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如泉水般涌出，从左臂开始流过指尖，滑落在地，滴答滴答，就像是最后的倒计时。
幸运的是，他是一位右手剑的使用者，左臂受创，情况还不算糟糕透顶。
但是相比较只用了一招就将他逼入如此境地的对手，他的局面已经不利到了极点。
“还要继续吗？”三船手握黑泽，随意一站，整个人如同刚刚出鞘的长发，张扬无比。
然而面对这样的对手，柳生兵库助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心中一荡，侧过身，流水般的刀锋在阳光下绽放出最后的锋芒，“那么接下来就请阁下领教我们柳生新阴流的招式吧！”
不得不说，这背水一战的感觉确实让人动容，就连边上的上杉景虎也不禁沉入了其中。
作为对手的三船此时也面露敬意，心中暗赞了一声，手上的长刀并未退缩，他能做的就是使出他的招式，献上他的敬意。
一招定胜负，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青色的刀芒与粉色的刀芒绞杀在一起，这是刀势的碰撞，这也是两个武士信念的碰撞。
强烈的劲风从两人之间瞬间爆发了出来，广场中尘雾弥漫，树丛上鸟鸣惊飞……
这就是武士所谓的信念么，通过一路观察着所有人的招式，陆鸣深深的感觉到了知识与经验的累积，获益良多。
到底是传承了一个时代的职业，武士却也有武士的可取之处。
每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招式，都是被几代人千锤百炼之后的成果，每一个看似不可能的角度都是一次次的挥刀练习的结果。
相比较来说，忍者更注重还是直接力量的索取，对招式的解读通常是靠过人的反应力，以及熟能生巧所产生的本能，这是两者本质上的不同。
随着脑中的想法越来越多，陆鸣忍不住双指一并开始比划了起来，左一下右一下，动作看起来滑稽无比，却又带着某种意味在里面。
而看着突然好像魔怔了的少年，边上的这位太子爷很识相的没有打扰他，他知道这也是某些剑客武士领悟到一些东西时的样子。
直到场内裁判的声音再度响起，陆鸣才被迫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脸上看起来既兴奋又无奈。
已经拥有力量的人再去学习这些招式就如同高屋建瓴，不管是对事或物都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把握。
这是他的一个优势，不去牵动查克拉的话，这样的东西无疑是他现在最合适的东西。
“那我就先去了。”对着旁边的少年说了一句，站起身拍了拍衣袖，随即将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风度翩翩的走上了前去。
三人恭敬的站在了看台的前方。
“非常精彩的比赛，三船君和吹雪君都很厉害啊。”大名站了起来道，“下一场的抽签已经在这里了，两黄一红，抽到红色晋级，两位黄色进行对决。”
“还是我先吧！”陆鸣有点不信邪的上前，三分之一的概率也不算太小吧。
然而当他看到木签上黄灿灿的底部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下一个让我来吧！”柳生十兵卫突然在三船之前开口道。
“可以。”
宽厚的手掌迅速将木签抽出，在所有人都没看到的情况下，放在手中看了一眼淡淡道，“黄色！”
“那下一场就是柳生十兵卫和西门吹雪的对决。”大名笑意盈盈的开口道，“祝两位好运来！”
只是此刻望着两人的他没有见到边上这位将军府的教头脸上已经阴沉如水。
而十兵卫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抹讥讽之色，平淡的目光直视着自己的父亲，手中的木签被他的一双大手顿时捏了个粉碎……
第十章 拙劣的一剑（）
高大壮硕的身材与墨绿的和服相辅相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对剑眉下的是微微眯起的鹰眼，锐利的让人不敢小瞧。
只是脸上青色的胡渣让他远观就像一位气质沧桑的大叔，但是柳生十兵卫其实也才二十四五的样子。
而另外一位则是截然相反，略显清秀的面容，弱不禁风的体型，除了几分还算淡定洒脱的气质外，就没有什么让人感觉他能赢的东西了。
狮子搏兔的既视感。
杀气腾腾，或者说兴奋的感觉！
陆鸣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这样的情绪，看起来应该是个单纯的人。
只见其两只手握住刀柄和刀鞘，缓缓开始了抽拉，雪亮的刀身反射着刺眼的强光发出了打响战斗的号角。
“拔出你的刀吧，我到现在都还没见你使用过呢！”呲牙一笑，柳生十兵卫长刀已经直指他的对手。
场外的众人经过他的提醒也纷纷想起，好像还真的是这样，这个少年之前的比试都是用的木剑，而他的身上其实是配了武器的，这说明了什么其实不言而喻。
然而陆鸣虽然看起来佯装潇洒，但是心中却一阵尴尬，和他们这些武士剑豪相比，他其实根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招式，一切全凭手感而已。
只是人家把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怯场是不行的。
白皙的右手搭上了被白布缠绕的剑柄，一柄样式奇特的却又平平无奇的长剑随着一声嘹亮的清鸣被拔了出来。
说它奇特其实指的两点，其一是它的双刃，两面开刃其实属于中国剑的做法，武士用的太刀通常都是单刃，分刀背和刀刃两面，这把草雉剑的样式在陆鸣看来就是中国古剑的样式，而非太刀种类。
第二点就是剑头，垂直到底，而许多太刀都是剑头比剑身宽，这两点反差足以凸显陆鸣手上这把武器的奇特之处。
而说它平平无奇确实也是字面意思，整体看起来带着一丝古朴的气息，两面的刀刃也没有给人锋芒毕露的感觉，说白了就是属于那种放在剑堆里不会被人买走的货色，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反正这是他的评价和看法。
“很不错的剑。”柳生十兵卫称赞了一句，眼神中火热愈演愈盛。
草雉剑的造型虽土，却也有人识货。
“谢谢！”
柳生左卫门长长的吐了口气，各看了眼两人一眼，大声又郑重宣布道，“比赛开始！”
而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他忽然感受到了一阵烈风拂面。
而他的哥哥柳生十兵卫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什么情况？
只见少年手持长剑站立原地，左一下右一下的凭空挥舞着，样子看起来怪异有趣。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他发笑，因为场上清晰的传来了一段段金属交击的声响，而一道道火星在空中随之绽开。
这就是十兵卫大哥的实力？
柳生左卫门有点懵了，他知道他很厉害，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每次练剑他都是轻描淡写的几下打败对手，然后一脸不屑的扬长而去，就连作为他的弟弟，他感觉自己都没有被其正眼瞧在眼里。
也怪不得父亲对他这样的容忍，也许他已经到达了连自己的父亲都没有到达的境界了吧。
御间看台上，柳生宗矩脸色虽然不快，却也比刚才好上许多。
脸色平静的看着场内的比试，对于他这个天赋异禀的儿子，他有点头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太倔了。
看着边上已经目瞪口呆的大名，他心中再度释然，喃喃自语道，“由他去算了，反正还有一招后手……”
而此时的场外，还有一位少年一脸懵逼的望着场内的情形，这还是人吗？
他的眼睛根本看到有人在出手，但是少年每次挥剑发出的“叮叮当当”声响又在告诉着他，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着，像是与一个透明人在交战。
此时的他忽然莫名的，一股憧憬之情油然而生。
少年瘦弱的身形站在前方看起来是如此的伟岸，让人崇拜……
陆鸣笑了笑，心中暗赞了一声，确实很厉害，在场的人中除了三船，陆鸣甚至挑不出一个能正面和他打的人。
看着面前已经停下转而注视着自己的对手，陆鸣伸手轻轻一抹脸颊，一道鲜红在食指上显现，脸上的疼痛并没有让他产生恼怒的情绪，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只能试试了……
而在此时此刻，却没有人知道，在柳生十兵卫那张兴奋狰狞的脸庞下，心中却如同泛起了波澜汹涌的海浪。
长久以来树立的自信在此刻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这种程度的攻击仅仅只是在他的脸上弄出了一道可有可无的小伤口？
他的兴奋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浓烈，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站在场中心的他，忽然想起了那些常常在被背后把自己称作怪物的人……情不自禁的呵呵一笑，我这种程度就是怪物吗？
真是愚昧可笑的人们，真正的怪物就在我的眼前啊！
眼神中火热再度一闪，只是，想要让他认输，那就再拿出一点实力来吧！
只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
动了，准确的说，是少年手上的剑动了。
所有人的焦点聚在了陆鸣接下来的一剑上。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长剑犹犹豫豫的斩落，仿佛还没有想好进攻的路线，自身摇摆不定。
好烂的一招，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而站在陆鸣正对面的三船眉头深锁，他能很直观的感受到这一剑的无力，但是却又心中隐隐奇怪，他的用意。
剑招切忌左顾右盼，这是所武士共同的心声。
能快就快这是所有流派的共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但是柳生十兵卫的眼中却出现了迷茫之色，这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瞎指的随手一剑，他该如何闪躲？
种种念头纷沓而至，一时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长剑随意的挥来，有点歪歪斜斜，但是却让人有种无处闪躲的感觉，柳生十兵卫的额头一时间泌出了冷汗。
这使得在场的众人惊疑不定，他怎么看起来愣住了一样，不闪不躲？
而就在剑尖即将斩落在对方肩膀之时，柳生十兵卫才仿佛噩梦惊醒，长刀一荡，迅速的撤离了开来，接着大口大口的开始喘起了气……
第十一章 箭在弦上（）
御前比试依旧在大名宫中的广场上进行着。
而在城门外不远处，一披着风衣的男子停下了脚步，做了个全队停止的手势，身后的几人立刻停了下来。
“涉一大人，已经到铁之国的都城了。”身边的较为年轻的男子望着前方的城门开口道。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名叫涉一的领队身上，只见他左手伸出漆黑的风衣，从兜里掏出一只竹管，轻轻一拉，一道红雾随风起舞，袅袅的伸向了天空。
然后平静道，“马上就要进入铁之国了，有些事情我得和你们再说一遍。”
“谷太，良人，凌……这次的任务是协助铁之国的朋友平叛，所以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战斗是一定会发生的，首先的一点就是不要大意，既便你们的对象是一群守旧的武士。”
较为年轻的谷太撇了撇嘴，问道，“涉一大人，我们这样协助他们真的好吗……我是说铁之国可是和五大国缔结过合约的中立国啊！”
众人闻言默然，但是涉一却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冷漠，大声道：“我们可不是五大国，就算是中立国又怎么样，而且并不是我们主动出手，而是他们中有人请我们出手。”真要说起也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道理，而且这一趟的任务金堪称丰厚，由不得他们不心动。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西南面，五大国之一的木叶与砂忍正处于交战之中，而东北面的云忍看到岩忍有机可乘也掀起了北面的战争。
五大国中除了东面水之国的雾隐村由于地理位置因素的限制没有发动战争外，其他四个国家都参与进去了，覆盖面如此之广的战争造成的影响不单单只是针对于那些平民，对于他们这种小忍村也是，任务量的极具缩减就是最明显的一点，所以这种出国接外快的行为也是他们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决定。
有时候人不能期待世界去适应你，而是该去想想你怎么适应这个世界。
“走吧，城门打开了，应该是他们的人来迎接我们了。”涉一看着前方大开城门，打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
临近城门跟前。
“请问是泷忍村的忍者大人们吗？”几个上前的武士恭敬问道。
涉一几人皆是取下了遮挡额头的兜帽，露出泷忍村闪闪发亮的护额客气道，“没错，我们就是邻国泷忍村的忍者。”
毕竟是己方的金主，总不至于板着张脸，虽然他并不怎么看的上这群思想落后只知道切腹大义的武士，而且这种武士剃一半留一半的发髻在他心里真的很丑。
其中一个武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的跟前，附耳小声道，“御前比试已经开始，柳生大人以及他人都在大名宫中的御前广场，接下来就由我来给各位带路吧。”
涉一感谢了一句，神色略带严肃的打了个手势，“你们跟上。”
“是！”
城门外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排深深的脚印，而一行人也很快的消失在了街头小巷中。
……
“呼，呼，呼……”剧烈的喘息伴随着额头脸颊的汗水滴答声，格外的明显。
不管是场内还是场外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寂之中，半响之后，所有人才回过神来，那个被称作怪物的柳生十兵卫居然被这个瘦弱的少年压制了？
场内，清秀少年，额前长发随风摇曳，灰色的宽松和服很自然的衬出了他的沉稳气质，由于身高手臂的原因，手上银芒耀眼的长剑只能捶地。
很难想象这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手臂之前是怎么样挥舞着五寸长剑来回抵挡的。
而其中感触最深的当然不是那些场外的观众，而是与他面对面正在较量的那个人。
柳生十兵卫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这个笑容不减半分的少年。
怪物！
除了刚开始出手的那一招外，他完全没有看出这个少年有多么高超的剑术，从头到尾。
但是，就是这样才更可怕，试想一下，对方仅仅只是靠着自己的反应速度和力量就已经让他束手无策，那么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的那些招式在对方的提前预判之下都有了能够拆解的方法。
越打到后面，他就越是无力，在对方对自己的招式更为熟悉之后，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这种始终高于你一线的压制，不多也不少，仅仅是高你一线。
这让他打的很郁闷，就像自己全身都被对方看透，而你却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到。
一山还有一山高，人生就是一座永远都在攀登的高峰。
总结来说，这场战斗他很享受。
陆鸣看到对方还没有放弃的眼神，只是含笑不语，手中长剑被他再度提起，似乎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应战的准备。
“接下来的这招是我最强的招式，如果你接下，那就是我输了。”说完柳生十兵卫双手紧握太刀，直接闭上了双眼，呼吸渐渐均匀了起来。
站在他的对面，陆鸣能感觉的到，对方的气势在攀升，招式在酝酿。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在准备着大招，陆鸣没有做出想要上前制止的举动，虽然打断技能对他来说很容易，但是他没有。
这不是神灵高高在上的俯视，而是，他也在享受这一刻的气氛，想让它到达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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