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天战记- 第22部分

　　那床很大，阿晓下意识地摸了摸床，突然觉得十分舒服——他站起来仔细检查一下，终于发现：这床居然是一张高级席梦思！虽然似乎经历了有些年月，显得不是那么光鲜，可是高级货的质感却还是能感受到。

　　阿晓从不知道会有逃亡者能睡席梦思的，于是他突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难道他的日子并不难过？”，然后他又想到了那个杯子，那个精致的杯子。他认为这些事情一定要问清楚，于是他径直走到了蓝的身后。

　　“你这里的东西，为什么这么高级？”，阿晓大声的说。

　　“……”，蓝没有说话，只是睁开了眼睛。似乎连基本的反应也没有，还是直视着前面的画板。

　　“回答我啊！难道，这些东西，是你用……”，阿晓冲到了蓝的前面。

　　“你会买这么旧的东西享受吗？！”，蓝抬起头，冷冷的地说。

　　“你……”，阿晓没料到他会知道自己的疑虑，“依然如此，那为什么？”

　　“……那不重要。”，蓝低头，小声说。

　　“不对！”，阿晓执意地问，“既然我们之间要互相信任，那作为朋友，没有理由连这点程度的秘密都不能告知。”

　　“朋友……”，蓝低头呢喃着，“真是，好久都没有听到了……”

　　“从小，很少有人这么叫我……他们见我都是用那种，充满崇拜，或是敬畏的眼神，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平等……”，蓝似乎在自言自语。

　　“小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成长的？”，阿晓索性蹲了下来问。

　　“……爸爸最初来这里的记忆，我只有一点点了……那时候，全家似乎都很开心地样子，在郊外的草地上走……”，蓝终于缓缓吐出了事情。

　　“这么说，你来这里，已经很多年了？”，这一点，倒是出乎阿晓的预想。

　　“我就是在这里成长的，可以说，我就是这里的住民。”，蓝解释了一下。

　　“原来，你居然是成长在这座城市里。”

　　“爸爸之后因为花画的画的缘故，没过多久，就被市民们捧上了天。人们近乎疯狂地崇拜他。”，蓝继续讲述着，“可是爸爸在记忆里从没有过骄傲自大的表现，就算被认为是神，但他却没有抛头露面，还是每天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画画。”

　　“关在画室里？”

　　“对，这是他的习惯。每次一有灵感，就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少则两三天，多则几星期。直到完成。”

　　“等一下，可是我听说的，彩虹之铃是经常写生的啊？”，阿晓发觉了矛盾。

　　“没错，爸爸经常会去外面观察很多天，再回来，用记忆作画。”，蓝慢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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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蓝色记忆
更新时间：2009…11…26　20：45：57　字数：5316


　　“只靠记忆！”，阿晓听完后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不可能！他的画那么逼真，单靠记忆怎么会……”
　　“难道你以为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吗？”，这时，蓝看着阿晓，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阿晓想要回答，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真假难辨，阿晓现在才明白了这个词的深意。从开始到现在其实只有两三天而已，可是阿晓却似乎已经经历了很多事。从开始的怀疑，到现在的奋斗，中间似乎连过渡都没有——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为了伙伴在战斗，世界真相什么的，只不过是自己说着给自己听的……这样，阿晓会觉得自己是在正义的一方，那么自己的行为就有动力。

　　可是，自己现在做的事，真的是对的吗？

　　从学院破灭开始，自己似乎就处在无组织无纪律的状态，这两次的行动也都是被逼无奈。阿晓似乎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原本想要干什么了，有种快要失去自我的感觉……不过这次还好，是有种反叛的感觉，是有自己的意志在。而所谓真相，实在太复杂了，阿晓现在是毫无头绪，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来这里干什么……

　　“我的话，很难回答吗？”，蓝见阿晓一直不说话，就自己继续说，“其实，那些人刚看见父亲的画，也会难以分辨自己生活的地方，到底是真是假吧……”

　　“……我，”，阿晓的思绪被拉回到此刻，“他们，也没有明白？”

　　“哼，他们怎么可能明白……”，蓝冷笑了一声。

　　“那么大的反差……可能明白吗？！”

　　反差确实太大了……对于这些生活在黑白世界的人，色彩是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东西。所以贝尔一家的出现，确实令他们手足无措，惊喜中又生出怀疑……难道！

　　“其实，你用不着那么纠结的……”，蓝呼了口气，开始调颜料。

　　“你……对他们完全没有好口气。”，阿晓又指出了一个问题。

　　“……他们，不值得……”，蓝开始动笔作画，“现在开始不要烦我。”

　　“可是……”，阿晓还想问下去，被蓝打断，“请不要打扰我，谢谢！”，然后蓝开始持续作画。

　　“他和他爸爸一样，用记忆作画吗……”，阿晓暗想，无奈坐了下来，看着蓝作画。

　　虽然是这么说，可是蓝的动作丝毫没有犹豫。就像是简单的填空一样，没有停顿。熟练地分配着颜料，在画板上大笔大笔地挥洒着自我。阿晓之前从没看见过画油画的过程，他看着蓝的动作觉得太出神入化了，那是油画啊！虽说是颜色的堆叠，可是要是想画的以假乱真，怎么可能会画得这么随意？！而且他是靠记忆画的，完全不能想象。可是他却画得那么轻松，就像完全没有限制的抽象画。可是他确实在画草地和天空……

　　蓝丝毫没有注意到阿晓心里的疑问，还是自己在一边认真地画画。颜色继续在画板上堆叠，渐渐地，一幅风景画似乎已经成型了。

　　这时，地洞上面似乎有动静了……

　　阿晓马上警觉起来，他起身，立刻跑到楼梯口，拿枪警戒着。他已经听见了脚步声，他开始准备战斗……

　　“我还以为多隐蔽呢，原来……哇！！！”，阿晓举枪刺去，那人明显被吓到，向后躲开，拔枪向阿晓瞄准。

　　“！洛昂！搞什么啊！”，阿晓认出了对方，收起了枪，“不是说你找到后先联系我吗？怎么都不说一声！”

　　“喂，我去做那些准备，然后在城里跑来跑去、跳来跳去，早就忘了。我也不容易啊！”，洛昂还在争辩。

　　“行了行了，废话少说，先进来再说。”，阿晓马上把洛昂领进去。

　　“外面那帮人真的和疯了似的，完全没有丝毫的判断力……”，洛昂进门时还在絮絮叨叨。

　　“行了行了，有话的话……”，阿晓走进房间，向前看的时候顿时呆住了。

　　“怎么了你……”，洛昂觉得奇怪，可当他顺着阿晓目光看去的时候，也是楞在当场。

　　“骗人的吧……这才过了多少时间，怎么会……”

　　在他们面前，是一幅色彩鲜亮的油画。刚画完，所以现在房间里到处都是颜料的味道，如同女性的浓妆般浓烈。那是一幅写生画，青草、大树、孤房，这些在日出的背景下，显得活力十足，光影效果接近完美，色彩的浓厚并没有对逼真度影响太大，反而自己想象的时候觉得那个场景有些过于苍白，还不如这幅画漂亮呢。

　　“……太棒了……”，洛昂看呆了，不由得发出了赞叹。阿晓此刻也是说不出话的感觉。其实就算不懂油画的人也应该明白，想画一幅出色的、逼真的画，所需要的时间肯定不是用分钟来计算的。像《最后的晚餐》之类的名画作者付出了多少日夜的不断劳作，而就算是小型的作品，像要画得像这幅那样逼真，怎么说也需要十几小时才对。可是眼前这个不满二十的小伙确只用了几分钟而已……

　　蓝这个时候在画旁边凝神望着，不知怎的，他双眉紧锁，似乎并不满意的样子。

　　可是，洛昂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直接向画走去，然后转身问：“这东西真的只花了几分钟吗？”。蓝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不是吧？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一手啊！这画的精美不输你爸爸的画啊！”，洛昂对着画说了很多赞美之词。

　　“……不输爸爸吗……”

　　可是，蓝却一脸凝重地走到画前，然后，拿下画板，用力扔在了地上！后面的阿晓看到这一幕惊呆了，他马上跑上前把画捡了起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一旁的洛昂看到这里，不由得有些生气。

　　“别笑死人了！！！”，蓝大声地说，他低头看着画，脸上浮现着既失望，又有些愤怒的神情。

　　“十年了……我一直在努力的画画，可是，即使我再怎么用心，却总是不能赶上爸爸的分毫……”，过了一会儿，心情平复的蓝坐在床上如是说。

　　“其实，你的画已经很不错了啊。”，阿晓在一旁安慰着蓝，“不需要一直和你父亲相比啊。”

　　“不，仅仅靠我现在的水平，根本不能让那帮人正眼相看，那样的话……”

　　“也就是说，实际上你现在应该要做的不是收回画，而是能让自己的水平提高到你父亲的阶段。是这样吧？”，洛昂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你……”，蓝不可思议地看着洛昂，然后不由得低下了头。

　　“这么说……真的是这样吗，蓝？”，阿晓却似乎也没有想到这点。

　　“其实想想就能明白了，他们之前被驱逐出城，现在在来这里收回画，到底有没有意义？”，洛昂做出了解释，“而且，能画出那种画的人，应该不会是会记仇、而且会执念于报仇的人。”

　　“……其实，爸爸一直到死，确实也没有说什么报不报仇的话……”，蓝又一次开口。

　　“那，这些年的行动……”

　　“对，只是我自己……为爸爸抱不平而已……”，蓝缓缓说出了记忆里的事情……

　　“我们一家，在来这里之前，也是一直以艺术谋生的。然而，即使在那些地方受到礼遇，爸爸却总是不做长久的停留。在我出生以前，我们家一直是处于半流浪状态，直到这里……

　　没过几天，爸爸的名字就享誉全城了。我们住进了大房子，享受着城里最顶级的待遇。那个时候，全城人看爸爸的眼神几乎都是带着崇敬的，如同神仙下凡。而这个时候，爸爸也突然决定在这里定居下来。当时，爸爸对于未来，应该是充满了信心的。他那个时候说过，要用自己的力量，让这里的人生活在真正的幸福中。

　　而他也确实差不多做到了。城里的人看到了越来越多的颜色，他们对外部世界的向往也越来越强，开始有小部分人背上行李出外旅行。人们似乎也变得开朗了不少，不再把自己锁在家里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爸爸显然对这种变化感到十分高兴，这也是促使他每天作画的原动力。而他作画的画室，就是这里。”

　　“这里？！”，阿晓恍然大悟，“难怪这里的东西那么精美。”

　　“也就是说，你爸爸是每次在外观察很久以后，在到这里面作画的吗？”，洛昂问。

　　“嗯，只有几次他是直接在野外作画的，那是在以后了，可能是年纪大了，嫌这里太闷了吧。”，蓝回答道。

　　“找你这么说，这里实际上已经几乎被你爸爸的画治愈好了，那之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家为什么会被驱逐？”

　　“……三年前，那天夜里，在博物馆里，有人闯入，他是来偷爸爸的那些画的。最后他虽然被抓个正着，可是当那些警察要拿走那些画的时候，那个小偷突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说他自己已经离不开那些画了，如果自己一分钟甚至一秒钟看不到那画他就生不如死。可是警察解释说这些都是公共财产，如果他实在想要的话可以自己去向爸爸要。但是那个人却绝望地说自己身上没有一分钱……最后，那人见没有拿画的希望，当天晚上就在牢房里上吊自尽了……”

　　“……”

　　“从那天开始，我们，我们全家开始发现了一些我们十年来未曾发现的东西。这个世界，似乎有人把一直遮盖这里的幕布掀开了一样，我们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开始有人开我们背后指指点点，说爸爸的画是‘魔画’，会让人迷失心智，甚至到后来传来传去居然说能操控人的心智！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开始有人跟踪爸爸的行动，而这里的舆论逐渐发展到了当街集会的状态……”

　　“……怎么会……那你们岂不是……”

　　“当时，虽然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可是爸爸却没有去澄清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作画出版。可是群众对爸爸这样子的反应却认为是做贼心虚！他们的行动越来越疯狂，越来越不可思议……爸爸却还是视若无睹，在一次集会上，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说他一定会尽全力然所有人都见到彩虹，见到奇迹的。当时底下就有人大声说爸爸蛊惑人心，顿时骂声四起，许多脏东西被丢了上来，爸爸就这样黯然回到家……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落魄的爸爸……”，蓝说到这里，不禁黯然神伤。

　　“……那，最后……”

　　“事态的严重已经超过了我们的想象，他们，似乎早已把之前的崇拜和尊敬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抢画、撕画、烧画，他们忘恩负义！最后，由市长出面，正式向我们发出了驱逐声明……

　　在收拾东西的那几天，爸爸总是那么消沉，他每天只会在拿张椅子坐在窗前，直愣愣地看着窗外。从他脸上再也看不见笑容，似乎换了一个人的样子。那个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不去解释，他只是说，自己做的事，真的是为他们好……他还经常喃喃，说彩虹为什么还没有出现……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要走的那天……

　　那天，几乎全城的人都开我们全家的离开，他们当然不是来送行的，可是那天爸爸脸上却露着笑容，笑得十分释然，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没事了，没想到……我们走到城门口，他突然说有什么东西忘记了，想回去拿，一直看着我们的警察答应了。当时我本来想帮他去拿，可是爸爸拍着我的肩，说他没有老到要我帮忙的程度，说完便跑回了家……我真是……要是我那个时候能坚定点拦住他……

　　谁也不会想到会出现那种事……房子被点着了，火焰没出几分钟就把一座大房子吞没了……在场的人虽然很积极地救火，可是没人想冲进去救人的，还有人说是爸爸走火入魔自作自受……”，说到这里，蓝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他顶着微微颤抖的身体继续说，“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那天，爸爸在火焰里的喊话……”

　　“什么……喊话？”

　　“他，他说，他说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可是事情之所以发展到这一步他的责任并不轻。而现在……他只想用自己的生命献祭，他乞求神可以创造奇迹……可是……可是……”，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那天……还是没有彩虹……”，洛昂帮他说了下去。

　　“没有……根本就不会有！有什么狗屁彩虹啊！！我们……我们就是一家白痴！！！”，蓝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听到这里，阿晓和洛昂都唏嘘不已……明明是为大家带来了阳光，为什么会是这种结局呢？

　　“其实……答案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吧……”，洛昂如是说。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