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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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香-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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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咬破了喉咙,也有许多的狼被砍掉了头颅,热血四处喷洒,好似要将这一片扬着黄尘的土地染成血红色。
  一个士兵畏惧头狼的凶残,惊叫的跑向祁旦缌这边,祁旦缌心中一紧,伸手便想将这人拉到身边,可手刚刚伸出去,身侧突然蹿出一个灰黑的影子,一股热血溅到脸上,那个士兵便捂着脖子抽搐着咽了气;祁旦缌全身都在颤抖,皮头都有些发麻,腿脚却不敢挪动半步,他从未有过这般惧怕的时候,也从未见过这样惨烈的厮杀;相比那些士兵他是懦弱的,且不说反抗,他就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那狼首领傲然的站在土丘上,厮杀开始时,它便轻跃下土丘,踱步到祁旦缌身边,祁旦缌害怕到手脚僵硬之时,余光也见了这头狼,在他眼中狼与狼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这头狼的气势更强一些,身姿神态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深沉而冷酷,这时祁旦缌才觉出它竟有他半个身子高,体魄健壮,站立时背部光亮的皮毛顺着骨骼滑出柔和的流线,但此刻祁旦缌并无心欣赏它的美,对于这头狼,他看到的只有它锋利的牙齿和嘴角绒毛上沾染的鲜血,他能感受到的仅仅只是恐惧。
  祁旦缌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见到那头狼阴冷的眼神,心底是抑制不住的惊惧,他慌乱的捡了死去士兵丢下的大刀,举在身前戒备的看着那狼,眼见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发的不可收拾。
  正是那头狼与祁旦缌对峙时,那满脸胡子小山一般壮硕的男人挡在了他的身前,祁旦缌来不及想其他,急忙起身跟在那男子身后,但见他满面阴翳厉色,眼底发红的与头狼互瞪,好似下一刻便会上前将那狼的脖子拗断一般,祁旦缌心底一颤,悄悄的远离了些他。
  头狼与胡子男子瞪了许久,周遭依旧惊叫低吼的声音,而他们这一方却好似定在了那一刻,祁旦缌正觉得心弦绷得极紧,他不敢做任何动作,只是紧张的望着那一兽一人;脑中想了想,也大致想了个明白,那狼首领或许是被青玛王抓了过来当做宠物饲养,更是用它们来震慑那些做工的奴隶,而狼首领却是有些头脑的,起初在铁笼之中,它无法出来,被青玛王连续饿了几天驯服兽性,它便装作已被驯服的样子,只坐等一个能够出去的机会,而祁旦缌恰好便是那个机会。
  祁旦缌心中震撼,若是果真如他所想,那这狼首领却是极不简单的,隐忍且颇具智慧,想到此处他不禁多望了那狼几眼,便觉得不寒而栗。
  那狼好似也颇为桀骜的望了祁旦缌一眼,虽是不若祁旦缌高,祁旦缌却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不待片刻,那狼扭身钻进了狼群之中,掩映在灰黑色狼群之中。
  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你怎会出现在此处?”
  祁旦缌一惊,才收回视线,看着那胡子男子说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醒来便已被囚在车中了。”
  那男子并不想过多理会他,转过身去便要离开,祁旦缌不会武艺,自是抵不过这些凶猛的狼,亦步亦趋的跟在那男子身后;那男子便是起先的那个匪贼的老大,只是不知为何也落得如此。祁旦缌心中虽是有些畏惧他,却也看的出这男子并非恶毒冷血之人,不然也便不会在狼攻击他的时候救了他。
  那男子步子走得极快,祁旦缌需得几步并成一步才堪堪赶得上他的步子,祁旦缌却不敢落下半步,岂料那男子倏尔停了脚步,祁旦缌一脑袋便撞在了一个坚硬的背上。
  祁旦缌吓得捂住了额头,那男子回头皱着浓密的眉毛不耐的言道:“你跟着我作甚么?”
  祁旦缌想说,跟着他倒还安全一些,还不待他说话,那男子便接着说道:“你尽管放心,这些狼是不会攻击你的,只要你安分的待在那里不动便可,不要在跟着我,我无暇照顾你。”
  听他这话,祁旦缌并不知改不改信,可他既然不让他跟着,他也不好说甚么,只能呐呐的站住了脚,看着男子的身影也消失在人群之中。
  场面的失控,使得青玛王十分急躁,那些平日里脸气儿都不敢大喘一声的奴隶竟也造反了,不帮着杀狼,反倒背着木桩砸他的士兵,这一下,人与狼,人与人相互扭打厮杀,单凭他这点兵力完全控制不得这等局面。

  ☆、秃鹫

  谢弃尘在士兵的保护下,并不慌乱,手背在身后眼底无波的看着这场血腥的厮杀,眼光一转,便见那手脚带着枷锁的人斜靠在木排车上,俊逸的脸上有些微情绪,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场□□,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纹,却没有一只狼攻击他。
  另一个没有被狼袭击过的人在人群之中跌跌撞撞的来回窜,神色有些慌乱,眼底充满对狼的畏惧和对死去的人的怜悯,灰白的衣衫沾染着血污,苍白清丽的脸上也沾了些脏污,只那双眼睛清澈的好似能涤荡人心中的雾霾,倒也不显得那般狼狈了。
  当他再一次将奴隶之中一个孩子护在身后,对着持刀杀的满目血红的士兵瞪眼的时候,那士兵终于不再顾忌他的身份,挥刀砍向祁旦缌。祁旦缌心中一惊,翻身抱住孩子蹲下身子,紧紧的将那孩子护在了怀里,恍惚间,有一颗石子打在刀柄上,刀柄偏了几分,那一刀却依旧落在了祁旦缌的臂上,只是泛着寒光血色的刀锋被石子激得减去了许多力道,只在祁旦缌臂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衣袖划破,伤口并不深,却也出了些血。
  谢弃尘眼底微澜,再看去,那倚在木排车上的男子眉眼中自带了些许恶意的趣味,谢弃尘心中一动,便有了思量,挥了挥手,招了身旁护着他与青玛王的一个侍卫。
  须臾,那侍卫便领了祁旦缌进了由护卫围成的圈子,祁旦缌将那瘦弱的孩子抱在怀中满脸戒备的走了进来,青玛王见此,眉毛竖起便要发怒,谢弃尘及时的微微俯身向他说道:“这个男子是云丹大人特意留在我们这里休养的,万一有个闪失,与他我们便不好与他交待。眼下云丹势力将要做大,我们不便与他为敌。”
  青玛王绷着脸皱着眉思索片刻,随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侍卫这才放祁旦缌进来,青玛王本还觊觎他的美色,听谢弃尘这么一说,心中也是愤懑,只是云丹如今的势力确实不可小觑,且他野心勃勃又颇为狠辣,青玛王乃偏居一方的小头领并不敢与他正面为敌,只能闷闷的吞了这口气。
  见祁旦缌浑身脏污,青玛王嫌弃的退了几步,祁旦缌并不在意他,将怀中的孩子放在地上,那孩子手臂被狼撕去一大块血肉,血淋淋的一片,那孩子七八年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好似已经昏厥过去,祁旦缌皱着眉很是心疼的扯了自己的衣衫将他的手臂裹住。
  祁旦缌正忙碌时,忽尔一个青黑身影走了过来,余光瞥见了一片衣角,他并未在意,一只手臂遽然将孩子抱起,祁旦缌眉眼一跳,随之起身,只见那青衣男子将孩子放在他身侧不远的一处平坦干净之地,那里铺了一层软褥子,随后男子将孩子的衣袖撕开,手法熟稔的为孩子包扎了伤口,沾了满手的鲜血。
  妥当之后,才吐了口气站起身,转身看向祁旦缌,祁旦缌对上他那双清澈的眸子,觉出那双眼睛之中散发出温润的善意,便也对他露出一抹微笑。
  青玛王早已不耐烦,却不好当着谢弃尘发作,谢弃尘与他有恩,既然他想庇护这人,他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只能气闷的瞪着那双细小的眼睛。
  场面的混乱只持续了片刻,不大会儿便来了几队身着铁甲战衣的士兵,且这些士兵显然要比之前的厉害许多,狼群很快便被击退,一声狼吼,那狼首领带领着剩下的狼群迅速的退离,隐匿在了山林之中,狼群退散后便剩下那些奴隶,有一部分奴隶趁乱跑掉,还有一些与士兵纠缠厮杀,并不知道这么快援兵便已到了,有了这些铁甲兵,他们这些人只能垂首认输。
  青玛王对这次奴隶的反叛却是异常气愤的,见场面一被铁甲军控制住,他便一把挥开挡在身前护着他安全的侍卫,挪着身子走出去,尖声叫道:“你们这些贱奴!本王给你们做工,让你们有口饭吃,有安睡之地,你们竟如此不知好歹,竟敢以下犯上,背叛我!实在、实在是罪不可赦!”青玛王气得嘴上的胡子都飘了起来。
  愤怒的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指着那些抱着头蹲着的人说道:“你们以为逃出这里会如何?除了王殿和这里,哪里都不会有食物,这方圆几百里都是荒山野兽,想活着就必须安分的待在这里,不然即便是逃出去也会成为野兽的吃食!”
  这次反叛的奴隶有百余人,青玛王本来想杀了这些贱奴,以消心头之气,而谢弃尘却劝慰他留下这些人的性命,本来奴隶每日都有饿死累死的,数量越发的少,如若再杀了这些人,便无人为他建造宫殿了,总不能让士兵们来搬运石块,终了,青玛王虽是极其不满,却还是依了谢弃尘的话,只将这次鼓动反叛的几个逆贼抓了起来。
  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后,满目疮痍,留下满地淌血的尸体,猩红的颜色衬着黄昏的烟霞色,弥漫着凄惨的悲忪,这悲忪又或许只有祁旦缌感受到,士兵久经沙场对此早已见惯,而那些奴隶对死亡却是早已麻木。
  祁旦缌眼睁睁看着那些尸体被扔上马车,然后不知被拉到哪里去了,祁旦缌问谢弃尘:“他们会怎么样?”会安葬他们吗?话虽问出口,心中却似有了答案,只是还想再多问一句,想是为求得心中所想。
  谢弃尘淡淡的望了远去的那一辆辆载满尸体的马车,许久之后才回过头看着祁旦缌说道:“你想是如何便是如何吧。”他见他满脸期待的悲悯之色,便知他从未经历过这般惨烈的杀戮,又如何能开口告诉他那些尸体将要被填埋到王殿外的护城沟壑中?
  这里是与外族的交界处,本就经常会发生战争,死亡与杀戮便不会遥远,他终究会渐渐的认识到这些,到那时他的悲悯之心不知尚存多少。
  听闻谢弃尘的话,祁旦缌沉默不语。
  转身蹲守在昏睡的孩子身旁,摸了摸他脏兮兮的小脸,嘴角抿得很紧,仿佛在极力忍耐些甚么,眉眼间是难以言说的悲怆,许久之后,才出声说道:“我将会被如何处置?会像他们那般做工?这个孩子可否留在你那里养伤?他还这么小……”那声音干哑艰涩,好似在不甘的颤抖,却带着些认命的悲苦。
  谢弃尘淡笑道:“不会,你不会像他们那样,云丹大人让我们代为照顾你,我们岂敢将你那般对待,你且放心,至于这个孩子,如若你开口,我想王是会准许你带在身边的。”
  祁旦缌惊喜的抬头看着谢弃尘:“果真?”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谢弃尘淡淡的点头,眸中印着祁旦缌憔悴苍白的脸。
  祁旦缌心里一松,便觉得浑身都在痛,腰腹的伤口尚未痊愈,臂上又加新伤,虽都不甚严重,就祁旦缌从未受过伤来讲,也够他受的,只是他本身的性格温和隐忍,这些疼痛倒还是忍耐的了,这一刻倏尔放松下来,这些疼痛便好似扩大了几倍。
  谢弃尘看出他脸色不佳,便领了他去上一辆马车,欲将他送去王殿休养,祁旦缌跟在谢弃尘身后,还时不时回头看一下那受伤的孩子,谢弃尘便让人将孩子抱到了同一马车上。
  祁旦缌将孩子瘦弱的身体抱在怀中,坐在软垫上,马车的帘子放下,祁旦缌便垂着头不再说话,有时会抬起眼睛透过车窗望向车外,遽然,见一张熟悉的脸晃过。
  祁旦缌心里一惊,紧忙趴到车窗边上望去,那个被两个大铁勾穿过肩头的人不正是那匪贼头领,他身上受了许多伤,红色的血液渗在黑色的衣衫上,只看得见片片深沉的光影,他被两条大铁链拖着,铁链被一匹奔跑的马带着,他面目有些狰狞的忍耐着,那疼痛祁旦缌不敢想象,留在眼底的只剩下他被拖走后留在地面上的血痕,长长的一道,蜿蜒的伸展。

  ☆、南风

  尖锐的疼痛随着刺穿肩膀的铁钩袭向大脑,南风脑中一震,以为早已对疼痛麻木,却依旧有些难以忍受这种撕裂血肉的痛苦,牙齿狠狠撞击,口中似有腥甜的血味蔓延,眼前一阵昏眩,再次清醒的时候,眼前的光影晃动,后背摩擦着地面,针刺样细碎入骨的疼痛令他额上青筋暴起,沾满血污的手狠狠的抓住了刺穿琵琶骨的大铁钩,铁链在地面上摩擦碰撞出声响。
  南风倏尔瞪大了眼睛,艰难的抬眼盯紧一处木架,当拖着他狂奔的马匹经过是,猛的抬脚踩向木架,有了着力点,他像一只矫捷的猎豹一般抓着铁链腾空而起,一手拖着沉重的铁链,落在了马背上,一手狠狠的拍着马匹,欲御马冲出重围。
  那些士兵很是讶异这般境况下他还能反抗,只见他满面狰狞之色,眉骨上的那道疤更添了几分煞气,气势汹汹的骑马冲来,看着哪里像是个受了重伤之人,青玛王一声怒喝,士兵惊慌的围了那匹狂奔的马,马上那人浑身血淋淋的,且手无寸铁,想要逃出这偌大的建厂本就是难事,况且还有青玛王的精锐铁甲军在此,一队铁甲军分成两队,当马儿冲来时,举刀砍断了它的腿,南风便摔落下来。
  南风一落马,便被人反压了手踩着脑袋压在地上,那对大铁钩被人狠狠的扯了一把,南风禁不住闷哼了一声,却是瞪大了血红的眼睛看着慢步而来的青玛王。
  青玛王眯着细小的眼睛歪着嘴巴笑了两声,“你这个贱奴!竟敢煽动本王的奴隶造反,谁给你的狗胆子!看看眼下的你,即便有几分能耐又如何?还妄想从本王手下逃脱?不知死活!”
  南风闻此言,反笑了几声,粗哑的嗓子好似含着血丝,“我是贱奴一个,哪里有那个胆子背叛青玛王。”
  青玛王瞪了眼睛,惊诧道:“甚么?你此言是为何意?难不成果真有人指使?”
  南风道:“有,就是云丹大人,云丹大人说青玛王的势力已经崛起,不可小觑,便派了我扰乱青玛王的军队。本人乃奉命行事而已。”
  青玛王心下一惊,想到那野心勃勃的云丹竟要对付他心里难免恐慌,他不是有求于他吗?怎还会做此等事?青玛王咬了咬牙,这云丹果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心下一时没了主意,四下张望便要寻谢弃尘。
  南风这厢还在冷笑的看着青玛王满脸惊慌之色,因失血过多眼前却已昏暗一片,隐隐的便见一双灰白的鞋子走到脸前,此时他已无力抬头看来人是谁,只觉得这人身上有几分熟悉的温润,耳边有声音嗡嗡的传来,他却再也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祁旦缌赶来时,半跪在那人身旁,便见那人已晕了过去,青玛王见此脸色一变,冷声喝道:“你来干甚么?自身难保了,还想帮这贱奴?”
  祁旦缌皱眉,听不惯此人总是唤人为“贱奴”,众生平等,想是他这般人也是不懂的,再看这贼匪头领凄惨的模样,心中实在不忍,却不知自己如何才能救了他。
  方才见他受了如此重的伤,还能坚持着与青玛王对抗,心中也是敬佩,虽说此人也算不得是个好人,可毕竟在自己落难之时帮过自己,前些日子在他手中时,他也并未为难过自己,总觉得他还算是个血性的汉子,自己如何也要尽了这份力,救不救得了也是他的命数。
  而这青玛王傲慢暴虐,无论他说甚么,想是也听不进去,想要救他便只能求助与谢弃尘了,谢弃尘祁旦缌并不知他是何种身份,可见青玛王如此敬重他,想是有着一定权利的,如若让他说服青玛王,救了这人也不无可能。
  这般思量下,祁旦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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