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本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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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本荣华-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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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别多想,这不能怪您。老爷从不过问内宅中事,哪里知道当家的苦衷。您要掌管中馈,多少琐碎事要打理,又要照顾哥儿姐们,今儿是被十小姐的事牵绊了,才没顾上,当中辛苦老爷是明白的。”

  霍氏颔首,说起景汐的事来:“刘妈妈说那水仙是送给景秀的,是景秀不要,打算送给景沫,被景汐抢了去,是这回事吗?”

  陈丰家的小心翼翼点头:“是这样。”

  霍氏就沉思起来,过了会才道:“你觉得是不是景秀有意送给景沫?”

  “这可不好说。”陈丰家的忙道,“刘妈妈说,抬去六小姐屋子的时候,六小姐看都没看几眼,怕屋子里的药味坏了花香,才抬出去送给其他小姐,要送大小姐也是临时惦记起大小姐代她敬酒,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预料到后来这些事。再说了,都是巧合碰上十小姐,不然抬到大小姐屋里,也不会出这种事。”停了口气,看了眼霍氏,又道:“我多嘴一句,倒是觉得,六小姐不要花,大概是睿表少爷送的缘故。您看她见过睿表少爷一面后,晚上还咳出血来,是不愿接受睿表少爷送的花。”

  霍氏微微一点头:“过会把白苏喊来,我听听她怎么说。”

  陈丰家的应了是,立刻去请白苏。

  半个时辰,白苏来到远香堂,霍氏问了今日发生的事:“……当时你也在屋中,跟我细细说清楚。”

  白苏如实禀道:“刘妈妈送了两盆水仙花来,六小姐在喝药,屋子里一股药味,六小姐怕把花香搅坏了,叫刘妈妈抬出去送给其他小姐,想着入族谱那日,大小姐帮她敬酒,就说要送一盆给大小姐。”

  霍氏颔了首,又问:“她单单只说送给景沫,你觉得会不会有意为之呢?”

  白苏脸上仓皇,想了好半天,斟酌道:“应该不会。”

  霍氏“嗯”了声,也许是她想多了,本来是个极小的事,偏偏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还惊动老爷来善后,往日这种事一贯是她来处理,她才觉得有些蹊跷,要了解清楚才好。

  当家这么多年,最容不得那些聪明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闹事!

  景秀卧在床头看《千字文》,这是认字入学的基本,简单的字她也都认识,看起来不费劲。

  正看得认真,外面巧娘撩开帘子进来,紧张道:“我看白苏被远香堂的丫鬟请去了,会不会要告诉太太什么话啊?我就知道她被拨来这,准没好事,她又是个心思剔透的人,怕是她看出什么了……”

  景秀看完这页,放下书,轻声道:“她不会多说什么。”

  整个傅府,霍氏最信任的是陈丰家的,陈丰家的是霍氏陪房,后来嫁给了傅府的外院管事陈丰,两口子只有陈胜这个独子,霍氏见他们为府里劳心劳力,就帮他们一家脱了奴籍,还要陈胜做了傅景荣的陪读,准他参加科举。可惜他没能考中秀才,后托霍氏人情,去傅氏族学里帮忙。

  陈胜到了娶亲的年纪,霍氏屋里的五个大丫鬟正当适龄,打算许配一个给陈胜,五个丫鬟中白芷年纪最长,霍氏选中了她。两人的亲事就快定下时,陈丰家的却说想把白苏讨去。

  原来陈胜相中的是白苏,却不好意思提。陈丰家的素喜白苏勤奋又细心,见儿子对白苏上心,就到霍氏跟前把和白芷的亲事推了,反而要了白苏。

  白芷亲事被推,闹出笑话,以为是白苏暗地捣鬼,两人因这事红了脸,几次当众吵起来,霍氏知委屈了白芷,算作惩罚,把白苏拨来景秀这里。

  巧娘看景秀一副走神的模样,犹豫道:“你以前跟我说,你在府里做好了准备,是不是笼络了白苏?”

  景秀回过神点头,灯烛的暖光照在她脸上,有种静谧的流光。

  她没得天花死去,却患了一身病,病得只能躺在床上,可一心想着要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十岁的时候,当不用躺在床上喝药,能走路不喘,她就开始谋划。四年的时间,千方百计去了解傅府的情况,最终找到了白苏。

  那时白苏还只是伺候在霍氏身边的二等丫鬟,在府里又是签的死契,一辈子都要待在府里为婢。可她在外有个青梅竹马的冯生,她一心想要出府。

  有一次,霍氏去庙里拜佛,遇到宵小劫财,当时白苏帮霍氏挡了一刀,回府后,霍氏就把白苏提拔成一等。这件事,是景秀和白苏里应外合。

  白苏为了供冯生读书,才兵行险招。

  事情的进展都很顺利,白苏在霍氏身边尽心尽力服侍,又得了头等大丫鬟的职。可她年纪越来越大,要被许给陈胜,白苏没有办法,去找景秀商量。

  而景秀一直在等回府的机会,这个时候,终于被她等到了……

  只是这些事景秀都没告诉巧娘,她做的是会没命的事,巧娘早在外成了家,还有个失散的女儿,景秀不敢告诉她。就算和白苏所做暴露了,巧娘不知情,也不会受牵连。

  巧娘若有所思:“难怪我看她总是在提点你,今日要不是她说水仙花不能收,咱们才躲过一劫。可她为什么会帮你?”

  当中复杂,景秀不想说太多,只道:“她不想嫁给陈胜,要我帮她。”

  白苏觉得陈胜不是个可托付终身的人,就算没认识冯生,也不愿嫁给他。照白苏的说法,陈胜一无大志,霍氏本想器重他,为了让他参加科举,特意脱了奴籍,可他只考一回童试,落榜就没了斗志。二无主见,他和霍氏屋里的五个大丫鬟都有来往,明明心里中意白苏,非要等到霍氏定下白芷,才去告诉他娘,伤了几人情面。三无胆识,就算喜欢白苏,他还要他娘到霍氏跟前讨要,自己不敢担着。

  巧娘紧张道:“你怎么帮她?你自己都是一副病怏怏的身子,哪里还能帮别人。”

  景秀微微一笑,她以前还未想到法子,却送来了一个机会。

  有的时候,自以为谋划得滴水不漏,却往往时有偏差。

  世事无绝对,凡事都有意外,就好比邓睿……

  她决定一试,对巧娘道:“前日邓睿送来的簪子,您帮我找出来,明日我想佩戴。”

  巧娘不知其意,看她目光镇定,没多问立刻去找簪子。

  

第十九回 世事无绝对 姊妹各心思

  第二天天刚亮,景秀喝了药,起床梳妆打扮,梳了百花髻,把邓睿送的那支翠玉步摇别进堆纱花里,步摇在纱花的衬托下如众星捧月般,摇摇曳曳。又穿了件沙绿色襦袄,月白色挑线裙子,婷婷袅袅,如春日枝头的嫩芽。

  白苏看她今日穿得清雅脱俗,不禁笑道:“六小姐今日气色好多了,打扮得也是人比花娇。”

  景秀冲她抿唇一笑,走到床头拿了两本传记:“我不大识字,辜负了五姐姐一番心意,你陪我去把书还给她吧。”

  白苏点点头:“起来走动走动也好。”就要给景秀披件松花绿镶白羽毛披风,被景秀阻止道:“穿得很厚实,捧着手炉就不冷了。”

  白苏撑起了伞,扶着景秀往外面去。

  踏出清风阁,西厢院笼罩在一片白雪皑皑中,景蝶的蝶心阁靠近木香榭,有一条花墙夹道,途中越过梅花林,再过铺着碎纹石子的雨廊,也不算太远。

  昨日二叔婆闹了那样大的动静,邓睿又是个肆意的人,既是他瞒着送水仙闯出大错,为了和府中交好,想必他今日会来赔罪。

  想到这里,景秀步子略显轻快地走在被扫过的鹅卵石上,路上丫鬟看到她,纷纷惊叹,原来这就是六小姐!一时景秀经过哪里,就引起了注目,全都仔细盯着她看,景秀只是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配上一身如嫩芽的装扮,让人如沐春风。

  到了蝶心阁,景蝶刚给霍氏请完安,正要躺在书房的炕上看书,听朱砂说景秀来了,她微微一愣。昨日她也不知怎么心血来潮,让朱砂送了两本平日爱看的传记给景秀,朱砂回来交代景秀接过书的表情。原来这位从小在外长大的六妹妹也是个妙人呢。

  景蝶从炕床上坐起来,请景秀进来。

  门口丫鬟打了湘妃色软帘,景秀踏进屋,书房宽敞雅净,葫芦藤的落地罩后摆着张紫竹藤心大炕,虽没有她住的大暖阁那样暖和,却闻到一股浓浓的书卷味,她的笑容就有些苦涩。同样是庶女,为了认字,她唯一看过的一本书,还是从萍乡的老秀才那借来的《三字经》。

  而景蝶的书房里,用两个紫檀木博古书架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

  唇角的苦涩也只是一瞬,就化成了盈满笑意:“是来谢谢五姐姐送的书。”从白苏手中拿过两本传记,递给景蝶道:“只是我识字不多,它认识我,我却未必认识它。”

  景蝶听言,轻轻浅浅一笑,并不接过书,说着:“倒是我的不是。”携了景秀的手坐下,对朱砂道:“把《字汇》和《正字通》找出来,再拿两本描红册子来。”

  景秀不由得惊讶。

  景蝶笑道:“给你看的两本传记是我刚识字那会,父亲送给我的,你知道我用多长时间看懂的吗?”

  景秀有些意外地摆了摆头。

  景蝶竖起一根手指来:“一个月,一个月时间我看懂了,很多不认识的字边翻《字汇》,边标注边读的。你看……”从景秀手里翻开一本,指着道:“后面满满都是标注。”

  景秀微愣,她当时只是粗略翻了一页,却未注意这些标注,脸就低垂了下来。

  景蝶看见,微微一笑,从朱砂手里接过两本书和描红册子,落在传记上,堆得有些高:“父亲很喜欢我们女孩儿多读点书,拿回去慢慢看,不懂的地方可以经常问我。这两本描红册子还是崭新的,慢慢照着描。”边说着,边要朱砂端笔墨纸砚来,放在黑漆大画案上,提了袖子,沾墨在描红册子上描字起来,一面教道:“也不知你学过写字没,现在开始起步虽晚,不过多用心,还是可以赶上。记住,描红的时候姿势要摆正,写的字才好看,笔画要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起笔逆锋,收笔提气,笔锋才好看……”

  这就教起来了……

  景秀不禁失笑,听说这位五姐姐不仅有才气,还有傲气,府里的下人见到她,多是敬而远之。

  怎么会对她这样亲和?

  不过,有个这样的先生,她还是听得很认真,眼睛直直盯着景蝶描字。

  景蝶描了一排字后,要景秀起笔学着描红。

  景秀见她教得很有耐心,不敢怠慢地坐直了身子,拿笔沾了浓浓饱满的墨汁。以前也有人教过她写字,教的时间很短,她也就会写些简单的字,还有自己的名字罢了。

  景蝶看她眉目低垂,目光柔和,神情清越,瘦削的肩膀不紧不松,哪里有那日回府时的拘谨无措?提笔时,胳膊手腕姿势很正,悬腕端庄,背挺腰直,再看她笔下描的“正”字,她目光烁然一跳,唇角化成若有若无的一笑:“谁教你写字的?”

  景秀笔尖一颤,收笔就有些偏了,她想了想:“是巧娘。”

  景蝶却挑了挑眉,她从六岁开始练字,楷体、草体、隶书每种都练过,平时也喜欢琢磨这些字体,她看了眼景秀的提笔和描字,就知道是位男子所教!

  她却也不道破:“这本描红册子是描的簪花小楷,把这个描好了,也可以学描其他的。你拿回去好好描红!”

  景秀含笑着接了,见景蝶吩咐小丫鬟来收拾,不再教练字,她轻轻地呼了口气,心里总觉得这位五姐姐非同一般。

  丫鬟来收拾笔具砚台的时候,门外有人传话,萧姨娘来了。

  景秀知道是景蝶的生母,帘子一撩开,她忙站起来,行了家礼:“萧姨娘。”

  萧姨娘急急走进来,本是一脸喜色,在看到景秀的时候,笑容却敛起来了,又很快露出柔和的微笑,十分亲切道:“是景秀啊,快起来。”目光看向景蝶。

  景蝶解释道:“六妹妹是来向我讨教书法的。”

  萧姨娘含笑着点点头:“练字好,练字静心,你五姐姐就热衷这个。”

  景秀捧起桌上的书和描红册,笑道:“多谢五姐姐的教导,这些书我会尽快看完。”对萧姨娘又福了福身子:“出来也久了,该回去了。”

  萧姨娘也只是勉强颔首:“以后多过来坐坐。”

  景蝶也不多留,就叫人送景秀出去。

  小丫鬟打了帘子,景秀和白苏走出去,微微听到里面萧姨娘欣喜的声音:“……昨晚在老爷那里听来一桩大事……”

  她走远了,后面的话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第二十回 冤家横生事 表少诚求娶

  景秀绕出蝶心阁,闻到梅花扑鼻的清香,她抬起头看了眼,远远地,却看到一抹淡紫的身影,手中还握着几支鲜艳红梅。

  白苏辨出是景璃,在景秀耳旁道:“是七小姐。”

  对面的人埋着头走路,经身边的丫鬟点醒,倏然抬起头。

  景秀看到那飞逝的一抹狠戾,她的身子微微一晃,再看时,却看景璃被刘海遮挡下的眼睛垂了下去。

  听巧娘说,她娘和安姨娘曾经认了姊妹,娘进门时,几乎没人正眼瞧她,只有安姨娘偶尔看看她。可是安姨娘两岁的儿子康哥儿被掐死,而当时只有娘去过。正因如此,安姨娘才会指罪娘。

  若想调查当年的事,她还得去见见安姨娘,了解情况才是。

  可照景璃方才的那抹目光,怕是很难见到安姨娘。不过,她和景璃都是因长辈的恩怨牵扯,本身该是没什么敌意的。

  这样想着,两人已经在一条道上相遇,景璃梳着齐刘海,尖尖的瓜子脸,一双杏眼,眉弯嘴小,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目不斜视地从景秀身旁走过。

  这条被扫过雪的开径,不是太宽,两人走有余,但是景璃和她身后丫鬟并排走过景秀,三人就显得有些窄了。

  景秀不好避过,侧身时被景璃手肘碰撞,险些歪倒在一旁雪地上,幸而是身后的白苏扶着。

  白苏刚想张口,被景秀拦住,摇了摇头。

  景璃笔直就往前走,头也未回。

  白苏扶紧了景秀,突然看到景秀头上的那支步摇不翼而飞,讶道:“那支碧玉步摇不见了!”

  未走开的景璃听到这句,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而这时,刚请完安的其他小姐也正往西厢院的路上走着。

  景汐自打昨日罚跪后,规矩了许多,话也少了许多,一路上都是景月在笑语,她闷闷不乐地兀自赌气。

  几人正走着,却看梅林那头挤了不少丫鬟妇人,似乎在寻找什么?

  景月眼尖,在人群中看到两抹身影,指着道:“那不是六妹妹和七妹妹吗?她们怎么会在这里?”好像又记起什么事来,“昨日我屋里有丫鬟看到,五妹妹的大丫鬟朱砂去了六妹妹的屋子,手上还拿着两本书呢?”

  景月这样一说,几个小姐都带着点诧异。

  父亲喜欢会念书的女儿,就在景蝶的阁楼里修葺了座书房,还带她去玲珑十二馆挑书,府里的小姐只有她有那样大的书房,她们姊妹去家学念书,有时会找景蝶借书来看,可景蝶总是委婉地推脱了。

  这次竟主动把她珍藏的书拿去给景秀看?

  景月看着那边的一绿一紫身影,就笑了起来:“五妹妹和七妹妹这些日子走得近,来了个六妹妹,正好中间不缺数了,五六七,多好。”

  景沫听言,望过去,看周遭的丫鬟都在雪地里翻找,她抱紧了手炉,迈步走过去。

  景汐把景月的话听进,捏了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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