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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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虎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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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手,咱们几个人联手,不一定接得下他那疯狂的夺魄三剑,谁要是被他盯上了,千万不可大意。” 
  声落,这位非男亦女的字内人妖、身形一闪蓦尔失踪,迳自走了。 
  破大殿充满了一刺鼻的血腥,擒龙客躺在血泊中,气息已绝。 
  不久,破院门出现一个浑身水淋淋的人影。 
  “轰隆隆……”雷声惊心动魄,雨更大,风更狂,金蛇乱舞,地动山摇。 
  这人不畏雷,也不在乎风雨,站在山门外向里瞧,用目光搜索庙内的一切,自语道:“怪,怎么这座庙破败荒凉到这种程度?德弘叔为何约我在此地见面?” 
  这人年约二十上下、身材高大雄壮如狮,浑身焕发着青春的气息和蓬勃的生气,健康的脸色白里透红,五官清秀,有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眼神中泛现聪明,智慧、活泼、无邪的光芒,是属于涉世未深,仍保有赤诚坦率猖狂个性的年轻人。 
  他穿一袭青绸对襟衫裤,赤手空拳,脚下穿爬山虎快靴,头发胡乱挽了一个道士髻,浑身水淋淋成了落汤鸡,他却毫不在意。 
  身材高大健壮的年轻人,穿着紧身尤其显得突出,显得更为雄伟,更有生气。 
  他踏入院门,抹掉脸上的雨珠,向大殿走去,目光落在院子左右的草丛和地面,微笑道:“有许多脚印,可能德弘叔带了他镖局的朋友先到了。距午正还有一个时辰,他们怎么提早来了?” 
  刚踏上台阶、便看到了神案拜台下的两具尸体,也嗅到了血腥。 
  “哎呀!”他骇然惊叫,向里急抢。 
  当他看清尸体的相貌时、心中一宽,吁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地说:“不是德叔。 
  谢天谢地。” 
  他宽心地站起,开始打量现场、似乎有所发现,狠狠地嗅了几下,惑然道:“有女人留下的脂粉香、这女人刚走不久。” 
  尘封的地面留下了不少脚印,有男有女。不久,他断然地说:“有六个人的脚印,共五男两女,有动手相搏的痕迹,尸体被留下,可知撤走的十分匆忙。武林人以武犯禁,互相仇杀何苦来哉?” 
  他开始检验尸体、先难擒龙客,自语道:“三剑致命,像是受到背后暗袭,下手的人奸狠,犯不着刺三全剑的。” 
  验至另一具尸体,久久,他脸色逐渐凝重,眉心也渐锁紧,徐徐站起困惑地自语:“是被一种属于太阴掌力的内力震毁了心脉,是从背后下的手,这人的阴柔歹毒掌力的内力已练至化境、三尺内可震碎内腑,为何竟在后面下手伤人?一个练至这种地步的内家高手,绝非武林泛泛末流,从背后偷袭暗算,未免太不合情罗。凶手是什么人?这两个尸体是不是弘叔的朋友?我管不管?” 
  他重新开始搜索尸身上的遗物,他失望了,两具尸体怀中无长物,甚至出门人必须携带的路引也不见踪迹,猜想必家是在附近的人。 
  摸地,他看到擒龙客的左手前端,尘埃已被水渗润,隐约现出两个用手指划下的字影。 
  他费了不少的工夫,方才看出那是一个半字,第一个字像是“百”,另半个字是一个小十字;依大小形状,该算是半个字。 
  平民百九最忌讳的事,便是上衙打官司。江湖人更不想与官府打交道,以免惹火焚身。江湖人有两句口头禅,“沟死沟埋,路死插牌。”人死如灯灭,一死百了,不需张扬,不需惊动官府。 
  “人死入土为安,我先埋了他们再说。”他喃喃自语,开始找掘地的器具。 
  他以为这是武林人在此决斗遗下来的尸体,所以发善心加掩埋,却末料到惹火焚身,几乎毁了自己,一念之慈,替自己惹上了一身是非。 
  他在一间旧库房找到一柄尚可派用场的药锄,冒着大雨在庙侧的空地上挖掘墓穴。 
  花了不少工夫,找来一块厚大板,探手入怀,拔出一把上寸长,极为平常的柳叶刀,坐在拜台上用刀在木板上刻道:“大明嘉靖三十五年六月十五月。两无名人之墓,陌生人立。” 
  收好柳叶习刀,一手挟了木板,一手提起一具尸体,正待出殿。 
  大雨旁听中,山门口突然出现了八名青衣大汉,全穿了青劲装,带了单刀、铁尺、剑,一涌而入。一名中年人急掠而来,大喝道:“什么人?站住!” 
  他站住了,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可认识这两具尸体么?” 
  他放下尸体,中年人到了,脸色聚变,怪眼死死地盯着他,厉声问:“阁下,是你把他们杀啦?” 
  他有点不悦,摇头道:“不是我,你怎么说话这样随便?” 
  “这里没有旁人,怎么不是你?” 
  “笑话,你们也在此,那么……” 
  “住口!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并不大,人的胆子大小相差无几。” 
  “狗东西!你……” 
  “住口!”他怒叱,虎目怒睁说:“你这人简直岂有此理,不问青红皂白,首先是血口喷人,然后口出不逊、你给我少作威作福。” 
  中年人被他的神色所镇,退一步冷笑道:“阁下,你官司打定了。” 
  “打官司?” 
  “不错,你知道你杀的人是谁?” 
  “放屁!你……” 
  “这人是金陵三剑客的擒龙客许嘉华,在南京谁不知许大爷昆仲的侠名?你竟敢下毒手谋害他……” 
  “你给我口中干净些。”他沉声抢着说。 
  “官司你打定了。” 
  “且慢……” 
  中年人取出一块腰牌一晃,冷笑道:“在下是应天府捕头杨维,有事你到公堂再说。”说完,抖出了拷链。 
  另七名大汉四面合围,准备擒人。 
  他心中暗暗叫苦,碰上这种不讲道理的公人,有理说不清,捺下性子苦笑道:“捕头老兄,讲讲道理好不好?” 
  “讲理?现场只有你一个人……” 
  “在下与人在此约会……” 
  “那就对了,许二爷与在此约会,这人大概就是阁下了。” 
  “见鬼,在下约会的人还没来……” 
  “你到公堂分辩去。” 
  “你听我说好不好?在下到达时、只看到尸体,正打算替他们下葬,坑已经挖好了,墓牌也刚准备停当。如果在下是凶手,还用得着如此费劲?” 
  “你想埋尸灭迹……” 
  他勃然大怒,但却忍住了,不悦地说:“你这种人莫名其妙,在下懒得和你饶舌。” 
  他丢下墓牌,扭头便走。 
  捕头大喝一声,抖链便走。 
  他猛地大旋身,手一抄抓住了铐链。快!快逾电光石火,快得令人目眩,克啦啦一阵拷链响,人影乍合。 
  “哎唷……”捕头狂叫。 
  他用夺来的拷链,勒住了捕头的咽喉擒住了,向叫喊冲上的大汉喝道;“谁敢上?我勒碎这位仁兄的脖子。” 
  “弟兄们上!”捕头顽强地叫。 
  他不能杀人,扭身喝声“滚”!将捕头摔倒,向门外冲。 
  “恶贼胆敢拒捕?”一名大汉迎面拦住大吼,单刀一闪,刀背部向他的膝骨。 
  他俯身左手疾沉,两个指头钳住了单刀向上提,左掌疾扬,“啪”一声给了大汉一耳光。 
  “哎呀!”大汉狂叫向后退,砰然倒地,跌了个手足朝天。 
  他将夺来的单刀信手一挥,“铮铮”两声暴响,攻来的一尺一剑被展得飞掷两丈外,尺和刀的主人虎口裂开,惶然暴退; 
  他到了殿门,丢下单刀扭头叫:“诸位,如果在下是凶手,你们一个也活不了。快找现场凶证,在下少陪了。” 
  捕头已经狼狈地爬起,大叫道:“你不能走,即使你不是嫌疑犯,也是人证……” 
  “在下不打人命官司。” 
  “阁下留名。” 
  “在下姓高名翔。” 
  “尊驾的身分?……” 
  “对不起,恕难见告,少陪。” 
  他惊觉不再报出身分,奔出山门冲入暴雨中。 
  “轰隆隆”雷声殷殷,暴雨似倾盆。 
  “追!他定是凶手。”捕头不甘心地大叫。 
  只留下一入看守尸体,七名大汉抢出狂追。 
  高翔向山下急走,午正已过,不见应约的人前来,他不能现等,庙中出了血案,不走不行。 
  七大汉只追了百十步、片刻间便失去了他的踪影。 
  南京,这座一度是大明皇朝国都的名城,因迁都而有点冷落了,京师迁至北平后,旧紫禁城的宫殿一而再起火、崩圯、而至日渐凋零,但仍然是天下四大城之首,如果算外城,更是大得吓人(一百八十里周径)。 
  天下四大城的次序是南京城:周九十六里。京师:六十八里。中都(凤阳城西):五十里。西安:四十里。 
  皇都虽不在南京。但仍然有规模稍小的各部衙门。市面上、秦淮十六楼依然雄峙于秦淮河畔。秦淮河依然夜夜笙歌,依然是南朝金粉的天下。 
  鸡鸣山下的国子监(国立大学)仍然弦歌不断,大学生们依然闻鸡起舞,本朝的以外国前来留学的大学生,依然是南京灵气所钟的骄子。 
  城太大,人口多.任何稀奇古怪不可能的事故,这儿都可能发生。 
  当年太祖高皇帝定鼎中原,建城南京,曾经大兴土木,把南京建设成为天下第一大城,气隗之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富贵不还乡,如着锦衣夜行;因此他接着在故乡风阳建一座中都,有了城没有人民,岂不扫兴?一国之都城,人民也必须够条件,总不能把天下的乞儿流浪汉迁来充数,哪还像话? 
  这位出身皇觉寺的朱皇帝自有办法,用上了秦始皇的移民妙计,将江南富户名门缙绅来一次大搬家,一口气迁移了二十万户,十万户至中都,十万户至南京。因此,南京的高楼大厦特别多,世家门阀比比皆是。 
  城西有三座门,北起是仪凤、定推、清凉。西南角的两座是石城、三山。 
  外城一百八十里,共有十六座城门。从小安德门入城,一条大路绕过莫愁湖。距三山门尚有五六里,远在数十里外便可看到的三山门似乎屹立像一座山,也像一个巨人,俯视着莫愁湖绚丽的景色。这处湖南岸的湖滨,距中山王府约有五里地,建了一座庄园,房屋不多,没有祟楼高阁,但每一座房舍,每一座亭阁台树,皆古相而纤丽,与中山五府的巍峨雄伟迥然不同,但却另有情趣。 
  庄左也有一座百十丈宽半里长的池塘,水道通向莫愁湖,池一大一小,相距约五里地。 
  这座庄,叫做高庄。高庄是莫愁湖南岸,距中山王府最近的一座庄。 
  莫愁湖是禁地,附近五里以内,严禁闲杂人等接近,犯禁者送官究治。这座湖据说是朱皇帝与徐达下棋时,输给徐达的;据说华严庵那座宏伟的胜棋楼,便是当年君臣俩下棋的地方。 
  其实,中山王徐达是开国第一元勋,也是朱皇帝唯一信任不忌的名臣,是少数几个获得善终的王之一,封王便有封地,莫愁湖附近该是中山王的封地,下棋赢来的传说有点靠不住。 
  高庄的主人姓高,原是辽宁世家,祖上也曾任过数任京富,因此名列缙绅。目下高家三代不曾出仕,最小的一代叫高翔。 
  翔是小名,辈名是英,叫英奇。高家八代的辈名排行是:孝义忠信,英化昆玉。目下的庄主名信明,字承举,地方人士皆尊称他为承举公。 
  高翔年方二九,目下在国子监就学。但这小后生平时灵慧聪敏,满腹经纶,只是每一考试,紧张得满篇不通,胡说八道。而且午后的骑射技艺,他更是怎么学也无法领会,身材壮得像雄狮,拉起一石弓也无法拉满,弄得上至国子临祭酒、下至学正,无不摇头叹息,大叫孺子不可教也。 
  高翔学业无成,一而再申请退学,可是其中有两们博土(也叫五经博士)坚持留下他造就。但这两年来。这两位博士也不得不承认失败。从去年春起,他已退学在家,学舍中仍允他保持三年名额。 
  他离开后,便外出游学,至今仍末返家。伴同他外出游学的伴读夫子皇甫士方,据说是来自京师国子临的教谕,是个相貌清癯仙风道骨的老先生。 
  这位皇甫老先生是十二提前进入高府的,那年高翔方六龄、由老人家带往仪凤门外龙江关静海寺赶庙会,人群太挤,小娃娃却又顽皮,忙乱中竟然起失了。当天,高家的人急得要上吊。入暮时分,这位老先生带了小娃娃登门拜望高承举。 
  第二天,皇甫老夫子搬入高府,做了小娃娃的启蒙夫子。可是,老夫子调教出来的学生,委实令人失望。 
  怪的是庄主高大爷,根本不介意,别人间起小高翔的学业成就,他哈哈一笑满不在乎。 
  十二年来,高大爷又有了一子一女,也就更加不理会高翔是否读书,也不过问爱子是否参加乡试。高家有田有地,有的是钱,高大爷无意仁途,对子女是否求取功名毫无意见。 
  高家与中山王府相距五六里,已经够远了,两家的长辈因身分不同,互不来往,高大爷从不想与豪门贵族攀交,大有老不死不相往来之慨。 
  大人可以相往来,小娃娃可没有那么多顾忌,高翔从小便是一匹无羁的野马,五六里路他根本不在乎,经常到莫愁玩水,与中山王府的小贵族们交情不薄。 
  中山王府宗族大,子孙多,目下正支袭封的是七世孙徐鹏举。 
  王爷目下守备南京,加太子太保兼领中都,是个大忙人。 
  王爷的长子邦瑞,目下追随乃父左右历练。次子邦杰,三子邦祥。 
  邦祥尚小,邦杰年岁与高翔差无几,这位小王爷为人随和,将门虎子英伟豪迈,只是有点自负,弓马刀剑无所不能。两人自小玩在一起,意相投,交情深厚。 
  邦杰今年十六岁,两人在外兄弟相称、京城内外名胜区域,经常可以看到两个的游踪。 
  高翔出外游学,小王爷每三天便派一名小书懂前来讨消息,可知这位小王爷对高翔十分惦念,友情深厚。 
  高翔在慈姥山卷入江湖仇杀旋涡。他并不介意,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他在山下藏身,守候在慈姥的要道旁,希望等到他约会的德弘叔前来应约。 
  左等右等,午正过去了,末牌光临,天宇中云收雨散、日影从云层的空隙透下,放睛了。 
  办案的捕头早已下山走了,他不再等候,匆匆离开了慈姥山,到下面的村庄中取回行囊,换了衣巾;启程走上了至南京的官道。 
  他却不知,慈姥庙凶案已先他一步到达应天府的衙门、他成了重要的嫌疑犯。 
  南京城暗流激荡,风雨欲来。 
  这件血案除了有关的衙门,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金陵三剑客中、许家便占了两名。仪凤门附近的许家罩上了重重愁云掺雾,许家的好友纷纷闻警而至,查访凶手高翔的公文,从知府衙门向八方飞传。 
  高翔是小名。要找这个人真不简单。 
  在风雨飘摇中,高翔毫无所悉地踏入了返家的小径。他提了一个小包裹、穿一袭青袍,施施然缓步而行,家园在望,不自觉地自语道:“一年半了,不知爹妈和弟妹们可好?” 
  已经是六朋杪,距慈姥庙血案发生的日期,已有半月了,但凶手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 
  擒龙客的遗骇已运返南京,许家来来往往的朋友不绝于途。 
  这天近午时分,聚宝门外的梅冈并没有多少游人。梅冈上便是靖难之变,一代大儒书呆子方孝孺殉难的地方。 
  高翔仍是一袭青袍,大袍飘飘,显得洵洵温文,谁也不敢相信他会是个身怀绝技的人。 
  路西一带全是梅林,岔出一条小径,通向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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