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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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世界-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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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会那边,眼镜男被盘问了几句,最终李将军确定这人不是被人指使的,何况此人身体文弱,情绪又十分激动,倒像是疯魔的症状。一旁的园长及其随从一直低头沉默不语,李将军忽然问园长:“是你们的人吗?”
  园长满身冷汗,唯恐被李将军误认为自己才是幕后主使,忙越众一步走出来,将眼镜男与蝴蝶园中某病人之间的私情,以及密谋私奔的事情讲了一遍。李将军宽厚地一笑:“原来是这样,儿女私情原本是美好的事情,怎么如今要动刀动枪的?”他停顿了一下,脸色微变,继续说:“我明白了,他们今夜是私自逃出去的,怪不得……”他对旁边一个年轻军官说:“去检查一下他的车里。”
  那军官跑到倾斜的皮卡前,打开驾驶舱,停了一会儿,拽下来一个身体高壮的男人,男人只有一条胳膊一条腿,如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军官将这具尸体拖到众人面前,眼镜男挣脱了旁人的束缚,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在独臂男人脸上,又把他抱在怀里,使他不至于在那群活人面前露出不体面的姿势。
  眼镜男身体微微发抖,像是哀痛到了极致,嘴里发出野兽似的呜咽,他这副模样,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要沉默下来。
  无忧和无心远远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无忧轻声说:“他们不是逃跑了吗?其中一个是怎么死的?难道是那个李将军杀的吗?所以他要来报仇。”
  无心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他这会儿只觉得难过,说不出什么话。
  舞会里的人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李将军说:“去把他带下去吧。”一个年轻的军官当即走出来,将眼镜男从地上拽起来,反剪了他的双手,往外走。
  李将军又对园长说:“不要为难他,毕竟这种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园长连连点头,忽然瞪圆了眼睛。就见远处的眼镜男忽然趁那名军官不备,夺了他腰上的手枪,抬手指向园长,扣动了扳机。
  园长还没来得及惊讶,额头上就开了一个血窟窿,身体轰然倒地,于此同时,十几名军官同时拔枪,当场把眼镜男击毙。热闹的舞会上,响起了一阵清脆响亮的枪声。那些明星们早就在随从的安排下坐车离开了。公寓里的那些病人则纷纷打开窗户走上阳台,寻找声音的来处。
  李将军很不高兴,将手里的杯子往桌子上一顿,用餐巾纸擦了擦手,留下几个军官处理后事,自己则在卫队的保护下坐车离开。
  余下的那些人快速拆掉彩灯,清理尸体和血迹。眼镜男和园长的尸体被装进了裹尸袋里,抬进车子里带走。余下的断臂男尸体则一直袒露在地上,待一切收拾停当,一个工作人员按着一个手柄式的东西,蹲在尸体旁边,抓起他仅存的那条胳膊。
  胳膊上的肌肤呈现紫色,肿胀得如同水桶。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死亡。工作人员将手中的手柄贴近他胳膊上的手环,只见红光一闪,他迅速将手柄收回来,带上手套,两手靠近尸体,取出了被切成两半的手环,以及手环内侧的,一根细长锐利的银针。
  在灯光的照耀下,那根银针十分明亮,所以无心和无忧即使相隔百米,也能看的清楚。那根银针显然是直接插穿了独臂男人的手腕,以至于男人中毒而死。
  他们两个打了一个寒噤,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手环,流露出惊讶和害怕的眼神。
  男人的尸体没有享受到文明的待遇,几个工作人员将他拖上卡车,扔到了蝴蝶园附近的垃圾山旁边,车子刚刚离开,黑暗里就有无数的不明生物咯咯怪叫着涌上来,不到一刻钟,那里就只剩下了骨架和一堆头发。
  无忧和无心脸色苍白地回到卧室,他们脑海里还在回想着杀人和银针的事情,默默无语地躺在床上。到了半夜,无心忽然说了一句:“陆叔叔也是侩子手。”
  当天夜里开枪的人当中,自然也有陆万劫。
  无忧心里宛如被针刺了一般,他低声说:“别这么说,他既然选择了那条路,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做。”                    
    
    
    ☆、所见

  几天之后的凌晨,天蒙蒙亮,蝴蝶园的大部分病人和员工都沉浸在梦中。陆万劫静悄悄地把汽车停在楼下,从工作人员手里拿过钥匙,起身上楼,他打开无忧房间的门,里面窗帘低垂光线昏暗,空气里夹杂着沉闷污浊的沐浴乳味道。
  他把无忧和无心推醒,自己背转过身打开衣柜,把里面的衣服取下来,一股脑塞进箱子里,又去卫生间把刷牙洗脸的东西装起来。再次走进卧室时,无忧已经穿好了衣服,从床上爬下来,穿着拖鞋走进卫生间,迎面遇到陆万劫,他含糊地笑了一下:“今天走吗?”
  陆万劫点点头,见无心还窝在床上不动,大步走过去,抬手将他身上的棉被揭了下来,扔在旁边的桌子上。无心浑身只穿了一条黄色的平角裤,肌肤莹润,宛如一块玉石,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美人怕冷,抱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恨恨地瞪了陆万劫一眼。陆万劫只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微微一笑,并不和他计较。
  几分钟之后,三个人提着行李箱下楼,临上车前,无心忽然犯了犹豫,磨磨蹭蹭地站在原地,不肯动,直到别人催他,他才说:“哥,我不想去了。”
  无忧和陆万劫正在往后备箱装行李,听了这话一起抬头,不悦道:“你又闹什么?”
  无心硬着头皮,艰难地把自己的想法表述出来:“我不想和你们住在一起,我会照顾自己的。”
  陆万劫困惑地看着他:“我没打算让你和我住在一起啊。”他敲了敲车窗,漆黑的车窗降下来,从里面探出一张黝黑粗糙的中年男人的脸。
  林铁衣看着无心,很平静地说:“无心。”
  无心先是一惊,继而又是一喜。他上前一步,“哎”地应了一声,粉脸微红,嘴角显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他把自己的小箱子装进后备箱里,绕过车尾,拉开车门,高高兴兴地钻进去。
  他们离开蝴蝶园的时候,迎面遇到三辆解放牌大卡车。车斗里灰蒙蒙一片,站的全部都是人,他们大多穿着病号服,面黄肌瘦,手上带着各类颜色的手环。脸上是喜悦和好奇的神情,低声聊着即将到来的命运。无忧和无心不由得想起自己刚来蝴蝶园时,也像他们那样充满了好奇和憧憬。
  陆万劫开着汽车,穿过脏乱不堪、野兽丛生的城市,来到了本市的旧城区。
  近些年城市建设飞速发展,旧城区早已经被抛弃,里面只有老旧的居民楼和落后的车间、工厂。在正常年份里,旧城区荒无人烟,成为野猫野狗的乐园。
  然而在这个活尸遍地的年代里,旧城区因为地理优势,成为了所有人的避难所。大多数从灾难中生存下来的平民,都居住在旧城区。
  此地鱼龙混杂,俨然成为一个微型的底层社会的缩影。
  汽车驶过拥挤的人群,停留在一处看起来稍微上档次的中餐馆。陆万劫临下车之前,转过脸看了看无忧和无心,嘱咐他们不要把翅膀和尾巴随意显露出来。
  无忧、无心和陆万劫头一次见识到外面世界的风光,大为惊异,他们以为这个世界里只有蝴蝶园、医院和军队呢。
  四人走入餐馆,里面生意很冷清,店老板是识得陆万劫的,含笑迎上来,要把他们迎到楼上,陆万劫说不用,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样饭菜。老板诺诺而去。
  陆万劫趁此机会,交待了他们三个人的各自去处。无忧和自己一起住,白天去部队附近的中学做老师。林铁衣不必被锁起来了,可以带着无心在部队公寓的房间住下。房间原本是放杂物的仓库,勉强腾出来给他们居住。
  三人自然是连连道谢。陆万劫对林铁衣其实是很有微词的,他随口说:“其实你本不必活得这么落魄,那么多机会摆在你面前。是你自己不去选。”
  他说的是林铁衣获救之后,部队的人看重他的身体素质,希望他能加入救援队。林铁衣拒绝之后,有人嫌他不识时务,才故意把他丢进太平间锁起来。
  林铁衣神情淡淡的,平平静静地说:“人各有志嘛。我就喜欢一个自由自在,杀人成仁、舍生取义那种事情,我做不来,也没兴趣。”
  无忧听到这里,想起了中秋节那天的所见所闻,其实李将军及其麾下的那些人,虽然打着拯救和管理的旗号,其实也未见得有多么高尚。
  饭菜端上来,一碟汤包、一碟蟹粉烧卖、一碟炸春卷、一碟虾仁芝麻卷、四碗鸡丝莼菜荷叶汤,汤盘刚刚落定,只觉清香扑鼻,三人抄起筷子,打仗似的在饭桌上冲锋陷阵。陆万劫微微一笑,只吃了一个春卷,见他们吃的香甜,就放下了筷子,又把自己面前的荷叶汤推给无忧。
  三个人吃的春风满面,顷刻间眼前的碟子和碗就被扫荡干净,旁边的服务生端上来一壶碧螺春,茶香四溢。他们又恢复了斯文人的模样,望着巨大的玻璃窗外面,假装看风景。
  街道上熙熙攘攘,既脏且乱,街边卖炸糕的、卖糖人的,卖衣服的,表演杂技的,还有很多乞讨的,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不多时,一个老年人牵着一个锁链,锁链后面跟着一个猴子模样的动物,站在饭店门口,也不多说话,只捧出了自己的饭碗。店里自然没人搭理他,老人无奈,扯了扯锁链,那头连着的动物微微扬起肮脏的脸,开口唱了一首优美动听的歌。
  店里的人愕然,纷纷转身,见唱歌的并非动物,而是个人类,只是他的前肢退化成两个肉团,后肢被拉长扭曲,因此只能在地上爬行。
  这也是一个遭受辐射而变异的人,他在门口唱了两首歌,始终是没人上前打赏,于是闭上嘴巴,在锁链的牵引下慢慢爬走。
  无心忽然追上去,把手里的一把糖果交给了那个可怜人,那人没有手掌,自然是由前面牵着他的老人收了起来。无心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跑回去了。
  这之后他们几个很少再说话,开车离开的时候,他们路过一条破旧的街道,道路两边是一排排整齐简陋的蓝色简易房子,门口三三两两地坐着年轻漂亮的女人,衣着暴露,眼神倦怠而冷漠。她们在灾难中存活了下来,但是却依旧无法在平民区谋生,只能靠出卖肉体生活。
  旧城区人民生活的潦倒使人心里很不舒服,四人回去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汽车停在部队生活区的一处公寓,无心和林铁衣住在一楼,空间很狭窄,只有卧室和卫生间,但是比起医院和蝴蝶园的环境毕竟好太多了。
  陆万劫告诉他们一日三餐到可以到自己家,毕竟他自己家还是有一个小厨房的。在一楼安顿妥当,无忧和陆万劫拎着行李去二十层楼。
  走出电梯,两人正低声闲聊着,冷不丁抬起头,看见家门口站着程灵,且笑靥如花地抬手打招呼:“午安,无忧。”
  无忧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他,猛然夺了自己的行李,转身跑向电梯间。
  “无忧!”陆万劫在后面追他,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霎,硬生生把他拽了出来,扳着他的肩膀不许他走,又转身冲程灵喊:“你来捣什么乱?”
  程灵嘟着嘴巴,一脸无辜,笑嘻嘻地走到无忧面前,做弯腰赔礼状:“大嫂。”他敏锐地后退了几步,躲过无忧踹过来的一脚。嗨了一声,说:“其实我跟陆哥就是在做戏给你看嘛,这在兵法上叫做欲擒故纵……”
  陆万劫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警告道:“行了,闭嘴。”
  无忧大概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生气,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自顾自地进房间了。
  当天晚上,林家三人和陆万劫在小客厅里吃了一顿简单而丰盛的晚餐,陆万劫开了一瓶红酒,无忧和无心两人不喝酒,陆万劫自己也轻易不碰酒杯,因此这一瓶酒全灌进了林铁衣的肚子里,幸亏他酒品还好,不胡乱发酒疯,很快就倒在小沙发上睡着了。
  陆万劫在自己家里,俨然成了一个热情温和的男主人,他见饭菜吃的差不多了,起身去厨房切水果,无忧见状,给无心递了一个眼色,两人一起走进厨房,顺手锁了房门。
  陆万劫把西瓜切成方块,转身见他们两个左右围堵在自己面前,还摆出了严肃的拷问模样。他放下了水果刀,用毛巾擦擦手,说:“怎么了?”
  无忧沉着脸,把中秋节那晚的所见告诉给陆万劫,又和无心一起扬起手,晃了晃上面的手环,问他要怎么解释。
  陆万劫并不打算隐瞒什么,很坦率地说,手环是专门给遭遇辐射后的变种人佩戴的,相当于身份凭证,手环内有追踪器、报警器,除了这个,还有一枚自毁装置,当佩戴者触犯了管理者的禁忌,手环内侧会射出一支装满氰化钾的针剂。足以使佩蒂者在三秒钟内死亡。
  陆万劫解释说:“这些是我回到军队后才知道的,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他有些歉疚地看了一眼无忧,想了想又宽慰道:“放心,手环的自毁装置是人工操作的,不到万不得已,毒针是不会射出的,中秋节那天的事情,是一个意外,蝴蝶园的园长太草率了。”
  “这东西没长在你身上,你自然说风凉话咯。”无心不冷不热地说,转身出去了。
  陆万劫脸上讪讪的,幸好无忧并没有怪他。
  酒足饭饱之后,无心搀扶着林铁衣下楼回去。目送两人离开后,无忧折返回来,打算把饭桌收拾一下,陆万劫拦住他,笑着说:“你第一天来,不要做这种粗活。”说着把他推到卧室里,教他换衣服、洗澡。
  无忧带来的行李中只有一件半旧的工作服,内衬还打了几个补丁。他并没有什么衣服可换。但当他打开床边的木质衣柜,却看见了一整排的新衣服,全都是当季的新款,虽然不见得有多么名贵,但款式和颜色恰好是他平时喜欢的。底层叠放着睡衣、内裤等私人用品。
  无忧心中一动,心想陆万劫表面上平平淡淡,原来为了自己的到来花了这么多心思。他换上睡衣,笼着领口走进浴室,穿过客厅时,陆万劫正用拖把擦洗地板,随口说了一句:“地上滑,小心。”
  无忧轻轻地嗯了一声,心想两人算是正式住在一起了呢。
  他洗过澡回到卧室,独自坐在床上翻看一本半旧的诗集,耳朵却听着外面哗哗的流水声,心里埋怨怎么有这么多家务。
  正在不耐烦的时候,忽然门被推开,陆万劫穿着宽松的衬衫长裤,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轻轻走过来。无忧马上放下了书本,微微欠身,看向他,后来又觉得此举未免太猴急,就尴尬地坐回去,手指还捏着书本的一角。
  陆万劫随手把电灯关灭,又扭亮了桌旁的一盏昏黄的小台灯,他起外面端了两杯红酒,递给无忧一杯。无忧有点困惑,手里握着玻璃杯,支吾道:“我不会喝酒。”
  “这个是……”陆万劫放轻了声音:“是交杯酒。”他凑近无忧,柔声说:“我们不能登记结婚了,就在这里举办一个仪式好了。”
  无忧忙凑上来,环住他的胳膊,点头说:“好。”                    
    
    
    ☆、两难

    和外界接触了一段时间,无忧渐渐熟悉到了一个新的名词“变种人”,指的是在核辐射中受到放射线伤害,身体或者内脏受到损害,从而受伤或者变异的。
  现在的社会并没有明确地划分等级,但是人们潜意识里形成了一个共识,军人是社会地位最高的,变种人则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可以被作为玩物或者奴隶来买卖,或者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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