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1-10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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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1-1016章)- 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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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最好对付!”

纪纲大悦,看看其他七个小弟,说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平时叫你们多读书,一个个只知道喊打喊杀,现在知道读书人的厉害了吧?没毛病的人,咱们可以帮他长毛病啊,做事情,要多动脑子!”

纪纲手下八大金刚,只有这纪悠南是读书人出身,纪纲说完,又对纪悠南道:“成了,小纪,这事儿就交给你了,给我办得妥妥当当的,嗯?”

纪悠南笑嘻嘻地拱手道:“大人放心,您就瞧好吧!”

※※※※※※※

甘钰也在崇正书院读书,在父亲甘老夫子的耳提面命之下,每日里唯一的事情就是读书,能否活学活用,现在还不知道,这得等他科举高中做了官才知道,不过知识之渊博,却是众所皆知的。

因为他是院正的儿子,而院正为人又极为严厉,学生们都不大敢跟甘钰接触,这甘钰每人过得都是极为枯燥的生活,好像苦行僧一般,似乎……他也甘之若饴。

然而某一天,甘钰被几个地痞打了,起因只是擦肩而过时碰撞了一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甘钰被一个仗义出手的路人给救了,扶回家去,帮他清理血污、包扎伤口,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救他的人姓龙,叫龙飞。龙公子在金陵城里开着一家杂药铺,家境还殷实。他还有个夫人,小家碧玉,温柔款款,一向只与书本打交道的甘钰受到了这对小夫妻的热情款待,龙公子谈吐风雅、龙家娘子知书达礼,甘钰颇有一见如故之感,两下里就此交往了起来。

甘老夫子被人请去苏州府讲学了,他对这个从小悉心栽培的大儿子很放心,甘钰生母早死,父亲的续弦和侧室没有甘老夫子的交待,也不大管甘钰的事,甘钰还是比较自由的。

“贤弟,不是为兄说你,像你这般死读书,是不成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该多多了解人情世故、世间百态,否则学问再深,也不过是故纸堆里一蠹虫罢了!”

话儿不大中听,可是从知交好友嘴里说出来,却也不叫人反感。

甘钰说道:“龙兄满腹学问,谈吐不凡,怎么不肯继续就学,将来从仕为官,为朝廷效力呢?”

甘钰已喝得面红耳赤,他本来是滴酒不沾的,不过好友相劝,还有龙家嫂子,亲手炒出几道色香味俱佳的小菜,柔声软语地一旁劝敬,这美人儿的央求,可是最难拒绝的,于是……这口子一开,甘钰现在也爱上杯中之物了。

“哈哈,读书有甚么用?”

龙公子大笑道:“受患只从读书始,智者不为啊!”

“龙兄此言大谬,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怎么能说读书不好呢?”

龙公子笑道:“自古以来,读书人的别称就不太好,如‘酸丁’、‘细酸’、‘措大’、‘腐儒’、‘书呆子’,就是专指读书人的。先秦时候,有哲人先贤说过:‘儒以文乱法。’始皇帝一统华夏后,生怕读书人夺了自己江山,来了个‘焚书坑儒’。

结果呢?他死了没几天,陈胜吴广造反了,亡大秦天下的,也是不读书的刘邦和项羽。‘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你说这真与天下起大用的人,是不是读书人呢?陆贾劝汉高祖以诗书治天下,汉高祖怎么说的?他说:‘乃公以马上得天下,安用诗书?’

汉高祖说,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后来果不其然,这周勃,却也是个不读书的,他还说:‘每召儒生,东向坐而责之,不以宾主之礼相接。’汉朝傅介子自幼读书,后来终于读明白了,掷书于地说:‘大丈夫当立功绝域,何能坐为散儒’,遂投笔从戎,竟得封侯。

于是班超也把书一扔,说:‘大丈夫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乎?’结果,人家也封了侯!扬雄曾言:‘文章乃雕虫小技,壮夫不为。’为兄深以为然啊。宋太宗说甚么‘唯有读书高’,那不过是为了安定天下的弥天大谎!

元好问便曾恨恨言道:‘一钱不值是儒冠’‘书生只合在家贫’,你道那苏东坡苏大学士又是怎么说的?他说:‘人生识字忧患始,粗记姓名可以休。’又对他儿子说:‘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可见读书之患呐。”

“龙兄妄言,龙兄妄言了,哈哈……”

若是平时听人这般说起读书人,甘钰早就翻了脸,拂袖而去了,此时听来,不过一笑置之,那龙公子嘴角似笑不笑的,便有些诡谲之意。

学坏容易,学好难。就像一个慈爱的母亲,要花上几年的功夫,才能教会他的儿子穿衣戴帽系鞋带,而一个漂亮的女人,只花一分钟时间,就能让他脱个精光。从来不曾接触过诱惑的甘钰在龙公子的诱惑下,一步步地滑向了深渊。

他学会了喝酒、学会了赌钱,学会了夜宿青楼妓馆。

压抑了二十年的欲望一旦有了渲泄口儿……

龙公子只需引导他进门就行了,甘钰是个好学生,很快就以饱满的热情,主动地、热情洋溢地在酒色财气之中修行起来……

※※※※※※※

朱高煦府上,二殿下阴沉着脸色道:“周王、郑赐、夏原吉……这些人在搞什么鬼,这事儿一定是我大哥的主意,只有他会这么干!”

纪纲小心地道:“殿下,臣听说……皇后娘娘最初曾有意把郡主许给辅国公杨旭,而这杨旭,与郡主是有私情的,结果因为他不愿停妻再娶,娘娘一怒之下,这才为郡主另择佳婿,您看,会不会是杨旭……”

“有这种事?”

朱高煦想了想,犹疑道:“既然他自己主动拒婚,又何必坏人亲事?”

纪纲似笑非笑地道:“殿下,感情事,谁说的清呢?或许,自己得不到,便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吧。”

朱高煦蹙起了眉头:“这个杨旭,本王倾心结纳,可他对本王一直若即若离,态度暧昧难明,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打甚么主意!”朱高煦在房中急躁地转了两圈,说道:“这事先不管它,忍一忍!眼下不宜节外生枝,当务之急,是要把本王的心腹大患先解决了!”

纪纲目光一闪,急忙问道:“殿下有何心腹大患?可以吩咐与臣,臣愿为殿下分忧!”

朱高煦惊觉失言,连忙摆手道:“你不用管了,这事儿,你插不上手!”

他思索片刻,又道:“那你就连杨旭一块儿给我盯着,看看这事儿到底是谁捣鬼,等本王腾出手来,哼!”

五军都督府,丘福拿着刚刚收到的战报,欲哭无泪。

大炮打蚊子的战术根本未见成效,在他的打击下,倒也确实给倭寇造成了一定的杀伤,但是他有必须要守、必须要维护的东西,而倭寇无此顾虑,主动始终操之于倭寇之手。于是,在他严令之下,浙东诸卫兵马倾剿而出,倭寇闻讯远遁,似乎被扫荡一空了。

可是,福建福州、厦门,山东登州、莱州,陆续送来了倭寇为患的消息,倭寇就像一个脓疮,挤破了它,毒血扩散,反而感染了更多的地方,丘福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把沿海各府道所有的消息全都堵住,他别无选择,只能弃卒保帅,找一只替死鬼,来为愈剿愈烈的倭患负责了!

第477章 卑微者的理想

“砰!”

一只青花瓷的笔筒摔得粉碎,左丹连忙退后三步,躬身站定,大气都不敢出。

夏浔很少发火,唯其如此,一旦发火,便令人生惧。左丹调到他身边比较晚,自接触夏浔开始,一直觉得夏浔性情温和,是个好说话的人,直到此时夏浔杀气腾腾,叫人见了油然生起寒意,他才忽然记起,自己这位潜龙谍首夏老板,一旦动怒,杀起人来也是毫不眨眼的。

当初飞龙初入金陵,许多秘谍被金陵繁华地的环境所迷惑,开始违反禁令、破坏规矩,夏老板毫不手软,勒令潜龙除掉了不少自己人,从那以后,夏浔还从来没有这样声色俱厉过,以致于大家都忘了他不但手操生杀大权,而且杀气极重,不杀不是心软,只是时候未到。

“象山县被倭寇屠城,县令、县尉、县丞,全部战死,全城百姓十余一二,如此惨烈情状,若非山东的登州莱州、福建的福州、厦门也接连遭到洗劫,已经遮也遮不住了,这事还要被他们瞒在鼓里!”

夏浔怒不可遏地道:“当兵的打败仗不可耻!打了败仗,为了一己私欲,不敢承认失败,千方百计予以矫饰,那才可耻!象山乃至沿海各村镇多少伤残、多少孤儿、多少房屋被焚烧殆尽!无家可归的人,就因为他们隐瞒消息,无法得到安置、赈济和治疗而死掉!这些百姓没有死在倭寇手里,反而被应该保护他们的人堵在那儿,慢慢冻饿而死,该杀!”

夏浔抬起双眼,眉宇间一片凛凛杀气:“叫徐姜、东方亮、岳俊泓、戴裕彬放下手头一切事务,全力调整此事,给我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卑职遵命!”

夏浔挥挥手,左丹便赶紧退了出去,到了门外站定,长长吁一口气,只觉冷汗已经沁湿了后背,这才心有余悸地离去。

夏浔在房中来回踱步,沉思半晌,又道:“来人!”

候那家人进来,夏浔吩咐道:“马上去黄真御使那里,请他来一趟!”

“是,老爷!”

那家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家老爷雷霆大怒,出了书房便撒开双腿飞奔而去。

第二天,是永乐元年元旦。

金陵城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永乐皇帝在华盖殿宴请赴京朝觐的诸王和皇亲国戚,随后大祀天地于南郊,归来后文武群臣行庆成礼。

这一天,做的都是新年成礼大事,沿海倭患越剿越乱已成定局,遭殃的百姓业已遭了殃,所以夏浔虽然心急如焚,也得忍着,他不能在皇上宴请自家兄弟姐妹的时候闯他的家宴,又或者在皇帝祭拜天地鬼神的时候冲上祭台告诉他倭人血洗了象山县城,他只能耐着性子陪同皇帝行庆成礼,然后打道回府。

第二天,颇有乃父之风的工作狂朱棣没闲着,他召集在京五品以上官员,正式进行人事调整的宣布。

北平已改北京,就得有相应的官衙和人员,自此,在北京设置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北京行部、北京国子监。改北平府为顺天府,北平行太仆寺为北京行太仆寺。行都督府设置左右都督,都督同知、佥事。行部设置尚书二人,侍郎四人,六曹吏户礼兵刑工郎中、员外郎、主事各一人。

朱棣任命原户部尚书郭资、刑部尚书雒佥为北京行部尚书。任命蹇义为南京吏部尚书、赵至刚为礼部尚书,夏原吉为户部尚书、郑赐为刑部尚书、黄福为工部尚书、陈瑛为都察院左都御使,六部七卿,做了极大的调整,只有兵部暂时空缺。

兵部尚书本是茹瑺,朱棣登基后对他优渥有加,封其子茹鉴为中奉大夫,又将秦王次女长安郡主许配茹鉴为妻。对茹瑺是极信任的,他坐在这兵部尚书位上,绝对稳稳当当,可是茹瑺在皇上准备下旨任免官员的头一天,突然向皇上提出,他现任忠诚伯,有爵禄在身,不宜再任常职,故而请辞兵部尚书一职。

朱棣觉得茹瑺知进退、不贪心,非常欣慰,于是便下旨免了茹瑺兵部尚书之职,兵部尚书暂时空缺,由左右侍郎领兵部事,难决大事仍请教于茹瑺,实际上他是不领尚书印,仍掌兵部权。

夏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怀疑茹瑺这狡猾的老家伙听到了些什么风声,所以才如此高风良节,把兵部尚书给辞了。

宣布完人事任命之后,朱棣便兴致勃勃地叫木恩又宣读了他的“新春致辞”,这圣旨当然是解缙给他润色过的,否则朱棣本人说话一向口语化,从不字斟句酌之乎者也的,于这些隆重的场合,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木恩朗声读道:“上天之德,好生为大,人君法天,爱人为本。四海之广,非一人所能独治,必任贤择能,相与共治。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历代以来,用此道则治,不用则乱。我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勤爱保养,生息三十余年,海内晏然,祸乱不作,政教修明,近古鲜比。亦惟任天下之贤,理天下之务,保民致治,以克臻兹。

朕靖难承统,重惟天下皇考天下,军民皇考赤子。朕即位以来,夙夜匪宁,思惟抚安,以承付托之重。尔诸文武大臣体朕斯怀,各尽其道,毋怠毋忽,毋虐毋贪,无为掊克,无纵诡随,持尔廉平,秉尔正直,励尔公勤,扩尔忠恕,共守成宪,毋或有违。惟民出赋税以赡军,军执干戈以卫民,军非民不食,民非军不安。希冀尔文武群臣,互为保爱,无有侵害。惟皇考成宪,实万世治安之具,遵之则吉,违之则凶,其悉心一志,敬慎不苟。”

圣旨宣读完了,朱棣笑吟吟地道:“好啦,今儿过年,知道你们迎来送往、吃吃请请的都忙,今日说是大朝会,这些事儿说完了,大家也就可以回去安心过年了。当然,如果真有什么要事,还是可以禀奏的,今天,各部各司各衙门,有甚么要事上奏么?”

朱棣微笑着望去,满朝文武都笑起来,纷纷答道:“臣等今日无本可奏,陛下夙兴夜寐,辛劳天下,也该好生歇养两日了。”

要是平时,做臣子的是不能这么跟皇上说话的,可今儿过年,哪怕是金銮殿上,也不能没点人味儿,大家说话就随意了些。

朱棣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众位爱卿……”

夏浔是国公,站在勋戚班首,此时扭头,瞟了黄真一眼。

黄真站在文官班中,心中一直挣扎不已。都察院的人想出头,唯一的出路就是整人。陈瑛就是靠整人,整到了人人侧目,风光无限的。可是整人也要有魄力才行,黄真做了一辈子冷板凳,他想出人头地,想得一颗心都烫了,可今天情况特殊啊。

辅国公给他的消息,他相信是真的,以辅国公今时今日之地位,不可能干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再说他黄真是御使,风闻奏事是御使的特权,就算他弹劾的不对,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他是不怕的。问题是今天这日子比较特殊,这时奏上一本,弹劾兵部与五军都督府,风头可出大了。

所以黄真站在文臣班中,一封奏章在袖子里都捏出了汗来,始终没有勇气踏出去。他习惯了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了,要站出来做万众瞩目的焦点,真是需要勇气啊。

这时,夏浔扭过头来,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黄真机灵灵一个冷战。

“富贵险中求!富贵险中求!老黄我憋屈一辈子了,今天……我豁出去了!”

黄真只觉一腔子血都冲到了头顶,激得头皮发麻,他把牙一咬,高声喊道:“臣有本奏!”说着就举步冲了出去。

激动之下,黄御使的嗓音都变了,那动静听起来就像一个被强奸的妇人发出的惨叫,他冲出两步,脚下一软,“噗嗵”一声便跪倒在地,从袖子里抖抖缩缩地摸出那封奏疏,双手举起,高高举过头顶,头也不敢抬,只高声叫道:“臣,有本奏!”

这句话说完,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做京官这么多年,这是他在金銮殿上说过的第一句话!

夏浔暗暗吁了口气,如果今天黄真不敢走出来,他就要彻底放弃这个废物,在都察院另行培养一个代言人了,还好,关键时刻,他终于站了出来。人的勇气,有时也需要外界的刺激,有过这一回,胆小怯懦的黄御使不说脱胎换骨吧,应该也会比以往多些魄力了。

文武百官、满朝公卿齐刷刷向黄真看去,惊奇地看着这个一直在金殿上当摆设,从来不曾被人注意到的小人物,不约而同地想:“这老家伙……吃错了药吧?”

朱棣皱了皱眉,这官儿是从文官班尾跑出来的,距御座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既然没有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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