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升迁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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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升迁之路-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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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坐进轿子里,说一声“起轿”。    
    老少翰林及礼部属员也都坐进自己的轿里,一步步地跟在马车的后面,一直送到城外官道上,这才一起走下轿子,冲着曾国藩抱一抱拳,方回。    
    翰林们往城里走的时候,在城关又碰到急急往城外赶的胜保。    
    胜保坐着八人抬的绿呢大轿,后面跟着十几顶蓝呢轿子,和十几顶老少翰林们的轿子走个仰面。    
    走在前面的老翰林刘昆一见一顶绿呢轿子从对面行来,后面又跟着十几顶蓝呢轿,当时以为是哪位中堂要出巡,便急忙让轿闪在旁边,等对面的人走过再行。哪知绿呢轿子到了刘昆的轿前却停下来,轿帘一掀,胜保满面红光地从里面走下来。    
    本不打算下轿的刘昆只好走下来和胜保见礼。众人也都下轿,打躬作揖忙个不停。    
    胜保一见刘昆当先发问:“敢是曾右堂已经出城了?”    
    刘昆道:“我等正是送右堂大人归来。”    
    胜保摇摇头道:“罢!罢!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曾大人此次出城带了多少亲兵?”    
    刘昆笑一笑道:“只带了三名戈什哈和李保、刘横二护卫。”    
    “那怎么行!”胜保故作吃惊道,“如今不比平常,江西又恁般遥远,就算不带亲兵,也该知会地方衙门沿途护送才是!——本官当奏明圣上,为曾大人争一争!”说毕上轿,掉转轿头回城。    
    时间是咸丰二年农历六月二十四日。    
    一上官道,曾国藩对轿前坐着的轿夫说一句:“快些吧!”轿夫不敢怠慢,扬鞭催马,马蹄声霎时急促起来。    
    一行人紧走快赶,五天后便赶到河间府。    
    过城门时,已近午时,曾国藩吩咐轿夫,过了闹街再打尖歇脚。    
    轿夫原是极心疼马的,起先几日,曾国藩不催促车子也走得飞快,进了河间府城关后,马就有些累了,轿夫又狠不下心吆喝,速度自然就慢了许多。    
    曾国藩虽心急似火,也不好再催,便吩咐一声,找个大些的客栈,人要打打尖歇一歇脚,马也要喂些草料。轿夫自然是满心欢喜。    
    走着走着,曾国藩忽然听轿前有人问一声:“轿里坐着的可是去江西主持乡试的曾大人?”    
    曾国藩拉开轿帘一看,见一名衙役双腿叉着站在轿前发问。    
    轿夫“吁”地一声把马带住。    
    李保从后面几步赶了过来,回答:“是又怎么的?”    
    衙役没有回答,转身便飞也似地去了。    
    曾国藩被弄得莫名其妙,李保骂骂咧咧地重又回到跟在后面的马车上。    
    一行人继续前行。    
    又走了三箭地,却见斜刺里忽地拥出二十几人,中间一顶蓝呢大轿,往曾国藩轿前一拦,轿里走出一个人来。    
    轿夫不明就里,急忙跳下轿车,用双手把马带住,马才没有受惊。    
    那人下了轿子,冲着曾国藩的轿车深施一礼道:“下官参见曾大人!”    
    三名戈什哈和李保、刘横急忙飞跑了过来,李保抢前一步打开轿门。    
    曾国藩走出轿子一看,不由失声叫道:“来人可是吴廷栋吴太守?”    
    来人正是河间府知府吴廷栋。    
    吴廷栋道:“下官知道大人典试江西,必从河间通过,就着人日夜在官道守候守,惟恐大人的轿子悄悄通过。——大人请上下官的轿,咱们回衙再谈。”    
    曾国藩拱拱手道:“难得吴太守这般热情!本部堂这里谢过了。只因江西事急,本部堂不敢在途中耽搁。待本部堂典试归来,再到府上打扰如何?”    
    吴廷栋却哪里肯听,口里说着:“下官只好得罪了!”便把曾国藩硬推进自己的轿里,喝一声“回衙”,便手扶着轿杆直奔知府衙门而去。    
    李保、刘横只好带着马车跟在后面。    
    曾国藩在轿里大叫:“吴太守快不要如此,学差扰官如何得了!——传扬出去,有碍太守的清名啊!”    
    吴廷栋扶着轿杆哈哈大笑道:“下官自家掏腰包请大人吃顿饭,难道这也需要向皇上请旨吗?”    
    饭后,吴廷栋把曾国藩请进自己的书房。吴廷栋道:“下官得蒙大人向皇上举荐才被重新起用,下官终生难忘,请大人坐好,受下官一拜。”    
    说毕,吴廷栋双膝跪倒,重新施行大礼。    
    曾国藩一把扶住吴廷栋,道:“本部堂是为国家荐才,太守万莫挂在心怀。只要太守好好替百姓办事、替国家分忧,本部堂就算举荐千次万次,亦不为过。”    
    两人谈至夜半,谈兴竟丝毫不减。    
    要歇的时候,吴廷栋从书房里拿过来一函图书,递给曾国藩道:“大人,您看看这几卷书和现行印制的书有何区别?”    
    曾国藩接书在手,见是《几何原本》四字,就先沉思了一下,道:“本部堂先猜猜,这好像是明末徐光启整理夷人利玛窦的一部书,好像是关于算学的。不知是也不是?——本部堂在京师工部曾见过,翻了翻,不甚懂。”    
    吴廷栋一拍手道:“大人真不愧‘博览群书’四字。——但这套书,却又不是徐光启整理的。大人还是先看看,再发议论。”    
    曾国藩将书翻开,却蓦地睁圆了双眼,道:“这版雕得这般好!——却是那家书馆的功夫?——这倒真让本部堂开眼了!”    
    吴廷栋笑道:“大人不妨再猜猜,这套书就算印它三千套,得费多少时日?”    
    曾国藩沉吟着说道:“这么细致的雕版,依本部堂想来,没有四个月是断难完成的。再印三千套,也须二到三个月。这样算来,七个月当算是快的。怎么样?”    
    吴廷栋道:“下官把这套书让大人来看,是因为这套书的印刷,好不快得惊人!    
    ——只用了一个月!”    
    曾国藩一听这话,反倒笑了:“吴太守啊,你这回可被人骗了!——这印书刻版原本就是读书人的事,读书人的事还想瞒过读书人吗?这家书馆用的刻字匠就算个个三头六臂,难道连觉都不睡吗?——说破天本部堂也不信!”    
    吴廷栋道:“不要说大人不信,连下官也不信呢!——大人哪,您道这套书出自何人之手?——就是海内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上海‘墨海书馆’!”    
    曾国藩一听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反问:“本部堂在京师也有所闻,馆主好像是个英吉利人。——传闻都说该书馆是用牛来印制,可是真的?”    
    吴廷栋道:“果然不虚!——下官开缺回籍,路过上海的时候,特意去参观了一下这‘墨海书馆’。它完全采用的是夷法铅字印书,不仅制版快而印制也快。几架铁制印书车床,长一丈数尺,宽三尺,旁置有齿重轮二个,以两人司理印事,用一牛拖转机轴,好不奇巧!    
    下官一见之下,还吟诗一首呢!”    
    见曾国藩默默地听讲,吴廷栋接着道:“车翻墨海转轮圆,百种奇编宇内传。忙杀老牛深未解,不耕禾陇耕书田!——大人可不要笑我。”    
    曾国藩笑着叹一句:“太守这诗好不贴切!”    
    随后,又把那《几何原本》一本本地翻开,反复验看,不由自言自语道:“夷人虽长得半生不熟,可制器却蛮淫巧啊!——真是天公造人,有其短,必有其长!”    
    吴廷栋这时道:“大人啊,您老是朝廷重臣,说话有分量,夷人的这些长处,我大清不能再轻视了。——下官就是因为给部院上了个这样的条陈,而被革职的呀?”    
    曾国藩没有言语,只是慢慢地翻书。    
    吴廷栋道:“《几何原本》这套书和徐光启的《几何原本》正好是一整套。徐光启的是上部,这套是下部。下官一共从上海购了十几部,这套就送给大人吧。大人如果到上海,可去‘墨海书馆’看一看,下官一个朋友在那里译书,他叫李善兰。”    
    曾国藩笑着道:“本部堂总算开了眼界。这套书,本部堂就收下。待本部堂回京后,也让皇上看一看。吴太守啊,难得你这么心细!”    
    吴廷栋道:“大人哪,古人曰:百闻不如一见。下官记得,这套书送给部院时,部院曾申饬下官是崇外媚夷。还说夷人用牛印书,是亵渎对贤。大人哪!您老评评理,这不是胡乱评说吗?”    
    曾国藩笑了笑,没有言语。    
    曾国藩当晚宿在知府衙门。


第五部分 一肩明月两袖清风第127节 是狂风还是暴雨呢

    第二天,吴廷栋带着属官二十余人,直把曾国藩一行送到城外方依依惜别。    
    上了官道,曾国藩忽然把李保叫到轿前道:“李保啊,本部堂近几日一直心惊肉跳。咋日歇下后,又梦见了老太太,可不是奇!”    
    李保道:“大人,您老是思念老太太心切,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卑职有时也是这样,您老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曾国藩道:“告诉刘横,沿途警醒些。本部堂这次到江西主持乡试,心总有些慌慌的,总像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在前头等着似的。——以前却从不曾这样。敢则真是‘长出犄角反怕狼’了吗?”    
    刘横这时也走过来道:“大人是让广西的长毛给闹怕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时快时慢。有道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今日穿州,明日过县。倒也平安无事。    
    一个月后,一行人便顺利进入安徽境内。    
    在安徽太和县境内,紧挨着官道有家小池驿站,是过往官差的必到之地。因为这是朝廷设的官驿,所有办差的过往大小官员到了此驿都要往回发个牒文,言明是几日几时到的小池,以便朝廷对出外办差的官员有个掌握;朝廷如有廷寄,也大都递传到这里,供往来官员瞧看。    
    一看是官驿,曾国藩让轿夫把轿车停在门首,让刘横及戈什哈看好行李,便带上李保,迈步走进驿站。他要在这里给礼部发回个牒文,给朝廷报个平安。    
    驿官一见是个红顶子的官员走进来,便急忙跑过来见礼,口称:“下官接轿来迟望大人恕罪,不知大人到何处要办何差?”    
    曾国藩道:“礼部侍郎曾国藩到江西主持乡试,特来驿站给皇上拜折!”驿官站起身道:“原来是曾大人。——请小官厅坐!”说着,便前边引路。    
    曾国藩不及言语,正在这时,外面却匆匆忙忙跑进一个全身素白的人来,不禁把李保吓了老大一跳,驿官也急忙立住脚。    
    那人径直来到曾国藩的面前翻身跪到,口称:“南家老三见过大少爷!”    
    “怎么?”曾国藩一愣,急忙扶起那人,一看果然是南家三哥。    
    曾国藩急问:“三哥,你怎么来到这里?——如何又这身打扮?”南家三哥一听这话,再次翻身跪倒,哽咽了许久才道:“大少爷,老太太老了!”    
    “啊!”曾国藩大叫一声,两眼一闭,噔噔噔往后便倒。    
    李保伸手一把扶往,南家三哥也过来帮忙;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把曾国藩扶进小官厅。    
    驿官急忙倒了一碗热茶过来,李保撬开曾国藩的牙关往里灌,却哪里灌得进!    
    南家三哥已然吓得没了主张,只管在曾国藩的耳边拖着哭腔连连呼喊:“大少爷,您可不能就这么去呀,老太太的丧还等着您老去发呢!”    
    李保也连连大叫:“大人哪,您老可醒过来吧!”    
    两个人呼唤了好一阵,曾国藩的脸上才有些血色;又停了一会儿,才听喉间咯地一声,口里也开始有了呼气的声音。    
    驿官这时又倒了一杯热茶过来,李保接在手里,口里说一句:“大人喝口茶吧!    
    ”便把茶杯递到曾国藩的唇边。    
    曾国藩张开嘴,慢慢地吸一口,这才睁开双眼,那泪便开始流个不停。    
    哭了半晌,曾国藩才止住眼泪,问南家三哥:“老太太是几时老的?”    
    南家三哥道:“是农历六月十二,我到家的第二天老的。我当天晚上就往京里赶。赶到京里,周升说大少爷已经走了。——我就抄近路来这里旁边的客栈候着,总算没有扑空。”    
    曾国藩当时便在驿站向皇上拜发了“丁母忧回籍守孝请另简员典试江西”的折子。    
    当晚,一行人便宿在驿站旁边的客栈里。    
    这一夜,曾国藩彻夜未眠。    
    第二天早饭后,曾国藩把李保、刘横及同来的三名戈什哈叫到面前,道:“本部堂丁忧回籍,已向皇上拜发了专折。本部堂明日便同三哥回湖南,几位也只好回京复命了。李保、刘横啊,烦你二位到了京师给周升捎个口信,让他把房子退给东翁,他带上家中的坛坛罐罐来湖南会我吧!咱们只有三年后再会面了。——二千两程仪及吏部咨文等也烦几位一并捎回。——把东西都装到一辆马车上吧,给本部堂留下一车一轿即可,你们几个只能坐一辆马车回京复命了。”    
    李保等五人一起跪倒,哭作一团。哭毕,便忙着往一辆马车上装东西。    
    曾国藩这里又让南家三哥拿过包袱,从中取出一百两银子交给李保道:“这是一百两银子,权做几位回京的盘费吧,多了,本部堂也拿不出。”    
    五个人却抵死不肯收,曾国藩是坚决不许,撕扯了一会儿,才勉强收下。    
    大清官制,无论官员在办何差,一旦丧父或丧母,官员必须离职归籍守孝三年,如若隐匿不报,按违制论。此即丁忧或丁艰。    
    临别,李保忽然对曾国藩道:“大人哪,按我大清官制,这二千两程仪是不用交回的,    
    大人何必——”    
    曾国藩道:“本部堂身任五部侍郎,岂能不知大清官制!——可如今不同于以往啊,朝廷现在是到处都要用钱。本部堂到户部领取程仪时才知道,国库存银只有五十万两了。——朝廷现在的一两银子,顶过去的千两用啊!”    
    李保、刘横等五人只好洒泪而去。    
    李保五人走后,曾国藩这里脱下官服、官帽,让南家三哥做一处包了,小心放进马车里。然后便换上刚刚置办的孝服、孝帽,扎裹得全身素白。    
    临上轿前,曾国藩对南家三哥道:“三哥呀,从此以后我已不是官身了,你只可呼我名或称我大少爷,再不要叫什么大人了,以免闹出笑话。你听清了吗?”    
    南家三哥道:“大少爷呀,丁忧也只是三年的时间便可起复,您老不还是二品侍郎吗?”    
    曾国藩自言自语道:“现在的三年不同于以往的三年,谁知道这三年里会发生什么呢?”    
    曾国藩坐进轿车里,南家三哥坐到马车上。    
    两辆车很快便上了官道。    
    轿夫坐在轿前,知道轿里奔丧的侍郎大人心急如火,当下也顾不得心疼马了,只是扬鞭紧催,口里也开始大着声地吆喝,恨不能让那马驾起云来飞腾。    
    马车加速,马把官道踏得尘土飞扬,惊得路两旁觅食的鸟儿突啦啦飞起。    
    七月的安徽,正是风云莫测的季节。    
    曾国藩主仆从客栈出来时,天上还晴得一朵云也无,哪知走出客栈不到一个时辰,一大团乌云便从天的四周渐渐升起,眼望着向头顶聚拢过来,压得人闷闷的,很有些喘不过气。    
    随着天气的变化,天色也霎时跟着暗下来,耳边开始有风声作响。    
    曾国藩不经意地往外望了望,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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