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小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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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里的小乌龟-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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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子皓向后座椅上一靠,发出一声怪笑,“你敢说你现在这样做不是为了补偿他?”
  街灯的光芒投映在靳大明星那双著名的俊目里,流光璀璨,却带着说不出的寂寥:“补偿?那样深的伤害,无论做什么,又如何能补偿?”唇角牵动,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子皓,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还会梦见那日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时间过去得越久,影像反而越清晰。”
  后座上静默无声,仿佛方才还在出言讥讽的人已经凭空蒸发。
  再拐过一个弯,片场就到了。成深心事重重,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点住刹车,一任车身高速倾侧,驶向目的地。
  那辆自行车的出现毫无征兆。成深只来得及看见它自黑暗中突然浮现,形同鬼魅。
  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本能地转动,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起来。
  可惜,已经晚了。
  一刹那,曾经听过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那小子,会害死所有爱他的人。”
  从交警队出来,一行人都默默无语,SUV里静得人昏昏欲睡。
  赵晚亭口袋里传出的午夜凶铃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她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几秒才掏出手机:“喂?是我。”电话那端的人急急忙忙说着什么,她却始终毫无表情,最后恹恹地答一句,“知道了。”就合上了手机盖子。
  梅瘦子小心翼翼地问:“谁啊?”
  赵暴君也许是累了,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温和:“金总打来的。他说手术已经结束,12小时内如果不出问题,基本就没生命危险了。不过,可能脸上会留疤。”
  “这样啊。”瘦子抠着下巴上的一颗痘痘,“那他以后还能演戏吗?”
  钱大胡子重重一拳砸在椅背上,把开车的吴鸣吓了一跳:“这臭小子!他到底是搞什么鬼会横到人家道上去?害得人靳成深为了不撞到他只好去撞树!”
  瘦子和暴君都没出声,倒是吴鸣接了一句:“好像骑自行车那个不是小诺吧,他只是坐在后座上。”
  做舅舅的开始蛮不讲理了:“反正都是他的错!不好好搁片场呆着,就想着跑出去玩儿!”
  这颗豆腐心的刀子嘴又来了。吴鸣摇头笑笑,没再说什么。
  走廊里很安静。白惨惨的灯光照在绿色的等候椅上,让人总有种幽灵即将浮现的错觉。
  看到那个背着黑色背包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有那么一秒钟,子皓还真以为自己看见的是鬼。
  然而不是。隔着略带凉意的棉质布料,子皓能感觉到那温热的肌体,幽深的黑眸里虽然没有热度,却很明显是有血有肉的人的眼神。
  看起来是扶着文诺的手实际上紧紧抠进了肩头的肉里,那小子却像完全没有痛神经似的平静地问:“他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会没事的。”子皓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张脸,也说不上是有多倾国倾城啊,为什么偏能教那么些优质男人一个个飞蛾扑火般被吸进他的光焰里去?
  顾自想着心事的甘总没有控制手底的力度,文诺锁骨几乎要被他卡碎,忍不住向后靠去,却被椅背挡住了,于是抬手想要拨开那只有力的手,却被对方顺势攥住了手腕。
  子皓将文诺双手都收入掌握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若有所思:“那么,是因为你这死犟到底的性格吧?可是这又有什么吸引的?没嘴葫芦一个,闷都闷死了。”
  “你发什么疯?”文诺终于顾不上得罪大客户,起脚去踢那没完没了自言自语的家伙胫骨,“放开我!”
  子皓逼上一步,膝盖卡在文诺两只膝盖中间,强迫他停止动作,并且俯身将他双腕压在椅背两侧。两人姿势一时间看上去暧昧至极。
  “告诉你,靳成深,他就是那个幕后操作想要给你出唱片的人。怎么,觉得意外?而你的回报呢,就是害得他出车祸!你就是个天生的害人精!”娃娃脸嘴唇几乎贴在了文诺耳朵上,厉声的训斥震得他脑中嗡嗡直响,“离他远点!离吴鸣也远点!你要真喜欢他们的话,就不要再害他们了!”
  这小孩的性格确实特别。被一番语言轰炸后,并没有试图反驳或辩白,只是静静地看着子皓,直到后者松开手站起来,泄气地耸耸肩:“好吧,那是你的生活,你自己考虑,好自为之。”
  说过之后,子皓就转身朝观察室走去,也懒得去管身后那人反应了。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乱糟糟人声传来,瞬间被空旷的走廊放大了数倍。是剧组的人到了。
  人群中,第一眼看到的,仍然是吴鸣。那双熟悉的眼中目光依然柔和,就算有什么疑惑,也已经被深深隐藏。
  “臭小子,等会儿再找你算账!”钱导目不斜视,准确地一掐,在外甥耳朵上留下一道红印,匆匆随着人群走进了观察室。
  吴鸣落在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脸委屈揉着自己耳朵的小孩,抬起右手食指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
  

  ☆、第二十四章

  公元九一O年。
  荒原上积雪无人打扫,只有马蹄踏过的地方才露出苍黄的草皮。半融的雪看上去很肮脏,与细碎的冰碴混在一起,散发着清冽的寒气。
  “行了,停下来,歇一会儿。”
  呼统领发出命令,勒住马头,回转身看着被缚住双手拖在自己马后的那个人。此刻,他正利用难得的休息机会靠在旁边一棵孤零零的白杨树干上,微微喘着气。
  黑色的衣襟已经破碎,沾满了泥泞,手腕上被缚的地方已经被磨出了血,膝盖和脚趾处也渗着血渍。
  仿佛感觉到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少年转开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一只深褐色的皮质水袋被打开塞子,举到他的鼻端下面:“渴了吗?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我就不信你不想喝水!”
  眼神照例被长睫毛挡着,少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使他的样子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成熟。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
  少年的脸被打得偏向一旁,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终于抬起眼皮。
  打人的倒像是受到了极大侮辱:“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当我是虫子吗?”
  又是一记耳光。这回少年脸上的红晕变得对称了。
  开始有血从少年唇角渗出来,偏偏呼统领不甘就此罢休,死卡住他的下颌,将水袋对着他口中乱灌一气:“爷爷就不信制不服你个小混蛋!”
  少年被呛得连连咳嗽,衣领都被淋湿了。
  一众下属看着统领奇怪的举动,目瞪口呆。
  忽然,有个机灵的叫了起来:“呼统领,西南方向有动静!”
  众人连同呼统领都抬起了头观望。果然,远方地平线上,隐隐出现了一列黑影。
  黑影迅速扩大,已经可以看出是一支马队。从马背上驮的大包货物和驭者的衣着来看,应该是商队而非军人。
  呼统领松了手,将水袋随手塞给身旁一个下属,握紧了腰间刀柄:“MD,这些人打哪儿冒出来的?”
  说着话那商队已经到了跟前,商人们纷纷下马,安顿马匹整理货物喝水歇脚忙个不停。
  领头的是个焦黄面孔的中年汉子,颌下留着三缕短须,未语先笑典型生意人做派:“不好意思打扰了,敢问官爷们,祁家堡可是往这个方向去的?”
  祁家堡的名字一说出来,耶律部落这些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城堡的存在由来已久,地盘不大却兵勇将谋,契丹各部落之间再怎么争斗,却都不约而同地不去招惹堡里的人——犯不着为这牛毛之地耗费军力。而且,传说祁家堡的创始人是南方过来的,每月都雇人到故地去运很多新奇货物回来贩卖,久而久之,那些织锦绣帕彩绳珠钗已经成了各部落姑娘媳妇们的心头爱物,不可或缺。
  看情形,这支商队也是受雇于祁家堡,才从南方运货回来。
  中年汉子倒也上道,见一众官爷们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赶紧从腰包里掏出一堆细巧玩意儿,笑容满面地奉上:“莫嫌丑,回去给妹子媳妇赏玩一回罢了。”
  散尽了手里物件,那汉子回转头,目光正与依然斜斜靠在树干上的文诺对上。
  文诺挺直了背脊,等待迎接那人的讥嘲蔑视抑或轻薄。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那汉子目光中竟然满是怜惜。温和的目光落在少年冰封的鬓发、湿透的衣襟和身上透过破碎衣料渗出的斑斑血迹之间,渐渐地,有熊熊火焰在那汉子眼底燃烧起来。
  “动手!”
  蓦地里一声怒吼,藏在袍袖之下的刀剑纷纷出鞘,兔起鹜落之间,呼统领这边的人已经全被制住。待呼某人反应过来时,他自己的颈项上,也已经架上了一柄雪亮的朴刀。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汉子冷冷答道:“不必管我们是什么人,现在放你们一条生路,想活命的,赶紧骑了这些马滚吧!”
  说话间那些假扮的商贾们已经下了呼统领等人的兵器,拉过几匹矮脚驽马来,示意他们两人甚或三人骑上一匹。
  呼某人其实早已经吓得腿软,身为统领却不得不再说两句撑门面的话:“这次爷爷是被你们暗算到了,下回别让我碰见——”
  没等他将这无力的威胁说完,中年汉子一振臂,手中朴刀如箭离弦,直直插入他的胸口。
  方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呼统领身子一晃,僵硬地倒地,两只眼珠鼓突了出来。一直到死,这卑劣的男人对发生的一切尚难以置信。
  现场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汉子走上两步,负着手问道:“还在等什么?”
  这回不用他再多说一个字,呼统领的手下们争先恐后地上了马,拥挤翻跌狼狈不堪地蜗速驰离。
  汉子回转身,缓缓解开外罩的狐皮大氅,来到文诺跟前。
  少年后退半步,背心抵住了身后树干,眼底满是犹疑。
  汉子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还记得它吗?”
  深黑色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汉子掌心,渐渐,泛起了雾气,又被文诺连眨了两下眼皮,硬压了回去:“鸣哥………”
  吴鸣用大氅裹住少年细长的身子,掏出袖中的剔骨刀,割断了缚在那两只纤瘦手腕上的皮绳。然后,他抬手,从自己脸上揭去了□□,露出了清秀俊美的本来面目,笑容温润如玉:“对不起,哥来晚了。”
  这冬日的阳光,为什么变得如此刺目?泪水竟然无论如何也忍不回去。文诺低下头:“我没事。”
  他没看见男人眼里满溢的柔情,只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拥入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声音:“不是说过了吗?别在我面前假装坚强。既然是个孩子,就尽情地像个孩子吧。”
  “不!!!!!”
  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成深睁开眼睛,发现书案上的砚台被打翻了,淋漓的墨迹沾湿了案头奏章。
  雕花门扇之外,斗拱画梁前的青石地上,日光正盛,是个响晴的天气,就连殿前荷花池里那些残枝枯梗,都在蠢蠢欲动酝酿着春天的到来。
  冰冷的,只是年轻梁王的心而已。
  “小诺………”成深握紧了拳,靠在龙椅上,重又闭上双眼,“你究竟在哪里?”
  世子殿下怒气冲冲地穿过九曲回廊,来到将军府池塘边。
  冷风吹过,他打了个寒战:“文诺!”
  站在塘边发呆的人转过身来:“啊?”
  “你个扫把星!”子皓用尽全力一巴掌掴过去,把少年扇得整个人摇晃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几乎跌倒,“你说,吴鸣他怎么会受伤的?是不是你害的,嗯?”
  午后的日光有些刺眼,文诺拿衣袖挡住鼻唇,低下头没说话。一缕深棕色的散发飘落下来,在被打得发烫的脸颊旁温柔轻拂。
  性格冲动的楚国世子还在吼叫:“说啊,你哑巴了吗?到底发生过什么?”
  殷红血渍印染在月白色的棉布上,像一朵怒放的花。
  文诺突然抬起头,声音冷冰冰的:“你想要我说什么?你在心里已经判了我的罪,又何必逼我再说什么?”
  满腔的怒火如同被当头浇了一桶油,理智被瞬间燃烧殆尽。子皓猛地一脚踹去,眼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子跌落水中,还不解气,上去又是几脚,水花四溅。
  就算在南方,严冬的水还是冷得彻骨。那种冷是隐蔽的小蛇,细细的牙齿噬咬着每一道骨缝。
  子皓的鞋袜全湿了,冷得钻心。但是一想到水里那个不识相的家伙比自己更难受,他又莫名地兴奋起来,抬脚踩在那个正在努力试图上岸的人肩上:“还顶嘴不?还顶嘴不?你丫就是欠揍!”
  文诺呛咳着,抬头看着那张孩子气的娃娃脸。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要如何消解?谁能料到归途中会遇到敌军,那一枝翎箭射来时,谁又能料到吴鸣会护在文诺身前而中箭?
  “你TM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谁?扫把星!去死吧!”
  世子似乎被少年深不见底的眼神激怒到了顶点,脚下用力,将那颗刚刚离开水面的头颅踩得又回到水底。紫红色鲜血从文诺鼻唇间再次涌出,在水中飘摇如柔软绸带,艳丽无匹。
  “殿下!”
  “啊?”子皓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个眉目清秀的内侍一躬身:“吴将军伤情有变化,太医有请殿下前去察看!”
  “什么啊?你怎么不早说?好的我马上过去!”
  世子殿下拖泥带水呱唧呱唧一路飞奔而去,留下那个小个子内侍与缓缓在水中坐起身的文诺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那内侍才说出话来:“快起来呀,我带你去换衣服!”再打量一下文诺的身材,面有难色,“不过我的衣服你穿了恐怕嫌短呢!”
  离开了水,冷风一吹,文诺方才被冻得几乎麻木的知觉一一复活,不由咬紧了牙关。
  “算了你赶紧跟我走吧,短不短的先凑合穿——我说你今天是不是又没吃饭?我也是忙昏了,吴将军明明交代我好好照顾你的——”一边走一边絮叨的内侍停了下来,有些吃惊地抬头看着文诺,“你哭了?”
  少年转开脸,内侍只能看见那条优美的下颌线,布满细密的水珠。

  ☆、第二十五章

  公元二OO九年。
  雪一直下,在这座南方城市中造成的直接效果是街上冷清得像大年夜,空荡荡看不到人,连摆摊的小贩和乞丐都找地方取暖去了。
  手被冻得拿不住鼠标,文诺放弃了打游戏的念头,开始仰脸望着对面楼顶上的大幅广告牌发呆。
  “死小子你在这儿干什么?”
  忽然伸到后领子里的手虽然不是很冰,还是让文诺整个缩了起来:“没没没什么,放手啦危哥!”
  游危的手在他肩胛骨下方掐了一下,才离开来到他下颌上:“为什么不进去?呆这儿是想冷死自己吗?”
  “我工作牌弄丢了。”
  囧孩子闷闷的回答过后一秒钟,游危放肆的大笑声把一旁的门卫吓了一跳。一边笑着,游大人一边拽着小孩的手往门里拉:“你敢再笨点不你?没工作牌就呆这儿冻着,你那么高智商是拿来浇花用的吗?”遭遇的挣扎让游大人有些意外,“怎么,不想进去?”
  那双深黑色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鸣哥呢?”
  游危愣了一下,随即“切”了一声:“小屁孩,原来你是别扭这个!你鸣哥忙着回答记者提问,没空来管你,行了吧?”
  “我没别扭……”
  那回答的声音太低,以至于游危根本没听清,只顾忙着与门卫交涉拿眼神杀人。
  其实在这场首映式开始前,就已经有什么东西不对了。交流的时间慢慢在减少,两人在一起时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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