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归》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月归- 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烤鱼跌至地上,越槿歌因巨大的惊愕依旧愣在原处,任由白藤放肆地为所欲为。
  朦胧光影下,她近在咫尺的喘息如擂鼓侵蚀着越槿歌,恰似细碎绒毛的搔刮,竟叫他不知所措起来,任由白藤暧昧舔舐过他嘴唇,探入他唇齿间。
  白藤就势将他推倒在地,跨坐在他腰间。
  他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术,怎么也动弹不得,待身上人松开些许,越槿歌双眸定定看着上方居高临下的白藤,“你要……”
  一簇火花爆裂,洞内霎时明亮又归于暗淡。
  她面容似被轻纱遮住一般模糊,浑身带着野兽的暗劲,声音低哑蛊惑,带着宠溺的笑意,“跟块木头似的,我不过索取报酬罢了。”与此同时,白藤单手以强硬的姿态按压住越槿歌肩颈处,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滑进他衣衫,肆意抚摸。
  越槿歌不知白藤说的报酬,是救他一命抑或为他做了一顿肉食。自古最难报答的便是恩情,更何况救命之恩,只他现如今确实对这样的白藤有些不适。
  “嘶——不是,你,莫……你还有伤。”不知被白藤触及何处,越槿歌一阵轻呼,顾及着白藤身子,强撑着小声开口抵抗。
  白藤置若罔闻,似是全然没听见,唇瓣已下移至他颈间,微微勾唇,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你晓得白藤的心意,还偏生故意诱我,日日晃荡在白藤眼前,怎不自知你比那美味佳肴还要好上千万倍?”
  说罢,她轻咬越槿歌的脖颈,似怒似怨,像是被山中精怪附了体,夺了神智一般,叫越槿歌好生奇怪。
  趁虚而入,她不是这样的人。
  越槿歌见白藤沉醉其中,欢愉至极,抗拒之辞几番流连嘴边,最终咽下。
  木头继续燃烧,火焰热烈,蹿得时高时低,山洞温暖流泻。
  白藤没在意身下人不动声色的变化,只自顾自地随性而为,手中力道不受控制,恣意而为,一时着急气力过猛,竟扯住后背伤处,剧烈的疼痛猛然袭来。
  锥心的痛楚瞬时拉回她心绪,白藤眼中顿时闪过茫然惊愕,垂眼看见身下的越槿歌,随即迅速清醒过来。内息翻涌难以自控,她脸色煞白强压心神,未果,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越槿歌柔顺躺在她身下,衣衫被她揉得凌乱,露出大片白嫩胜雪的肌肤。他眼里水光潋滟,看似十分委屈的模样。
  幸而……腰带还未解。
  “对不住,白藤一时失礼了。”她擦去嘴角血迹,从越槿歌身上下来,不轻不重地告罪。
  “无,无妨。”越槿歌窘迫起身,扣住凌乱衣衫。
  明明他才是男儿身,怎地如今更像是被人戏弄轻薄的姑娘家。白藤突然反常得厉害,偏生撩了又走,迅速恢复成原先的稳重端然模样。越槿歌满腹的不甘,对白藤这淡然一句道歉,却只能狼狈吐出这两字。
  连一声对她方才急怒吐血的关切都不敢。
  白藤在越槿歌暗自琢磨间,离了他数步之远,毫不犹豫点了身上几处大穴,而后力道尽失,跌在地上。
  听见越槿歌的惊诧,她虚弱喘息:“此番心猿意马,乃是白藤学艺不精,走了魔所致,白藤自封内息,这一路上,你大可放心了。”
  过了好久,她隐在暗处,继续道,“待安然护你去凉州,白藤便回天门。”
  

  ☆、第三章

  
  彼时白藤还是及笄之年的寡淡少女,生活在天门从未下山。后来只身来到这江南锦簇的金陵城,也是因着师父当年承了太子乾一恩,她身为弟子,自当替师报答。
  太子乾叫她护六皇子周全,她初登繁华之地,不知教廷礼数,言行直接,惹得越槿歌极为厌弃。白藤寡言少语不会解释,只能一言不发回到太子身边,从此做个默默无闻的暗卫,直至这场始料未及的宫廷政变。
  临危之下,兵卫交接,她本心下意识保护了六皇子,却没能救下太子,白藤怅然,也不知算不算辜负了他。
  那夜暧昧不清的亲吻,他二人均未有提起,只当一时错乱。没多耽误,离开那山洞,循小径赶路而去。白藤再没接近越槿歌,与他刻意保持了极大的距离,甚至愈发少言,只在向越槿歌递些水或指路时,方开口吐出简单两字。
  越槿歌见她拒人千里的冷漠模样,数次想启唇解释却欲言又止,既不知从何说起,又为自己如今的处境闷闷泛起委屈。
  本就是两人意乱情迷,谁也怪不得谁,他都如此迁就她了,她作甚还如此自责,非得自禁武功疏远于他。
  定要与他划清界限么。
  心下思量间,越槿歌未注意脚下泥泞山路,兼之艰辛疲惫,脚步一滑生生向前跌去,“啊——”幸而前方的白藤眼疾手快,堪堪扶住他,“当心!”
  越槿歌有惊无险,轻呼口气,只见白藤犹如烫到迅速收回手,避开他的视线。
  “是我的不是,光顾着尽快赶路,未顾虑你的疲惫,我们这便去前方歇息片刻。”白藤恢复镇定,言语不乏几分懊恼。越槿歌生在宫墙之中受尽宠爱,平生从未如此劳苦行走,她怎可将越槿歌当做如她这般的粗人,连走数个时辰不带歇息。
  越槿歌忽地被白藤有力搀扶,心中狂跳难抑激动,见她立马缩回,只一瞬间又归于失落。听罢白藤这话,顿时恼羞成怒,“你还是有伤之人,你能走得,我为何走不得?”
  他没作多想,天真简单的性子,曾经在宫里被父皇和兄长宠爱惯了,一众宫女太监前呼后拥,难免有些娇惯暴躁。这回他本就郁积于心,被她疏忽不算,还被她轻视,言语夹带怨气,有些直接冲撞。
  白藤不解他怎地无缘无故发起冲来,好在她是惯是个随和的,顺他的话接道:“那,我们要继续赶路?”
  越槿歌气结,“你怎能——”见白藤低眉敛目,不为所动,他犹如一股气发在棉花上。见她亦是脸色苍白,汗珠滚滚,越槿歌搀扶着树干,轻咳一声妥协,“走了这好大一会,歇息也好。”
  他们身处树林间,既湿且热,黄泥沾满鞋底愈难走动。
  白藤滞了下,点头:“那你跟紧白藤。”随后转过身径自前行。越槿歌无奈,跟着她一前一后,来到处空旷地带,寻了块石头坐下。
  微风迎面拂来,夹杂着山林野桂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越槿歌小心捶打自己酸涩的双腿,褪去鞋袜,脚上果不其然又添了几粒泡珠子。见群山重叠,远途未知,他眉头微蹙,心下茫然空落。
  “……脚心的水泡粒子,还是挑了的好,不然待会愈发痛苦。”白藤往他这方多看了几眼,斟酌着开口。
  越槿歌听见她的劝告,撇撇嘴只低声“嗯”了一声,埋下头仔细看脚上的伤,白皙细嫩的脚,上面的红肿异常惹人眼球,越槿歌不为所动,只益发遮掩住自己内心的嫌恶。
  若他再强壮一些,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他真是,一无是处。
  白藤察觉出越槿歌的低落,远远地又朝这边望了两眼,掩饰不住担忧。而后她思忖半分,沉默行至一旁,摘下片树叶,两手扶叶,无言吹奏起来。
  气息沉稳,意境幽然,树笛声绵远悠长,绕于山间久久不散,恰如清泉击石,环佩相交。
  得日月精华,空灵清润,白藤侧立于空地间,专心垂眸演奏。她身形挺立削瘦,修长而极有气度,过去越槿歌不屑的胡女面貌,如今竟是巧妙融合在山与地间,笛音鸟鸣水涧,犹如修炼多年的山妖,不晓世俗,清冷无双。
  许是有胡人血统,她面容在日光的清明照耀下,白得如同通透的美玉,毫无瑕疵,眉眼较之江南女子的内秀,又多了分张扬之气,叫越槿歌一时挪不开眼。
  一曲毕,白藤缓缓将树叶自唇间拿下,而后转头与越槿歌对视。
  她自小对文人骚客的风花雪月,吹笛伴舞不感兴趣,只知这一首曲子,也不知她这般迎合安慰,能否叫越槿歌愉悦些许。
  越槿歌猝不及防接住白藤平淡如水的眸子,下意识地狼狈挪开,极不自在地垂着脑袋,而后似觉失礼,讷讷开口:“很,很好听。”
  白藤放下心来,眼神温和更甚,“此曲是师兄所作,亦是他教的白藤,可惜白藤只习得十之一二。”她想得直接,若是越槿歌喜欢,等他们到了凉州城见到师兄定会更高兴,或许他和师兄能成难得知音,也算打发漫漫时光。
  谁知越槿歌眼神躲闪,脸色微红,只是极小声应了她一句。白藤了然,自己得意忘形,竟又逾矩了,随即再不多话,静默端坐远处,思绪飘远。
  五年未回天门,也不知师父和师兄弟是否安好。
  越槿歌默不作声地小心打量白藤,心跳渐稳,他轻咳一声,主动聊道:“你从小是在天门长大的?”
  白藤听见他这一问,拉回心念,点头直言:“是家师和师兄将白藤抚养成人。”
  “那你的父母呢?”
  甫一出口,他又觉唐突,暗自懊恼。
  白藤只是略感惊讶,倒不觉失礼冒昧,思索一番,好生答道:“白藤的生母是凉州城外的一名村女,当年,嗯,遭胡人玷污才有的白藤。母亲失了名节,亦是无力抚养白藤,便将白藤送至天门脚下,幸而被师父拾得。”
  她声音放低了些,“白藤自生下来,从未见过父母。”
  已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她如今轻描淡写地讲出,竟不觉得有多难过。越槿歌则不然,愣愣看着她,惊愕好半晌,忆起素日只知顽闹作弄,他还当着金陵公子贵女的面,轻贱嘲讽过白藤的血统。
  “对不起,我从不知你的身世……”
  白藤不懂他怎么又变得一副难过低郁,甚为自责的模样。越槿歌想听她的身世,那她就如实讲给他听。于父母,白藤既是从未见过,自然谈不上感情,若聊此能消减得些越槿歌的无趣,让他有个兴致继续同她说话,她亦是不在意。
  “无事,都过去了……”可惜,她好似又把话语弄僵了,白藤敛眸。
  两人各有心思,气氛一时凝结缓慢起来。越槿歌自责得很不愿讲话,白藤神色淡漠如旧,却在心里暗自琢磨思忖,是否自己该说些甚么。过去她少有出现于他面前,听见酒馆茶楼偶然谈论到俊美任性的六皇子,却总会暗地里竖起耳朵,下意识刻在心上。
  对他的喜好了解得太深,如今连有甚想知晓的也问不出。
  远处山间清泉鸟鸣相称,斜阳横照,疏影清浅。半晌,白藤终于放弃,暗自叹口气。
  她果然不知风情,比不得金陵城软媚婀娜的姑娘们。
  她望向前方,正经开口道,“出了这山,我们便沿就近的村家走,不消半日,想来便能进城。”
  越槿歌收起失落,蹙眉不解,“我们不需再走小路?”
  “大隐隐于市,危险之地焉不是安全之所。再则,咳咳,城中人多,打听金陵的朝野动荡,总归是方便的。”话说得急,她免不了又轻咳两声。
  越槿歌点头,他随她的便是,“也好,还可以替你看看伤势。”
  踌躇一会,他又瓮声开口,低如细丝,“阿藤你日后,大可唤我小字安年。”
  不等白藤应下,他急急解释起来,“既是要入城去,总不能,不能直呼大名,引人注目罢。此乃我母亲生前为我起的,鲜少有人知晓,大可放心。”
  自母亲薨逝,这许多年来,也就唯有兄长,时常在殿中这般唤他。
  白藤眼中笑意添了几分温暖,将这两字反复绕在嘴间:“安年,愿尔一生安度余年。出生帝王家,难得便是安度年华,你母亲对你如此期许,想来是喜爱极了你的。”
  文昌皇后单氏,出身名门,年十四嫁入帝王家,以贤德温婉为世人赞誉。
  可惜体虚早逝……
  后来白藤有所感悟,单皇后不单是贤良大气的国母,亦是完美无缺的母亲。她生前诞下两子,太子乾聪敏仁厚,节俭温良,颇有储君大气之风;六皇子歌坦率纯善,天真快活。两人各尽其位,性格相补,自是母亲有意教导的缘故。
  若不曾有这场变故,大楚必得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以及一名自在快活的闲散王爷。
  浓郁的野桂花香伴凉风扑面,枯藤纠缠,斜影偏移而去。山中两人倚石而坐,对彰重峦绵延,将将也是细小安逸的美景。
  

  ☆、第四章

  
  行将数日,两人疲惫劳累,满身泥泞污渍,总算出得荆棘难行的山路。白藤神色坦然,向就近村庄的人家询了路,告知越槿歌,与其又继续赶路。
  越槿歌不时打量白藤脸色,以防万一。山间生活尤为清苦难忍,白藤伤处总不见好,平日愈发虚弱困倦,近日脚步甚至不如之前的轻捷。
  按理白藤是练武出身,怎至于这步田地,步伐沉重得竟隐隐及不上越槿歌了。
  他心中疑虑,也有问过是否身体不适,白藤不以为然,只随口道:“不用担心,白藤不会拖累你。”
  反噎得越槿歌说不出话来。
  这段时日他事事仰赖着白藤,脚上行得磨出血渍来也不哼声,更是苦习药草和烤食,不过是既得了她救命之恩,自己这什么也不懂的落魄皇子,竭力不愿被她看轻罢了。
  谁知她还这样想他!他哪里是嫌弃白藤会拖累他了,分明是关心的话语,被她置若罔闻不算,还带讽着给他刺回来。
  越槿歌是以也闭口不言,只顾自地按白藤指引往城中方向赶路,由白藤跟在身后,轻咳着勉强而行。他脚上的水泡子渐好,生了层薄薄的茧,也不复起初赶路的一步三喘气,行将不过数十步,瞥见后头摇摇欲坠的身影,越槿歌认输般折回去,在白藤面前蹲下。
  “你上来,我背你走!”
  白藤自是不愿,皱眉,“这怎么行,你我尊卑有别,你不该做这样的事。”
  她承诺过不会再碰他,如今倒会叫他误会成耍手段了。
  越槿歌眼神一黯,苦笑道:“我如今还有什么尊贵身份,你我二人且先入城再说。”
  白藤做了五年有余的侍卫,性子自然被沾染得些下属常有的直接和偏执,譬如这回她认定了的,便怎么僵持也不肯应下。到底还是越槿歌无奈,最终只与她并排,搀扶而行。
  饶是如此相互扶持,脚程也快了许多。
  这回不消半日,他俩随一众走夫伴着牲畜入得城中。两人行头早已狼狈,姣好的面容也被灰泥遮掩,混在寻常百姓里乍看去与一般人无二。
  越槿歌虽生于宫阙,还是年十二三的少年郎时,便已随世家公子出入在金陵城的花街酒巷,游历有余。
  这繁州及不上金陵的华贵气派,却也是难得的热闹之地。越槿歌置身其中的车水喧嚷间,忆及昔年的得意之情,凭白生出几分恍若隔世的沧桑之感。
  白藤本是低眉敛目与他而行,见一小茶铺,同越槿歌随意坐下。茶铺老汉见状前来招呼,“两位客官一路风尘辛苦,可要喝些甚么?”
  白藤神色清淡,客气地向老汉行了礼,“两杯清茶便可,辛苦老人家了。”而后看向身边人,见他一如平常,便放心许多。
  他跟着她一路疲惫行经至此,未有一句抱怨,她却连顿像样酒馆的美酒佳珍也给不了,心里难免自责。
  “到了凉州城,我再许你一顿好酒好肉。”
  越槿歌本没在意这茶铺简陋,突然听得白藤一本正经的这话,顿时了然,眼中笑意溢出,“嗯,到时我待你。”
  茶水很快便到,老汉不忘道句,“二位小心烫。”而后正要离开,被白藤一声叫住。
  彼时正值行人忙活之时,纳凉休憩在茶铺中的几近无人。
  白藤温声开口,“不瞒老伯,我家主人乃京城人士,本欲往凉州探亲却不料遇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