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贵妻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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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贵妻闲-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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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跟着青衣婢女进了帐帏,里面两个妙龄少女正在说话,左边那个大约十五六岁,上着白色襦衫,下着素色齐胸襦裙,肩上披着一条飘逸的鹅黄色披帛,一双眼睛明如秋水,显得清艳动人。
  另一个则显得十分张扬,她上着半坦的绿色襦衫,露出半边丰满白腻的胸脯,下系一条六幅石榴裙,云鬓高挽,头顶插着一朵碗口大的粉色牡丹。她们两人见宜竹进来,素衣女子笑盈盈站起身来迎客,笑着和她寒暄。而那个绿衫女子只是微微睨了宜竹一眼便再没说话。宜竹这才知道这个身着素色衣衫的姑娘是崔家小姐,闺名叫崔玉姗,另一个是她的表妹王绮。
  崔玉姗跟杨宜竹说了一会儿话便笑着吩咐婢女将围帐撤下。郑靖北和秦靖野他们坐在不远处饮酒说话,不过,大多数都是郑靖北在说,秦靖野在听,而且还听得心不在焉。宜竹只朝他们随意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放在踏歌的少女身上,再多看两眼,说不定某人又会自作多情。
  七个彩衣少女仍在载歌载舞。乐曲从《采莲曲》换到了《竹枝词》。这时,崔玉姗突然转脸笑问:“杨姑娘,我听闻《竹枝词》原本是巴渝民歌,不知杨姑娘可知道些竹枝新词?”
  杨宜竹想了想,她记得母亲高兴时曾哼过一首小曲,歌词内容她大致记得:
  临池门外是侬家,郎若闲时来喝茶。
  青砖碧瓦藤绕屋,门前千竿翠绿竹。
  杨宜竹解说歌词和曲调时,就见秦靖野频频朝她们张望。
  王绮轻笑一声道:“杨姑娘,秦公子似乎在看你呢?不知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还有你们今日打猎也是事先准备好的吧?”
  宜竹眉头轻蹙,自然听出这人语气不善,她心平气和地答道:“我家与秦公子门第悬殊,相距遥远,而且我家不比王姑娘仆从如云,消息灵通,他的行踪我岂能得知?”
  崔玉姗脸色一沉,娇声制止王绮:“绮妹妹,你这再样任性,我可要生气了。再者杨姑娘门第也不差。别忘了,她的族姐可是圣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旋即,她冲着宜竹安抚的笑笑:“我这个表妹是家中幺女,天真烂漫,你别跟她计较。”宜竹忙说不会。
  王绮没捞着便宜心有不甘,顿了顿又掩嘴笑道:“杨姑娘,你方才说的那首曲子真的是太……太艳了,你们巴渝女儿都这么擅长吟唱这种曲子吗?”
  宜竹笑吟吟地接道:“人们说,心中有什么就看到什么,王姑娘能从一首下里巴人的民歌看出这等深意,心思真够宛转细腻的。两位姑娘如无别的事,宜竹告辞。”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过,她真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人初次见面就对她这么无礼?
  崔玉姗不赞同地看了王绮一眼,起身送了宜竹几步,稍稍离远些,她悄声说道:“杨姑娘千万不要介意,我真是惭愧至极。”
  杨宜竹正色问道:“崔姑娘能告诉我她如此针对我的原因吗?”
  崔玉姗犹豫片刻,轻声叹道:“唉,说来话长。绮妹妹她不止一次跟你堂姐杨宜薇发生争执。有一次在游园会上,两人不知怎地又发生了不快,你堂姐竟然说,绮妹妹长相俗艳,就连她们杨家最不起眼的一个族妹都不如。你的另一个堂姐——好似叫杨宜芳,又补充说她连你这个都不如。”宜竹心中暗自腹诽这两个猪一样的堂姐,没事替她拉什么仇恨。
  杨宜竹道了谢,客气地让崔玉姗不要再送。崔玉姗又热情地往外走了几步。这时秦靖野和郑靖北恰好一齐起身走了过来。
  崔玉姗脸上挂着大得体的笑容,落落大方地朝两人盈盈一福:“两位公子安好。”杨宜竹则朝两人点头告辞。
  她回去以后,就开始让哥哥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今天就他们兄妹骑了马来,孙立才他们还得步行到三里外的车马店雇驴车回去,自然要早些赶回。
  众人收拾好东西,启程回家。杨镇伊让宜竹骑马,他们一帮男子在后面步行跟着。谁知没走多远,秦靖野和郑靖北两人竟赶了上来。
  秦靖野仍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让宜竹既好气又好笑:“杨姑娘,我想你们一定很乐意与我们同行。”说罢,他淡淡扫了一眼杨镇伊,他的话里似乎有一种让人不易拒绝的威仪。杨镇伊伊鬼使神差地附和道:“乐、乐意。”
  杨宜竹微微转头,一语双关地说道:“秦公子,你似乎有喜欢替别人做决定的癖好?”
  秦靖野怔了一下,迅速反问道:“是吗?比如说。”
  杨宜竹语不停顿地道:“比如,你可以决定别人送不送你东西,也可以决定别人乐不乐意与你同行?”
  众人:“……”天哪,哪能说话这么直接?郑靖北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想开口说话,又硬生生忍住了。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个堂哥怎么应对。
  秦靖野高深莫测地看着宜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都要长些。
  片刻之后,秦靖野又开始反攻了,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直到今日才不得不承认,你们杨氏一门确实是人才辈出,奉承和贬损这两种相反的本领竟出自一家,而且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
  杨宜竹心中的尴尬和怒意再次被他挑起,胸中的小宇宙开始燃烧,她掷地有声地坦率说道:“实不相瞒,家父喜欢奉承地位比他高的人,这实在是现实逼人。而我则乐意奉承那些德行操守比我高的人。”
  秦靖野的嘴角微翘,兴趣盎然地穷追不舍:“敢问你平常贬损的都是哪些人?”
  杨宜竹暗暗咬牙,脸上仍然不动声色:“自然是德行人品比我差的人。”
  众人再一次目瞪口呆。杨镇伊和孙立才见两人之间火药味越来越重,连忙出声劝阻。可惜的是正方欲停,而反方不止。
  秦靖野像是辩论上瘾似的,也许,他是精神受虐成瘾。
  “杨姑娘,我喜欢问到底,你一定不会介意的。话接上句,你所说的这种人一定极难遇到吧?”
  “不,绝对不少。只是有很多地位比我高,心眼又太小,我不得不虚与委蛇,小心周旋。害怕对方打击报复。”
  “不知在下属于哪一种?”
  “公子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猜得到。”
  “极少的那一种?”
  “沉默是金,实话会令人伤心。”
  ……
  杨镇伊他们一行人挺幸运,走了不到一里,就有几辆马车驶过,价钱也挺公道。宜竹没有坐车,而是骑着马跟在他们后面。她前世时就学过骑马,所以今天一学就会了,再加上她和大青一起打架建立了革命友谊,大青表现得十分温顺,她骑得十分稳当。
  到了十字路口,杨宜竹跟秦郑两人挥手告别,竹纵马而去。郑靖北笑着开口道:“二哥,想不到你也有话多的时候,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
  秦靖野此里已缓过神来,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不得不承认道:“方才是有些话多,大概是喝多的缘故。”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又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模式,大多数时间还是郑靖北说,秦靖野听。
  郑靖北说了一会征求秦靖野的意见:“二哥你觉得此事如何?”
  秦靖野突然攥紧拳头,没头没脑地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能给她希望不能让她误会。”郑靖北一脸惊诧,这是哪儿跟哪儿?
  秦靖野接着又正颜厉色地警告郑靖北:“你一定要记得,我们都不能跟杨家结亲!”
  郑靖北挑挑眉头:“杨姑娘说得太对了,你喜欢替别人做决定,我从未这么想过。”
  秦靖野一脸尴尬:“……”一路上,他再没开口说话。
  ……
  宜竹兄妹俩回到家后,父母都在厅堂等着。宜竹把剩下的一些野味交给母亲,平氏一脸兴奋地夸儿子能干,她得知宜竹已经学会骑马时,再次赞不绝口。接着她又问起今日的事情。杨镇伊迫不及待地把今日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平氏连说郑靖北是个好人,还委婉地暗示宜竹是不是要把目光从秦靖野转到郑靖北身上。杨宜竹假装没听到她的暗示。话锋一转引着母亲说起了秦郑两兄弟的八卦。
  “娘,你上次跟我说过郑家是武安郡主的前夫家是吧?那么他们是合离了吗?”
  平氏一说起八卦,神色顿时鲜活起来:“合离?怎么可能。这事我给你细细地说,这武安郡主的前夫就是大名鼎鼎的郑云卿,当年人称京中第一美男子。他们俩可是一见钟情,这在当年也是一桩佳话。不过武安郡主的母亲镇国公主不同意这门亲事,母女俩差点闹翻了。不过他们最后还是成亲了。可惜好景不长,武安郡主那可是金枝玉叶之身,脾气强硬。而郑家又是书香门第,规矩忒多……反正听说,他们婚后不太和睦。后来就听说郑云卿和他弟媳的妹妹私通,武安郡主眼睛里可容不得沙子——哦,别说是她,换了谁也受不了,要是你爹敢这样,我非拿刀剁了他不可——”
  一旁的杨明成无奈地接道:“孩他娘,你别什么事都扯到我头上好吗?”
  平氏继续八卦:“反正后来那郑云卿和那□一起死了。镇国公主曾说过一句话,好像是什么‘她秦家的女儿只能丧夫不能合离’,大家都猜测那对奸夫□肯定是武安郡主和她母亲给赐死的……”只能丧夫不能合离。宜竹暗叹,这话真有王八之气。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果敢豪迈。
  “后来,武安郡主又招了一个比她小七八岁的胡人为继夫,她的长子也改姓秦……”
  说到这里,平氏突然联想到自家的事,掩嘴惊叫道:“我怎么把这碴给忘了,武安郡主这人太厉害了,他家的儿媳妇可不好当。竹儿,你还是换个人,就那个郑靖北吧,家世不错,脾气也好。”宜竹无言以对,这都是一厢情愿好吧?
  


☆、第九章会错意表错情

  宜竹委婉地提醒母亲结亲最好门当户对,谁知平氏根本不以为然。她如数家珍的说了杨家祖上的大官和显赫过往。
  “咱们家门第可不低。那些贵人再尊贵能有当今圣上贵吗?他不照样纳了你的堂姑为妃吗?圣上亲口说了,咱们杨家女儿个个都是殊色。”
  杨宜竹也懒得再跟母亲争执了,反正她上头有兄姐,距她说亲时间还早着呢,以后再说吧。她眼下要做的就是多赚些钱,改善一下家人的生活。
  宜竹开始默默的琢磨酿酒的事。可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里可不像现代,各种仪器一应俱全。家庭自酿白酒最关键的就是蒸馏器,这里自然没有卖的。宜竹拿着仪器图跑了五六家铁匠铺,最后只有一个老者答应试着帮她制做,但成不成不能保证。宜竹暗暗松了口气,痛快地付了定金。
  杨家的院子被宜竹折腾个天翻地覆。她先在厨房旁边搭了个简易的木棚,准备用来蒸熟粮食,酿酒一定要忌油星,自然不能跟厨房混用。家里没有空房,宜竹就将目光瞄向了杨镇伊的房间,可怜的杨镇伊最后被迫住进了新搭的小木棚里,他起初自然不大乐意,不过,杨宜竹画了一个大大的香饼给他:只要听她的,以后有好酒好肉还有大把的零用钱。他再也不用怕请不起客而丢人了。
  杨镇伊尚好糊弄,平氏和杨明成就不好应付了,他们对宜竹的小打小闹没意见,如今见她真的大动干戈,便开始横加干涉了。
  “你好好的一个官家女儿,酿什么酒?偶尔酿些米酒够自家喝就行了,拿出去卖太丢份了。不行,你得给我停下!”
  “宜竹啊,算命先生说,我最近红光满面,印堂中隐隐有紫气,这是飞黄腾达的兆头。爹爹马上就能升迁了。”
  宜竹嘻嘻哈哈地给爹娘打着马虎眼,私下里照旧我行我素。实在逼急了,她就双手捂着脸呜呜一阵假哭,把自己的行为美化拔高,说是为了家人才不惜自降身份赚钱。没有钱哥哥没法娶亲,姐姐没有嫁妆,父亲也升迁无望。这一番煽情的话把平氏的心软化了,她一软化,杨明成也只得跟着投降。
  这下轮到平氏呜呜作声了:“我可怜的竹儿,这么小就要为家里操心。我的孩儿好命苦啊,前些天我看到宜芳宜薇她们又添新衣裳了,她那条白纱绫裙就值几十两银子,那一双云头履就值好几千钱,她们还假惺惺地说要送旧衣裳给竹儿和兰儿,我才不要呢,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
  宜竹没料到竟把母亲勾哭了,赶紧上前她声劝慰:“娘,你别总跟她们比,咱们家还算不错的,你再想想那些比咱们穷的人家。咱们要学会知足,总想着攀比,怎么过也不快活。”
  平氏的自我治愈能力极强,她的眼泪去得跟来时一样快,宜竹劝了几句,她的泪水就止竹了,手绢一挥尖声嚷道:“对对,就是这个理儿,咱们坊里的孙家、张家、刘家还不如咱们呢。她家女儿一年到头也添不了几件新衣裳……”宜竹认真倾听着母亲的叨唠,等她说够了才去忙活别的。
  宜竹用水磨功夫终于磨得全家人都同意了自已的计划。她们家里只有王嫂一个仆人,有时平氏和宜兰也会上前帮忙。可怜的大青也被征用了,它时不时的要在院里拉磨。
  酿酒的第一步就是先粉碎粮食,接着是将酒曲拌入粮食上净锅蒸煮,蒸半熟的粮食出锅后,还要铺撒在干净的地上晾晒。晾晒后再进入窖池发酵直到成为酒母,这时,酒液已初成,酒精浓度还是太低,仍需经进一步的蒸馏和冷凝,才能得到纯度较高的白酒。
  宜竹所用的蒸馏器皿原型就是仿照从水井坊遗址出土的天锅。天锅分上下两层,并在上层接上管道。下面的锅里装着酒母,上面的锅里装冷水,灶里烧上柴火蒸煮酒母,含有酒精的气体被上面的冷水冷却,凝成液体,再从管道流入容器里,这便是简单的蒸馏酒。当然纯度跟现代是没法比。只是相对于别的酒稍好些而已。可能是天锅造得有缺陷,宜竹头几次蒸馏酒时出酒率十分低。她不得不再三跟铁匠铺子商量沟通,对方经过几次试验终于造了一口勉强能用的双层锅。酒蒸馏后,宜竹再用酒坛密封好,埋在地窖存放。那些酿得差些的淡酒就先拿出供自家喝了。
  杨明成尝了半杯后后连呼上瘾,杨镇伊也是眉飞色舞,并说自己的私房钱花得值。此次酿酒,宜竹把父亲和哥哥为数不多的私房钱打劫殆尽。杨镇伊身上没钱,大青又被征用,他只好留在家里做苦力。杨明成迫不及待地给大哥杨明功送去了两坛。宜竹还用酒糟做了甜饼,结果一家人吃得晕晕乎乎的,当晚睡得格外深沉。
  酒存放一段时间后,杨明成便托大哥帮着销售。这个时代既有官酿也有私酿,朝廷也大力鼓励民间私酿,私家酿酒盛于一时。长安城附近是“百家立灶,千村飘香”。不过,私酿比起官酿的水平大体还差很多,质量参差不齐,价格自然也便宜许多。宜竹酿的酒就卖不上高价。钱是赚了一些,可并不像她想像中的那么高。宜竹觉得自己酿的酒虽不能和五粮液攀比,但也不该卖得像二锅头一样便宜吧。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家的酒还是缺少品牌效应。如果她的酒能得到哪位善饮名流的青睐就好了。古代的名人效应比现代的广告还有效果。
  接下来的时间,宜竹一边尽力提高酿酒技术,一边暗暗探访那些大秦的名流都在哪儿聚会。同时她也为酒取好了名字,就叫曲江春。杨镇伊很快就给她带来了最新消息,最近长安城有名的“诗仙、酒仙”李清仙要在望江楼宴请朋友。他的朋友几乎都是文坛巨将,在大秦颇有盛名。
  杨宜竹觉得机不可失,她当下就决定那天要去望江楼蹲守,望江楼是长安屈指可数的大酒楼,出入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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