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录- 第29部分

“我不相信他能干的多好。那些只会动刀子的家伙，已经给我们惹了很大麻烦了。”被某个名词刺激到的中年人，厌恶的说道，“下次，如果再想干些什么，就让他们自己来吧。我受够这种事情了。”

“米姆利？海因姆阁下。”

他的侍从并没有附和的点头，而是毫不掩饰的，从昏暗的眼球中射出一道轻蔑的目光。

“在北方，可不是你一个人能说的算了。难道你想和帝国妥协吗？那我会感到非常遗憾的。”

“亨格，你是在威胁我吗？”

米姆利肥厚的手掌狠狠的敲在桌面上，那张上好木料所打造的桌子上，立刻就多了一个浅浅的掌印。

“请注意，我只是说出事实。兄弟会从来没有干涉过法利斯内政的想法，激流堡的那些人，只不过是在自说自话而已。”

名为亨格的青年不屑的看着米姆利，他昏暗的眼球中多了一丝亮泽，灰色的嘴唇中吐出了令米姆利浑身发颤的人名。

“你和他们的交易让我很困扰。我该不该让曼尼瑞尔先生知道这件事情呢？”

“够了，我不想听见这些。”米姆利烦躁的挥了挥手臂，有些气急败坏的对亨格大吼大叫道，“你给我出去，我需要安静。”

亨格毫无在意的耸了耸肩，他不顾米姆利那张气的快要发抖的胖脸，在临走时还顺便挖苦道。

“胖子，好自为之吧。希望你的好运能掩盖那几笔烂账。”

房门被轻声搭上，等亨格的脚步声远去后。米姆利的额头上才滴下了豆大的汗珠，他颤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一个银质小酒壶，用嘴咬开木塞，大口大口的喝着其中盛着的液体。

“该死的异教徒，准备接受神罚吧。”

透过船窗，他望着清澈的天空，安宁祥和的闭上了眼睛。

“为了洁净而又蔚蓝的天空。”

“怎么，心情不好吗？”

陌生的声音将狄恩从无意识的呆滞中，所拉扯出来。他有些疲倦的看了眼站在身侧的白发青年，略微点了点头后，把目光又投向了天空。

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对常人来说，能天天沐浴的温暖，在此刻却像是寒雪般逐渐冻结少年的心灵。

“真冷。”

意识上的寒冷，使得身体做出本能的反应。狄恩缩紧了身体，他确实感到从远洋吹来的海风，有些冷了。

“感到冷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白发青年似乎对狄恩来了兴致，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少年，说道，“我这里可有瓶不错的酒，狄恩？科尔。”

即使被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但每个人对自己的名字，都有着近乎妖孽的反应。

“你是谁？”

左手搭在剑柄上的狄恩，一瞬间就扫去了原有的颓废。但他尚未做出任何动作，就感到自身被一股感知所锁定。

“不要问我是谁，怎么样？要去我的房间吗？”

白发青年的笑容有些戏谑，他褐色的瞳孔中，朦胧的映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狄恩是个理智的人，他自然知道在目前状况中，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一头极为少见的苍鹰，盘旋着飞入布朗上空。它沿着无形的轨道，在孩童们的追逐中钻入了高耸的云层中。

似乎永远脱不去锐利的双目，直勾勾的注视着前方的景象。苍鹰的头颈上挂着的那颗绿色吊坠，在位于更高空的烈日照射下，闪烁着翠绿的光华。

仿佛为了回应这道如米粒般的光华，远处的云层在淡紫的光耀中，逐渐分开。就像长矛般尖细的高塔，在云雾中逐渐显露身形。

在塔顶周围，盘旋着的四座小型魔法塔。它们组成了一个固定的阵列，就像欢迎游子回归的父亲般，张开了他的怀抱。

风和云，被无形的力量隔绝。苍鹰毫无阻碍的进入了小型魔法塔的阵列中，熟门熟路的在一处窗台降落。

房间内，穿着紫色长袍，带着圆帽的老者正滔滔不绝的像他的学生们，灌输着施法的技巧。

“你们要知道，能量在压缩和释放时的冲击力，很可能会损伤你们的脑部神经。所以在足够娴熟前，你们每个人都必须把不同法术的构造图所记录在脑中。”

老者挥舞手中的魔杖，他丝毫不担心魔杖会意外走火，摧毁这间看起来十分奢华的房间。

过于追求华丽，而放弃了舒适性的僵硬座椅，让坐在上面的青年有些难受的挪动了下臀部。他动作虽然不大，但也被站在讲桌后的老者，所敏锐的捕捉到。

“博瑞，如果你觉得椅子扎屁股，我不会反对你站着听完我的课。”

“不，霍茨海姆教授，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被抓住小动作的青年急忙的辩解道。他仓惶的站起身来，却不小心碰到了身前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的器皿中，盛着尚未稳定的火炽胶。

第六章局（中）

就像加油站遇见火星般，整盘火炽胶“轰”的一声燃起了火焰。邻座的学员们一片惊呼，所有人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嬉笑着等待博瑞出丑。

但博瑞并没有着急，他的嘴中飘出一阵咒文。数小节不规范的音段，又引起了几名学生的模仿，教室里顿时一片欢笑。

霍茨海姆教授并没有阻止这一切，任何法术课上的意外，都是对这些学徒们的考验。但在他的印象中，名为博瑞？安东奥尼的学徒，可是连戏法都使不好的家伙。

燃烧着的器皿，突然像被一双无形大手托起，缓缓的升向空中。

博瑞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小心翼翼的操纵着好不容易使用出的法师之手，将燃烧的器皿猛的朝窗户砸去。

“不错的创意。”

对于学徒，霍茨海姆教授从来不吝啬赞赏。他知道博瑞是想将器皿砸破窗户，连同里面燃烧的火炽胶一起丢出教室。

但不可捉摸的命运，总是会给凡人们开玩笑。

控制着法师之手的博瑞，脑袋中某根神经忽然一阵疼痛。他松懈的精神导致了法术的失败，原本被瞄向窗户的器皿，鬼使神差的转向了霍茨海姆教授。

“快取消法术。”

霍茨海姆教授的年龄，并没有让他的神经变的迟钝。他知道燃烧的火炽胶是无法对自身造成什么伤害的，但身上的法袍，可镶嵌着数个自动防护法术。

不过博瑞已经无法抑制暴走的精神力，他绝望的看着那盘火炽胶朝霍茨海姆教授飞去，就像看见成绩单上的数字一样，痛苦的用手捂住了眼睛。

紫色的法袍迅速对潜在的威胁做出了反应，护盾术和巫师铠甲的光芒，在空气中激起了一片涟漪。数枚充能法球在霍茨海姆教授的肩上浮起，环绕在他的身边。

“老师。”

一声惊呼从门外传来，某个圆形结界，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将整间屋子中的所有人笼罩了进去。

几乎在瞬间，房间内所有熟练级以下的法术，都失去了效用。

飞行中的器皿掉落在地上，紫色法袍的低级自动触发法术被强制驱散。各个学徒身上的一些小玩意，也纷纷失去了作用。

“莎莉？”

霍茨海姆教授惊喜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女，他丢到手中的魔杖，整了整歪到一边的圆帽对她说道，“真是好｛炫&书&网｝久不见，你还过的好吗？”

“是的，老师。您看起来还像以前那般健康。”

穿着一身淡黄色长裙的莎莉，在艾米娅的陪伴下走进教室。莎莉对霍茨海姆教授微微致敬，而艾米娅则无动于衷的看着老者。

“艾米娅，你也来了？约瑟夫又想拿走什么？巫师协会可没什么值钱玩意了。”

“洛卡大人并没有想拿走什么，我这次前来拜访，完全是出于私人目的。”在提到北方贤者的名讳时，艾米娅的嘴角明显的勾起了轻蔑的微笑。她环视了一眼那些学徒，毫不掩饰想要让他们出去的意图。

“你们先出去，我和两位科尔小姐有些话要谈。博瑞，记得晚上把教室打扫干净。”

知道艾米娅脾性的霍茨海姆教授，十分干脆的把学徒们都赶出了教室。等到所有人走光后，他的手中浮现一道奥法印记，静音结界在瞬间就笼罩住了整间教室。

“北方贤者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北方贤者，龙眼需要一位新的领导者。”

没有过多的客套，艾米娅直奔主题。她所说出的内容让霍茨海姆教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艾米娅。

“艾米娅，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如果你不答应，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艾米娅看着停留在窗台上的苍鹰，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你是知道的，我讨厌那些只知道维护传统的术士。”经过几次深呼吸后，霍茨海姆教授才逐渐平复了他的心绪。

“维护传统没什么不好，远古的大奥术师们，就是因为开发了无数强大的法术，才最终危及到了这个世界的平衡。现在，你和巫师协会还想重蹈这个覆辙吗？”

一模一样的语调，一模一样的用词，甚至连停顿处都是如此相同。熟悉的语句让霍茨海姆教授想到了遥远的过去，三个年轻巫师勤奋钻研法术的时光。

“把法术做为军事力量的一部分，牢牢掌握在国家的手里。艾米娅，你认为这没有危害到世界的平衡？”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回想过去的时候，霍茨海姆教授觉得自身有义务，调整艾米娅被蛊惑的心灵。

“够了，老师，姐姐。”

一直默不作声的莎莉打断了两个人的争论。她不断的缩着鼻子，比珍珠圆润数倍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一副随时随地都会哭出来的样子。

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触动了艾米娅心中柔软的那部分。

“霍茨海姆叔叔。”

久违的称呼，无比流畅的从艾米娅口中传出。她掏出干净的手帕，替莎莉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无论何时，龙眼都在等着你。您的那些部下，还在期盼着龙眼能重新走到那条正确的道路上。”

仿佛是为了加重前句话的分量似的，艾米娅又说出了令霍茨海姆教授，再也无法维持表面上平静的话语。

“龙眼是三个人的龙眼，不是约瑟夫？洛卡一个人的。”

记忆中的女人，在此刻与身前的少女完全重叠。霍茨海姆教授叹出一口气，他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拾起地上的魔杖，看向了窗外停着的那头苍鹰。

第七章局（下）

“彼尔？温森特爵士？”

“不要把我表弟的全名说出来，那个家伙能感应到在背后骂他的所有人。”

白发青年毫无风度的躺在床上，他的脸上带着酒鬼特有的笑容。而狄恩则解开了领口，露出了两根性感的锁骨。

“真好呢，那个家伙得到了自然女神的青睐，小时候是在部落长大的。”自称为彼尔？温森特堂哥的青年，白发青年索伦？道格拉斯看着手中的杯子，轻声道，“卡耐特的冬天很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你们有多久没见过面了？”

狄恩对任何酒精饮料都没有太大兴趣，他在考虑等船经过勒布岛时，要不要采购一些水果榨汁喝。

“没有多久，大概就我到玛瑟顿来的前几天吧。”索伦无视护卫的警告眼神，懒散的对狄恩说，“他对我说要去找大巫师霍茨海姆，也就是收养冬之魔女遗孤的那位巫师先生。”

“遗孤？”

“是你那传闻中的可怕妹妹，和更可怕的姐姐。算起来，如果她们的母亲，冬之魔女没死的话，也应该是踏入传奇领域的强者了。”索伦似乎对科尔家的事情十分清楚，他扳着手指，对狄恩介绍道，“冬之魔女是和当年的巫师之星霍茨海姆，北方贤者约瑟夫齐名的强者。你的父亲能驯服这样的女人，可非一般的强啊。”

“我对他的事情并不了解。”

狄恩对他名义上的父亲，菲拉斯？科尔没有任何兴趣。他也不打算了解，这个可以冠上“自走人形性器官”名号的家伙。

“你的母亲，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他的事情吗？”

索伦好奇的问道，但他刚说完，就看见狄恩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

“抱歉。”

“不，没什么。”

在过往的十数年中，狄恩已经习惯了此类的疑问。他知道只要自己还活着一天，这样的疑问仍旧会源源不断的涌向自身。

“那么，你到瑟瑞坦后想要做些什么吗？彼尔和我说过，在诺尔城时，海因姆家族很看好你的经营才能。”

“只是纸上谈兵而已。”狄恩自嘲的笑了笑，诺尔城的那几天，大概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过的最舒服的日子。

同样，也是惹上最多麻烦的日子。

“不，我不这么认为。”索伦一口否决了狄恩的话语，他摇晃着杯子中的液体，说道，“据我所知，金橡树旅馆背后的那位主人已经可是打探你的消息了。你所遗留的计划虽然只实施了一部分，但和投入相比，那些回报已经让很多人晚上睡不着觉了。”

“那只是凑巧罢了。”

狄恩不为在意的说道。没有人能知道他说出这番话时，平淡神色下到底隐藏着些什么。

“有时候，我真好奇你的真正身份。菲拉斯？科尔伯爵可是出了名的缺乏经营头脑。”

“同样，我也很怀疑，彼尔？温森特爵士有没有你这样一个多嘴的哥哥。”

像是无意中所提出的问题，也被狄恩以“无意”的话语，所反弹了回去。

从始至终，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多少缩短。

无论是假装不胜酒力的索伦，还是只对清水有兴趣的狄恩，都时刻在试探着对方的真实身份，以及，他这么做的目地。

世界上的局势，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相比某个资讯爆炸的年代，这个世界传递情报和讯息的手段也并非是一无是处。

在变的焕然一新的金橡树旅馆内，一身便装的安迪正悠闲的坐在沙龙内，撑着下巴注视着庭院内的卡姗。

“来自夜枭的报告，你猜猜狄恩和谁在一起？”

永远是工作第一，永远有处理不完公务的西格从阴暗的角落中跨出。他神出鬼没的身影吓到了在此休息的几名客人，但没有人敢对他有任何的怨言。

“夜枭？彼尔不是去找霍茨海姆教授了吗？”

“难道我们在夜枭中的人，只有彼尔一个吗？”对于同伴的健忘，早已习以为常的西格，有时仍旧会感到一丝恼怒。

“你是说，索伦？他不是在波摩尼募集抗击霜冻兽人的志愿军吗？”

某张讨厌的笑脸一下将安迪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他神情紧张的看着西格，在得到确认的眼神后，有些恼怒的握紧了拳头。

“好小子，总算回来了。他在哪里？”

“前往海因姆家族领地的航班上，不知道为什么会与狄恩遇见了，发送这份情报的是他的副手，游侠将军奎尔？安迪玛。”

“对了，这个月似乎海因姆家的某位小姐，要与老宰相的长孙订婚。”

西格翻阅着手中的情报，阴影之手的例行报告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上夜枭那些用神文写的讯息，让他的工作量一下直线飙升。

“大哥不是因此带着一小队狂怒骑士去祝贺了吗？他可是完全看在老宰相和陛下的情分上，才会这么做的。”从小讨厌各种宴会的安迪，将身体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他舒服的翘起腿，对西格问道，“我们要不要也去祝贺下，顺便把某些人带回布朗？”

“他们会听你的吗？”对于安迪的这项提议，西格没有任何的反对。他对每天都有写不完的报告，开不完的会议早就腻味了。

“如果带上她们，至少其中一个会乖乖跟我们走的。”

安迪的眼光再次投向了窗外。当他看见卡姗与裘琳，站在因狄恩与克鲁泽的战斗，而被破坏的地面时，脸上出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

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上，与安迪有着一段用“孽缘”来形容也不过分的青年。在狄恩离开房间后，松懈下了紧绷的心弦。

从始至终，索伦？道格拉斯都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