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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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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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桌上摆着一个已经撕去标签的小药瓶和一杯水,在坐下来之后他便首先拧开药瓶快速地吃了快一把的药。
    有关于这样的远程会议,他每周周一都要准时进行,毕竟光是在北京和纽约两处就有至少六百人在为他而工作等候他的指示。
    “恩,陈先生,所以目前定下的计划就是这样,关于溪涧村荒山的物质鉴定报告我们会在十五天内联系专人完成,村里那些常住人口的安置现在依旧在按照您之前制定的方案在做,我们同村政府方面签署的养殖合同会根据之后的具体情况来给出不同的应对方案,但是可以保证的是,最终他们的就业情况达都将达成我们预期的目标……”
    电脑那头的在京负责人彭思淼正在同陈京墨汇报着近一个月来的一些总的工作情况,陈京墨因为一部分没完成的工作一直没有亲自去到溪涧村,所以有些事还是需要下属来汇总报告,只不过时隔一个多月这么一听,陈京墨似乎也不想再听到这些长篇大论却显得言之无物的报告了,所以当下他就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接着手指在桌上扣了扣才开口道,“说重点吧,那些鹅都长的怎么样了?”
    “……”
    那头的彭思淼面露尴尬,结巴半天还是显得有些紧张地从自己的助理手里拿出了一份报告,尽管他已经为今天的汇报工作准备了许久,可是被自家大老板这么临时发难他还是有些背后发毛。
    所幸他也没耽误太长时间就找到了那份被压在下面的溪涧村莱茵鹅养殖报告,而在咳嗽了一声摊开后,彭思淼对着夹在里头的那张鹅的特写照片愣了一下,接着表情一言难尽地开口道,“呃,这批从德国进口的莱茵鹅目前的总体长势是不太理想,村民们闲赋太久又不太懂养殖知识,所以普遍养的都不太好,不过有一只鹅倒是在短短的一个月间就长到了……八斤……恩,它的名字叫郑翠花……”
    “郑翠花?”闻言的陈京墨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中平静无波。“是养鹅的那个女孩的名字吗?”
    彭思淼:“不,是那只鹅的名字。”
    陈京墨:“……”
    
    第十章 缘起
    
    两天后的周末,郑常山又独自去了趟溪涧村。
    这次他不是因为镇政府公事去的自然就没有公家车开,所以最终只能和一群本地居民一起挤上了镇子上的农公车。
    几天前他和原始档案管理员的那番交谈最终还是给他带来了一点发现,而这位对禄星司一众人等都了如指掌的行主也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并都告诉了郑常山。
    【六十七行—原始档案管理员】:
    禀告禄星爸爸,叛逃行主呢其实指的就是那些从咱们禄星司已经失去从业资格并主动逃出人间仕途的行主们。因为咱们单位早些年一直有个强制性的规定,如果一个职业本身从事的人数少于一百人,那么这个行业的行主就会失去在禄星司工作的身份,并被取消其行业资格。这对很多行主个人来说肯定是很难接受的呀,对于那些正逐渐失去传承的职业们更是不公平的,所以二百多年前,行主僧苦练第一个叛逃出禄星司并伙同一众传统职业表示不会再承认自己是三百六十行的一员……因此即使是在五十年前这项规定已经就已经被神大第827次代表大会上正式投票取消了,但是他们到如今也不肯回来归位,而现在这些行主们也依旧被叫做叛逃行主也不归咱们管了……
    【禄星爸爸】我是你爸爸:
    哦,所以当初那脑残规定谁提出来的?
    【六十七行………原始档案管理员】:
    _(:з)∠)_回爸爸,天鸿星官长孙氏
    【禄星爸爸】我是你爸爸:
    身上有狐臭的那个长孙氏?
    【六十七行—原始档案管理员】:
    我亲爱的禄星爸爸虽然我真的很想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但是我还是要大声地回答您……的确就是那个有狐臭的傻叉长孙氏!!!!就是他!!!就是他!!!
    听原始档案管理员这激动的口气郑常山也能能猜到当初这事究竟弄得是有多不靠谱。
    如今过去神界那些官僚主义分子搞出来的烂摊子都砸他手里了,那就算是他再不想管也得出手管管这破事。
    现在找上门去揍那个偷了几只碗的叛逃行主对咱们偶像包袱很重的禄星爸爸来说明显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的。
    然而事情还是要解决,放任那位叛逃行主一直这么在这人间仕途外徘徊也不是办法,所以当下郑常山这一直不怎么正常的脑子里就想出了一个不出意外能把禄星司三清办所有同事都弄懵逼了的想法。
    【禄星爸爸】我是你爸爸:
    以前嫌待遇不好不干了,那咱们现在就回聘吧。这事回头我来和上头打报告,有几个就尽量重新找回来几个,放在外面也是社会不安定因素。
    郑常山的语气听上去完全不像是在商量而是通知,无言以对的原始档案管理员开始很想告诉他这事上头的领导们未必会同意,但是郑常山当晚就一个报告打上去并附送了他本人的一份亲笔书信。
    前凶星大人一出马那上头肯定也是不敢怠慢的,毕竟他现在虽然具体职位不高但论辈分却是一等一的高的,所以当晚他的报告就被往三十三重天上送了,而等到一天之后的晚上,加了班回去的郑常山刚一入睡便被当初那位保释他出狱的老星君给托梦了。
    “你有没有礼貌?托梦都不知道先敲个门吗?”
    老星君:“……”
    隔一段时间见面贪狼星果然还是和老星君当初见的他的时候一样神经病,被他虐得都习以为常的老星君努力地保持着有涵养的微笑,最终还是效率把上头已经同意他回聘那些叛逃行主的事情给告诉了他。
    彼时的郑常山漫不经心地仰靠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因为恢复了原身,所以一头黑色长发就那么一路蜿蜒到了地上,他邪气惨白的面容显得颓废而失真,蛇类般阴冷的眼睛里也不知道具体在望向何处,而见他这幅原身神魂一日不如一日的样子,谈完公事到底那老星君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走上前一步冲郑常山开口道,“禄星您这段时日辛苦,上头对您的工作态度也多有褒奖,所以我在此也向您偷偷传个话……”
    ——“廉贞星此刻正离您不远,只要彼此有缘定不日定可以相见。”
    ……
    暑气闷热的车内,各种农副产品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难闻。翠花被放在郑常山脚边的一个笼子里,梗着脖子神气活现的样子一看上去就和一般的家禽有些不同。
    周围的一圈老乡们很多都还没见过这么肥的大鹅,纷纷探出头来问郑常山是多少钱一斤买的,是不是准备给自己媳妇补身的。
    而郑常山对此倒是一律表现的从容,收敛起满身爪牙的样子除了长相看上去依旧不太像个正派人之外问题也不大了,甚至没几句话就和这几个车上的本地老年人有些语气熟稔地聊了起来。
    “镇上工作的公务员啊?哎哟这饭碗可不错,给公家干活的就是好啊……要说怎么说现在和以前是不同了啊,以前是有门手艺就是铁饭碗不怕饿死了,现在啊还是得读书识字有知识才能有出头之日……”
    车上有个大妈这般打趣着开口,看话里的意思是有些羡慕郑常山这样的稳定工作,而大巴车后头有个胡子拉擦的老爷子听完这话却明显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接着扯着嗓子大声反驳道,“尽胡说八道,老手艺怎么就不行了啊!晚清那时候桥水乡溪涧村可是响当当的富贵地呢!听我爹在世时候说,那会儿可是连宫里的贵人们都要找咱们本地的老师傅上京城去量那脚的尺码,一双老师傅亲手的的溪涧木屐更是卖到了天价……”
    “呸!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整天就听你瞎编,谁知道究竟是真是假?我可从来没听说溪涧村的人做什么木屐,真要是会做,干嘛现在都在家混吃等死的?”
    “你还别不信,现在那荒山上头还有那溪涧钉屐郎祠堂呢!就是没香火供奉了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溪涧村人连自己的手艺丢了!真是给老祖宗蒙羞……”
    大妈和老大爷之间的对话一直维持到了下车,郑常山听他们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着,灰白色的眸子中却隐约有些异样的情绪在浮动,只是那老大爷除了听自家父辈说的一些东西本身也只对那段存在于过去的故事了解不深,所以郑常山就算是再想听到更多的也显得有些难了。
    不过有关于那个郑常山连名字都没听过的钉屐行主,他倒是也在原始档案管理员紧接着给自己发来的详细资料中看到了这位已经叛逃出三百六十行的前行主的生平。
    钉屐郎,是曾经存在于中国传统三百六十行中的一位行主。
    而屐,则是中国古代很早就产生的一种木制鞋。
    明清时期,南方地区的仕宦和下层民众普遍都喜欢穿这类木屐,而每当落雨时木屐打在麻石街上,踢踢踏踏,就是这老城别样的风情。
    因为卖木屐一行,除了有固定的商铺之外,还有不少中老年的匠人把做好的木屐挑到街上叫卖,他们通常一边走一边叫卖着‘卖屐,有好生俏的木屐卖’所以自此便得名,钉屐郎。
    张晓芬老人的饭碗上写着钉屐二字,这说明她就是这钉屐一行的传人,而看她平时那副善于缝补的样子结果显然就八九不离十了,只不过如果真像郑常山所知道的那样钉屐郎的确是一个叛逃行主的话,那么溪涧村村民祖传的饭碗为什么会丢失就显得不言而喻了。
    ……
    “诶,小郑,这小白鹅真放在我这儿啊?不过你怎么忽然想到要上山了啊,那山今天上午还有城里那个公司的人上去了呢,你可当心点别撞见他们,他们平时不太允许我们上山的……”
    到了溪涧村之后,上次他走访过的张晓芬老人今天恰好就在家中,郑常山把翠花拎过来并打算暂时寄存在这儿时,老人看上去则明显有些惊讶。
    对此,郑常山只开口简单地表示自己一定会注意的便背着个当地人家经常用的竹篓子自行离开了溪涧村往那背靠在村子后面的荒山走了过去,而等他顺着一片明显已经枯败折损的果树林走出来后,紧接着他便沿着那并不太好走的山路上去直接冲着那荒山顶上走了。
    两边山路上在这个季节生长着各种野草野花,或许也正如杨斌当初说的那样,这荒山的确是除了正常植被长不好其他什么东西都能长的遍地都是,像有一种花朵点穗状雪青色的野花就长的非常茂盛,绵延开整个山道也没留什么空隙,但凡是有土壤的地方都能看得见。
    “铜草?”
    嘴里缓缓念出属于这野花的名字,山底下的村民们或许并不能认出这世代生长在这里的野花叫什么名字,但是郑常山这个本科就就读于西北某农业大学的人倒是恰好就认识这东西。
    嘴角下意识地勾起弯腰就摘了朵这野花,郑常山把玩着雪青色的花穗一时间倒是真有些好奇起那弄出养鹅这事和买下这山头的有钱人究竟是不是一个人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继续往上面走两步,一行匆忙正往山下赶的人倒是忽然就出现在了郑常山面前,而一见到背着个竹篓子看上去和本地人有些相似的郑常山,这些虽然穿着衬衫西裤却个个面容惨白的人,打头的那个中年男人挥舞着双手大喊着就跑了过来。
    “老乡!老乡!快帮忙报个警!山上出事了!我们老板在山顶上不见了!麻烦帮帮忙啊!”
    
    第十一章 缘起
    
    春雨喂,烟花黄。
    日头很大的正午,乌发灰衣的青年正快步走在京城中一条新铺的石板路上。
    他的背上跨着个小货郎们惯用的竹篓子,腰上则用牛筋绳别着各种如卷尺,矬子之类的工具。
    因为很晒他一路过来脸色都热的涨红,此刻鸦色的长发被烟青色的发带系着垂在脑袋后面一晃一晃地却显得格外活泼。
    他被汗水浸透的衣角透着丝狼狈,可青年的嘴里却还时不时哼着家乡的小调,而隔着这一面矮墙,带着副圆片眼镜,着一身烟灰色马褂的英俊男人皱紧着眉头刚从一片青砖红瓦的屋檐下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那青年模样的小货郎正挎着个小篓子从不远处向他跑过来。
    “先生先生,要买双木屐吗?雨天路滑,有双木屐可好走不少哩!都是手作的木屐,又舒适又合脚,让我来替你量量好生不好?”
    操着南方口音的小货郎笑着开了口,软绵绵的话语好似街边婶娘卖的米酒一般甜糯,他两颊的酒窝一陷下去便显得格外的讨喜,而说话间这小货郎已经手脚麻利地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了好几双串在一串细绞着麻绳上的木屐。
    “今天都卖出去几双了?”
    说话的男人在望了眼那落满灰尘显然之前并未有卖出几双木屐后眼神并没有明显变化,而听他这么一讲,那年轻的小货郎也是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半响才摸着自己脑袋笑嘻嘻地回答道,“唉,今天到这会儿可一双都么得卖出去。京里面不比南方乡下,老爷先生们不爱穿木头桩桩做的鞋子,嫌咯脚。太太小姐们为了漂亮也要穿丝绸鞋子,总嫌这木屐样式不够精致……”
    小货郎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郁闷,来京城的这些日子让他尝尽了被他人讥讽嘲笑的滋味,这对尚还年轻的他来说显然有些过于沉重了。
    而听他这么说,这灰衣男子也是若有所思地低头擦了擦自己的圆片眼镜,在将些许的灰尘一点点从镜面上细致地擦拭干净后,这看上去显得颇为清俊冷肃的男子缓缓开口道,“你这木料打磨的好,鞋面光滑并不会咯脚,雨季穿绸鞋布鞋很容易弄脏鞋面,你挑些下雨天的时候自己多穿着双木屐出来,别人看着方便好用肯定就会买的……”
    这男人的主意一说出口便让那小货郎惊得瞪大了眼睛,前些日子他在京城里足足游荡了三个月,每每想着要挑好太阳的时候出来路上行人才多,却也忘了这木屐恰恰是雨天才真正为人所需要的道理。
    “先生说的对!先生说的极对!我怎会没想到这层呢!唉我这蠢材!我这蠢材!”
    小货郎懊恼地用手掌在脑袋上拍了拍,见状的灰衣男人也没回答,只神情淡漠地伸手从他的背篓里拎出了双木屐。
    小货郎见状一愣,低头看了眼这男子脚上一看就极贵重的绸缎靴子一时间都有些羞愧地不敢开口。
    毕竟他也知道看这男子的打扮怎么着也不会瞧上他家这样的木屐,而那灰衣的男人却是极平和地隔着那圆片眼镜冲他绽开了个好似园中山茶一般宁静的笑,接着放缓口气开口道,“帮我拿一双吧,这么好的木屐总得有眼光的人才能买到,你都卖多少钱一双?”
    “啊,两个铜板……不,要不我送您吧!先生您想要多少双都可以!真的真的!”
    小货郎手忙脚乱地作势要抽出油纸和麻绳替着灰衣男人将木屐包起来,男人极缓地摇摇手赶忙伸手拦了他,苍白却显得格外骨节细腻的手掌却是往自己的衣袖里准备掏些散银。
    可他的手往兜里这么一摸,竟碰到了些出乎他意料的东西,而等这灰衣男人略带疑惑地低头一看,便见自己的掌心正抓着一把各色的信用卡和一打百元大钞。
    “……”
    脸上瞬间浮现出怪异的神情,原本正完全沉浸在这逼真梦境中的男人像是一瞬间被什么打醒了一般猛地抬起了头。
    可伴随着他突兀的动作,他面前还浅笑着的小货郎和天青色的石板路却是像被击碎的镜子一样化为片片银色的碎片,而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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