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你们之前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上到你在世界的排位，下到你鞋子的码数。”禾默把调味的蔬菜放进锅里，侧目笑看了一眼禾悄悄：“甚至是你们之间的那五年，他怎么喜欢上你，怎么追你这只呆头鹅，你又怎么喜欢上他，给他说黄段子，他都知道。”
禾悄悄一愣。
倒不是因为这些事情确定那人是悄声无息，而是因为她不相信禾默描述中的那个人是悄声无息，而那个人却对她跟悄声无息之间的事情太过了如指掌。
——这让她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变态二十四小时监视了。又或者说，悄声无息有一个十分变态的同性追求者，日日夜夜像个变态一样的盯着悄声无息并做着关于自己的记录，以知己知彼，等着一个大招把她踹下正宫的位置。
禾悄悄打了个激灵，可毕竟那些细碎的世界排位鞋码，她都只跟悄声无息说过。而她不相信哥哥话语里的男人，是悄声无息。
“很惊讶是不是？我也很惊讶。”禾默低下头，用力的切着牛肉，禾悄悄听着他说话，隐隐感觉他咬牙切齿，“这么体贴，我想为难一下再把妹妹交给他都不行……”
禾悄悄抬眼看天花板。
“我真不相信那个男人是悄声无息。”摊了摊手，禾悄悄在禾默手边的碗里偷了一个草莓，“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些事就能确定他是悄声无息，那么以前一起玩过来的任何一个朋友，都可以假装成悄声无息。”
“对，但是大家都在你身边，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干，全息是要扫描相貌的，即使做了再大的调整，现实还是能依照游戏里的相貌辨认。”禾默把她手里的草莓抢回来，“还没洗呢就想吃……”把草莓扔回碗里，禾默把话题归回原位，“他跟游戏里的形象还是挺像的，悄悄。假如换了言景遥……NPC同样要扫描面部，他跟悄声无息真的不像，一点都不。”
禾悄悄沉默了一下，在这点的分辨和争论上，她已经失去了话语权，因为从游戏发展到现实的辨认真的很简单，百无例外全看脸。
“真的那么像？”一会儿后，禾悄悄问道。
“挺像的。”禾默点头，“那天我们互相留了电话，我可以帮你约他出来见见，他在S市。”
“‘我们互相留了电话’这个说法，真的挺像是去酒吧撞桃花啊。”禾悄悄莞尔，“有空再说吧，再让我好好休息几天。”
禾默颔首，禾悄悄的工作在一定程度上说确实属于比较忙碌的类型，最近刚得了休假的批准，确实没必要让她再到处跑。
拍了拍禾悄悄的肩，禾默笑道：“去看看小鹤下线没，下了让她过来吃晚饭。”
“知道了。”顺手拿过一个草莓，禾悄悄蹬着拖鞋往玄关去，眼神中透着疑惑。
她百分之百确定言景遥就是悄声无息，但是禾默口中那个对她了解透彻又与游戏形象肖像的“悄声无息”却让她尤为好奇和诧异。
世上不可能有两个悄声无息。那么那个堂而皇之出现在禾默眼前的“悄声无息”，又是为什么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出现？
☆、第二十六章
言景遥觉得今天的禾悄悄很奇怪。
不仅仅是因为他第一次见证了这个女孩在任务中宛如开挂一般的行为，更是因为她在酆都任务和NPC方的任务里顺便刷了一波好感度的行径。
好奇的对禾悄悄提出她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有上进心的疑问之后，言景遥的疑惑以得到一个白眼作为回答告终。
再一次在酆都的城门前降下葫芦，禾悄悄右手抱着肚兜收起坐骑，左手就很自然的扣住了言景遥的肘弯，大步流星的带着人钻进了熙攘的酆都街道。
“这位管家好，在下禾悄悄，得西涌三爷的指示前来，不知你家主人可在？”站在禾悄悄身后，言景遥听着禾悄悄的声音，扶了扶坐在怀中的肚兜。
小厮揉了揉眼，正要发火，端得一抬头看见是个妹子，又好声好气的叫自己管家，顿时火气消了一半，隐隐的还揣了点儿好感，摆了摆手，才说道：“我家主人才出去，估摸着明日才回来，姑娘要不先在堂下等等，或是去逛一会儿再来？”
禾悄悄闻言颔首，看了一眼热闹的街道，却又跟小厮闲聊起来：“我看今日街上处处张灯结彩的，莫不是今日酆都有什么节日？——哦，在下是陈国人，偶逢机缘才到的此地。”
“猜到了，姑娘身上气息与我们酆都的子民相差甚远……不过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否则也是进不来酆都的。”
小厮将双手拢入衣袖，微微一笑，浮肿的面皮上透着几分亲近的意思。禾悄悄故意自报家门的做法到底是让小厮多了些好感，这也不出禾悄悄的料想。
虽说王朝普通NPC只是个程序，但都人所做出来的，怎么样都会带了人类的相似点。现实世界里的人尚不会对一个长相和蔼的姑娘主动报出来历的做法感到厌恶，更何况是人按着自己做出的程序呢？
看了眼笑容可亲的禾悄悄，小厮立在门边，给禾悄悄介绍，“每隔七月的十四，城中都有灯会，今日是姑娘赶巧，往时十四集会，城中都鲜少有外人呢。”
听小厮说到这里，言景遥就瞅见了禾悄悄高高扬起的嘴角……而下一刻就是小厮颁布任务的声音。
“往年这个时候，主人都会带我们去木魅那儿献灯……可惜今年大帝指了主人往忘川，我等只能留守府中，姑娘这样的和气，又能出入酆都，想来献灯是不会有事的吧？能否请姑娘帮小人一个忙？”小厮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妻子引渡忘川，魂寄木魅，我们每年只能在灯会见上一见，这次等会她会随忘川众人归来……她记性不好，如果在木魅那见不到我的灯，她是回不了家的……姑娘，我偷偷的求一求你，能不能帮我把这盏灯，献给木魅呢？”
语罢，小厮靠过来。禾悄悄俯首一看，小厮怀里悄悄的掩着一盏光芒微弱的莲灯，递到她的眼前。
将锁在禾悄悄身上的目光收回，言景遥心知这一次又跟前几次一样，禾悄悄在刷了NPC好感的同时，顺带触发了任务里潜藏着的支线任务。
禾悄悄沉吟，看着那盏莲灯，瞳光微晃。
良久之后，禾悄悄没收下那盏莲灯，也没拒绝小厮，只是担忧道：“听您的说法，这十四灯会对于城中诸人都是意义重大。而我非酆都人，若是不符合规矩不能参加……那么岂不是坏了传统……”
小厮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闻言一想，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面具来，一起连同莲灯往禾悄悄的面前送了送，“若是被拦在忘川之外，姑娘只消戴上面具，便一定能进入。”
“等姑娘从灯会上回来，我还有重谢！”说完又好像害怕禾悄悄不答应一样，小厮再补了一句。
禾悄悄点头，“重谢就不必了，代您走一趟这献灯，我应当也能见到不少新鲜风景，还应该是我谢谢您呢。”
寒暄了一会儿，禾悄悄拖着言景遥出了街，把莲灯放进包裹，一手把玩着面具，一边同言景遥笑道：“这开发组还是挺有新意的，想想别的游戏设定里都是吃药加状态或者隐身进入什么的，这倒是好玩，戴面具？”
“这下知道开发组的好了？那当初干嘛说人家全组单身狗？”言景遥对禾悄悄这种态度不置可否，“你真的要帮忙去献灯？十四这种节日，让我想起了现实里常说的鬼节。”
“你指七月十四么？”禾悄悄噗嗤一笑，“原来在王朝被困了将近三年的人还会记得现实里的事情啊……说真的，要是哪一天你能回到现实了，告诉我吧，我要去看看你这个战友到底是长什么样？嗯哼？”
“当然是长得跟游戏里一样啊。”言景遥揉了揉她的脑袋，“要是真的能回去，我第一个去见你。”
禾悄悄耸了耸肩，径直往前走。
见不见是太久远的事情，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
她现在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见上沙雅一面。她怀疑沙雅对言景遥做了什么，让言景遥不能对自己坦陈一切。
她等着他回来，也会想尽办法，让他回来。
。
清了NPC那方的任务，禾悄悄回到酆都。
咬着在王大婶那买的糖葫芦，穿行在形形色/色的鬼族中间，禾悄悄翻着论坛上风小卷的精华帖，神色一派悠闲。
暗帘铺陈，星河垂落大地，明月皎皎。
“‘她根本不喜欢你。’焚帝轻轻蔑的笑着，左脚死死的踩在言景遥受伤的左肩，又低下头去看他：‘你以为她会跟你这样一个普通的人族在一起么？她是我的，言景遥，你记住，她是我的。’
‘你的么？’言景遥吐出一口乌黑的血，蓦地裂开嘴讥讽地笑起来，‘如果她不喜欢我，而是喜欢你，那为什么她跟你走的时候会哭呢？’……”
看到这里，禾悄悄紧蹙的眉心一跳，终于啪的一声把论坛关掉了。
今天风小卷的更新内容，是根据她被焚帝轻带走的事件，添油加醋的YY了一遍改编而来。
本来没有打算去看风小卷写了什么，可在秦国做任务的时候，宣帝形态的季萱鹤拉着她一脸坏笑，眉飞色舞的让她去看看风小卷的帖子。
于是……她就真的去了。
文的初始就像她所预料到的那样狗血，风小卷设定她是一个运气超好，经常触发各种任务像是王朝的Bug一样的女人，而言景遥是个低调却极其犀利的坑爹高智能NPC。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撞到了一起，言景遥对故事里的她一见钟情，各种追求，而她铁石心肠，面对攻势全当不见。
后面的内容跟其他的言情小说一样狗血，言景遥跟故事里的她日久生情，她傲娇不表露，他坑爹却体贴……故事发展到这里还是非常正常的，虽然看得她一身鸡皮疙瘩。
直到故事的男二焚帝轻出现之后，本来是正常的网游NPC玩家谈恋爱的小清新故事，瞬间画风就变成了霸道总裁爱上我。
然后风小卷就开始不停的洒狗血，看得她和她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更可怕的是帖子下面还表扬这狗血洒得好，还出现了类似于“言景遥x禾悄悄”“焚帝轻x禾悄悄”“言景遥x焚帝轻”这一类的CP阵营……
对前两个禾悄悄表示还能理解，最后一个……
嗯……想象悄声无息作为言景遥，被焚帝轻压在床上进行社会主义建设良好活动，或者说是作为言景遥的悄声无息，把焚帝轻压在床上一起建设社会主义的场景……
她好想举手把焚帝轻上交给国家！
NPC端同样可以刷论坛，不过因为IP来源不明，不能做出评论或者发帖这些跟玩家相同的事情。
看到禾悄悄这一脸不适应的模样，言景遥揉了揉脸，把论坛的页面关闭掉，走到禾悄悄的面前，对禾悄悄比了一个发誓的手势，义正言辞：“亲爱的，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跟焚帝轻有一腿，有的话你打断我第三条腿好了。”
禾悄悄沉默一会儿，看了看四周漂浮行走的鬼族们，抹了一把脸，“你发誓给鬼看？”
绕过他往前走，禾悄悄问了问鬼族灯会的情况，便顺着指示往木魅处去。
言景遥嬉笑着挨上她，“其实这次进来酆都的不止你一个。”
禾悄悄眨了眨眼，顺着言景遥指的方向看去，“嗯？君何念？”
疑问的喊声才脱口而出，站在火红灯笼下的黑衣女子就转眼看了过来。
王朝每年三月都有一次关于四界美人的选举，分为男女玩家以及男女NPC四个版块。虽说王朝正式开服才六月有余，但之前内测的时候就有了很庞大的玩家基础，这样的选举也是早早开选过。
从内测开始，算上今年三月的选举，君何念已经是第三次得到了魔族第一美人的名头。
她也名副其实的配得起这个美名。她长相极其具有魅惑力，为人张扬霸气，很有魔族玩家的特点。操作又是一流的水平，在魔族中最不缺人气。
如果不是因为君何念曾经觊觎悄声无息，也不那么虚荣的话，她相信她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可惜君何念不是。
妖娆的笑容触上眉角，君何念长腿轻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言景遥撂起鬓角的银发，眸中的惊讶换成莞尔。
红唇稍倾：“终于舍得换男人了？”
☆、第二十七章
眼前的女人一身乌墨颜色，漆黑的长裙外拢着一件羽毛大氅，细长繁密的黑色羽毛在红灯之下根根分明。君何念苍白的脸没在羽毛领间，黑羽衬着红唇，与她前两年的所见已有很大的不同。
双眸在君何念的脸上微微停了一停，禾悄悄嘴角抬起一点笑意，注视着她的双眸，反问道：“你还不舍得换男人？”
君何念说的是她终于舍得忘记悄声无息，而她指的是君何念仍然对拿下榜单第一的大神这件事念念不忘。
听着禾悄悄淡漠语气间夹杂的那一点儿讽刺，君何念不由得微微一愣，盯着禾悄悄稚嫩的脸看了半晌，狭长的凤眼一眯，倾出几分魅惑的笑容，偏头看向禾悄悄身后的言景遥。
掐着下颔绕着言景遥看了两圈，君何念莞尔，“我看了风小卷的帖子——说起来，悄悄，比起悄声无息那小子，其实言景遥更适合你不是么？”
“别叫得那么亲热，要真算起来，我们两个压根不熟。”禾悄悄抱臂往言景遥身边退了一步，“我不计较你当初率烽烟聚部众出走的事，你也别来跟我凑近乎。”
烽烟聚是两年前内测时最大的帮派。帮主是悄声无息，副帮主一梦换一梦，由当时那些传说中的大神们自发组成。那时的帮派还没像现在一样分出种族阵营，几乎四界的玩家都可以共同在一个帮派里进行活动。
君何念和禾悄悄在当时都是烽烟聚的成员，那时君何念还只是一个游戏新手，被同学拐进王朝，小白得紧，就连打怪都要手忙脚乱的掐着技能CD放技能。
但胜在游戏天赋好，又在混野团的时候表现出彩，被当时的悄声无息带进了烽烟聚。
跟其他的狗血故事一样，小白憧憬着大神，努力着达到了能触摸大神的高度，跟大神表白了。
悄声无息当然没有答应。
而君何念也不是故事里的炮灰女配或者恶毒女配，还计划着陷害一发禾悄悄什么的……
当时的努力变成大神的君何念，怎么说都已经达到了分支天音的最高境界，格调有了，见的也多了，面对拒绝当然不会气馁，反而是一鼓作气势如虎……对悄声无息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许多的老人们还记得当年那一场闹剧，什么言情小说里男主给女主送的花瓣雨表白，蓬莱岛上的七彩虹光，全服表白……诸如此类的手段，都换成了君何念对悄声无息。
虽说现在君何念也对魔族第一大神长生门帮主复瞳这么干，但怎么样，都没有当初第一次见君何念追悄声无息那么震撼了。
禾悄悄当时才跟悄声无息在一块，对君何念这种行为虽然有过微词，但是她们两个一个属于陈国人族，一个属于赵国魔族，除了城战之外，基本不照面。偶尔有撞上的，一般也就是在战场上是队友或者敌对关系。
到了那个时候，她跟君何念两个人，要么合作万分愉快，要么打得干畅淋漓的，哪里还记得什么情敌不情敌的关系？
她唯一计较的事情，就只有悄声无息消失了之后，君何念带帮众一行人出走这件事。
并不是君何念在他人之后这么干，而是君何念——带头出走。
帮主消失，基石无故不在，即使帮派运作早已自成系统，到底也是有影响，特别是在有人起了反骨的时候。
本来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