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缨雪掩嘴笑了一声,说:“你不但是紧张,而且还有些害怕,我听你的语气听得出来,你的言行举止出卖了你啦。其实,你不需要想得太多,放松心情,以平常心面对不就行了,你的父母不会介意自己的孩子不会说话的,反而高兴见到你。”
“怎么你变得蛮有经验的?你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吗?我没有听你说过。”罗衣以疑惑的目光瞧着她说。
“当然啦,你没有问过我,是不知道的。在我小时候,父母就送我上山上拜师学习魔法术,从未下过山回去见父母。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我在师父那里长大成人,学到了一身魔法术,而师父没有什么教授给我,叫我下山回去见父母,但我不认识父母的样貌,师父就给画了他们的样貌,我一个人拿着张画纸到处寻找,心情也是格外紧张和害怕,结果见到他们之后,原来我的紧张和害怕是多余的。父亲,母亲,哥哥,他们都待我很好。”
“照这样看来,我应该开朗一些,不可以输给你。”
“说起这件事,总使我回想起那个士兵救我时的情形,他因为救我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他是个勇敢的士兵。没有他,现在就不会有我的存在,不可能认识你,不可能站在你的面前和你说话。”夏缨雪的双手慢慢地合了起来,向那个士兵衷心地祈祷。
夜色已浓重地覆盖下来,铺满了大地,如同施展上精纯而又利落强大的魔法术。星空中杂乱地闪耀着微弱的星光。古代流传至今的传说上提及过,天上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人死了,而死了的人的灵魂就变成了星星,只可以在遥远的上面祝福和见到想见的人。
罗衣站在那里空空的发呆,他想起了究和叔叔,但他不知道哪一颗星星才是究和叔叔的灵魂寄居的地方,于是问夏缨雪,道:“如果你想见到你最想见的人,但不知道哪一颗星星才是你最想见的人,要怎么才知道他在哪里?”
“很简单的,最光亮的那颗星星就是你最想见的人。不过,你要先用心和他沟通,他才会知道的。”
“好的。”罗衣合上眼睛在心里不断地想着究和叔叔,不断喊着究和叔叔的名字。当罗衣睁眼抬头看天空的时候,真的如夏缨雪所说的那样,有一颗星星闪烁得最亮的,那就是他的究和叔叔。
罗衣的眼泪无声音地在脸颊上滑落下来,恍惚中,他看见究和叔叔的笑脸,飘渺浮在夜空中,仿佛又听见究和叔叔在说:“罗衣,恭喜你终于等待到和父母相聚的时刻。”
夏缨雪柔声笑说:“你看起来好像见到你想见的人了,他是你的什么人?你很渴望见到他吗?”
声音温柔而动听,而且带着一种关怀与体贴,如同优美婉转的歌声,如同光滑细腻的丝绸。
无论痛苦和烦恼有多深,有多纠缠,都比不上与究和叔叔的一见面,还填满了内心的寂寞和空虚。
罗衣沉溺在这段短暂的惬意,是刻骨铭心,魂牵梦萦,就算心灵之生命石一下子支离破碎,每一片碎了的细小的生命石,也有他无法忘怀的记忆影像,千千万万的记忆影像的片段,珍贵如宝。
他的耳边隐约跳动蜜语柔情般的温柔的声音,如同春雪遇上阳光一样融化在游走的血液里,无法抵抗得住侵入的汹涌,然而却是欢愉和满足,他的眼睛里是夏缨雪那粘着艳丽的微笑的脸,他凝视着她,过了很久,才缓缓的说道:“除了我的父母和族长,还有究和叔叔。究和叔叔在我赶到黑森林之前就已经去世了,我来不及救他,又失去了承诺,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你不必如此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只能怪天意太玩弄人了。以前我也有过种种牵绊,觉得生命了无生趣,比囚禁总是绝望难过,最终是做出了自己意愿的自由选择,坚强地生活下去。古语有云,明天会更好,更灿烂,更多姿多彩!只要相信自己,就不会自我良心谴责的了。”
他的脸上依然有着宛如暮落蔼蔼般的忧忧愁愁,困扰着而消散不开去。
他的心几乎没有办法容纳下自信和宽容,反而有种说不清楚的歉疚,幽幽如烟云般氤氲。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地开口说话,勉强地说:“即使我做到和恢复信心,也只是痛苦的快乐,失望的坦诚,哀伤的幸福,仍不觉好受。”
夏缨雪不想他这么自甘堕落,于是走近他的身边,伸出手抱着他的头,在他的眉毛上亲吻了一下,说道:“把你的痛苦和悲伤分担一些给我吧!”
醉了,罗衣真的沉醉了,脑子里如同一片空白的纸张,没有黑色的字迹告诉他,什么是悲恸,什么是愉悦,什么是什么。
这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醉。
67
天空岛,如同被人毫无保留地揭破了秘密似的,和煦的阳光四散温驯的光芒,恋战岛上的一花一草,一林一山。四周充满着淡淡的迷雾,轻飘飘的,走遍了一片一片的叶与叶之间的缝隙,钻进松软的泥土里去。太阳已如河水一样平静地从东方走出来,伸伸懒腰。
岛的西面厢房,又有阵阵的纷扰,每个人的表情严肃而彷徨。在群人围住的中间,有一个已永远说不出话来的人,躺倒在自己体中流出来的血泊上,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衣服被人用锋利的兵刃割得破碎凌乱,他连挣扎的余地也没有,就遭受血溅学术的毒杀。
海龙神眼看着被选中的年轻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他觉得这凶手一次又一次地这样做,是藐视选神规定的妄作行为,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凶手的残暴所作所为,公然是宣战的提示。
若果继续任意凶手为非作歹,宁静的天空岛就会染满厮杀的血腥味,也将会鸡犬不宁,永无安宁之日了。
突然间,听见有人嘴里哼着一支歌,曲调苍凉而黯然神伤,却又带着几分凄怆孤寂。哼歌的人正是死者的兄弟,莫感遇,雅榻族人。而死者则叫垂野。每当他的心有许多苦恼和哀愁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地倚靠在石柱上,泪流满面地一字一字地歌唱。
罗衣走过去安慰他,说道:“你不要太过于难过了。”
莫感遇又何曾不想,可是凶手逼迫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激怒了他的脾气,他迟疑着,苦笑着,冷冷的说道:“凶手,你无情,也别怪我同样绝过无情。兄弟的仇,我今天非报不可。你不承认倒不要紧,我自然有办法找到你出来,究竟谁是杀我的兄弟的凶手,一会儿就会有知晓的了。就算凶手有飞天遁地之术,我也不惧怕,在我的面前,我要你无所遁形,彻彻底底地揭露你!”
海龙神急忙问他:“你知道凶手是谁?”
“我不知道,但我有办法查出凶手是谁。”莫感遇冷冷地说,“在我们雅榻族的规矩中,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的花粉末气味,也就是说,只要凶手和我的兄弟有过一番的纠缠,他的身上就会沾有一样的花粉末气味,只要我们到花园里,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这样做真的可以成功找出凶手吗?”罗衣半信半疑地问他。
齐?“绝对!”莫感遇很爽利地回答。
书?弥漫着无限芬芳的花园里,百花四处招展艳舞,在霓虹灯一般的阳光底下显得多姿多彩,婀娜柔美。偶尔微风习习而来,拂在所有人的身上,他们都一动不动地站着,起初的时候,几只蝴蝶在他们的身周飞来舞去,但过了良久,其中有一人好像特受欢迎的,一只只翩跹舞蹈的蝴蝶都纷纷落在他的身上,有些还是自远处慕名而来的,仿佛他的身上有什么特吸引又诱人的东西。突然莫感遇指着一个人朗声地说道:“没错!就是他!”接着,他又缓缓的说:“因为你的双手沾满了我的兄弟的鲜血,所以,你的身上自然而然就会有花粉末的气味。难道你还不肯承认自己是凶手吗?”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紧张地望着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看到所有蝴蝶如同鬼上身似的,蜂涌而至,一只又一只地飞落在他的身上。
海龙神叫了起来,说:“真的是你?”
他们所望的人无疑就是六国论。
然而,六国论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的思想很迷乱,双手拍打在自己的头,说:“怎么有可能是我,我不是凶手。”
莫感遇冷冷的说道:“满手鲜血?你还敢不承认自己是凶手吗?你现在是彻底败于大自然的力量之下,应该心服口服。”
六国论自言自语的说:“我不知道,我每天早上一起来就见到自己满手鲜血,我究竟做了什么也不清楚。”
其他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惩罚他,惩罚他,惩罚他……”
六国论辩驳说:“我不是凶手,我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硬要说我是凶手?为什么?”
海龙神走到他的身边,说:“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昨晚做过什么?”
六国论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海龙神又说:“但是证据证明你就是凶手。”
“你们全都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六国论在那里抱着头说道。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似的,也很悲伤似的,眼泪已流下,流在他那痛苦悲伤的脸颊上,如同秋天里早晨的露珠落在一片枯黄的凋零的叶子上,叶子一下子支持不住露珠的撞击,离枝而飘下。
这个时候,天空神婆婆来了,她一出现就说:“别人不相信你,可婆婆相信你是无心的。”
海龙神听得不明白,问:“为什么这样说?”
婆婆一步一步走过去,轻轻叹息着,说:“如果我没有猜测错误,他应该是忆弟成狂,当他听到自己的弟弟出事之后,就自我封锁,不与其他的人说上一句话,每日都在思念,结果患上了黑夜梦游症。”
罗衣不解地问:“婆婆,患上这种病的人会有多严重?”
“正如你们现在所见到的情形,这种病靠药物是无法治疗的,必须要靠自己,才可以逐渐痊愈的。六国论,你不可以再继续沉沦在你和你的弟弟之间的幻想世界里,你要跳出来,面对现实,和这里的人好好相处,你的病自然就会不药而治的了,认真地考虑清楚吧。你的弟弟见到你这样放弃自己,他会不开心的。”
这世上或许只有他的弟弟才真正关心他和了解他,但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每个人都同情他,为他忆弟成狂而同情他。
当自己最亲的人保护不了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凄然伤心地落泪。六国论也不例外。他的泪已流下,如串珠般不见了线绳,一点一滴地打湿了衣袖,他的心都碎了,如同青绿滴翠的树叶,一遇上了秋风,都不由得飘落精光,千千万万,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大概现在,只有哭泣,才是一种发泄,将他内心一切一切的不愤和惆怅,积聚在一点一滴的泪珠上,流出了体外,就好像是长久关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笼门一打开,就自由了,飞去天涯海角,飞去应该要去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散去了,他们看到六国论的失落,全不去想什么惩罚了。
然而,感遇未走,罗衣等人未走,天空神婆婆和海龙神也未走。
六国论擦干了眼泪,站起来,说:“感遇,你的兄弟是我杀死的,如果你要报仇,就动手吧,我是不会还手的。”
莫感遇握紧了拳头,他是想报仇,但是双手却不听使唤,心灵在阻拦着他,他也就松了拳头,说:“你的命,暂时多留一段时间。”说完,他不回头地走了。
而天空神婆婆和海龙神在走的时候叫住了罗衣,他们要带罗衣到南大殿去,即是先前天空神婆婆所说的不可以去的地方,天空岛南面的大殿。
南大殿和天空岛上的其它地方完全不一样的,它的规模恢弘而又宏伟瑰丽,殿的顶部豪壮地参云入天,大殿门前的两边放置着雕刻的威猛的石狮子,肃严的面部表情,雕刻着两颗栩栩如生的眼睛。石狮昂首挺胸地守护着南大殿。
只见婆婆和海龙神把手按在石狮的额头上,原来南大殿的周围有一层神圣的结界保卫着,他们刚才那样做是为了打开结界之门。
罗衣跟着他们来到了殿的里面,当他一跨进大门的时候,他看见了一直渴望想见到的人,他的父母,他一下子冲了上去,喊了两声,说:“父亲!母亲!”
罗海风和夏踪桐躺睡在一起,躺在大殿的中间,而封印壶则放在他们前面的柜台上,它的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婆婆走上去,看着罗海风和夏踪桐,说道:“他们听不见你在叫他们的,不过几日之后就可以了,到时你们说什么都可以了。”
罗衣说:“婆婆,你不是说过,不可以随便打扰他们吗?”
“只是一次而已,没有问题的。况且他们要回魂,需要借助你和神剑的力量,只是他们两个是不行的。”海龙神替婆婆说了要说的话。
“怎么帮忙?”罗衣问。
婆婆蹙起了眉,说:“他们在使用魂魄力量的期间,耗尽了不少的力量,所以,要回魂,必须要有力量。”
“但我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将力量传给他们?”罗衣没有抬头,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父母问道。
“借用术界传灵。”海龙神说。
“但是我未曾听过这个名字,不知道如何使用的方法。”罗衣回过头来,望着婆婆和海龙神,眼睛似乎在说话,怎么办呢?
天空神婆婆说:“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带你来这里。现在就看你明不明白那边墙上的文字是什么意思了,婆婆只知道它上面刻着的是术界传灵的用法,不明白当中的意思,剩下的就要看你的悟性有多深了。”
墙壁上,文字如同蝌蚪一样让人看不明白,黑黑点点的好像簌簌落下的飘雪,跌落到罗衣的瞳仁里,安静地如同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清漪,涣散开来,渐渐扩散到罗衣的思想中。
忽然,罗衣眼睛里的每一只蝌蚪幻化成若隐若现的黑色文字,清晰而且字字在目,他的头脑不断地吸收进去。当吸收完毕的时候。罗衣踉跄地退后了几步,他的神色空洞呆滞,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沉思着,惊奇着,淡然而不有眨眨眼睛。
罗衣蓦地回首,脸上挂满了喜悦之色,弧线般的微笑温暖如春,如同春风一样渐次吹散开来,他说道:“婆婆,为什么这些文字主动和我说话的?难道里面有文字的精灵吗?”
听了罗衣的这两句话,婆婆和海龙神都大惊失色,但却是欢喜的。婆婆说:“这些可能就是你和蝌蚪文字的缘分,很多人都希望可以和蝌蚪文字沟通,但是他们却有缘无份,而你的渊源甚是不浅,一看就行了。那么,精灵有没有告诉你术界传灵的用法?”
“有,全部都告诉我啦。不过,有些问题我仍是很迷惑,究竟什么是万重络?它又有什么用途?”
婆婆的脸色突然变了一变,有几分不好看,她慎重的说:“万重络,是历史上具有最强大力量的结界,从来没有人打破得到它,但它会给修炼它的人带来灾难。罗衣,你最好不要学会这种魔法术,清楚不清楚?”
“我一点也不懂,怎么可能学会它。”
“这就最好了。罗衣,这段时间里,你好好熟练术界传灵吧,待神的选举结束后,就要你为你的父母回魂的了。”海龙神说。
罗衣舍不得地离开了南大殿,别离了南大殿里安然躺睡着的父母,他的心如同刀割,一道血痕里渗出了血红色的液体,是他的泪水,血泪,流淌成长长的,宛如柳絮的牵长,内心的挂肚。
南大殿离他自己越来越远,殊不知是父母远离他而去,还是他不能再见父母的面孔,距离愈来愈远了,只留下一个芝麻点子,最终消失。
这一别,不知又要何时才来,他的思绪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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