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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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火-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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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有太多的蛛丝马迹让她觉得奇怪。这些疑惑大约是从林寒回国后就开始一个个累积起来。
  第一个疑惑点是,林寒回国却没有戳穿她的身份。直至后来,被林寒骗来湘市,这第一个疑惑点才得以明白。她由此知道,林寒是为了林家的颜面不想发生人伦惨案所以用计要让她离开林岳。
  第二个疑惑点是,林嘉昔脐带血不见,作为办事缜密且惯用长线钓鱼的林寒竟然轻易放手。温暖不傻,她明白只有林寒这边退步,周蕙芳和林声才会有机会过来,甚至被他赶走的林岳才能有机会娶她。阿岳是那么一个实诚的人。温暖听到林岳和林寒的对话后,现在隐隐明白,这一切能发生,也许是因为阿岳拿了什么作为要挟,而这位对弟弟有着天生爱护心态的哥哥,无奈稍有退步。
  第三个疑惑点,也就是一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内容。
  她想过,为什么林岳一定要她嫁给他,才愿意救温和。捐献造血干细胞其实并不会伤害身体呀?
  现在她明了了——原来救温和的同时,林岳也是拿命在博弈。
  温暖心思深沉地站在了那里,苏棠看得出来,温暖在纠结!
  温暖不会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就是苏棠要的效果。储天是什么样的人物?吃人不吐骨头!虽然林寒是家里的长子,对弟弟歉疚,对温暖疼爱,想要用一己之力去保护他们,但苏棠不管这些,苏棠只知道,林岳是自愿用命去做赌注,林岳的造血干细胞可以救温和。苏棠不想让林寒去冒险。
  苏棠想好了,林寒那人一定是不肯走的。那么,她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逼走温暖,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但当苏棠真的借机这样做的时候,苏棠又因为不大了解温暖这个人,所以有点担心温暖一时莽撞冲动,直接冲了进去。
  这样林寒一定会恨她的。
  “苏助理。”温暖的声音轻轻的,苏棠警惕地看向温暖,温暖把伸缩形的盲杖收了起来,微笑着抬着头,“你能把我带到一边去么?我有话想跟你说。”
  苏棠顺水推舟,低声应了声好,之后,就轻手轻脚把温暖带走了。
  站定以后,温暖把盲杖重新放好。温暖并不像苏棠所担忧的那样鲁莽,相反,此刻的温暖好似安静得能滴出水来。
  苏棠有些意外。
  苏棠问:“你……”
  “请苏助理答应我一件事好么?”温暖态度诚恳,“请不要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们。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Chapter 22

  Chapter 22
  温暖一走,苏棠就回到了病房前。许久未见的许庭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临川一院,此时正巧与苏棠碰了面。
  灰色的衬衫被眼前的男人穿得非常好看,许庭深不像是林寒那样有着欧洲人一样精致的轮廓,也不像是林岳那样有着十足的精英矜贵的面容。比起他的两位弟弟,他更有着成熟商人的气质。他手指宽大筋脉可见,他宽腰窄背,倒像时下很火的那位明星——靳东。
  “苏小姐…”
  许庭深站到苏棠的面前,苏棠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一点小紧张。但多年的职业经验,让苏棠的紧张并未显山露水。苏棠得体地退开一步,推开病房的门。
  随着苏棠那轻轻的一推,原本闭合的房门露出了一个三角形大小的空隙。苏棠的声音四平八稳,视线循着门缝看向门内,恭敬道:“许先生,进去吧。”
  许庭深从外入内。苏棠拉住门把手,轻轻一带,为许庭深关上了门,又笔直地站在了门前。
  病房里面依稀传来了多年未见的兄弟三人的声音——
  许庭深倚靠在林岳病床前的柜子上,林寒斜靠在不远处的半高大理石阳台的棱角处,林岳坐在床上。
  一叠文件,经由许庭深的手放到了雪白的被子上。许庭深一面离开病床,站直身体,一面沉稳道:“以林氏珠宝的所有财产去换取脐带血的合同我已经托律师草拟好了,阿岳,你看看。”
  林岳将要拿起合同,林寒风驰电掣般迅速过来,啪得一下,手掌用力地按在了那份黄皮文件夹上。雪白的被子登时凹陷下去。林寒扭头,不可置信地瞪着林岳,咬牙切齿,“你当真要这么做?”
  “阿寒。”许庭深的手在说话的同时,更为用力地盖在了林寒的手背上。“林声和周蕙芳,是咎由自取。你是许家人。”
  病房里一时间,剑拔弩张。
  林寒轻笑一声。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会长大,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我要是林声,早在三十多年前就会一把掐死我们三个。可是,哥,阿岳,我们都还活着。”
  林寒的话像是一道无解的数学题。是啊,他们三个人都还活着。那么……如果林声不是作恶多端,那么当年的一切又要怎么解释呢?病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浓郁的沉默像是热气,热乎乎地让所有人的心都变得有些异样。
  最后是林岳,用嘲讽般的眼神和语调终结了这种闷着的氛围。林岳从僵持不下的林寒、许庭深的手下,一个用力,抽走了合同。
  林岳冷笑,薄凉得近乎绝望:“不然怎么办?我的心脏病因停药而复发,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妈让你带给我的那种药,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就不起作用了。我也没有想到,我当时花了大价钱,强行进行捐献前的准备,其实一条命早就耗得差不多了。主治医生昨夜致电我,让我务必停下这件事,说我现在大约是回光返照。我都已经这样了,不拿回脐带血,你想让温和死掉么?!”
  林寒喉间一紧,匆忙抢过了合同,夺门而出。他走前的声音,像是地震后的余韵,遗留在整间病房里,竟然像是有回声。当病房大门碰得一声关上的那一刻,林岳惊愕哑然般地看向许庭深。
  林岳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询问许庭深,“大哥,我刚才没有听错吧?”
  “没有。”许庭深眉头深锁,看着大门的眼神深沉如海。“阿寒确实是说,由他去跟储天签合同。”
  —
  倒数第三天,一切都变得紧迫至极。
  隔着一间玻璃门,看着里面精良的设备,以及躺在手术台上的林寒。苏棠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此时是北京时间的凌晨的三点,整个临川市应当还在沉睡当中。黑朦朦的天空下,是两三点执着的城市灯光。而与之相差八个时区的英国是前一天晚间的七点钟。天然的地理差异带来的神奇时差,听起来多么像一个有关时间穿越的童话故事。
  英国建筑尖尖的顶尖,穿插在天际,更让一切都显得那么得不真实。苏棠宁愿这真是梦!
  叫做方骁的男人与叫做丁晓朦的漂亮女人,是和他们一趟飞机,在晚上坐的头等舱大老远从临川市飞来英国的。此刻,他们几个人正站在英国某独立别墅的一间玻璃房间里。玻璃房间像是一个偌大的水晶长方体,房间里面有着雪白的长桌,桌上摆满了像做化学实验一样的、颜色各异的器皿。各种各样的手术刀在金属盘子里,似乎隐隐发着光。夜晚的天空黑漆漆的,苏棠、丁晓朦、方骁都安静得不敢呼吸。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之外,还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黑人医生站在这个房间里,站在苏棠的面前。苏棠双目飘忽地看着这位黑人医生,最后艰难地从文件袋子里拿出林寒交付给她的那一张手术保密条款。
  苏棠将拿出来的文件倏然又收回来,文件垂在他的大腿右侧。苏棠英文发音冷硬,语气里是十足的不信任,“贾德森医生是吧?你知道的,将一个人的手部皮肤割开,敲断其中一块骨头,再嫁接上一把特殊材质的手。枪是一台难度很高的手术吧。我不知道林寒为什么找你,但是,你要知道,但凡你中间出了一点纰漏,我们这边绝对不会放过你!”
  “贾德森是人类学解剖学以及生物病理学方面的怪才,苏助理不必太过担心。”麻醉药已经打进了林寒的身体里,苏棠却迟迟没有念要求,方骁不由出声催促。
  闻言,苏棠最后咬了咬槽牙,深吸一口气。她泄愤般地粗鲁地将手里的文件一把塞入了贾德森的手边,然后猛地背转过身体,生起了闷气。
  贾德森好笑地看了看苏棠,目光转向方骁的脸上,神情再次严肃,“好了。”他说:“我要尽快开始手术了,你们先出去吧。”
  方骁难得沉稳地点了点头,喊上丁晓朦和苏棠,转身出去,关上了整个‘水晶棺材’的大门。
  大门刚一合上,门内似乎就传来了手术刀的声音,那金属碰撞的冷硬感觉,就像寒露深重时滴落在池塘里的水滴声,即便听得不真切,还是让人心里发颤。
  苏棠眼圈发红,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她望着一旁的方骁和丁晓朦问:“你们是他的朋友,就不能拦住他么?我也知道,一旦他去见储天,势必就会遭受层层的安检。想放设法带枪进去保护自己,没错。可是,易骨换枪,这种非常人能承受的事情,你们怎么就不劝着呢!他胡闹,你们也跟着……”
  “苏助理。”长相美艳的丁晓朦走过来,拍了拍苏棠的肩膀,丁晓朦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林寒他……不是胡闹。储天真的很难对付,而他又必须救温和。人的命只有一条,他不过是用他的命去保护他爱的人。”
  苏棠又何尝不明白林寒做这一切的目的所在,然而当一切都被丁晓朦血淋林地吐露出来的时候。苏棠也只是哇得一下哭出来,猛地抱住了丁晓朦。好像这样,苏棠就能安心一点。
  苏棠知道,储天与林家前仇悠久。储天想要用脐带血去换取林家的江山。丁晓朦拍着苏棠的肩膀,轻轻解释林寒做出这番惊天举动的原因。
  丁晓朦声音淡淡的,她一面像安抚婴儿一样拍着崩溃的苏棠的的背部,一面轻声说:“林寒并非没有狠心下过用家业换取脐带血的念头,可是,通过以前查过的关于储天的底,我们发现,储天那人,根本不会存着一物换一物的念头。林寒已经和储天联系上了,约好明天上午十二点钟在临川市海拔两千米的高山上见面签署合同。储天只要林寒一个人去,他的意图很明显,他肯定是要在利用脐带血诈骗林家家产的同时,再用林寒当作要挟林声与周蕙芳,一报前仇。”
  储天狡诈,防备心强。温和又是温暖的心头肉,是林寒的亲生儿子,在这种时刻,林寒因为爱孩子爱温暖,下定决心要亲自救自己的儿子!所以,林寒决定兵行险招。
  傻乎乎为林寒定机票,如今才得闻全部真相的苏棠,闻言哭的抽噎不已,全然忘记隐藏自己的感情。她打着嗝,涨红着脸,一字一句几乎吐字不清,“所以,嗝,所以,因为储天那人自负又精明老道,对此次的签署有所防备,势必会对林寒进行全方位的安全检查。嗝……然而具体法律效力的合同是不能落入储天手里的,所以,林寒决定,找贾德森,开皮,去骨,把一把特殊处理的枪。枝生生接到他的骨头里。然后,盖皮,对不对?”
  方骁点燃了一根烟,在烟雾缭绕里缓缓点了个头,“嗯,是这样。”
  方骁弹了一下烟灰,看着抱团的丁晓朦和苏棠,声线平稳地苦笑了一声,颇有种吃完麻辣烫长舒一口气的氤氲声调:“中国百姓大约不会有枪。支,即使储天有,见到趁机抢走合同与脐带血的寒哥,断臂为枪,也会稍有忌惮。至于地点,寒哥把地点选在山顶,意在赌一把。在对方迟疑的分秒间,看看能不能乘坐上我带来的直升机。”
  苏棠静静地听着,眼底的泪水渐渐干涸,她努力收起情绪,站直了身体。月光薄薄地勾勒在她的身上,她忽然轻笑一声,远远看着方骁和丁晓朦。她吐出一口气,笑,“我明白了,这是一场看不清终点的赌博。储天心狠手辣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他能够把脐带血留到今天,只是为了这场谈判,而这场鸿门宴一到,合同签下的一瞬间,就是脐带血被覆灭的时刻。所以,对于急需脐带血的温和来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储天被林声弄进过监狱,根本不会让林家在乎的东西存活!
  苏棠内心震撼,即便知道是一场胜率极为低下的赌博,林寒也愿意以身犯险。她问方骁要了一根烟,一把点燃噙在嘴边。烟火飘忽间,苏棠慢慢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在此之前,苏棠以为,像林岳拿命去爱一个女人,已经是世上最极致的爱情了。但她从未想过——
  林寒爱一个人的方式,会比要命还让人心疼。
  苏棠忽然非常心疼林寒,也觉得林寒傻气无比。苏棠双手合十抵在下唇上,指缝间的香烟还燃着猩红的光。苏棠摇了摇头,林寒为温暖付出了这么多,温暖却毫不知情,甚至连他爱她,也不知道。苏棠深吸一口气,她一直不能够真正彻底地理解林寒为什么时至今日还要瞒着温暖——他爱她如生命这件事。但是到此刻,苏棠想,她大抵能明白了。
  她想:假如最坏的情况出现:林寒失败,不幸成为牺牲品,温和也没能及时得到脐带血不幸去世。那么当他长眠于地下的时候,林岳会扶持着温暖度过丧子之痛,而温暖也可以不带任何歉疚感地自由选择与林岳相伴到老。仍旧可以一生幸福!
  苏棠纳罕,她忽然临窗回眸,在窗帘翻飞的背景里,望着丁晓朦和方骁无奈地吟叹一声:“你们知道么?林寒穷尽浑身解数,原来不过只是为了一件事情。把温暖这个女骗子从泥泞里带走,给她阳光。”
  这世上最难的事情,并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而是,度深思刻骨于平常。哪怕心里惊涛海浪爱得浑身颤抖,却也面色如常,假若我并不爱你。
  手术不知何时落下了帷幕,便于断臂的高科技仪器也藏在了皮肤里。夜色沉沉,寂静无声。贾德森声色沉沉地信手推开玻璃门,苏棠猛地转身过去,她疾速走进玻璃房间里,面无表情地站在林寒的边上,苏棠就这么看着麻醉后的林寒,想到林寒这样努力,温暖却还是会冷眼相向,于是,苏棠心下一沉,对温暖动起了更深的心思。
  苏棠攥紧了手心。看来那天让温暖在林岳病房外听的墙角还没起作用。似乎到现在,温暖那个臭婊。子还没表现出要走的心思,还在死皮赖脸地等着林岳救人。苏棠想到这里,觉得为今之计,要避免林寒真的以身犯险,只有一个办法了——让温暖走,或者让温暖消失!
  —
  此时,隔着八个时区外的临川一院,也是一片静谧。
  温暖已经在林寒的办公室前站了一夜,办公室里还有纸页翻动的声音,极为轻。她思虑着林寒是否还在忙,因为,忙到天亮是林寒近期常有的事情。她踌躇了这么久一是因为林寒的办公室禁止别人贸然进去,二是她终于下定决心,想请林寒劝一劝林岳。
  最终,夜凉如水的夜里,温暖在敲门却没有回应后,大胆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她敲击着盲仗一步步地靠近林寒的书桌,她没提前打招呼说要过来,而林寒似乎也没提前打招呼告诉她。
  她会在书桌上摸到一个正在工作的录音笔。
  温暖心惊肉跳地尝试着去摸林寒的座位,当她发现座位上空无一人后,温暖的整颗心猛地一凉。温暖颤抖着双手往桌上乱摸,忽然摸到了一枝笔。温暖的手指触摸到了笔上的一个发音孔,她抿着嘴唇缓缓将笔放到了耳边。发音孔造成的空气震颤刺激得温暖全身的毛孔都在惊讶。而那一阵又一阵机械的翻书的声音,让她心悸。

  ☆、Chapter 23

  Chapter 23
  次日早上七点钟,温暖在林岳的VIP病房里洗脸。
  水流声哗啦啦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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