来到布罗托兹郡的首府莱本,叩开海因姆公馆的大门。
也是因此,海因姆家族才顺利的在布罗托兹郡扎下了根,开始迈向繁荣与昌盛。
不过经过近百年的平稳生活,已经使得直系家族失去了警惕。而世代流传的遗志,却让越来越多的外戚,获得了海因姆这个姓氏。
一些不良的蛀虫,趁机钻入了这个看上去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内部。它们等待着,等待着有一天能彻底吞噬干净这棵大树。
如树叶般嫩绿的便签,从黄的发脆的书页中掉落。海因姆伯爵停止了机械的寻找。当他的手掌放在树叶的表面时,那熟悉的脉络令这个中年人,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
“终于找到了。”
他整个人,就像失去了支撑的动力般,瘫倒在真皮的座椅上。海因姆伯爵相信,凭借着这个树叶上记载的东西,在明天的紧急会议中,长老们一定会同意自己的提议。
但在那之前,他还必须获得当事人的同意。
“父亲,您在吗?”
芙蕾敲了敲房门,她的身边跟着有些拘束的狄恩。第一次来到这栋建筑的少年,一路上可是受够了那些护卫与仆人的怪异目光。
“进来吧,芙蕾。”
有气无力的微弱男声,穿过隔音效果极佳的房门。听见这个声音的狄恩与芙蕾,非常有默契的互望了一眼。
“我们进来了。”
房门被无声的推开,一股霉变的味道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让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啊!是狄恩吗?我正好有事情想要去找你呢。”
“我也有事情想要找你,尊敬的伯爵大人。”
带着神秘的笑容,狄恩牵着芙蕾的手走进了房间内。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互相交错,双方都试图在彼此的目光中,寻找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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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被牵动的轴线
朦胧,浓稠的雾气,弥漫在散发着硫磺味的汤水上。这个没有任何人工的修饰的露天温泉,并非是这个时节受欢迎的东西。
海水浴和沙滩,才是那些追求时尚的青年男女们,所向往的娱乐。
“咦?这里的水很不错呢。”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那些东西。在这个临近中午的时分,静谧的环境终究被女人的声音所打破。
“我们这样做,好吗?”
“放心吧!估计狄恩很快就要再姓名的中间,加上一个新的词汇了。算了,反正这种事情也与我没什么多大关系。”
“是这样吗?”
年轻的女人们一边交谈着,一边互相帮助解开身上的衣扣。就与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沙滩和大海一样,这些繁复,紧束的衣物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
“真是的,为什么我会和你们来这里?”
“这里的温泉据说也有一些治疗的功效,你其实也带着不少伤吧?”
当用来堆放衣物的竹筐被填满后,身体进入水池中的“哗啦”声,顿时此起彼伏的响起。一时间,荡漾的波纹扰乱了平静的池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具具令人热血沸腾的身姿。
“先等等,我看还是设置几个警报结界比较好。”
“连感知都退化了吗?你还真是没用啊,奥克罗希。”湿漉漉的酒红色长发,被高高的束起。卡姗毫不在意的将对这一切都非常陌生的奥克罗希,拖入了温泉之中。
“水……好暖。”
因将裸体呈现在他人的面前,而感到羞涩的奥克罗希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看向浸泡着身体的浑浊池水。
“你连这个都没泡过吗?还真是老古董啊。”
卡姗就像老朋友般,大大咧咧的坐在奥克罗希的身侧。她的对面,包着浴巾费莉缇妮,正小心的摆弄着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威林小姐,请您把植物精油递给我好吗?”
费莉缇妮害羞的对尚留在水池旁的裘琳说道。她虽然与这些人相处了大半个月,但依然无法放下心中的某些东西。
放下手弩与匕首的裘琳把装有植物精油的金属瓶,转交给了费莉缇妮。她对少女能正确的辨明潜藏于雾气中的自己,已经不感到惊异了。
从第一天相处开始,费莉缇妮便展露了自身强悍到变态的感知能力,她总能准确的辨别出裘琳所站立的位置。无论后者采取何种带有迷惑性,或欺骗性的站位,都无法逃脱被发现的命运。
“……那个小子当时就这么跳了起来,没想到芙蕾把木盆狠狠地砸了过去。”
另一边,卡姗给奥克罗希讲述着狄恩的糗事,她从少年踩死原本的目标,还有穿着不合适的长袍摔倒时的衰样,一直讲到金橡树旅馆温泉中发生的事情。
“喔?真看不出来他还有那样的过去,我一直以为那个家伙把他调教的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呢。”
“那个家伙?”
“狄恩的老师,大概可以算是这种关系吧。”
奥克罗希和卡姗似乎很谈的来,她们边喝着鲜榨的橙汁,边看着费莉缇妮摆弄名为熏蒸台的奇怪东西。
“狄恩为什么喜欢做这些东西?明明很不实用,而且还浪费香精油。”
“说不定是兴趣爱好,那家伙有时会变的很奇怪。”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不在场的某人,浑然不知那个被当作话题来的家伙,此刻正不断的打着喷嚏。
“感冒了吗?狄恩?”
“多谢您的关心,大概是这几天晚上睡的太晚的缘故。”狄恩用手帕大力揉着鼻子,他自知普通的病菌是无法对这具身体造成麻烦。如果自身真的不幸换上了感冒,那感染上的,也是某种能轻易让普通人死亡的病毒。
“是吗?”
海因姆伯爵转动着手中的树叶,他对静静端坐在一旁,从头至尾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女儿说道。
“芙蕾,请去通知曼尼瑞尔,中午我和狄恩会在书房用餐。”
“是的,父亲大人。”
这个明显的暗号,让芙蕾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她即使用猜的也知道,狄恩和海因姆伯爵接下去所谈论的,无非是是家族,以及自身的未来……
“这股味道?狄恩难得还会做些好事嘛!”
精油的香气随着烛火的烧烤,慢慢的从熏蒸台中飘向四方。费莉缇妮靠在裘琳的身上,在这股好闻的香味中,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睡着了吗?她也累了吧?”
“是啊!从玛瑟顿开始,便不停提心吊胆的跟随狄恩四处奔波。还要为那个混蛋担心与烦恼,真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有哪里好。”
卡姗带有泄愤性质的拍打了一下水面,这看似为费莉缇妮不值的举动中,也蕴含着她自己的心酸。
“芙蕾……你觉得她怎么样?”
“是个很不错的女孩。您的教育相当的成功。”
狄恩正视着海因姆伯爵,而中年人也正视着他。在这间光线极为糟糕的屋子内,两个男人都没有打算用废话来做开场白,他们对现今的局势有着同样的顾虑。
“她就像我的妻子年轻时的样子,可惜你和年轻时的我完全不同。”海因姆伯爵看似无心说出的话,令狄恩的心头一跳。
“但,你和科尔那个家伙很像。没错,在对待女孩子方面,你们平时总是粗心大意。不过在关键时刻,往往都有惊人的举动。”
中年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强忍着大笑的冲动,对狄恩说道,“有人说科尔家族的血管中,天生就流动着名为‘色情’的因子,这个家族的所有成员,大脑都是由另一种乳白色液体所组成的。”
“这是诽谤。”对所谓的科尔家族,狄恩一点都不关心。他不咸不淡的反驳虽然无力,却很好的体现了他所拥有的身份……
一个被遗弃的私生子。
“在二十几年前的社交圈内,大家都说如果有女儿,千万不能让她靠近菲拉斯?科尔,因为他会把你纯真的女儿,调教成一个荡妇。”海因姆伯爵没有理会狄恩的态度,他自顾自的回忆道。
“菲拉斯是个很不错的混蛋,他虽然很花心,不过对每份感情,都投入了百分百的热情。”
“我不知道那家伙的事情,也没兴趣了解。”狄恩讨厌名义上的“父亲”。每次别人提到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连画像都未曾见过的男人时,都会让他非常的不舒服。
“你知道吗?在年轻时,我和菲拉斯是很好的朋友。我还帮助他追求过冬之魔女,那个像是冰山般,令人只能仰望的美人。”
海因姆伯爵竖起了手中的那片树叶,但狄恩更在意的是,他刚才所说的那些内容。
“说起来,我曾与杰弗森?海因姆见过面。当然,那时还不是用卡姗?费顿这个名字。”卡姗端起耐热的杯子,晃荡着加入高度酒的橙汁,对奥克罗希说道,“没想到那时侍奉的女人,却这么早离开了人世。”
“冬之魔女?她的名字我可是在极北之地都曾耳闻过呢。”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奥克罗希趴在温泉边的滑石上,她的胸部因此被挤压成了一滩难看的软肉,不过当事人对此毫不在意。
“那还真是那个女人的荣幸。艾米娅的天赋不错,可惜太拘泥于她母亲留下的东西了。”不知是酒精,还是温泉的缘故。卡姗浑身上下的肌肤,都变为了诱人的粉色。
“那有什么不好的?你,也不是拘泥着这些东西吗?”
奥克罗希微闭着眼睛,享受着香精油和温泉给身体带去的双重享受。她慵懒的对卡姗说道,“我可是,连想要拘泥的东西,都已经失去了呢。”
“您指的是莎莉和艾米娅的母亲?我可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女士。”狄恩对为何话题会扯到这个上面,感到有些无奈。他知道海因姆伯爵最终想要说些什么。
相信那个男人,也知道少年想要听的是什么。
“狄恩,你的姐妹们拥有不俗的施法能力。再加上你,科尔家族便凑够了三个拥有施法能力的直系继承者了。”海因姆伯爵不再转动那片叶子,他的手指沿着叶子的脉络,快速的划过了一个玄妙的图形。
“这就代表着,艾辛特兰伯爵的这个头衔,又会回到你们家族的手中。继承者可能是艾米娅,但别忘记,只有你的直系子孙,才拥有继承这个头衔的权利。”
“您的意思是……”狄恩知道为什么海因姆伯爵要绕过一个大圈子,来阐述一件其实很简单的事情了。
“没错,我想让你和芙蕾订婚。你们如果能在我活着的时候生出一胎男婴,那我就能帮助他同时获得,布罗托兹侯爵与艾辛特兰伯爵这两个听起来就令人生畏的头衔。”
“不,等等。”
“请让我说完。”海因姆伯爵制止了焦躁的少年,他用双手撑起下巴,诉说着一件听起来就非常骇人的事情。
“我相信只有这样,再未来的某一天,科尔家族的世袭领地,才会与布罗托兹郡以及几个独立城邦所合并。到那时,我们就能拥有六分之一的法利斯领土,外加一个世袭大公的爵位。”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未来是最为飘渺虚无的东西,狄恩知道海因姆伯爵费那么大力,向自己描绘那么美好的一个未来,无非是想通过自己,来减轻海因姆家族现今所面临的压力罢了。
准确的说,面临压力的,是海因姆家族的直系。杰弗森?海因姆伯爵和他的儿子们。
“您是想以此,来压制家族中的不安定因素。不过,在我看来,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带着一股肃杀的气质,狄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用手狠狠的在空气中虚切了一下。
“只有杀一儆百,才能让那些不自量力的家伙,彻底知道自己的处境。”
海因姆伯爵的喉头传出一声异响,他必须承认狄恩所说的东西很有诱惑力。
彻底将家族内部的不安定分子清除,可是每个家主都梦寐以求的好事。
杀戮是最原始,也是最暴力的威慑方法。它同时还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双刃剑,在成功夺去别人性命时,还时刻威胁着持有者的生命。
“那么,你是不答应我的提议了?芙蕾可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只是,海因姆伯爵还是有些不甘心,他竭力的想要促成狄恩和芙蕾的婚事。
“很抱歉……”
在一声轻微的推门声中,狄恩说出了让走进屋子内的少女,停下脚步的话语。
“……我暂时,还无法答应这件事情。”
“砰。”
瓷器掉落地面的声响,如重锤般敲打着狄恩的心脏。少年知道,这次,他是彻底伤害到了芙蕾。
第十八章她在哭
“狄恩,我恨你。”
狄恩的决断,如最锋利的剃刀般在芙蕾的灵魂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不敢正面直视她的狄恩,任由芙蕾哭泣着离开了书房。
在凌乱的脚步声和哽咽的哭声伴随中,芙蕾慢慢的消失在了狄恩的感知范围中。书房内的空气,随着她的离开,渐渐凝聚成了一团可怖的云烟。
“你不去追吗?”
“我会在近日离开莱本,去布朗办一些私事。”
强忍着追出门的冲动,狄恩单手捂住包扎着厚厚纱布的腹部。鲜血从尚未收拢的伤口中渗出,慢慢染红了他身上的外套。
“我知道了。请带上这个,这是你父亲遗留的东西。”
海因姆伯爵将原本想要做为筹码的那片树叶,放在了书桌上。他多年的涵养镇压了近邻爆发的怒气,即使理智的那部分认为狄恩的抉择并没有什么错。但人,终究是感性的生物。
“我会安慰芙蕾的,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们两清了。”
“是的。”
狄恩面无表情的拿起那片树叶。尽管微弱,不过他依然在碧绿的柔嫩叶面中,察觉到了纯正的自然之力。
“老爷,您今天是要在书房用餐吗?”
推着餐车的曼尼瑞尔,准时的来到了书房。他的脸色铁青,看向狄恩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杀意。
“放在那里吧!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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