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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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疆风云录-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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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姨是不是劝了她?”

  “任何人劝她,都不如一个人去看看她。”

  李诗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心又一揪:“恩姨认为我该去?”

  “难道少主认为不该?”

  “我去了,又能说什么?说什么有用,既然已经这样了,相见不如不见。”

  贾姑娘沉默了一下:“其实少主说的也是,我并不是不知道,无如……”

  她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李诗道:“恩姨?”

  他这是问贾姑娘,想说什么。

  贾姑娘说了:“我是怕纪翠有个什么,我愧对肃王爷。”

  的确,翠格格是肃王的女儿,现在肃王禁锢在“宗人府”,肃王府是由贾姑娘跟玉贝勒主持,万一翠格格有点什么,让贾姑娘怎么对得起肃王?

  李诗为之心神震动,一时没能说话来。

  “少主为什么拒绝?”

  “恩姨,我跟翠格格彼此不适合,而且,我对翠格格只有感激之心。”

  “其实,纪翠是个很好的姑娘,她对你很真,也很痴。”

  “难道恩姨认为我该接受?”

  贾姑娘沉默了一下:“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少主可以接受,但我又不能勉强少主,事实上这种事本就不能勉强。”

  “恩姨,我不能害人害己。”

  “我知道。”

  “我的情形恩姨最清楚,一事无成,惹一身情孽,实在愧对……”

  “不,少主,你不能说一事无成,大仇已经雪报,没有你,李家也不会有今天……”

  “恩姨……”

  “少主,我不是安慰你,我说的是实话,你的成就,无人能及。”

  “恩姨这么说,更让我汗颜。”

  “少主,你是个百姓,一袭布衣,打古至今,有那个百姓这么受皇上看重的。”

  “恩姨,我不认为受皇上看重,就是成就。”

  “那敢问少主,什么才是成就?”

  “恩姨明知道。”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受皇上看重还不是成就,什么才是成就。”

  也许,在贾姑娘看来,这是最大的成就,其实,真说起来,十个人有九个人也都会认为这是最大的成就。

  李诗还想再说,可是就在这时候,他那敏锐的听觉听出有人进入了十丈之内,他立即扬声道:“那位?”

  一个冷冷话声传了过来:“我。”

  这一声“我”,听得李诗心神猛震。

  这一声“我”,也使得贾姑娘脱惊呼:“贝勒爷!”

  带着一阵微风,一条颀长人影闪现,不是玉贝勒是谁!

  李诗定过神道:“没想到贝勒爷会在这时候莅临,草民见过贝勒爷。”

  他微微欠了欠身。

  很够了,李诗见皇上也不过躬身为礼。

  玉贝勒一双目光,在暗夜里像两道冷电,紧紧逼视李诗,他没动,也没说话。

  贾姑娘忙叫:“贝勒爷!”

  两道冷电倏然敛去不见,玉贝勒冷然道:“你没有想到还能见到我吧!”

  李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一问还真叫他难以回答。

  只听玉贝勒又道:“不,你应该想得到,皇上作什么决定,你不会不知道。”

  他说对了,不过只说对了一半,皇上不管作什么决定,李诗不会不知道,他却不知道他这条命是李诗保住的。

  李诗还是没说话,因为他不必作答了,玉贝勒已经替他回答了。

  贾姑娘忙叫:“贝勒爷……”

  “贾姑娘。”玉贝勒道:“你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不是他的对手,他现在也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我要是招惹他,那不是自取其辱么?”

  玉贝勒话不好听,可知他对李诗心里是什么的感受,贾姑娘为之不安,对李诗也无限歉疚,忙又叫:“贝勒爷……”

  李诗道:“贾姑娘,不要紧。”

  玉贝勒道:“听见了么,贾姑娘,他都不在乎,您又何必。”

  贾姑娘只苦在不能说实话,不能说真相,她忍下了:“贝勒爷,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您。”

  “呃!”

  “您又怎么会来找他?”

  “我是为格格的事来的。”

  “为纪翠什么事?”

  “我来请他去看看格格。”他答应了么?”

  贾姑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她怕玉贝勒听了动气,不能说李诗没答应,可又不能说李诗答应了,她正为难。

  李诗道:“我会去看格格的。”

  “不必,你不要去。”

  李诗跟贾姑娘都一怔,贾姑娘道:“贝勒爷……”

  玉贝勒道:“贾姑娘,小妹的好歹,是咱们“肃王府”的事。”

  “可是……”

  “贾姑娘,没什么可是,要怪只能怪小妹自己。”

  贾姑娘还待再说。

  玉贝勒话锋一顿,转问李诗:“这件事,我本来就不愿意,可是皇上做主,我不能抗旨,不能不答应,现在你拒绝了,正好,我倒该谢谢你……”

  转向贾姑娘,贾姑娘,咱们走吧。”

  话是说了,可是他没动,显然是等着贾姑娘走。

  贾姑娘无奈,只有转身掠去,消失在黑暗中。

  玉贝勒这才也一闪不见。

  望着贾姑娘、玉贝勒先得消失在夜色中不见,李诗站在那儿久久没有动。

  他心里很难过,他不明白,弟弟书儿怎么会这样,受过了一次这么大的教训,还不知道悔改,皇上仁德宽厚,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这是异数,再这样下去,不是自己毁自己么?

  可是渐渐的,他不再怪这位玉贝勒了,他认为那是生长的环境使然,他认为,他李家不该有这样的孩子,出这样的人接下来的另一个难题,就是他要不要去看翠格格了。

  他自己不愿意去,不为别的,正如他所说,既然不接受这份情意,拒绝了这门亲事,说什么有用,还能说什么?相见不如不见,而且,玉贝勒也不愿意让他去。

  无如,为了恩姨,他不能不去,翠格格性子刚烈,万一有点什么,恩姨还真难跟肃王交待,如果恩姨是翠格格的生身之母,那倒还好,可是偏偏不是。

  他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一进堂屋,玉贝勒就发了脾气:“您去找他干什么,您怎么会去找他?”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玉贝勒头一次对贾姑娘这样。

  贾姑娘心里难过,不过还好,玉贝勒能这么问,足证他没有听见她跟李诗的谈话。

  她道:“贝勒爷知道,我不得已。”

  “什么不得已,我说过,这是咱们‘肃王府’的事,咱们自己处理……”

  “怎么处理,这种事是贝勒爷你能处理,还是我能处理?”

  “小妹她自找的,活该!”

  “贝勒爷,你能这么想,我不能。”

  “为什么您不能?”

  “因为我不是你们兄妹的生身之母,我也没有办法跟王爷交待。”

  一句话听得玉贝勒不说话了,久久没有说话。

  “贝勒爷,我知道你要面子,可是这时候不能讲面子,面子也没有人重要。”

  玉贝勒已经平静多了,说话也柔和多了:“贾姑娘,我承认我是要面子,可是您不会不知道,在这种情形下,李豪来说什么都没有用,除非他能点头,而以小妹的性情,恐怕他这时候再点头都没有用,还让他来干什么?”

  “贝勒爷,我知道你说的是理,可是……”

  话刚说到这儿,玉贝勒忽然目闪寒芒,双眉扬起,闪身掠出堂屋。

  贾姑娘虽然没听见什么,可是她从玉贝勒的反应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忙跟出去。

  她一出堂屋就看见了,玉贝勒在翠格格所住小楼后的一栋屋子上拦住了一个人,那正是李诗,她忙跟着掠了上去。

  玉贝勒却抬手拦住了她。

  只听李诗道:“贾姑娘,我来看格格。”

  玉贝勒冰冷道:“我告诉过你,不必。”

  “那是贝勒爷你的说法。”

  “不错,现在‘肃王府’我做得了主。”

  “可是贝勒爷你没有为贾姑娘着想。”

  “你又为什么为贾姑娘着想?”

  “不为什么,也不必为什么,我只是认为我做得到,事由我起,我也应该做。”

  “现在我再次告诉你,不必,你可以走了。”

  “贝勒爷……”

  “李豪……”

  “贝勒爷,我叫李诗。”

  “不管你叫什么,就算你现在在皇上面前再红,再得势,你也不能非要管我‘肃王府’的事,何况这件事说‘不’的是你。”

  “我知道,我不是管……”

  “不要说什么了,走,马上走!马上离开我‘肃王府’。”

  “贝勒爷……”

  “你是不是想逼我动手?”

  贾姑娘忙叫:“贝勒爷……”

  玉贝勒道:“贾姑娘,您就听我一次,行么?”

  贾姑娘还想再说。

  忽听翠格格的话声从小楼里传了过来,冰冷:“贾姑娘,我哥做的对,让他走,马上离开咱们‘肃王府’。”

  贾姑娘跟李诗都为之一怔。

  玉贝勒冷冷一笑:“贾姑娘,您听见了。”

  贾姑娘回身向小楼叫道:“格格……”

  只听翠格格又道:“贾姑娘,让他走,我不要见他,我不认识他,我不要见他。”

  贾姑娘转过身望李诗,没有说话。

  她为李诗难过,只为一个“情”字,李诗在翠格格心目中,竟落到如此下场。

  李诗很难过,但他表面上一点也没带出来,事实上,他想:这样也好,这样翠格格的悲痛或许因为恨他可以减轻一点。

  他道:“贾姑娘,我走。”

  他说走就走,长身而起,飞射不见。

  或许翠格格在小楼上看见了,没听她再说话。

  贾姑娘站在那儿也没说话,她脸上没表情,一点都没有。

  玉贝勒也没说话,不过他脸上浮现着一丝出了气,解了恨的得意。

  贾姑娘没留意,不然她就不会再在意眼前事,而会为玉贝勒脸上的神色痛心、担心。

  登临“五台”游赏的人,多的时候真多,可是少的时候也真少。

  现在就应该算是少的时候。

  那蜿蜒上升的登山路上,半天才看见两个人影。

  这条登山路,是条累人助登山路,一般游人总得歇上好几歇才能登上。

  而这两条人影来得可是真快,初见时还是两条小而模糊的人影.不过一会儿工夫,却已经到了跟前,脚下不但快,而且是不喘、不汗、面不改色。

  这两位厉害。

  这厉害的两位是一男一女,女的廿多,粗布衣裙,脂粉不施,但是清丽如仙,气度高华,男的是个半大小伙子,看样子只有十六七,也是一身粗布衣裤,长得眉清目秀,皮白肉嫩。

  他们俩,应该是姐弟,不然不会结伴同游。

  就在这时候,这一男一女停了下来,姑娘的一双清澈目光从山上而山下,然后听她喃喃说:“真的,‘五台’的秋色真不错,来对了,赶上了。”

  小伙子似乎没这个雅兴:“姐,‘五台’这么多寺庙,究竟是那一座?”

  姑娘没有收回目光:“傻子,当年浩浩荡荡绝瞒不了人,随便找一座,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人美,话声也好听。

  小伙子抬手指,他手指上方郁郁苍苍的绿荫中,露一角飞檐狼牙:

  “那有一座,我去问。”

  他没等姑娘说话,飞步奔了上去,步履轻捷矫健,转眼间就没人了那万树丛中。

  姑娘没动没说话,索性利用这等的功夫,把远近的秋色看个够。

  也就在这时候,从那蜿蜒上升的登山路上,又上来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大帽黑衣客,中等身材,一顶宽沿大帽把脸都遮住了,不过从身躯跟步履看,这大帽黑衣客应该是个中年人,不但是个中年人,应该还是个相当沉稳的中年人。

  大帽黑衣客登上来就看见了姑娘,他不由微一怔,也不由多看了两服。

  这难免,任何人,此时此地看见这么一位清丽如仙的姑娘站在这儿,都会一怔,都会不由自主的多看两眼。

  不过也只是两眼而已,再多看就不好了,大帽黑衣客脚下只是顿了一顿,随即又往前方去。

  姑娘似是沉醉在秋色里,浑然不觉。

  小伙子又步履轻捷矫健的上头奔了下来,他似乎没看见大帽黑衣客,边跑边叫:

  “姐,他们说是‘文殊院’。”

  姑娘霍地转了过来,两道清澈目光直逼过去。

  小伙子看见了姑娘的目光,也看见了那已然远去的大帽黑衣客背影,忙住口不言。

  姑娘道:“恐怕已经迟了!”

  小伙子以眼色指那已经看不见的大帽黑衣客:“他会不是一般的游客么?”

  “要是我没看错,他绝不是一般游客,而你也让他知道,咱们不是游客了。”

  小伙子脸色微一变:“不会是他吧?”

  “不是,是他绝瞒不了我,我希望是他,只要他这时候一出现‘五台’,那就是证明咱们怀疑的内情,绝不简单了。”

  “会不会是他派来的?”

  “不可能,他没人可派,真要是内情不简单,他也绝不放心派别人来。”

  “那就可能是别人真来游山,赶巧了。”

  “但愿。”

  “不管怎么说,都怪我,太不小心。”

  “太年轻,经验不够。”

  “是。”

  “经一事,也可以长一次经验。”

  “是。”

  “你说是‘文殊院’?”

  “是的。”

  “在那儿?”

  “在前头。”

  “走!”

  姑娘一声“走”,两个人又往前行去。

  一路上,处处是美好的秋色,美得叫人不忍不看,美得叫人不忍离去,可是姑娘已经没心情看了。

  约莫盏茶工夫,“文殊院”到了,望着“文殊院”的外貌,姑娘低低道:

  “难怪挑上这儿。”

  小伙子也低低道:“真的。”

  进了“文殊院”寺门,迎面一个年轻和尚,双掌合什,微微躬身:

  “恭迎两位施主。”

  姑娘、小伙子一起答礼:“不敢!”

  “两位施主是随喜参禅,还是……”

  姑娘道:“我们姐弟久仰宝刹为‘五台’第一丛林,也想遍览‘五台’秋色,打算在宝刹借住两天……”

  “呃,原来如此,那要等贫僧的慧通师叔安排,他正接待先两位而来的另一位施主,两位先请这边坐!”

  “先两位而来的另一位施主”,这一句,听得姑娘神色一动,道:

  “敢是位大帽黑衣客?”

  “正是,两位认识?”

  小伙子脸色一变,不过他没说话。

  “不,刚在路上碰见过。”

  “呃!”年轻和尚没再说什么,再次抬手让客。

  就在寺门里边上,有间清静禅房,那是供善男信女暂坐歇息,饮用茶水的地方,年轻和尚陪着两人进了禅房,让两个人坐下,给两个人倒了茶,然后才说:

  “两位请稍坐,贫僧去请慧通师叔。”

  姑娘一欠身:“有劳师父!”

  年轻和尚也一欠身,出去了。

  小伙子忍不住忙道:“姐……”

  姑娘以眼色示意。

  小伙子忙又住口。

  姑娘道:“这是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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