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仙- 第8部分

“二极宗果然大手笔，出手阔绰，为一区区废人，出手便是仙家至宝九转还魂丹，佩服佩服！”莫少华收回傲龙剑，讥讽道。

仙家飞剑，与使用者心意相通，适才傲龙剑刺透凌玄左肩时，莫少华未感到任何仙家法力的阻挠，心下已是断定凌玄非修仙之人，身在二极宗，体内却没有任何仙家法力，再看他苍白的脸色，莫少华稍加寻思，便明白了个大概。

“师弟！”叶不凡轻斥一声，转身对阳明作揖，道：“曾师叔，莫师弟年少无知，出手过重，伤了小师侄，弟子在此代他赔个不是。”

九转还魂丹乃是地级上品金丹，拥有起死回生之大功效、大神通，二极宗全宗上下，也就向汝之有此一粒，再无多余。方琴接过九转还魂丹，轻轻掰开凌玄嘴唇，将丹药喂他服下。

九转还魂丹入口即化，甘甜之药力，澎湃汹涌，直往凌玄喉咙下钻，随即，行遍全身经络，肌肤骨骼，左肩处与脸颊上汩汩外冒之鲜血，片刻间便止住；他苍白之脸色，有了丝血色，全身欲坠入万丈深渊般的乏力感，也得到少许缓解。

他缓缓睁开双眼，见方琴抱着他，一脸关切之色，他心中一暖，欲开口感谢。方琴忙伸出一指，轻放在他唇边，阻止了他。“闭上眼睛，放松身心，让九转还魂丹的药力得到充分释放，环游全身。”她轻声叮嘱道。

凌玄乖巧的闭上双眼，下意识的将那股暖洋洋的药力牵引向左肩伤口处，顿觉疼痛感大减。

见凌玄好转许多，二极宗众人皆是稍稍松了一口气。阳明看向叶不凡，皱眉道：“叶师侄，今日之事，本属意外，既然小玄子已无大碍，便就此作罢吧。”

叶不凡再次抱拳，未及开口，一旁莫少华却是冷哼一声，低声道：“技不如人，死了活该，叶师兄何需向人道歉？”

二极宗众人立即皱眉，叶不凡与身旁另一青年，则是一脸尴尬。叶不凡瞪了莫少华一眼，转向阳明，欲再赔不是，曾念钰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抢先道：“莫师兄，莫非你很厉害么？呵呵，天剑宗的傲天决，我倒是早有听闻，如雷灌耳，今日一见，原来尽是这等苟且偷袭之手段。哼，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小女子见识了。”

第十四章　乌仙诀

二极宗众人脸色微变，天剑宗三人，除莫少华外的两人，则是再次尴尬一笑，未将她的话往心里去，毕竟比武切磋，他们伤人在先，已是理亏，此时，不宜再逞口舌之能，否则，定会给两宗关系雪山加霜，虽然天剑宗不惧怕二极宗，但表面上的关系，还是不宜闹得太僵，否则无法向天下正道交代。

这点，叶不凡两人心下明了，莫少华却是不甚清楚，当即脸色一狠，便要出言痛斥曾念钰。叶不凡忙拉住他，对阳明道：“曾师叔，既然魔教一事已查无可查，弟子三人这便告辞了。今日之事，还望曾师叔见谅，弟子会向花师叔禀明今日之事。花师叔向来教徒严明，我想，他会好好管教莫师弟的。”

阳明勉强一笑，道：“如此，我等便不送了。”

这场切磋之中，二极宗吃了一个暗亏，不仅门人弟子被人所伤，更是直接损失了一枚地级金丹，虽然二极宗不太在乎那等身外之物，但毕竟吃了大亏，心中着实不爽。奈何，二极宗势力遍布天下，宗主傲剑天的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二极宗是万万不敢开罪他们的，这个亏，也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了。

叶不凡抱拳一笑，便欲转身离去，未走出几步，像是想到何物，迟疑片刻，走上前几步，来到曾念钰身前，自怀中掏出一物递给她。此物，乃是一只方盒，只有巴掌大小，外部装饰花哨，煞是好看。叶不凡轻笑道：“曾师妹，此盒名曰仙乐盒，乃是我游历时偶然得来之物，虽不是什么仙家法宝，也入不得什么场面，但打开它时便有轻快悦耳的音乐自盒体内传出，胜似仙乐。今日便赠予曾师妹，就当在下替莫师弟向曾师妹赔个不是，还望笑呐。”

曾念钰的俏脸莫名一红，未伸手去接，而是转头看向方琴，方琴微微摇头，道：“叶师侄，所谓无功不受禄，小女何德何能，岂敢接受叶师侄如此大礼？”

叶不凡一笑，道：“莫师弟年少无知，今日多有得罪，弟子赠予曾师妹此物，只是替莫师弟赔个不是，别无他意，还望方师叔不要见笑才好。”

方琴轻轻点头，曾念钰接过仙乐盒，红着脸，轻声道：“谢谢叶师兄。”

叶不凡一笑，向众人一一行礼，而后拉过面色傲慢的莫少华，径直向门口走去。那相貌平平之青年，未走几步，突地回头，向着凌玄眨眨眼，道：“小师兄，我名叫杜大为，他日有空来天剑宗，一定要来擎天峰找我玩哦，我等你。”

说罢，紧追二人而去：“叶师兄，莫师兄，你们等等我。”

他三人走后，二极宗众人心情不佳，寒着脸，未说什么。

服下地级上品金丹九转还魂丹，凌玄的伤势已无大碍，只需少许时日调养，便可恢复如初。众人将他送回玉泉殿，甚是关心，嘘寒问暖。虽然有九转还魂丹的药力医治，伤势已无大碍，但凌玄本就身体虚弱，遭此大变，深感身心疲惫，昏昏欲睡。但听着众人关心的话语，他心中被暖意填满，强撑着一一回礼感谢。

“你们留在这里喋喋不休的做甚？小玄子需要休息，还不快快散去！”

善解人意的方琴看出凌玄的虚弱，凤目一瞪，呵斥道。众人一脸尴尬，叮嘱凌玄好生休息，便一一离去，方琴紧随着离开，房间内，只剩凌玄与曾念钰。

“小玄子，谢谢你！”她手中捧着那只美丽的仙乐盒，爱不释手，俏脸上却挂着一丝愧疚，轻声对凌玄道。

凌玄看着她，心中莫名一动，问道：“师父，你很喜欢这只仙乐盒吗？”

曾念钰俏脸又是莫名一红，也不隐瞒，点点头，转而眼睛一亮，道：“叶师兄说，打开它便会有仙乐自盒内飘出，小玄子，不如我们来听听，好吗？”

凌玄点头，强自支撑着坐起，喜道：“好啊！”

曾念钰甜甜一笑，俏脸上多是激动与期待，如玉小手轻轻打开仙乐盒，顿时，一曲悦耳动听的旋律，自盒体内飘出。这旋律，清脆悦耳，婉转动听，似那山涧清泉潺潺之声，又似那云中仙鹤轻快清啼之声，乍一听，果然胜似天籁之音。

“呵呵……好美的音乐。”

曾念钰沉醉在美妙的旋律之中，轻赞一声，情不自禁的随着悦耳旋律轻轻跳起舞蹈。她脸上带着笑容，便是这般，翩翩起舞，似那花间蝴蝶，飘逸多姿，一曲轻舞，惟妙惟肖，宛如九天仙女下到凡间，独为凌玄轻舞，妙曼生姿，美轮美奂。

凌玄看得呆了，深深陶醉在曾念钰轻快妙曼的舞姿之中，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疼痛，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满心满眼，都只有宛如天仙般的曾念钰，他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幸福着，虽然他并不清楚什么是幸福。

蹲在横梁之上盯着蜘蛛网出神的三足赤鸟毕月乌，似乎也被这美妙的旋律与曾念钰妙曼的舞姿所感染，小小的鸟眼咕噜噜一转，随即拍打着火红双翼，在曾念钰头顶飞舞盘旋起来，时而俯冲而下，时而扶摇直上，时而像是个醉汗，摇摇晃晃，时而猛震双翼，宛如那神俊金鹏，展翅啼鸣。凌玄分明看到，它也在舞，但与曾念钰不同，它舞的，并不是任何一种妙曼的舞蹈，而是一种毫无规律可寻，又似乎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古怪动作。

也许这便是鸟类的舞蹈。

它所舞过的地方，那一片虚无的空气之中，隐隐的，出现一排排一串串金光小字，清晰可见，所有小字拼排在一起，仿佛形成一个独立的世界，深邃浩瀚，包罗万象。所有小字连成一片，金光闪烁，璀璨夺目。

曾念钰仿若不觉头顶之变化，兀自翩翩起舞，金光将她包围，仙乐与她共舞，看上去，她的舞姿美得愈加叫人窒息。

好心猎人张大叔，年轻时读过几日书，凌玄跟着他，也学得许多知识，认得不少字。曾念钰头顶上那些金光小字，他多半认得，为首三个字，比其它字要大，金光更是夺目，最为耀眼，凌玄一眼便认了出出，为首三字赫然是《乌仙决》。

凌玄心头一喜，一股莫可名状的热流，仿若一只小小的蝌蚪，在他血液中来回游窜。他深知，这也许是某种仙家修炼之法，虽然他已无缘修仙，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迫不及待的往下看：

修仙之道，无外乎性、命双修，理、神、意、念、德等归于性；法、息、杰、精、形、功等归于命。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

所谓乌仙决，便是弃命修性之逆天改命之法，稍有不慎，坠入九幽，万劫不复……

看到这里，凌玄已是清楚何为性、命，肉体为命，精神为性。乌仙决，只修性不修命，已是违背修仙大道之真理，常人万不可取。

但是，凌玄身体已废，无论如何无法再修‘命’，但是他的‘性’并未受损，这乌仙决，只修性不修命，恰似为他量身定做。虽然乌仙决起始已然说明，此为逆天改命之法，稍有不慎，坠入九幽，万劫不复，但凌玄心下，仍是激动难耐，当下不再犹豫，盘膝而坐，按照‘乌仙决’上所言的修炼之法修炼了起来。

所谓乌仙决，并不同于任何一种修仙功法，修的只是‘性’，也就是精神。凌玄按照乌仙决上所言，闭眼，静坐、行气、存神、沉思养神，渐入佳境。身边佳人曼舞，金光夺目，他犹如不觉，所有精、神皆都沉浸进奇妙的世界之中，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光，没有空气……

这是一个虚无的世界，一切皆无，一切皆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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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入定

依‘乌仙决’中所言，凌玄知道，这便是‘乌仙决’五大境界之一：虚无。一切皆无，无中存有，有中存无。而当虚无中生出一丝光亮，便进入‘乌仙决’第二大境界的神清境界。剩下三大境界，结元、混沌、大乘，凌玄不甚理解，但这于修行无碍，他便也未多想，一心修炼起来。

天色，悄悄昏沉了下去，西天血红之晚霞，将二极山映得暗红一片，古松矗立，红云飘飘，美轮美奂。

凌玄睁开眼睛时，突地被吓了一跳。他仍旧盘膝坐在床上，二极宗众人，尽数在场，全部围着他，七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眼中带着浓烈的关切之色，全神贯注。他忽然睁开眼，倒是将七人骇得不轻。

“小玄子，你，真的醒啦？”曾念钰瞪大眼睛，半晌后问道。

众人眼中浓烈的关切之色，凌玄看在眼中，暖在心里，他轻轻点头。七人这才轻拍胸脯，不约而同呼出一口气。

方琴轻呼一声，问道：“呼，小玄子，你这是怎么了？一坐便是三天，可吓死我们了！”

看着太师母关切的神色，凌玄鼻子一酸，差点忍不住滚下泪来。他天生无父无母，方琴，给他一种母亲的温暖，二极宗众人，给他一种亲人般的温馨，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幸福的味道。他忙起身，欲向方琴行礼，不料脚下一软，‘哎哟’一声便摔倒在床上。

七人脸色一紧，忙围了上去：“小玄子，你怎么啦？”

凌玄搓揉着小腿，痛苦的道：“脚、脚麻了！”

七人一滞，转而摇摇头，一脸笑意。

待脚上肿胀麻木之感消散少许，凌玄方才站起。阳明追问道：“小玄子，你为何坐在床上三天，不吃不喝，叫也不理，仿佛与外界隔离了？唔，你这样子，倒像是修行时入定，只是……”

说到此处，他便打住，不再往下说。

凌玄看着七人，本想将三足赤鸟舞出乌仙决一事一一告诉七人，但此事他颇觉匪夷所思，说了，只怕七人也不信。而且，二极宗首重尊师重道，他身为二极宗之人，却修习非二极宗的功法，若被太师父知道，怕不是会给他定个背叛师门的罪名，逐出二极宗吧？

凌玄好不容易有了‘家’，体会到家的温馨以及有家人关心的幸福，若便这般被逐出去，他不舍。

凌玄犹豫着，他不知该不该告诉他们。他看向曾念钰，那晚，乌仙决便在她头顶，金光璀璨，想来她也是见到了的，若他隐瞒，或许可以瞒过其余六人，但是曾念钰，却决计瞒不过的。

见他望着自己，曾念钰急道：“小玄子，你倒是说呀，为何你一坐便是三天，外界之事，仿若不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对于那晚三足赤鸟舞出乌仙决之事，她似乎不知道，望着凌玄，一脸关切。

凌玄抬眼，看向横梁，三足赤鸟蹲在横梁上，火红色的羽毛梳理得整洁耀眼，它低垂鸟头，鸟眼微闭，似在沉思，又似在沉睡。

‘太师父他们对我这般好，他们若是知道我背叛师门，擅自修习外门功法，怕不是会很伤心吧？也罢，今日我就先隐瞒过去，只是这乌仙决，日后决计不可再修炼了。’

心下想定，凌玄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我……”

凌玄天性淳朴，心地善良，这撒谎，倒是头一次，刚开口，不由闹个面红耳赤，他低下头，想好的说辞，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他脸色异样，七人不由心下又紧张起来，向汝之忙上前一步，伸手替他把脉。片刻之后，沉吟道：“唔，脉象正常，心跳紊乱，气虚血贫。不过并无大碍，注意多加调养，休息一些时日便可痊愈。”

闻言，众人同时呼出一口气。

方琴道：“小玄子，你想吃什么？太师母去给你做。嗯，红烧鲤鱼怎么样？正好今日我在山下抓到一条又肥又壮的鲤鱼，这便去杀了给你补身子！”说罢，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方逸笑道：“我那里还有一支千年灵芝，我去拿来给你煲汤！”说罢，紧追方琴而去：“兄嫂，你等等我呀！”

随后，几人也相对离去，无一不是说要拿出什么大补之物替凌玄补身子，对凌玄的关怀之处，立显无疑。

其实，以二极宗众人之修为，轻易便可看出凌玄一坐便是三日，乃是修行之中的入定，只是，一年前的变故，让凌玄失去修仙之能，决计不可能再修炼任何仙家功法，他们便未往此处想。只当是凌玄服用九转还魂丹，药力所致罢了。

曾念钰最后一个离去，未走出几步，凌玄叫住她，道：“师父，那晚之事……”

曾念钰俏鼻一皱，佯怒道：“好意思说，为师难得轻舞一曲，你竟睡着了。哼，怎么，为师舞得不好看？”

想起当晚曾念钰宛如仙女下凡般的舞姿，凌玄的脸莫名一红，低下头道：“不，师父舞得很、很好看！”

见他如此窘态，曾念钰噗哧一笑，娇态顿生：“傻徒儿！你好生休息，为师去方师叔的仙田之中，给你‘拿’最好的仙草灵药来，嘻嘻！”说着，想起那日二人偷丹之事，她忍俊不禁，再次一笑，蹦蹦跳跳的离去，俏丽的身影，宛如花丛中轻舞之蝶，无忧无虑，美丽动人。

她走了，房间中只剩他一人，凌玄暗暗呼出一口气，他抬头看向兀自蹲在横梁上睡着了的三足赤鸟，低声道：“看来，那晚之事师父并不知道，只是，那金光闪闪的小字，映照得整个房间金光灿灿，为何我看到了，师父却未看到？不管怎么样，往后这乌仙决，是决计不可再修炼了，师父等人对我这般好，我万不可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如是想定，凌玄便不再多想，他走下床，长期坐卧之下，突然站起，脑袋顿时有些眩晕。他扶着床沿，待适应之后，强行支撑着站了起来，缓缓来到窗前向窗外望去。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整个天地都昏暗了下来，视线透过玉泉殿，透过一片古松，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