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我平生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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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我平生不足-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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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是……”莫三只觉自己莫名得替凌雅峥背负了一些东西,本该不乐意才对,偏心里好奇得很,但看她那防备的姿态,心里又闷闷不乐起来,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凌雅峥前后望了一望,笑道:“你还记得上次去麟台阁吗?宋勇家的断然没有兴致去喝什么露水,定是替阁里的贵人采集的;还有那新竹做的竹蜻蜓,我瞧过了,那竹子只有我五哥院子里才有,我五哥断然不会送了竹子给关绍,那就是从外头来的。”
  “你是说,宋勇两口子……”莫三微微微蹙。
  凌雅峥点了点头。
  正说话,斗艳脚步轻快地走来,轻声说:“小姐,袁妈妈果然回来了,宋勇家的也向袁家去了。”
  “……”莫三迟疑了一会子,忽地笑道:“那姓袁的女人,就是你九妹妹的婆子?”
  “是。”
  “等着,我找云儿来去瞧瞧那婆子要做什么好事,这事你别管了。”莫三丢下一句,背着手迈开步子,走出一截路,回头望了一眼也已经远去的凌雅峥的背影,只觉她浑身都笼罩在神秘的雾霭之中,且她有心,将自己个身上的神秘引到他的身上……一阵哀戚的哭号声后,莫三的思绪也戛然而止,远远地望见凌妙吾脚步轻快地踱着步,失笑一声后,就大步流星地向前厅上去,到了朱红的厅门外,却不进去,只靠着柱子向里头看。
  只见里头梳洗过了的元晚秋跪在地上,给秦勉磕头后,就改称秦勉为义父。
  “嘘——”地一声后,莫三悄悄地给秦云招手。
  秦云望着秦勉慢慢地移开脚步,跨过高高的门槛,忍不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莫三轻声笑道:“定下了,元晚秋先去我们家待嫁,来年五月,凌家就打发花轿去抬。”
  莫三望了一眼凌尤坚铁青的脸色,笑道:“凌大老爷乐意?”
  “……不乐意也没法子,况且父亲大事得成,大老爷也有好处,”秦云笑意一收,压低声音说:“除夕、元宵,母亲都要带着元晚秋见人呢。”
  莫三心道这倒是张扬纡国公仁义知恩的好时机,拍了拍秦云肩膀,将他带出纡国公府,骑在马上,就对齐清让说:“带我们去凌家下人出入的街上吧。”
  齐清让忙道:“少爷不必去那边,待我收买了雇来的轿夫,将那婆子领进一处巷子里就是。”
  “那么,我们就是巷子里等着了。”莫三说。
  秦云摸不着头脑,摸了摸新近两个月发奋读书后越发丰腴的下巴,二话不问,就跟着莫三走了。
  二人带着一众随从等在巷子里,果然没多大会子,就见一顶轿子抬了来。
  轿夫们将轿子往地上一放,立时就躲到巷子外去。
  轿子里,一个女人扬声问:“这么快就到了?”撩开帘子向外一望,登时吓得脸色煞白,嘀咕道:“二公子、三少爷怎在这边等我呢?”
  “妈妈快下来吧。”齐清让说。
  袁氏哆嗦之后,镇定了下来,走出轿子,堆笑道:“二公子、三少爷是要打听九小姐的事?虽说我们九小姐出落得越发……”
  “闭嘴,我且问你,你跟宋勇家的说了什么话?”莫三笑道。
  袁氏一怔,不由自主地望了秦云一眼。
  “提起了二公子?”莫三又问。
  袁氏缩着头不言语。
  “这有个包袱。”齐清让进了轿子里,拿出一个蓝布包袱来。
  “那是我家女儿得的赏赐。”袁氏赶紧地说。
  齐清让打开了,来回翻看,见是寻常的衣裳,就又将衣裳放回去。
  “拿来我瞧瞧。”莫三说,亲自检查了,见衣裳没有破绽,就又丢到齐清让手上。
  袁氏松了口气。
  秦云揉着自己下巴,说道:“搜身。”
  “别,我清清白白的人……”袁氏脸上涨红、心头乱跳起来,见跟着秦云的随从围上来,赶紧地抱着胸口,稍稍犹豫,就将一封信拿了出来,将信递给秦云后,望见一个随从生得虎背熊腰,脸颊越发烫了起来。
  秦云忙拆信去看,匆匆看过了,就将信递给莫三。
  莫三握着信,见信上关绍怂恿凌雅嵘在元宵节之前设计令秦云生病,攥着信,立时笑道:“没想到他想到了这一出,若是元宵节上,你不露面,亦或者脸色惨白、病病歪歪地露面,旁人定会以为国公爷后继无人了。”
  秦云笑道:“亏得他想得出——这关绍,究竟是什么人?”
  “只怕就是季吴的皇子了。”莫三将信重新装在信封里递给袁氏。
  袁氏狐疑地瞧着秦云、莫三,不敢去接信,讪笑道:“两位,我只是婆子,不懂这里头的事……”
  “你且将信送给你家九小姐,不该说的,一句都别说。”秦云说。
  “……是。”袁氏犹豫着应着,揣了信见轿夫们又回来了,心里唾骂着,忙三两步上了轿子。
  “二公子要怎么办?”莫三问。
  秦云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天上,好半晌说:“叫他如愿吧,如此,他才会将要紧的事再交代给凌雅嵘去办。”
  齐清让担忧地说:“可大公子瘫在床上,二公子若不露面,只怕会动摇军心。”
  秦云笑道:“两厢权衡,还是放长线钓大鱼吧。”
  “是。”莫三应着,见人来说纡国公府回府了,就立时打发人送秦云回去,骑着马带着齐清让在大街上溜达着,走了半条街,就问齐清让:“凌家八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人?”
  齐清让怔了怔,说道:“八小姐是个简单的人,我在府里的时候,八小姐眼里只有九小姐。”
  莫三眨了眨眼睛,问道:“就不觉她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齐清让忙说:“八小姐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身上绝对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只不顾人言跟秦舒争他,就够奇怪得了。莫三心里嘀咕着,远远地瞧马塞鸿过来,就骑马过去,笑道:“挂印坡的高人,寻回来没有?”
  马塞鸿笑道:“已经寻回来了,不知你从哪里知道那边有那么个高人?”
  “既然寻回来了,不如你我二人同去讨教治水的妙法?”
  “……如今么?”马塞鸿仰头望了一眼青天,恰一滴雨水落到脸颊上,立时应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莫三、马塞鸿淋着雨赶进马家,走在游廊上,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擦脸,马塞鸿疑惑地问:“有一件事,实在不解。”
  “我平白无故请了个治水高人回来?”
  “不,”马塞鸿擦去鬓发间的雨水,“为什么请我替你将治水高人请回来?明明可以叫你大哥帮忙。”
  莫三笑道:“万一,我大哥问起我从哪里知道挂印坡里藏着高人的事,我如何答?”
  “原来是因为我好搪塞。”马塞鸿笑了。
  说笑间,二人就进了因暴君昏庸无道隐世而居的楼若生房中,楼若生虽不解这二人为何这会子就问起治水的事,却也耐心地教导这二人。
  在马家蹉跎了半日,莫三并不回自己个家,径直地去了纡国公府里,耐心地等着瞧凌雅嵘怎样设计秦云,从腊月里等到正月,一直等不到,直到正月十五那日清晨,秦云才被及早去了国公府的凌雅嵘“不小心”带进结了薄冰的池塘上。
  秦云病得浑浑噩噩,自然不能像秦勉所愿的那般在元宵佳节宴席上大放异彩,一直出了正月,才彻底没了头疼脑热的秦云听说凌雅嵘还病着,忍不住叹道:“关绍究竟许给她什么了?竟然对自己也那般狠绝。”
  莫三心道凌雅嵘有那样的狠绝,多半也是被自己个的身世害得。
  开春后,雁州府一直笼罩在蒙蒙细雨中,待凌家打发了花轿去纡国公府后,莫三就随着程九一骑着马送元晚秋去凌家。
  朦胧细雨落在脸上,莫三笑道:“此情此景,当真适合怅然若失。”
  一旁的程九一只当他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唔了一声,鼓着眼盯着不远处凌家的虎作门楼。
  莫三回头望了一眼大红花轿,虽看不见里头的人却也依稀觉察到轿子里人的喜气,心里只道平常,回过头来,叹道:“一辈子就是一辈子,错过了,这辈子再不会是上辈子。”
  程九一粗鲁地问:“三少爷怀春了?”
  莫三一怔,笑嘻嘻地说:“有人想知道生生世世不了情是怎么回事,待我仔细品咂品咂,说给她听。”
  “不想大小姐还有这样的纤巧心思。”
  莫三赶紧地撇清干系,“不是她,程大叔别往她身上扯。”
  程九一正要逗莫三一句,忽地听见一声“去、去,去东街角上领粥吃去”,就顺着声音看去,见是凌家的奴仆推搡着个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心里骂了一声豪奴就下了马。
  莫三随着下马,先一步进了凌家,见花轿并未走正门,只从角门穿过,就料到凌尤坚虽碍于纡国公不得不认下这儿媳妇却也忍不住要给她下马威。
  等花轿进门,莫三交了差,跟凌韶吾站在一处,不见凌智吾,就问:“你大哥呢?”
  凌韶吾低声说:“大哥说他身子骨不舒坦。”
  “现在就不舒坦,等你成亲,还得不舒坦一回。”莫三轻声说,眼见元晚秋蒙着大红盖头进来了,只见堂上凌咏年、凌古氏、凌尤坚坐着,不见凌钱氏,就轻声说:“八成大夫人要装病,不露面了。”
  凌韶吾还没言语,果然就见穆霖才娶的女人过来说:“大夫人一早起来,就头疼得了不得,方才昏了过去。”
  凌咏年皱了皱眉,说道:“不必理会她,拜堂吧。”
  “是。”
  莫三见自己果然猜对了,背着两只手,瞧着凌敏吾一脸喜色地站在元晚秋身边,与她一同拜天地,心知后堂上凌雅峥只怕紧盯着瞧他脸色呢,就忽地对帘子后露出个怅然所失的神色。
  帘子后,凌雅峥果然瞧见了,听见前面一阵骚动,蹙眉道:“这是怎么了?叫人从偏门进来就算了,还要给下马威不成?”
  凌雅娴跟着翘首去看,忽地说:“大伯娘出来了。”
  凌雅峥一瞧,果然凌钱氏病病歪歪地叫个丫鬟扶着来了。
  “坐下吧。”凌咏年蹙眉说。
  “是。”凌钱氏有气无力地应着。
  “一拜天地!”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忽地有人喝道“且慢!”
  堂后,凌雅峥、凌雅娴等女儿纷纷好奇起来。
  “母亲,你瞧这是谁?”凌妙吾搀扶着个衣衫褴褛、满面尘埃的小乞丐进来,透过破损的衣裳,依稀瞧见小乞丐脖颈上一片瓷白的肌肤。
  小乞丐旁边,早先声称抱病的凌智吾满脸关切、嘴角微微翘起地跟了过来。
  “妙吾,你这是做什么?”凌咏年嗔道。
  “姑姑,我是阮儿。”一道明朗的声音响起,小乞丐忽地跪在了地上。
  “阮儿?”凌钱氏呆愣住,忙说:“妙吾,将人领过来。”
  “是。”凌妙吾搀扶着钱阮儿走到凌钱氏面前。
  “阮儿,当真是你?”凌钱氏立时泪如雨下。
  钱阮儿跪在元晚秋前面,哽咽道:“姑姑,总算见到你了……谦儿在哪?”
  凌钱氏立时讳莫如深地闭嘴。
  凌咏年多疑地问:“阮儿,你怎么来的京城?”
  “回祖父,狗皇帝将狗皇帝要将阮儿赏赐给个贪官,阮儿想法子,从贪官府上逃出来的。”凌妙吾说。
  凌智吾一言不发地瞧着。
  钱阮儿哽咽说:“实不相瞒,若不是关宰辅为阮儿筹谋,阮儿也难从京城里逃出来。”
  “关宰辅?他不是早没了吗?”凌尤坚疑惑地说。
  钱阮儿茫然地睁大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秋日里那一场重病要了关宰辅的命?”
  秋日里……这般说来,关绍没有撒谎,关宰辅还在人世?凌咏年陷入了沉思。
  “关大哥呢?我弟弟呢?听说他们早来了雁州……这样的大喜日子,他不在吗……”钱阮儿举目四顾。
  “父亲……可见,绍儿、谦儿两个也是被逼无奈,不如放了他们出来?”凌钱氏说。
  喜堂里哄得一声,众人心道原来关绍、钱谦不是生病。
  凌咏年蹙着眉头。
  钱阮儿哽咽道:“受了关宰辅的恩惠,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关宰辅一面,只愿给关少爷磕两个响头,聊表心意。”
  放不放人?凌咏年心里为难着,见众人议论纷纷,开口道:“来人,去请了关少爷、钱少爷出来。”
  “是。”
  凌钱氏轻轻地吁了口气,只觉所谓的代笔一事,算是抹过去了,“阮儿,你瞧瞧,今儿个成亲的是谁?”
  钱阮儿怔怔地回过头来,两行清泪忽然冲开尘埃缓缓落下,露出白瓷的脸颊,“敏哥哥?”
  凌敏吾不明所以地皱眉。
  凌咏年冷笑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敏吾茫然地说:“祖父,孙儿并不知情。”
  凌咏年又去看凌尤坚,凌尤坚尴尬地说:“舅兄在世时,我跟大舅兄做了口头儿女之约……”
  “好大一场戏。”凌古氏事不关己地说了一声,被凌咏年一瞪,立时住口。
  喜堂、后堂登时喧哗起来,凌雅娴激动地攥着凌雅峥的手,轻声说:“抢亲的来了?”
  凌雅峥担忧地望着前面,早料到凌智吾这会子冒出来就没好事。
  “……家父已经含冤而终,口说无凭,姑父、姑姑,就这样作罢了吧。”钱阮儿说。
  “怎么能就此作罢?”凌钱氏沉声说,“哥哥已经死不瞑目,若是泉下有知,更会不得安宁。父亲,求你为阮儿做主!”说罢,起身之后,立时冲着凌咏年跪下。
  凌咏年眉头解不开疙瘩。
  凌古氏不肯开口。
  后堂里,众女儿们也骚动起来。
  “……两头大?”柳银屏忽地说。
  一边是纡国公做媒,一边是早有口头之约,两头大,三个字,纷纷浮上众人心头。
  凌雅峥心道凌钱氏不声张开,将钱阮儿改嫁给凌妙吾就够了,有意声张开,可不是当着众人面要逼着凌咏年拿主意?隔着帘子上缝隙,瞧着蒙着盖头的元晚秋似乎懵住了,心思转着,一咬牙起身就向外去。
  走到巷子里,迎面遇上从喜堂里转出来的莫三,不由地怔住。
  “你是要去做,我想做的事吗?”凌雅峥问。
  莫三笑道:“思来想去,我是信了你了。既然前世跟她有缘,今世就助她一臂之力,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她那样为难。”
  “……这种联系,是剪不断的?”凌雅峥又问。
  莫三点了点头,拱手做了个请,“还是由你去吧,至少将来她念你的情。”
  沉默一会子,凌雅峥就抬脚向花园去。
  莫三扶着墙,望着巷子里凌雅峥远去的背影,心道哪里像个幽魂了?
  跟出来的莫紫馨伸手向莫三脑袋上拍去,“想什么呢?”
  莫三嘀咕道:“在想她上辈子一定是个劳心劳力的人。”
  “什么?”
  若不然的话,不会事事主动——且他上辈子一定对元晚秋很好,才叫她补偿般地成全这辈子的元晚秋。只要他再试探试探,一准会将她上辈子逗过哪条狗都试探出来,莫三在心里嘀咕着。
  “她没回头,你一定是想法子打击她了。雅峥、舒儿两个都很好,哪一个配你不是绰绰有余?”莫紫馨乜斜着眼打量着自己不成体统的兄弟。
  莫三心里一空,随即笑道:“没回头不是正好?我原本就不乐意像花魁一样被她们争抢——男儿脸面往哪里挂?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被女儿家追着的,十之八、九都是小白脸。”
  “那你以后跟她不来往了?”莫紫馨心道可惜,比起纡国公之女,她更偏向凌雅峥。
  “也不。”莫三心道凌雅峥留下那么多烂摊子叫他收拾,他哪里能跟她不来往?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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