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骇，朝阳拉开面板准备撤出，就听到禾悄悄冷漠的声音。
“你出不去的。”她站在花海之上，静静的看着他，面前亮着无数个面板。“我已经隔绝鲛人领域与其他空间数据流通。黄泉深处加锁三级封锁，屏障在你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完成。”
朝阳听着她的话，眉心一点一点皱起，忽然桀桀一笑：“没用的，只要融合你，我就能出去了。”
拔出腰间长剑，朝阳冲向禾悄悄。
“选择跟我待在一个空间，是你最愚蠢的决定……”
“当！”
兵戈相交的声音响起，长剑撞上匕首，朝阳目光落在言景遥的面目上，霎时睁大了双眼。
“疫苗型人类AI？！”
话冲出口，朝阳看了一眼禾悄悄，又看了一眼出现在花海上的沙雅及众人，后退一步，“不可能！人类如何联结AI！”
言景遥凝视着他，袖袍一挥，八卦图铺陈眼前。有关的朝阳属性信息的代码从八卦图中浮现半空。
推开一块蓝色晶板，言景遥的指尖在上不断敲击。
“锁定目标半径十米空间。”
话音落，蓝色的屏障在空间内再次落下。
感受着活动受到限制，朝阳登时一诧，紧握长剑向言景遥刺去。
剑锋没有靠近，朝阳又听到言景遥的下一个命令。
“削弱当前目标百分之四十攻击力。修改目标对象属性为：可攻击九级世界BOSS。”
长剑在手中溃散，朝阳一愣，便在视野里看到了属性的变化。而在“世界BOSS”的字样边，还有“倒计时5分钟”的红字。
还没反应，朝阳便看到花海里的站起一名又一名的玩家。
而在这些玩家的最前端，则站着他们所处帮派的帮主。
“我还是第一次揍AI。”
君何念从地面腾跃到跟他差不多的高度，手腕一翻，招出一把乌黑色的长琴。在她的身边，复瞳的长刀紧握，微微一顿，纵身就是对他劈了下去。
一支千斤矢刺入身体，朝阳吃痛，将第二支劈开。
下一秒，迎着他而来，是数千玩家的技能。
在计划做成的时候，沙雅冒了一次险。她利用1/3空间，将长生门和无声楼，以及一念成医等等的帮派民众接进了酆都。大约三个帮的帮众，足足一万人，齐心协力对付九级世界BOSS，已然轻而易举。
朝阳倒地，倒计时也回归于零。
变回AI的身份，并没有消除朝阳血量清空的情况。
作为BOSS形态的朝阳死了，AI的朝阳亦会进入休眠。
“嘟——这里是012号私人管家，悄悄小姐，您舱内的营养液只剩余2％，游戏时长已达到277个小时。舱内身体状况检查为虚弱，请尽快回归现实，补充……”
伴随一声提示，禾悄悄看着自己面板上的属性信息缓缓恢复成银色，巨大的蓝字“Link to restore（联结恢复）”在界面上闪烁。
朝阳休眠，被锁定的数据失去了操控者，重新回归自己的岗位。
连带着，她作为玩家的身份，也恢复了。
沙雅走向朝阳。确定朝阳进入休眠后，对禾悄悄和言景遥示意可以撤除屏障。
在面板上点击解锁，禾悄悄抬眼，对上言景遥的双眸。
桃花眼在她认识的人里不少见。但有一个人，是她认识了十六年，有一双桃花眼，昵称里还带着“遥”这个字的。
“遥遥，不要叫我悄悄，要叫我女王大人！”
“遥遥，你眼睛真好看。”
“遥遥，我保护你。”
“言景遥？投资人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难道是说‘风景在很远的地方’的意思么？哈哈好了好了，不该乱开金主玩笑……”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全名，是言景遥。
更不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原来就在她身边。
她应该早一点想起那张投资人名单，早一点记起，她曾经看过这个名字。
眼眶一点点泛红，禾悄悄看着言景遥，嗓音里已有哽咽。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
指尖摁在“登出”的按钮上，禾悄悄的眼前，一片漆黑。
☆、结局
在012号温和的声音下推开营养舱，禾悄悄动作缓慢地从舱内爬出来。
抬眼看着钟表上显示八点整，她伸手拨开窗帘。
缕缕金色的晨光透着玻璃照进来，落在她素白的小腿和脚趾上，暖洋洋的。
松开窗帘，禾悄悄的视线落在书桌上的那颗奶糖上。
那是她进舱之前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离开现实那么多天，糖的外包装早已经瘪了下去，纸皮还落了一层细灰，显得十分可怜。
277个小时……
禾悄悄低声一笑，扶着墙壁走出去找水喝。
拧开门锁，她抬眼就看见了季萱鹤。
“回来了？”
季萱鹤脸色不好。在抵抗时她不停战斗，又遭受感染，对精神来说是十分具有危害的。
她尚且虚弱得只能扶着墙行走，可想而知季萱鹤的严重程度。
是担心她吧？
伸手扶着季萱鹤，禾悄悄点了点头，宽慰一笑：“我回来了。”
客厅传来跑动的脚步声。
看向走廊入口处站着的禾默，禾悄悄蹙眉：“……不公平，你为什么这么精神。”
“……因为我是你哥。”禾默翻了个白眼，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扶住她和季萱鹤，“天成那边派了专员进游戏里营救，所有玩家已经全部下线，这次影响恶劣，天成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来处理事件影响……我们作为被危及的游戏玩家，暂时不用去公司。一会儿洗漱完，去医院做个检查，完了我带你们去吃饭。”
禾悄悄点了点头，跟季萱鹤在餐桌旁边坐下，喝了杯水，问道：“朝阳呢？”
禾默原本不想提及AI的事让她伤心，见她突然问起，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朝阳已经移往AI研究室了，新的系统AI如果不是重新制作，就会由沙雅接任。”
她想也是这样。
轻轻抿了口水，禾悄悄想起言景遥，瞬间沉眸。
。
去医院做完检查吃完饭，已经是下午四点。
“你送小鹤回家吧，我回一趟工作室。”替千鹤关上车门，禾悄悄弯腰，从车窗对禾默说道。
她话音才落，禾默就皱起了眉头：“你才下线，休息两天再过去工作也不要紧。小唐会帮你打理好那边的事情的。”
“我回去找点东西，你先送小鹤回去吧。”见禾默又要说什么，禾悄悄安慰道：“你放心。”
“那你早点回家啊。”
“知道啦。”
。
禾悄悄是C市UN工作室的老板。
UN工作室的主要工作，是开发精神媒介，研究高级人工智慧与人类精神的相互应用。也就是开发全息游戏的游戏舱。
接受了大家的慰问，禾悄悄钻进办公室里，在柜子里翻出有关投资的合同。
家里长辈大多研究科技，禾悄悄小的时候耳濡目染学习，大学更是直接走上了研究高级人工智慧的不归路。
在斩获了国内外大大小小的奖项之后，家里长辈建议她进公司弄科研，说是容易了解最新的人工智慧。
可小时候就不喜欢受束缚的她怎么愿意进公司？一来二去，她创立了可以跟公司合作的UN工作室。到今天也差不多四年了。
投资人名单根本不需要她一页页的去翻找，在她把那本蓝色的文件夹抽出来打开第一页，她就看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投资人顺数第三位，言景遥。
黑色宋体字在白纸上烙印的三个字，直直撞进她的心里。
视线滑到名字后标注的投资日期，禾悄悄微微抿唇。
16年6月6日。
是四年前最早的投资人之一。
把文件夹塞回柜子里，禾悄悄拿出手机，给妈妈去了电话。
“老妈，是我。”抽出其他年份投资人名单，禾悄悄听到妈妈的声音，扬笑，“我没事，就是想跟你问件事。”
“嗯……言爷爷家是不是有个孙子，叫言景遥？”
。
临时跟禾默说了一声不回家，禾悄悄助理定了当天回A市的机票。
禾悄悄的外公有个朋友，叫言城。她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住在外公家，言城每次过来找外公下棋，都会把他家的小孙子遥遥带过来和她玩。
走进小区，禾悄悄看到了等在别墅门外，言景遥的妈妈。
“阿姨。”
看着禾悄悄站到面前问好，言妈妈点点头，拉过她打量了一眼，赞许道：“一转眼都出落得这么漂亮了。”顿了顿，她惋惜地叹了一声，“只可惜景遥不能亲眼见一面。”
禾悄悄鼻子一酸：“会见到的。”
过来之前，她已经通过妈妈联系上了言妈妈，言妈妈还不知道言景遥成了AI。她就势隐瞒了情况，只告诉了言妈妈她在游戏里见过作为NPC的他，猜出他的现实身份，想过来看看。
言妈妈早就知道言景遥跟她的事情，听她这么说，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进了房，言妈妈又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后，把她领上了二楼的房间。
“悄悄……他现在状况不是很好，你要有心理准备。”按住她扶在门把上的手，言妈妈补充一句，又叹息了一声，才下了二楼。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禾悄悄推开门，看着窗前的游戏舱，一步迈进去，关上了门。
房间里没有什么日常生活的用品，只有一张书桌，一台游戏舱，还有一大堆的外疗设备。
一步步接近游戏舱，禾悄悄一点一点的窥见他瘦骨嶙峋的身躯。
躺在游戏舱内的男人虽然因为长年累月不回归现实世界导致瘦弱苍白，却依旧能看出游戏里那般清隽的相貌。
细而柔软的头发，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
都与她游戏所见无二。
站在游戏舱旁边，禾悄悄凝视着那张泛着病态畿白的颜容，眼眶瞬间绯红。
屏住气，伸手紧捂着唇，抑制自己的呜咽在房间里响起。良久之后，一滴眼泪终于从脸上落到地面，她垂眼，跑出房间。
锁上房门，将背抵在门上，禾悄悄的身体一点点的自门板上滑落下去。
把头埋入双臂和膝盖之间，她听到了自己的哭声。
。
AI入侵事件已经过了十二个月。
王朝的开发商天成公司在事件发生之后及时处理，给受害玩家们作出了满意的道歉和赔偿。又有天成老板沙岩对公众宣布，由自己的独生女儿沙雅作为人类AI接替原AI管理王朝。因此事情即使被媒体报导，在社会上炒得沸沸扬扬，却没有更一步恶化影响。
甚至因为人类AI的出现，王朝的热度不降反升，吸引了一大批的科技狂热者和专家教授。
不过事情的本质也没有被忽略。国际上因为这件事，已经提出有关于“人工智慧拥有人类智慧是否威胁”“如何在赋予人工产物智慧时对其进行正确引导”等等议题，诸多学者日日发文表述观点和想法，争吵至今未曾休止。
但这些跟禾悄悄没有任何关系。
坐在天成的三十一楼办公司里，禾悄悄在合作的文件上飞快签下自己的名字。
负责人在合同上审查了一遍，对禾悄悄伸出手，“UN工作室一直站在神经媒介研究的最前端，能跟我们公司合作，实在是帮了大忙。”
“我帮你们营救被困的玩家和NPC，你们答应我修改数据。”禾悄悄轻轻一笑，伸手与负责人交握，“只是各取所需。”
十二个月前，她从A市回来后，就没有再登陆过王朝。
她的工作是研究和开发神经媒介，而游戏舱是每一个是玩家必不可少的游戏用品。她在思考之后，决定尝试从游戏舱联结被断流的玩家数据，引导玩家回归。
在跟一些被困玩家的家人进行交涉之后，禾悄悄得到了他们家人授权她对玩家身体实验的许可。
六个月的努力后，终于让她看见了第一抹曙光。
有玩家可以短暂的回归现实数个小时，但会有记忆缺失的情况。而在回归时间过长的情况下，会有昏厥和头疼的情况。
而在一步步完善的过程中，她的行动引来了天成的注意。
朝阳在入侵王朝期间，溃散了不少玩家的数据，如今被困在王朝的玩家数目已经不止第一次崩溃时那么几千个人。天成营救不停，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看到禾悄悄的研究居然能将玩家短暂带回现实，他们立刻让相关人员联系上了她。
她当时的研究尚不稳定，只能婉拒合作。
但天成没有放弃，一直让专人发来合约，并为禾悄悄提供游戏信息。
现在禾悄悄跟他们签约的游戏舱，是已经完善了上千次的稳定版。可以让人回到现实世界三到五天，并借由每天登陆游戏至少十个小时来渐渐恢复神经意识，直至完全恢复，可以彻底回归现实，不需要再登陆游戏。
但是，真正松口答应签约，也是因为天成答应了她一个附加条件……
。
躺进游戏舱，禾悄悄把联结器裹上小腹，闭上眼眸。
耳畔012号的声音激动的祝贺她回归，感受着双脚踏入实地，禾悄悄缓缓睁开双眼。
酆都是夜，似乎正逢节日，街道上累累灯笼高挂，孩童NPC戴着古怪的面具从她身边跑过，街坊的小摊在街旁摆出，她似乎还能闻到桂花糕的味道。
握着烈焰凤凰，禾悄悄匿掉ID和属性信息，往酆都皇宫走。
酆都在那一战后彻底封闭，能进入的，除了当年那一战她身边的玩家，也就只有沙雅。
当年最后一战，大量朝阳的军队涌进酆都，城内毁坏十分严重，她一直很担心。但好在三领域里的NPC全是高阶NPC，又有三领主指挥，不至于让这个地方废坏下去。今天一看，已经是焕然一新的景象了。
小鹤告知她，言景遥在她离开之后就留在了酆都。他作为核心AI之一，三领主不敢对他如何，顾着他的身份，明照君还移了一宫给他休憩。
其实他那样的人，怎么能老老实实的待在一个地方呢？大概还是怕她回来找不到他吧……
在宫门前撞见了平疆。他看到她，十分惊讶，才要说话，就被禾悄悄一个噤声的手势打住。
莞尔着踏进宫内的时候，平疆让人当做没看到她的命令也静悄悄的传了下去。
由浣纱指示到了言景遥所在的大殿门前，禾悄悄在水廊这端，就隔着重重红柱看见了在喂鱼的他。
走之前，言景遥穿的是AI本有的白袍，如今却又换成了她做的青色长衫。
广袖顺着他低手喂鱼的动作掉了一截进水里，他一下敛起，眉心心疼地拧成川字。
蓦地，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抬起头来。
看见禾悄悄，他猛然起身，怀里的鱼食盒掉到地上，细小的鱼饲散落一地。
“我研究出了一个程序。”禾悄悄开口，与他隔着凭栏相望，“那个程序，可以把AI作为病毒，跟你作为玩家的数据相分离。”
“成功的几率是11％。但你能为了回到我身边，尝试一下么？”
言景遥一愣，从水廊的对面走到禾悄悄的身边。
伸手把禾悄悄的鬓发拨到耳后，言景遥与她双眼相对，眼中温柔如水。
“求之不得。”
“玩家禾悄悄开启唯一任务‘攻略NPC’。任务时限为99天，请玩家在99天内，攻略核心AI言景遥。”
“任务奖励：剥离AI与玩家数据，使攻略对象可在AI/玩家身份中互相切换。”
“最后。祝您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要说： 《攻略NPC》是二悄在晋江的第一本书。
因为很多很多的情况，这本书一直都不能日更，甚至是快要一年才彻底被咱结局（笑。
从一本逗比的全息网游文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