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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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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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理智是行事稳妥的前提,唯有无情之人,才能做到真正的理智。皇上坐拥天下,想要什么样的绝色佳人没有?何必在哀家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呢?江山美人分明可以兼得,何必因了哀家触及人伦常理,轻了江山社稷?”
  “皇上,这皇宫中自来便是没有爱的。在这里冷了七年,哀家纵是心中明月高悬,却早已不会爱了。天下的好女子世间何止千万,哪一个不比哀家这样没有心的强?景国江山天下无双,是百年流传下的刘氏基业,孰轻孰重,还请皇上三思?”
  孟月每说一句,刘瑜眸中那炙热的光芒便黯淡一分,她言尽,他终下定决心从袖中将那卷圣旨取出来,“孟月接旨。”
  孟月敛眸跪地,刘瑜瞧了她一眼,终是将圣旨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以来,后宫空虚,即日起广纳天下美人,以充后宫。太皇太妃德才兼备,且熟知后宫礼法制度,着令太皇太妃全权打理选妃之事。钦此。”
  “孟月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月接下圣旨,刘瑜只呆呆地站了片刻,终是什么也没说,而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刘瑜前脚离开,玉秀后脚便走了进来,她见着孟月鲜血淋漓的手,不禁骇了一跳,“太皇太妃,您这是……奴婢这便去请太医来。”
  孟月一言不发,任由玉秀使了宫人去请太医,又取了止血药为她包扎,而后将屋里的碎片打扫干净。太医来看诊之后,开了药便离开了,孟月一直蔫蔫儿的,且时不时的咳嗽几声,她喝了药后,便让玉秀离开了。她拿下捂着嘴的白色丝帕,瞧着上面零零星星地嫣红,不禁自嘲地笑道,“孟月啊孟月,你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却终究是躲不过命运的劫数。”
  在门外守夜的小元子,见着里面的灯一直没熄,便上前扣了扣门,“太皇太妃,奴才有事禀报。”
  孟月擦了擦嘴唇,将丝帕收起来,方道,“进来吧。”
  小元子推门而入,他绕过屏风,走到孟月身前,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太皇太妃,奴才今个儿自作主张了一回,没有按照太皇太妃的吩咐行事,还请太皇太妃责罚。”
  孟月不禁微微怔了怔,小元子素来安分守己,从来都是依照吩咐行事,今个儿他究竟行了何事?自作主张后,又来请罪却是为何?
  “究竟是何事?说来听听。”
  “太皇太妃今个儿让奴才烧了翠珠送来的锦囊,奴才自作主张把留下了那锦囊,去探望翠珠的时候,又将锦囊还给了她。”
  孟月瞧着跪在地上的小元子,这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儿,而今他一本正经的前来向她请罪、说道,究竟为何?
  “你既知违背哀家之命是错,为何还要如此行事?”
  “回太皇太妃,奴才斗胆以为,太皇太妃今个儿所做的决定并不是心底里真正的决定。”
  听得此话,孟月不禁觉着有趣,她的心若连她自己都不了解的话,他又怎会了解?
  “那你觉着,哀家心底里真正的决定是什么?”
  小元子蓦然抬起头来瞧着孟月,“请太皇太妃先恕奴才无礼之罪。”
  “准了,说吧。”
  “奴才觉着,这世上最了解自个儿的人并不是自个儿,而应是最亲近的人。太皇太妃聪慧敏智,谋策无双,遇上事儿,总能决胜于千里之外。只是奴才以为,太皇太妃算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独独漏算了人心。奴才自小在民间长大的,虽不能说是吃尽了口头,却也知过活不易,因而待每一个关心自己之人回以更多的关怀。太皇太妃是个仁慈和善的人,自打奴才第一日伺候太皇太妃,奴才便晓得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太皇太妃的关怀,总似是隔着一道墙般,要叫人去猜去想,人有聪慧愚笨,资质有限,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晓得太皇太妃的好。太皇太妃欲教翠珠稳重,才送她装了黄豆的锦囊,奴才去天牢看她的时候才知道,那时她并不晓得太皇太妃的良苦用心,而是误以为太皇太妃不信任她,以此防备于她,才会如此相待,她也是因了那件事儿方才下决定投靠了王婕妤。”
  孟月本以为在空庭苑中最得力的两个人便是玉秀与小元子,今个儿看起来,在某些地方,小元子欠缺了不少,他那样的生存法则只适用于民间,曾经的曾经,她也是那么生活的。可是皇宫里,若是以此为标准儿行事,只怕迟早要出大事儿的。
  孟月不禁微微颦眉,她从榻上起身,扶起小元子,“你能如此为哀家着想,哀家很是动容,只是这皇宫中从不需要好人,只需要有能耐的人。若想活下去,即便是善意的作为,也要层层包裹才能示人,如此不禁利人,也利己。”
  “太皇太妃……”
  “好了,此时暂且揭过。你此时来找哀家,只怕并不单单是为了请罪吧?”
  小元子敛了敛眸子,把来找孟月的主要目的道来,“回太皇太妃,今个儿奴才去天牢中看翠珠的时候,她告诉了奴才一件事儿。那事儿与王婕妤临终前所说的那个曾救了太皇太妃的人有关。”

☆、第四章 与君绝(七)

  王婕妤临终前所说的话,孟月始终言犹在耳,王婕妤口中的那个“他”,任她千思万思都不曾寻到半分蛛丝马迹。在她已生之年中,曾救过她性命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十年前将她从火海中救出来的林禄,除此之外,她再没遭遇过任何危及性命的大难。这些日子以来,她深思之下,觉着是王婕妤临终前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也尚未可知。于是便将此事暂且搁置,不曾想翠珠竟也提及了此事。
  “翠珠当时是如何于你说起此事的?”
  “回太皇太妃,翠珠当时的原话是,‘婕妤娘娘还在世的时候,她曾于我说过,让我只管放开胆子的做事儿,即便是被太皇太妃发现了也不要紧,因为她手上有太皇太妃的把柄,若此事一出,到时即便是皇上出面也救不下太皇太妃’。”
  孟月不禁颦了颦眉,她与王婕妤相识,应当是近些日子的事,这数月以来,她又不曾有什么动作,多是被动反击罢了,王婕妤能有她什么把柄?莫非是……守宫砂的事儿被王婕妤知道了?
  “翠珠可还说了些什么?”
  “回太皇太妃,翠珠还说,王婕妤似是数年前便认识太皇太妃了,在皇宫中并不是第一次相见。”
  数年前?七年前,她未入皇宫前,不过是区区民家闺阁女子,怎会与王婕妤见过?她进宫后,这七年来,先帝从未让她露过面,即便是时常出入宫廷的文武大臣都未曾见过她,王婕妤一宅院妇人怎能见得着她?孟月自知与刘瑜不同,他失忆了,可能会忘记许多事儿,而她记忆完整,若是当真见过,又怎会半点印象也无?
  “翠珠还说了别的吗?”
  小元子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回太皇太妃,只有这些了。当时探视的时间到了,狱卒前去催促,奴才只得离开。”
  孟月颔了颔首,没再说什么,小元子瞧了瞧孟月,道,“明个儿翠珠便要启程前往边疆了,太皇太妃可要在那儿之前去探望一番?”
  若是论起人心,小元子在看待这个问题上确是单纯了些,孟月晓得即便自己去看翠珠,想那翠珠也不一定会将这一切告诉她,且不论翠珠这番话是真是假,单凭翠珠曾构陷于她这点,她命小元子去前去探视,便已是仁至义尽了,若是在这个当儿口亲自前去探望一罪女,而这罪女还是她宫中的人,谁知这诡诈叵测地后宫中又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来,况且翠珠会不会趁机兴起什么风浪,更是尚未可知。她这才刚清静了几日,不想这么快便去招惹麻烦。
  “不必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今晚不必守夜了。”
  “太皇太妃,守夜本是各宫的规矩,奴才不敢坏之,还请太皇太妃成全。”
  孟月压了压几乎冲口而出的咳嗽,道,“还不退下!何时哀家的说你也不听了?”
  “奴才不敢。太皇太妃,奴才先行告退。”
  见孟月动怒,小元子再不敢多言,礼了一礼便退了出去。门外无人守夜,孟月便无须刻意压制了,连连地咳嗽声冲口而出,她几乎折腾了整整一宿,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玉秀伺候孟月用午膳的时候,道,“太皇太妃脸色不大好,可是昨个儿没休息好?”
  “哀家甚好。今个儿朝堂上可传来了什么信儿?”
  “回太皇太妃,今个儿朝堂上确实传来了一件事儿。”
  玉秀虽还未说是什么事儿,孟月却已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抬眼瞧了瞧玉秀,道,“说来听听吧。”
  “太皇太妃,皇上今个儿下旨选妃了。”
  孟月勾了勾唇角,“不过是迟早的事儿,昨个儿皇上已经给哀家下了旨,此次选妃,殿选这一关交由哀家督选。”
  玉秀听得此事,不禁颦了颦眉,“太皇太妃,这……”
  孟月闭了闭眼睛,挥手止住玉秀下面的话,轻叹道,“哀家知道你要说什么,殿选本应是皇上亲选,如今哀家代之,若不能全全权衡利弊,只怕到时会得罪了那些将女儿送来参选的大臣。只是,圣旨之下,哪容得哀家相拒?”
  此事哪里单单是朝堂上的问题,昭华宫的云淑妃早已视孟月为眼中钉肉中刺,此时叫孟月去督选,岂非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到时,新妃笑里藏刀,旧妃恨之入骨,如此一来,可谓是腹背受敌,更为不利的是,依照昨晚的情形来看,孟月是彻底同刘瑜闹翻了,连最有力的助力也没了,岂非更是雪上加霜?只怕日后她们于这后宫中,将会如履薄冰。
  “太皇太妃……”
  孟月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碗,道,“好了,既已至此,此事便切莫再提了,到时见机行事便是。”
  玉秀不再多言,手脚麻利的将桌儿上的碟盘碗筷收了下去。
  昭华宫。
  青禾从外面走了进来,礼了一礼,她先是悄悄瞄了云昕一眼,方才道,“娘娘,今个儿朝堂上传来了件事。”
  云昕瞧着刚涂上去的蔻丹,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儿?”
  “回娘娘的话,今个儿早朝皇上下了选妃圣旨,而且……”
  青禾不禁停顿了下来,偷眼瞧着云昕,她晓得后面的话一旦出口,定会招来云昕雷霆之怒,于是在斟酌如何说,才能稍稍好些。
  青禾跟在云昕身旁多年,深知云昕的性子,她虽是性子火爆了些,但在王府生活那些年,性子已经磨去了不少。可不知为何,自从入宫以来,但凡有什么和孟月挂钩的事儿,她多会怒不可遏,有时甚至会失去理智。宫廷争斗自来如此,起起落落本是常事,若理智以对,无论什么样的局势,都会逐步变好的。
  最初,孟月只是偏安一隅的先帝遗妃,不过是同皇上见过几回,云昕便将之看得极重,一次又一次地去找空庭苑的麻烦。云昕一步步紧逼,孟月一步步应对,才会多了与皇上的纠葛。初时的不理智,一步步走向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青禾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云昕会对孟月的事敏锐至此?
  云昕等了好一会儿子,也不见青禾说下去,便抬眼瞧去,只见青禾欲言又止,“怎么了?”
  青禾抿了抿唇,“而且皇上下旨将殿选之事交由太皇太妃。”
  云昕蓦然起身,惊诧地瞧着青禾,“你说什么?”
  青禾硬着头皮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云昕一掌拍在身旁的桌儿上,“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殿选之事自来便是皇上亲选,也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代选,她凭什么?她一个先帝遗妃,有什么资格去督选?”
  云昕蓦然转眸瞧着青禾,“老丞相呢?父亲大人呢?皇上提及此事的时候,朝堂之上便没人反对吗?”
  “娘娘,奴婢听闻,百官提及选妃之事多日,皇上却始终不表态,昨个儿,太皇太妃亲往御书房同皇上提及此事,结果皇上今个儿便下了选妃圣旨。此事既是太皇太妃促成的,太皇太妃即便主持殿选,百官也多是没有意见的。”
  听得此话,云昕心中更恨,好端端地怂恿皇上选妃,岂非是同她过不去?选妃之事能拖得久些,她筹谋的时间便能多些,怀上龙胎的可能也就大些,如今选妃之事已然敲定,想来不日便会送新人入宫。别的人她都不大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可她听闻老丞相有一孙女,生得倾国倾城,且聪慧贤淑,老丞相一门心思将其孙女送入皇宫,只怕此女进宫后会是她最大的障碍。若论起母家实力来,再没有人能拭老丞相的锋芒,以老丞相的德高望重,皇上必不会亏待此女。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她最担忧的仍是孟月督选之事。
  云昕不顾未干的蔻丹,一把扫落了桌儿的杯盏果盘,“此事不能再拖了,定要商讨出个计策来,绝不能让那老女人去主持殿选。青禾,你去将赵修仪叫来。”
  瞧着云昕恨恨地神情,青禾不禁在想此时的云昕是否是清醒的,选妃之事在即,她所顾忌的不是日后如何自处,反而对孟月主持殿选之事更为上心,“娘娘,如今离选妃之事还有段时间,现下是不是静观其变会更好?”
  云昕抬手抚了抚额,“青禾,照本宫的吩咐行事。你是本宫最亲近的人,本宫不想因此事而伤了你。”
  青禾蓦然跪地,“娘娘,正因为奴婢是娘娘最亲近之人,有些话奴婢不得不说,若是娘娘因此降罪于奴婢,奴婢也认了。”
  “青禾!”
  “从前的娘娘不是这样的,可自从入宫以来,奴婢不知娘娘究竟是怎么了,见了太皇太妃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总想将她置于死地。最初,太皇太妃和皇上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同皇上见上几回,她是先帝遗妃,是皇上辈分儿上的奶奶,能与皇上如何?娘娘,您醒一醒吧……当务之急是选妃后当如何自处,太皇太妃主持殿选之事只会将她置于众矢之的,对娘娘反倒有利。”
  云昕深吸了一口气,将青禾扶起来,“有些事你不晓得,可本宫清楚却得很,这皇宫中,一日有那老女人在,本宫便永远得不到皇上真正的宠爱。”
  犹记数年前,王婕妤喝的酩酊大醉之时,曾于她提起一件事儿。

☆、第四章 与君绝(八)

  云昕同王婕妤皆是刘瑜身边的老人,是刘瑜十五岁那年收入府中的,初时一度也曾受过刘瑜的宠爱,因为身份原因,云昕一直是玉亲王府明面儿上的侧妃,而王婕妤只是名不见传的通房丫鬟。
  云昕记忆中,那时的刘瑜总是很忙,早出晚归,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有时数月才会回府一趟,而这一切止于她入府后的第二年。那年对于云昕,乃至整个玉亲王府来说,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一次,刘瑜出府后,十日未归,后来是先帝派人将他送回来的,回来时他已是奄奄一息,纵有太医护其左右,却是朝不保夕,随时都有丢了性命的可能。
  刘瑜那一伤足足卧床月余方才见好,打哪儿之后他出府的次数便减少了许多。从前回了府,他总会来看看她,可也是打哪儿之后,除去在后花园散步能偶尔遇见他,他便再也没去看过她。当时,她只以为是自己失宠了,心高气傲的她也曾一度守在他院前求见,他冷漠以对,再不若从前那般时而温存。后来,她无意间听到他身旁的下人闲话,说他失忆了。
  半年后,王婕妤生辰,邀她小聚,那日王婕妤喝醉了酒,对着痴痴地笑了许久,“姐姐不比妹妹年轻貌美、家世显赫,可姐姐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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