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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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赖-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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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镌老实不客气,把银票塞进兜里,算算昨晚的账单应该够付了,暂且可以饶过石思远。唐青瓷顺势一倒,嘤咛轻啼坐到了裴镌的膝盖上,饱满的酥胸距离他的脸庞距离不到三寸,一阵阵诱人体香直钻鼻孔。

银票美女裴镌从来都是照单全收,今次也不例外。他搂著唐青瓷的小蛮腰,唐青瓷双手勾住裴镌脖子,眼睛里水汪汪地就像要滴出蜜糖来,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道:“冤家,三年前的旧账还要跟人家算麽?”

裴镌觉得肚子里有个小火炉烧了起来,要不是想著所为何来,早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了。他狠狠揉捏唐青瓷充满弹性的腰肢,哼了声道:“你说呢?”

结果唐青瓷什麽也不说,只是把脸凑了上来。花厅里顿时变得寂静无声。那些绣衣使早被唐青瓷赶得远远的,以免他们偷听到“国事机密”。

过了许久又听见裴镌道:“咱们该办正事了,剩下的账老子先记著,下回跟你算!”

唐青瓷笑盈盈用袖口替裴镌抹去满脸的胭脂唇膏痕迹,说道:“人家连本带利把身子都赔给你了,还要怎样?大不了你把我娶回家吧!”

裴镌笑咪咪地拍拍她发烫的脸蛋儿道:“唐王在哪儿?”

唐青瓷微露失望之色,回答道:“他被单独关在了天字一号牢房,我带你去。”

两人收拾好凌乱不堪地衣衫,并肩往花厅外走去。临开门的时候,裴镌抓紧最後机会在唐青瓷高跷的屁股上重重捏了把,害得她嘤咛娇呼连声不依。

裴镌投桃报李,从蟠龙吐珠宝戒里释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绿稀金来,说道:“上回在云中山弄坏了那两柄大锤,这块绿稀金就当我赔给你的。”

唐青瓷眸中难掩惊讶之色,接过绿稀金一掂量就晓得是货真价实的珍品。

裴镌乘机道:“待会儿你帮我在囚犯名单里查个人,她叫季墨雨,唐王府的丫鬟。”

唐青瓷欣赏著绿稀金,咯咯脆笑道:“我明白了,是不是你偷了人家的腥儿?”

裴镌这回倒老实,立刻摇头否认道:“没有,我是受人之托做件好事。”

“你做好事?”唐青瓷收起绿稀金,颇似不信。“怕是收了人家不少好处吧?”

裴镌道:“你到底帮不帮忙?”

“从诏狱里私放犯人,那是死罪。”唐青瓷手指轻戳裴镌胸口,“可既然裴公开口相求,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等看过唐王,你就把她领走吧。我会说她是被绣衣使总署策反的唐王府卧底,如今功成身退。”

裴镌早就知道以唐青瓷的手段,伪造一份季墨雨的证明档案易如反掌,事後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用一块绿稀金换来菡叶的感激与信任,怎麽都值得。

两人出了花厅来到地下最深层的天字一号牢房外。一名狱卒打开门锁,裴镌道:“你们到上面等著,一会儿派人送酒菜下来。”

唐青瓷带人离去。裴镌推开布满各种防护符印的厚重铁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牢房里面宽敞舒适,显示出入住者的贵宾身份,几十颗硕大的夜明珠悬浮半空,照得亮如白昼。

然後裴镌不是惊讶於牢内陈设的豪华,而是这个世界总充满意外……

只见牢房的墙上地面,凡是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到处摆满了一张张最新成就的字画。上百部古色古香的佛家经典靠著墙壁在床榻上摆成长长的一排,诸如念珠木鱼这些念经礼佛的必备之物也是应有尽有,只差在牢里再请进一尊弥勒佛像。

唐王背门而立, 仿佛并未觉察到有人进来,正全神贯注地站在书案前挥毫泼墨。

他的手腕和脚踝上都锁著用紫金打制的粗重镣铐,一根婴儿胳膊粗细的紫金链锁缠绕腰际,斜斜向上没入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中。

莫非唐王看破红尘,想出家当和尚?裴镌有点儿纳闷,轻手轻脚走到他的身後。

唐王正在画的是一幅群虾戏水图。凭良心说,比裴镌的画技强出不少。

许是画得累了,唐王轻嘘口气放下画笔,一回头这才发现裴镌的存在。

如果不是确定了这儿就是天字第一号牢房, 裴镌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才十来天没见,唐王已未老先衰,以往盛气凌人的贵族气派荡然无存, 眼圈发黑深陷,颧骨倒是长高了不少。

“钱掌柜,你是什麽时候进来的?”在些微的诧异之後,唐王面露和善的笑容。

“刚到没一会儿。”裴镌回答道:“见殿下在作画,便不敢打扰。”

“失礼,失礼!”唐王连声抱歉,又问道:“你看我画得如何?”

“好!”裴镌翘起大麽指,赞道:“这几只草虾惟妙惟肖,就像真的一样。尤其底下那条自由自在游弋的小鱼,更是别出心裁。一般人画鱼,吐出的水泡总是往上,惟独殿下不拘常理独树一帜,所有的水泡都是往下……咦,殿下您怎麽了?”

唐王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咳嗽道:“钱掌柜真会开玩笑,翠竹怎能是草虾,还有那只啄米的小鸡,怎麽摇身一变成了小鱼。哈哈,哈哈哈哈,有趣,实在有趣──”

裴镌不由对唐王的书画造诣叹为观止,心中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等唐王笑得差不多了,他才说道:“殿下,实不相瞒我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探望您。”

唐王笑声停歇,望著书案上的小鸡啄米图沈默半晌,低叹道:“陛下?他已经登基了?难得还记挂著我。”

裴镌心道:“除非你翘辫子,否则他想不记挂也难。”脸上作出一副感慨之色道:“兄弟如手足,打断骨头连著筋。陛下早知你是受了奸人鼓惑才一时冲动干下糊涂事,故而有意赦免。只是……有人兀自心存幻想,妄图卷土重来。陛下不能不有所顾忌,更担心朝中大臣会有不同意见。”

唐王心底里一阵兴奋。谁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分明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别看自己身陷囚牢,只要外面有人,禹龙宣想要安生也得看自己脸色。

他面容沈痛,叹息道:“是我对不起陛下!请你转告,就说我自知罪孽深重,甘愿伏法。只求他能赦免我的家人,也不枉兄弟一场!”

裴镌摇头道:“陛下连你都不忍杀,又岂会加害你的家人?他之所以将你幽禁在牢中迟迟未下决断,就是为了等个台阶下。”

“台阶?”唐王眼睛一亮,又迅速黯灭道:“钱兄,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裴镌微笑道:“如果我是殿下,就立刻写一份言辞恳切的服罪状,痛陈罪过以表悔悟之心。同时恳请陛下允许你戴罪立功,劝说余党放弃抵抗,早日投案自首,以免天下苍生再受兵灾之苦。”

唐王心头冷笑。果然,裴镌是禹龙宣派来的说客,可惜演技太蹩脚了点儿。

他故作踌躇道:“不瞒钱兄,我也早有此想。可是仅凭文告,大家在外面未必会信。”

裴镌摆手道:“此事不难,届时一道赦令传到诏狱天下皆知,谁都会明白。”

唐王一咬牙道:“好,我写!如果能活著出去,我便出家为僧,青灯终老!”

当下裴镌磨墨,唐王执笔,转瞬间洋洋洒洒便写了上千字,却刚刚才叙说完他和禹龙宣之间的深厚兄弟之情,慢腾腾转入正题开始陈述自己的种种罪状。

又过了会儿,狱卒送来酒菜。唐王依旧废寝忘食笔耕不辍。裴镌见状建议道:“殿下,莫等酒菜凉了。咱们吃饱喝足接茬再写如何?”

唐王欣然停笔,两人上桌用饭。席间谈笑风生,仿佛都忘记了不久前彼此间还曾势不两立欲置对方於死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狱卒撤下残羹冷炙,唐王小憩片刻回到书案前继续练字。

练著练著,他的身子猛然一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扑倒在了书案上。

“你们……够狠!”唐王艰难地抬起头,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中毒的。要知道,他喝的酒吃的菜,裴镌也一起吃喝过!他怨毒的目光直射裴镌,咬牙切齿道:“禹龙宣,我死後必做厉鬼,绝不饶过你!”说完这话,脑袋往下耷拉没了声息。

裴镌用手指轻探唐王的心口,已停止了跳动。

从表象看,唐王脸色微微发白,并不像中毒的样子。裴镌慢慢抽出唐王手中的毛笔,换了根先前藏起的筷子握紧他的手心,然後运劲回刺扎入咽喉。

彤红的鲜血立时流满书案。裴镌抢在服罪状被鲜血完全染红前将它取到手中,却只留下了前头的七页文字,将最後两张关於恳求禹龙宣顾念亲情准予戴罪立功的内容全数毁灭。

办完事,裴镌走出死寂的牢房。关门时,他望了唐王尸首最後一眼,喃喃道:“你走的是条死路,还痴心妄想能够全身而退?禹龙光……你太天真了。”

第八章 问我人头值几何

不需要半天的 工夫,唐王在诏狱中负罪自杀的 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城。

官方对唐王的 死因始终保持罕见 的沈默,无形中更助长了人们猜疑的 兴趣。

这时候只要在大街上溜达一圈,随时随地都能听到各种不同 版本在流传。

有人说唐王 受不了牢狱羞辱,在一顿丰盛 的饱饭後,毅然决然解下了裤腰带,上吊自杀的。由於体重原因裤腰带屡次崩断,迫使他 接连尝试了九十九次才终於成功地吊死了自己。

有人说唐王在牢中博览经书,渐渐意识到自己罪孽深重愧对先祖,惟有一死才能获得解脱。於是他大彻大悟,就用念珠下酒喝,最终消化不良活活撑死。

还有人说唐王 是多行不义必自毙,遭了报应: 他喝水噎死,睡觉闷死,走路摔死,咳嗽呛死,流泪淹死,被蜡烛烧死,被叶子砸死,又或心肌梗塞突发不幸病死……

人人都说得活灵活现,死因也千奇百怪不一而足。总之唐王殿下生前坏事做绝,尽管陛下仍想放他 一条生路,可老天爷早已看不下去,最终气数已尽衰死的 。

直到唐王死讯传出後十二个时辰,朝廷方面才正式出面辟谣。一方面出具了唐王的 验尸报告和狱卒的 证人证言,一方面公布了京城十大最著名仵作联名签署的 验尸报告,这才令真相大白於天下──原来,唐王是 自己拿筷子捅死自己的 !

“胡说八道!”

逃亡途中某唐王旧部属获悉噩耗,不由悲愤欲绝:“唐王殿下乃珍惜生命之人,连御医扎针都怕疼,怎麽可能用筷子自杀?这是 阴谋,是 卑鄙无耻的 政治阴谋!”

可惜阴谋论无凭无据且流传范围有限,大楚主流媒体一致以“唐王痛悟前非,以死赎罪与过去决裂”为大标题,纷纷如实转载官方声明,并配以上千篇评论员文章。《小说下载|87book。CoM》

人们在为唐王之死而敲锣打鼓窃窃私语的 同时,又不禁为当今最最英明神武的 伟大陛下感到一丝同情与悲伤。从小没了母亲,新近死了父亲,两位兄长又接连过世,而今虽然端坐在九五至尊宝座之上,却何其的 孤单何其 的哀伤。偏偏还有人居心叵测炮制各种谣言,恶毒中伤这位饱受命运捉弄的 孤儿……不,寡人,太不像话了!

於是朝廷重臣们不约而同入宫觐见,向刚刚失去几乎所有亲人的 陛下致以最亲切最真诚的问候与安慰,并恳切希望 他能化悲痛为力量,领导大楚臣民继往开来,驱除鞑虏平定叛乱,共同建设和美家园,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面对臣子们的 的殷切期望,陛下深受感动。 他擦干眼泪,振奋精神,正打算发表一篇激动人心的 即兴演说,坏消息却再次传来──车骑将军白日寒宣布拥立流亡北疆的 先帝禹龙勋长子禹耀祖为帝,竖起靖难大旗要南下讨贼!

这不 是贼喊捉贼吗?所有人都愤怒了。德高望重的 戚封侯第一个站出来义愤填膺地表态说,坚决拥护禹龙宣皇帝的 正确领导,与分裂分子势不两立;丞相叶倾城也慷慨激昂地表示要紧紧团结在禹龙宣皇帝的 周围,一颗红心永不退色!

当即禹龙宣以国事为重家事为轻,强压亲人离去 的伤悲,下诏各路义兵勤王;同时他 派出使节前往北疆劝说白日寒,为和平解决争端再作最後一次努力。

很不幸,这位身负重任的 使节就是 刚刚获封武阳公的 裴镌。他满眼热泪地感谢了陛下对自己的 深深信任,决心洗干净脖子这就去找白日寒说道说道。

旨意下达後 第三天,钦命和平大使裴镌便在五百名亲兵的 护卫下低调北上。

为了向全国军民彰显自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 坚定信念,裴大使将他在京城搜刮到的 金银细软一家一当统统打包装车,委托明玉坊随行押运。

想想这家夥是 钦差,又是 前往北疆送死的 ,镇守北城门的 守备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明玉坊的 车辆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即予放行。

使节团在前,明玉坊车队在後,浩浩荡荡驶出永安城一路向北而去。

由於重任在肩,裴大使不敢懈怠,以每个时辰行出十里地的 超常速度向北方急进。

无奈那二十多辆满载民脂民膏的 马车很不给力,越走越慢渐渐跟不上使团 的速度。裴镌甚为恼怒,吩咐副使古聚机古大人率领使团快马先行,自己则带著车队改走水道,二十天後在燕云郡的 榆树关汇合。

古聚机暗自犯了嘀咕:裴爵爷不会是 想来个金蝉脱壳,脚底抹油吧?但想归想,却不敢说出来。人家是 忠良之後,自个儿是 大魏降臣;人家是 红得发紫的 武阳公,自个儿黑不溜秋寄人篱下,这当中的 距离天差地远,瞎子都看得出来。

所谓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当下古聚机和裴镌分道扬镳,水陆并进赶往榆树关。

裴镌率车队折向西北,速度骤然加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抵达顺风渡。

这里早有翟臻亲自准备好的 大船等候。一个个大箱子从马车上卸下搬运进船舱里,裴镌将一张盖有兵部大印 关防文书交给翟臻道:“人一个不少, 我都送到你 手上了。接下来事儿跟我 无关, 你自己看著办吧。”

“多谢!”

翟臻收起关防文书。有了这家夥,暗藏著罗步思、曾蕴嘉等人的 大船一路往北通行无阻,很快就能够脱离险境。

“亏你 能想到把人装进箱子带出城外的 办法。”

事情办妥,他 不忘顺带夸奖裴镌。

“当初曾蕴嘉就 是躲在箱子里离家出走的 。”

裴镌道:“她忘了打气孔,差点憋死。”

翟臻笑了笑,从袖口里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裴镌道:“作为感谢,这个送给你 。”

裴镌瞅了眼小册子的 封面,诧异道:“这是 啥玩意儿,道法秘笈还是 藏宝指南?”

“ 是飞天的 操作手册。”

翟臻回答说:“煜颐一共制造了两架飞天,分别取名‘天长’、‘地老’。此去北疆,或许 用得著它。”

天长地老……裴镌叹了口气道:“她终於实现了飞天梦,老子也该上路了。”

翟臻拍拍        他的肩膀刚要说话,两道浓眉却蓦然往上微跳,目光朝裴镌身後望去。

南面 的官道上尘土飞扬,蹄声如雷,至少有上百骑人马正风驰电掣向渡口赶来。

“谁跟老子交情深厚,跑那麽老远给 我送行?”

裴镌回过头也有些奇怪。

远远地,他 就看到新近升任金吾卫校尉 石冠达率著百多名部下追了过来。

“可能有麻烦。”

翟臻瞟了瞟正在解缆的 大船,低声道。

“老翟,你 登船先走。”

裴镌明白只要不是 人赃俱获,石冠达就拿自己没辙。

翟臻心领神会道:“好, 你小心些,咱们北疆再见!”

跳上甲板下令开船。

裴镌站在渡口边目送大船走远,挥手向翟臻作别,也是 在向曾蕴嘉作别。

“停船,快停船!”

身後传来石冠达吁吁带喘的 喊声,一百多金吾卫气势汹汹赶到渡口,大船却早已顺风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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