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同人)[鼠猫暧昧-民国]京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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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同人)[鼠猫暧昧-民国]京华梦-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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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想着,心头一凉,蔓延开去了,顺着心口更爬上了头顶:“你预备怎么办?”陈云然是角儿,兵场官家,他都如鱼得水。他们空负理想,纯粹无杂,不会是他对手。以卵击石,碰死的还是他们,血溅七步。

“我不能抽身。”

再无言语,几个字绝了后路,毅然决然。


“陈云然不是省油的灯,你们的人在他手里,你就多份危险……”他不该插嘴,这样的事本轮不到他来操心,这是旁人避之不及的祸端,他却揽下来,无药可医。

“他们什么都没落着……”展昭忽然扯着嘴角笑笑,灰突的光线里,难道悲喜,凄凉凉地在脸上漾开,“中了一枪,跑也跑不了……密件交到我手上,人……已经挨不了多久……”嗓音低下去,裹着屋外的嘈杂,断断续续,“不能把他留给陈云然的人……”说着比着手势,仿佛虚放了一枪。白玉堂愣住,脑袋麻热,思路滞顿。那衣袖上的血迹,霎时鲜活起来,仿佛汩汩而出,清晰可辨。

“早料想有这么一天……我们都有准备……”

他说着低头又摩挲起干净的手掌,却皱着眉毛暗暗使力。那上面斑红的血迹,历历在目,洗不去。这样的牺牲是不是值得,他不想怀疑。时间流逝,那些未可知的梦想,总有他经历历史筛选的一天,遥远的一笔,他们会不会被写在精装彩印的史册上,不重要了。

白玉堂扯着嘴角,他仍想奚落嘲讽,笑他的书生意气。可那笑却终于淡去,化成了少有的郑重。那些微热的感悟,从胸口爬遍四肢,那蒙然未明的晕眩,让他也隐忽瞬时生出一丝遥远的希冀。

“我广德楼的戏你就只听‘夜奔’,博大精深的玩意儿,你还没见识过。”他摩挲了下褂子冰凉的衣料,猛抬起头盯着展昭,那熠熠的光芒在昏光里分外的刺人,“你可别死了!我的戏……你还没听完。”

他们的故事才刚开始,咿呀起句,那大段的唱词还要继续,锣鼓阵阵,谁都不愿离场。

目光交错,欣然一笑,就像戏里的江湖儿女,情仇爱恨,一笑间。

他试着去相信他描摹出的未来,天地间不再是几丈戏台。

是时候离开,天色暗然,他们该各自转回那分明的两个世界。展昭走到门边,临行,转过身塞给白玉堂一个油纸包裹:“代我保管,如果不测,下月初六,把他交给广德楼喝自带洋酒,穿黑尼西装的人。”

白玉堂接过去,那单薄的纸包轻飘,却重胜千斤——浸润了活血的重量。他又咧嘴笑开,眉毛挑高:“戏子无义,不怕我卖了你?”他察言观色,面色如常,心却跳脱发疼,他等他的答案。

展昭有样学样,半挑的眉毛横在端正的脸颊,多是戏谑。

他们对望了一阵,忽然嗤地笑开,月光撕开大红灯笼的艳色,照在脸上。

点点头,展昭背过身,步调匆匆。

时光倒回去,浮光掠影,白玉堂恍惚又见初识情境,忍不住,对着渐渐没进夜色的人影,仿佛重现往事,低语喃呢:“明天……广德楼里,请你听戏。”

只是,展昭终于无缘听到,夜色笼合,层层包住浮华如初的院落,留给他如梦初醒的怅惋和一个模糊的笑——这一背身的笑容,定格在他的记忆,再也挥不去……




十天后,展昭被捕。

广德楼里,曹小姐捎来的消息。

曹静仙抽噎着,她不懂这世道:故人之子,变作革命的乱党。浮于表面的那些情意知交,不见踪影;骨肉血亲,利益当前,竟然鲜血淋漓的背叛离弃。

外国人要以债养债,插手烟酒税,精明的可有大笔的油水。曹帅扩充实力,为和坐镇关外的东北王一争雌雄,展家的烟酒生意做大,互为渔利,说白了都是利用。震怒之下,如何攀住这棵遮荫大树,亲情血肉,都成了身外物。

白玉堂的装上了一半,扑粉的手僵住,镜子里映照出苍白骇人的一张脸,粉饰之上是夜奔而去的林冲,粉饰下,是自己。他腾地起身,黑软罗帽碰在地上,也顾不得。

“什么罪名?”

他不该插嘴,有些事置身事外最好。可是命运已如脱缰野马,箭奔而出,不能回头。纠结相缠,他不愿断!纷乱离合,他看清的那些事实,被人生生打断,他开始相信那些貌似遥远的将来。他邀他听戏,广德楼里精妙的玩意儿他还没有见识完全!君子之交,他们的承诺,谁都不能毁!

“陈副官追查革命党,找到了知情的人……在……八大胡同……”曹小姐吞吐出最后四字,大家小姐的矜持,欲语还休。

八大胡同!

彻骨的寒意钻进骨子里。

八大胡同,小李纱帽,纵情声色的嘈杂,刺目的艳红统统迎上来,目眩神迷。他顾不得其他,奔出去,枉顾身后的叫喊,顾不得!

永全院白日里的宁谧,被他一脚踏破,屋子那头,殷红惊得一跃而起。手里的茶杯跌在地上,粉身碎骨,清脆地一响。她愣愣望着他,该来的总是要来。

“是你?”

他看着她,平静无澜的语调,刺得她簌簌地抖,却终是不肯服输,挺着腰杆,嘴唇咬得发白。她要在这乱世里讨生活,除了活着,她已什么都不剩。陈云然是什么人!曹大帅是什么人!她是窑子里的婊子,拿什么上演那戏里大人大义的情节!

“是又怎么着!他是革命党!我卖了他咱们都好活命!陈云然是谁?他们是兵!民不与官斗!”她开口,止不住颤抖,扬高了嗓门,仿佛这样,一切似是而非的因由都可名正言顺起来。

白玉堂猛地冲过去,攫着她细瘦的胳膊,脸上的妆来不及卸,趁着黝黑的更亮,仿佛正燃烧着一簇热灼的火苗:“斗不斗是我自个儿的事!我认定他,你却让我不仁不义!”他摇晃她,那灼烧着他的怒意瞬间爆出来,仿佛要将她化成灰烬。

她让他不仁不义?

乱世纷争,他们无辜!她不愿充作三牲九礼,让人猪狗样的屠杀。她要的不多,活着,生不如死也好,她想活着!这有什么错?那革命党的生死本不与她相干,她已仁至义尽!

他却怨她坏了他的仁义?

诚心盼着他好,周旋兜转,不忘替他洗清关系,也是为他,竟也是错?

心沉下去,进了腊月的冰潭,她已觉得无望,索性撕下脸皮,刻薄地扯开嗓子喊开:“仁义?!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当你是什么?不过是个三教九流都不上数的臭戏子!你凭什么和他们斗?呸!”挣扎着,扭着白玉堂的衣衫,指甲在他脸上抓出两条血檩子,“疯子!去相信那革命党的鬼话!你以为是谁救你?我若不说,我们都是死!什么仁义?你真以为自己是武松还是林冲?那是戏!”

那尖利地嘶喊突然在屋子里鲜明起来。

仁义道德,林冲武松。

都是戏。

白玉堂愣住,蓦一松手,殷红一个不稳,踉跄着跌在地上,闭着眼睛呼哧地喘着粗气。白玉堂看着她,突然觉得一切模糊地遥远起来,那张记忆里俏丽风情的面庞变了模样,陌生地呈在眼前。一切翻天覆地,只是不知,改变的是谁。

他伸手摸摸脸颊,粉和油彩顺着伤口爬进去,火辣地刺痛。

一切变得模糊,那些变了调的过往,在脑里打着旋飞过。他慢慢退到门边,一背身,房门吱呀大开,迈出去,一切都会不同。

殷红惊惶地听着那一声渍响,抬头看那门前的背影,悲戚无边际地锁住她。再一步,从此,天涯陌路。她不顾一切扑上去,狠命地抱住他的腰,胳臂收得死紧。开口,声音夹了哭腔,抖得厉害:“玉堂!玉堂……”她急急地唤,卑微地圈着他,交握的双手抓得发红。

手却被掰开,僵硬地垂下。目送着那绝然地迈步,白玉堂只留给她的生命,一个孤绝冰冷的背影。终于,止不住,滑在地上,无声地嚎啕……

至此,他们的故事终结,没有后续,告别浮华尘世里的动荡离合,走向一个似是而非的终结。

展家达成了共识,他们摸消了展昭的存在,危及家族,弃车保帅。

白玉堂辗转获知,他被押解回直隶——曹大帅的地盘。

自此,再无讯息。

戏仍旧唱下去,初六时,广德楼里宾客爆满。仍是《夜奔》,他从未如此投入,那一夜飞奔而去的林冲在他身上彻底活了,血肉相容。他想要奔去另外一番天地,等着他们说过的所谓黎明,只是那夜却漫漫弥笼,不知哪里才是他的梁山。

一楼角落,喝自带洋酒穿墨色西装的男人,如约而至。戏散时,他差班子里的小子送去了那个油纸包裹,他想捎话儿问一句:你们说的未来还有多远?可终于,咽回去,腐烂发霉,只字未提。

散场时,他独个儿往“棉花地”走回去,月光地下,“张记”还未收摊。老板笑容可掬,端上的豆汁灼热新鲜,他饮一口,却不再是当初的味道。一些往事蓦然清晰,他没来由,突然记起那夜月光下青春勃发的笑脸。

心头空落落,说不出来的滋味,化成一阵抽疼,渐渐麻木。

这样的时代里,有人来过,有人离去,行色匆匆,不留一点痕迹。人命是红尘孽海里的沙,随波逐流,到最后,谁遇见了谁,谁又忘记了谁,都沉浸了时间的河底,岁月冲刷,走得悄无声息。

他告诉自己,或许仍有那样的一日,他们仍有可能,面对面,君子之交,他答应带他见识老祖宗传下来博大精深的玩意儿……

****民国十一年?夏?北平****

时局动荡,这些年来素来的形式。

人心惟危,自顾不暇。广德楼里高朋满座,圈出了个虚假的世界,没有民生凋敝,不见国耻家仇。

白玉堂拾掇了行头,镜子里上了妆的煞白的脸,新明地衬出乌亮的眼。他看着,手擦过铜镜,记忆里恍惚而过的是另一双迥异的眼。不带桃花,不会顾盼,却总投射出干净纯然的理想——那些早已死去的纯粹。

他们没有再见。

展昭终于失约。

三天前,他终于得知,早在被押解直隶的一个月后,他就已经注定失约,距今整整六个月又二十五天。

脑子一片空白,那些纷乱错杂的记忆交替闪回,夹杂着断续的唱词。他只是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也好,这样也好。那样的地方,这样的身份 ,一个月的时光,不用埃过太多的折磨。心理却翻涌着不甘,酸胀地漫溢,闷得慌,透不过气。

君子一言,他们约好。

白玉堂对着镜子整整软罗帽,堂外惊天的喝彩,牡丹亭里又惊梦,那些风花雪月,旖旎情事,应得今天的景致。曹大帅新娶了第六房姨太,广德楼里包了场,这一天里戏台子上一切的爱恨离合,全都为他上演。

白玉堂对着铜镜紧紧罗帽,忽然地扯起嘴角。

他说过的话,仍旧作数。

他听过他的《夜奔》,却还为来的及见识其他的万般精妙,今日,他应约。

唱给他听!

他起身招呼一声,往戏台子去。

嘈杂淡去,他今日不是悲愤难挡,却茫茫不见前途的林冲。

《狮子楼》里,他是要将那横世霸徒逼杀的武二郎。

他开嗓,四座俱惊。

这样的日子,《狮子楼》里武松追打西门庆,唱的什么?含沙射影,人尽皆知,曹帅的新姨太如何进门,变调的演上一出潘金莲诱引西门庆。

曹帅怒极,茶杯子扫到地上,惊得“西门庆”骤得停下,锣鼓骤止 。

白玉堂却仍兀自唱下去,戏还没完。

灰白的制服涌上来,羁押住他,他冷冷笑着,气沉丹田,声如洪钟,直干云霄,停不了。直道脖子上冷硬地剧痛,黑暗袭上来,一切远远滑去。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那轮明月,碎银子月光泻下来,映亮记忆……

****1950年?春?北京****

掌声错杂,没有从前声浪滔天的喝彩。

人们变换了方式,广德楼换了模样。

现在是一九五零年,解放已经一个年头。广德楼易名成了前门小剧场,已没了咿呀的调子,改成了曲艺的唱台。

白玉堂坐在台下眯着眼看台上,恍惚间耳边泛起陈旧的调子。

……良夜迢迢,良夜迢迢,投宿休将他门户敲。遥瞻残月,暗度重关,奔走荒郊。俺的身轻不惮路迢迢。心忙又恐怕人惊觉。啊!吓得俺魄散魂销,魄散魂销。红尘中误了俺五陵年少……

他笑,五陵年少,逝去不复。

他倒了嗓,戏已不再唱。

三十年前那场故意的冲撞,让他在大牢里呆了足月。曹小姐仍是惦念,班主破本孝敬,他总算从那鬼哭神嚎的狱所脱身,只是几番折磨,一场大病,病好时,嗓子哑了,再唱不出那开场嘹亮的“啊——哈——”。

两鬓飞白,三十年前的戏唱完,三十年前的梦,醒了。

他起身离座,慢慢遛在北京面貌一新的街道,记忆凌乱地飞逝。

到“张记”叫一碗豆汁,滚热地尝一口,一抬头,猛一晃神。

“玉……堂?”

他愣愣,眯眼打量着头发斑白的女人,朴素平凡的发髻,棉布碎花小衫洗得半旧。记忆里仿佛还有她风情万种的面庞,如今,岁月冲刷,弥散无踪。

他们对望,无人开口。

惊觉,三十年的距离。

她单手拢拢头发,那一投足的风情,淡淡可见当年的遗迹。她先开口,这些年来,你可还好?

他寻思着,点头,反问她。

然后得知,当年,她终于脱离苦海,嫁做人妇,虽是妾,却有过几年逍遥惬意的日子,再后来,那人逃难而去,丢下她。一切回复,倒回去,直到现在。

她笑笑,带起脸上岁月雕琢的痕迹。

店主人送上了焦圈,附带着出名的小吃,说是酬谢老客人。少东家即将关了店面,求学而去。

“张记”也要成了历史的遗迹。

他们都有一刹那的恍惚,焦圈香脆,吃在嘴里,弥足珍贵。三十年前的最后一点遗迹,已经遁去。

临别,相背而行,越走越远的距离,随着时间淡去。

白玉堂回去现居的四合院,小弟子正偷懒,爬上树摘榆钱。见他回来,慌忙跃下来,提剑,咿咿呀呀,装模作样。

晶亮的眼瞟着自己,干净纯真。

他看着,恍惚一阵,三十年前零星的记忆涌起。

他说,广德楼里,我请你听戏。

白玉堂不知道这结局,是否是展昭口中的未来,却隐约觉得一切仍好,那些无声沉寂的岁月,留给了自己答案。

他接过小徒弟的剑。春日阳光,抚上身,他展展身形,眼前耀目的光圈里,他仿佛可见那张青春勃发的笑脸。

嘴角慢扬,他按住宝剑,低哑的嗓子高扬地唱一声:

啊——哈——

(完)


后记: 一些有关的感言和废话。— —||||

    京华梦其实原自于去年高三的一个臆想,忘了因什么而萌生,只是突然想到那样的时代里,以非侠客的身份生存的两只会如何面对时代或者人性的一些选择。结果呢(苦笑),由于自己真的无愧于历史白痴的称号,又是地道纯正的东北丫头,对老北京的一切知之甚少,一切文章中出现与之相关的言辞都源自于看来的资料。文章时代感上的处理让自己非常不满。 = =|||

    而另一个问题就是对于两只身份的设定。

    对于展昭身份的赋予,更符合大家对于他的定义。而白玉堂的戏子身份则可能引起一些亲的不满。我只是要声明一点:做出这样的设定,并不是出于对于人物的贬低或是蓄意诋毁,只是这样的身份下,试着写出时代的纠葛无奈。
    
    而我本身虽然是戏盲,但是对于京剧始终抱着一份喜爱,可惜一直都被功课缠住。略微知晓那些历史上的京剧名伶,始终心中都有一份崇敬。他们是真真正正喜爱这门艺术,并为之而献身,将之发扬光大,传下来,让国人有值得荣光的精粹。民国的四大名旦,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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