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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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竞芳华-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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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庭真只觉得胸口逼仄得仿佛无法呼吸,她捂着心胸,每说出一个字,都是在折磨自己的心:“是你痴心妄想么?为何我冷眼旁观着,却觉得王爷待你非同一般?那白梅和绿梅,原是他派来保护你的,是不是?还有……还有你的那根簪子……压根儿便没有你相救孔夫人一事,那根卷须簪,是他送你,是不是?”
项庭秀无以否认,只是垂首痛哭:“是庭秀错了……庭秀错了……”
项庭真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慢慢地从妹妹手里拽走自己的衣袖,背过身去,含泪苦笑:“你为何骗我?你为何骗我?你骗得我好苦……”
项庭秀已然说不出话来,整个儿瘫伏在地,声声泣啼。
忽而听闻外间传来元妙的一声厉喝:“你在这里做什么?!”
项庭真闻得这一声,痛迷的心志顿时清醒了不少,紧接着又听得元香的声音响起:“姑娘房里的香炉还没有换,我才调了香料过来,还没进去呢。”
项庭真心里一沉,忙拭了泪,扬声道:“你们都进来!”
元妙先一步走进内屋,当即便道:“奴婢看姑娘与六姑娘进了屋子里说话,想着是不便打扰,便远远地候在了外头。没想才刚一回头的当儿,才发现元香竟贴着门站在那里,不晓得有多长辰光了。”
元香脸色一变,忙道:“奴婢也是刚刚才来,并不知姑娘和六姑娘在说话,原还想敲门进来,若是姑娘不便,奴婢自会马上回避。”
项庭真审视地看着元香,眼见她手里果然捧着个香炉,遂道:“你一向晓得我的规矩,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要贸然进来。你站在门前多久了?”
元香慌地跪下来道:“奴婢真的是才来不久,前一步靠近门前,下一步元妙便发话了,奴婢真的是无意的!求姑娘莫要怪罪!”
元妙接触到主子探询的眼神,便道:“奴婢站得远,回头看时就见她站在那里,也不知她何时过来的。”
元香信誓旦旦:“奴婢断断不敢欺瞒姑娘,奴婢若有半句虚言,便教天打雷劈!”
项庭真沉默片刻,此时骤然获知妹妹与溥博之事,心神紊乱不已,一时并无意再追问什么,遂对元香道:“罢了,你先退下罢。”待元香走后,她方吩咐元妙:“六姑娘身子不适,你替我把她扶回房里去,让翠竹她们好生伺候着。无事便不要去惊扰她了。”
项庭秀听得这一句,知是命人看管着自己的意思了,当下只是戚戚然,也不敢有别话,只得由着元妙把自己给带走了。
自从得知内里真相后,项庭真的心便如置于这初冬的寒霜之中,从来没有温热过,也提不起一丝生气,更加没有勇气与言溥博相见,没有勇气面对他,生怕自己的悲愤会一发不可收拾;没有勇气面对他,生怕会从他口中得知更为残酷的真相。
然而她毕竟还是言溥博未过门的妻子,将来的晋王府正妃,除了她和项庭秀,府中无人得知当中的变故,依旧是将她视作未来的贵人,恭恭敬敬之余,又一次一次地提醒她大婚的临近。


 第九十章 十里红妆

是的,大婚将近了,项府内已然提前打点起来。嫡千金高嫁王爷,十里红妆相送亦不为过,府内的主事之人日日忙得不可开交,就是在项景天的主持下张罗三姑娘的嫁妆。
项庭真亲去瞧过自己的嫁妆,不过才开始,便已经摆满了一屋子。朱漆泥金雕花三屏风式镜台,呈扇面形的台面,上立着三个泥金镂雕花卉、仙鹤纹屏风,边上的龙纹搭脑间饰着流光溢彩的宝珠纹,犹显华贵。
还有雕花拔步床、朱漆带门围的六柱架子床、朱漆三斗房前桌、朱漆云龙纹提梁提桶等等,直把人看得眼花缭乱。
赖孝荣笑对她说,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三姑娘你肯定看不过来。
谁说不是呢,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还在后头,得一样接一样地准备下来,方能有条不紊,方能不失了项府嫁嫡姑娘的颜面。
背过忙碌的下人们,项庭真站定在那朱漆泥金雕花三屏风式镜台前,隐隐地在那黄铜镜里倒影出她的脸面,看在她自个儿的眼里,也是那样模糊不清,不知是镜面没有打磨好,还是她眼里盈满了辛酸泪,不知向谁诉。
如此过得数日,言溥博派人前来项府接项庭真,只道是天时晴好,正是出游的好时机,欲与庭真一道前往城郊花园,共赏美景。
终是避无可避,项庭真心中有事,也不知言溥博是否已有所知悉,一时无心打扮,只是穿了一袭寻常的柳绿色曲裾长裙,外披一件御风的莲花暗纹斗篷,便随晋王府的马车出府去了。
言溥博正在城郊的长河边等待,河水潺潺流淌,如是荡涤人心的清流。
项庭真从马车上下来,他转身迎向她,面上带着一抹惋怜的神色:“一段日子没见,你好像清瘦多了。”
她骤然见着他,心头的委屈和酸楚汹涌而来,只是抿一抿唇,道:“王爷心思原来这样细,连庭真清减了,也能察觉。不知有些庭真自己也不晓得的事,王爷会不会知道得更多?”
言溥博的眼神微微一晃,垂下眼帘道:“庭秀的事,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项庭真冷冷一笑:“看来我的好妹妹早已将消息透露于你,也罢,不管是我知道,还是你知道,都是早晚的事。”她语含讥诮,“只是不知道,王爷如今想要迎娶的,可还会是我这个三姑娘?倘若王爷意在庭秀,庭真成人之美便是。”
言溥博抬眼注视着她,诚挚道:“我曾经说过,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没有谁可以与你相比,不管有没有庭秀之事,你永远都是我言溥博唯一的王妃。”
项庭真心下一揪,别开脸道:“庭真只是不知,王爷当日选择了庭秀……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一时糊涂?为何王爷要这样欺瞒于我?”
言溥博默然片刻,方道:“庭真,当初为何,已经不重要,要紧的是,眼下我只想与你共结连理。如今咱们的亲事已经昭告天下,父皇和母妃都乐见你成为我的正妃,我也一样。其它人其它事,都是微不足道的。”
项庭真并不因为他的话而释怀,只道:“难道你与我成婚,仅仅是因为婚事已然昭告天下么?皇上和皇贵妃乐见我们成事,可是你呢?你的心呢?你心里究竟装着谁?”
言溥博握住了她的手,“若是我心里没有你,我大可拒绝母妃的安排。可是,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在咸福宫里,你是怎样的坚定不移?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心里就只装着你,你的这份情意,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也绝不会辜负你。”
项庭真心下凄惘一片,他的言语是那样的坦承而无懈可击,倘若她并未得知真相,或许就会沉醉其中了,可是,现下她的心却是冰凉无温,无法为此燃起一点光。
罢了罢了,再多追问,再多哀怨,也是要不来她想得到的答案。
言溥博看她沉默,便也不再提及此事,微笑道:“我的马儿在那边,咱们再共乘一骑,沿着这长河堤岸一路过去,将这一带的风光尽收眼底,可好?”
她默默应允了。
仍如不久之前一样,他一手将她护在跟前,信马由缰。
他轻轻在她的耳畔温柔细语。小桥流水,波光粼粼,辉映着她不见波澜的心湖。
突然想起在花树玉池中的那一场瓢泼大雨,她曾在雨中欢笑如斯,对他说,境由心生,若是喜乐时,就是风吹雨打亦是乐事一宗。
然而,那段时光里心心相印的美好,她却再也感觉不到了。
项府恰芳院内,项庭秀正倚在雕花长窗下怔怔出神,白梅和绿梅二人便进来向她道别。项庭秀不禁意外,不舍地看着她们道:“两位姐姐怎么说走就走了?是王爷之意么?”
白梅道:“王爷当日派奴婢们进项府,也是为了向三姑娘学琴的缘故,如今三姑娘与王爷大婚在即,哪里还有教琴的心思,王爷便命奴婢二人今日返回王府。”
项庭秀不由想到当初言溥博派人进府,目的却是为了保护她。如今突然把让白梅和绿梅回王府,自然也不全是因为姐姐无暇教琴,更有可能是心知事已败露,为免姐姐吃心,才有此一着。
这么想着,她心下隐隐闷得发疼,只强笑道:“既然如此,那是终须一别。二位姐姐走好。”
眼看白梅和绿梅二人就要转身离去,项庭秀忽而想到了什么,忙又道:“二位请留步。”
她依依地立在原处,脑中念头千回百转,想到的全是言溥博的信誓旦旦,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那是她唯一可以得到的、旁人无法抢走的东西了。
“六姑娘,可是有事?”
项庭秀深深吸一口气,转首望向窗外那一株黄叶飘零的槐树,幽幽道:“庭秀想借问二位姐姐,王爷的过去……王爷过去是不是曾钟情于一名擅舞的女子?”
白梅和绿梅相视了一眼,绿梅开口道:“确有此事。那原是王爷的庶妃,早在一年前便不在人世了。”


 第九十一章 祸心

项庭秀略略犹豫,又道:“敢问二位,可会觉得庭秀与那一位有所相似?”
白梅和绿梅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白梅道:“奴婢曾在王爷的别苑中目睹姑娘的舞姿,当真与当年的她有几分相像,姑娘的模样和身段都与她相似。”
项庭秀心下沉了一沉,静默片刻后,轻声问道:“那一位正值如花年华,为何会去世了?”
绿梅叹息了一口气,道:“要说她能当上庶妃,也是王爷执意抬举她的,她原是出身贱籍,在结识王爷之前,不过是勾栏伎所里的舞伎。王爷替她赎身后,便带回了王府,起始只是让她充当府里的侍女,后来便动了真情,也不顾皇贵妃娘娘的劝阻,硬生生将她抬为了庶妃。”
白梅接着道:“事情还不算完,王爷待她可谓是情有独钟,也不知是福是祸,她竟怀上了子嗣,王爷更是一意要将她封为侧妃,已经请旨皇上了,没想到皇贵妃娘娘却先一步找到了她,把她接进了宫去。”
项庭秀听得一颗心悬着,忙追问道:“她怀了王爷的子嗣,难道皇贵妃娘娘还不愿接受她么?”
绿梅摇着头道:“就连奴婢这样的下人都晓得,皇贵妃娘娘素来最厌歌舞侍人者,更何况是这样的出身?单单一个庶妃之位便罢了,可她偏生怀了子嗣,王爷偏生要给她侧妃的名分,这让皇贵妃娘娘如何能袖手旁观?那日她从宫里回来后,便一直郁郁寡欢的,茶饭不思,终日只是流泪罢了,那副样子,咱们在旁边瞧着也觉得怪可怜见的。”
白梅也止不住叹气:“她才刚有孕,那夜却不知怎的,突然穿着一身白的,纱帛飘飘地在院子里起舞,若不是心惊她腹中胎儿,那舞姿还真是特别动人,可也难怪王爷心系于她。王爷起先不知,后来闻声出来,才晓得她不顾身子地舞,才想阻止,她一个胡旋之后便倒在了地上,那血……那血便流了一地……”
项庭秀大为心惊,仿佛能看到当时的情景,心下泛起一阵悲怆:“胎儿大概是不保了?”
绿梅道:“何止是胎儿不保,也不知是怎的,她的身子从那一夜起便不好了,接连几天昏昏睡睡的,王爷方寸大乱,疯也似地把宫里的太医都找了来,可还是徒劳无功,救不活了。”
白梅回想起当日的情状,仍觉揪心:“奴婢还记得,她去的那日,正好天降暴雨,王爷抱着她的尸首跪在大雨中,一声一声地哭,任凭谁去劝,他只不理,只是抱着她哭……”
项庭秀鼻中一酸,可算是明白了过来,为何他不惜瞒着姐姐与她一起,原来全是为了那份割舍不去的情意。
可是这份深入骨髓的情意,却不是她的,那是属于他的过去,他和她的过去。
她定一定神,方道:“我已经知道了,多谢两位姐姐知无不言。”
送走了白梅和绿梅,项庭秀便伏在了黄花梨木的八仙桌上,任由泪水倾泄,洒湿脸庞,沁入心脾,伤彻心扉。
尚有数日,便是项府嫡姑娘的大婚之期,府中上下人等都为之奔忙张罗。这日赖孝荣到芳靖院里来,与庄氏说道嫡姑娘出门那日的执事,生怕年轻的丫鬟没见过世面不知轻重,便想向庄氏借用几个经过事的掌事媳妇一用。
庄氏听了,一边由着底下小丫鬟拿美人锤敲着腿,一边道:“老爷将三姑娘出阁一事视作头等大事,自然会亲自安排执事人选,又何至于赖总管你来向我要人?”
赖孝荣笑道:“让奴才来问二太太的,正是老爷之意,老爷说,二太太手底下的姜妈妈、贺妈妈、杜来旺家的、江福海家的几个都是数一数二的妥当人,倒比前院里的几个年轻丫头要稳重多了,想是吉日王爷会亲自前来迎亲,不容有失,所以才来劳烦二太太。”
庄氏脸上沉一沉,“老爷可真好记性。那敢情好,既然有用得着的地方,那赖总管你只管使唤她们便是。”又转首吩咐大丫鬟芳林,“你去,把那几个人领了来,让她们听凭赖总管差遣。”
赖孝荣千谢万谢地下去了。庄氏心里有火,却是发无可发。正好项庭沛从外头掀了帘子进来,一眼瞧见她脸色不好,遂微笑道:“我这一路走过来,人人皆是含喜带笑,仿佛三姑娘成了王妃便是天大的好事,能福泽他们似的。就连太太院子里也这么热闹,那几个奴才听闻可以充当出门礼的执事,可是欢喜得不得了。”
庄氏益发阴沉了神色,一脚将底下小丫鬟的手蹬开,啐道:“什么不知轻重的贱蹄子,没的敲得我骨头疼!”她抬眼冷冷瞪着项庭沛,“我瞧你脸上也是欢喜得紧,你可别忘了,你与她可是结过仇呢,仔细她当上了王妃回来找你秋后算账。”
项庭沛也不恼,只施施然落座,含着讥诮的笑容:“太太可省了这份担心也罢,我倒是不怕她找我秋后算账。只不过眼见晋王与她定亲后,爹爹对待她那是更胜从前,真真是掌中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们这几个做儿女的,只有艳羡的份罢了,谁让嫡女只有一个呢?这不,人都还没有嫁过去呢,爹爹便把她当作王妃看待了,要是真的嫁过去了……”她意味深长地一笑,看着庄氏道,“要是三姑娘真的成了王妃,恐怕爹爹只能对她言听计从,不敢有半点违背。到那个时候,要提心吊胆的恐怕是太太您呢。”
庄氏这般听下来,不由心乱如麻,犹疑道:“你意思是说……”
项庭沛淡淡笑着道:“太太有心想要成为真真正正的项府大夫人,最大的难关,不外乎是三姑娘。”她又摇头纠正道,“不对,应该是成为了王妃的三姑娘。”
庄氏心下明白,冷冷道:“她一定不会同意老爷将我扶正,有她一日,我都不能如愿。”
项庭沛扬起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柔柔一笑道:“那样也得是她当上了王妃之后。倘若,倘若她当不成王妃呢?”
庄氏不觉惊疑:“她当不成王妃?怎么可能?”
项庭沛笑得耐人寻味,回想起昨夜在后院小径里与元香的碰面,她心下便有了十足的把握。
“大姑娘,既然你无心要让元香到你房里伺候,那便不要再教元香替你奔忙了。”元香终是沉不住气了,“自从大太太去世后,你便让我继续留在三姑娘身边,你可知我有多难过?三姑娘压根儿不相信我,现下还让元妙回来了,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元妙在盯着,三姑娘定是思疑我了,这可怎生是好?”
项庭沛的脸庞隐在夜色之下,看不出表情:“三姑娘既然让人盯着你,也就是说她并没有拿到你的把柄,你何必自乱阵脚?我自会想法子把你要到身边,你只管告诉我,这几日三姑娘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元香想一想,迟疑着道:“便是前日我在三姑娘房门听闻的,什么六姑娘和王爷私会,我也听不大真切。”
项庭沛眸中精光一闪:“不妨事,你听到多少,都只管告诉我。”
元香听到的确实不多,只是项庭沛已然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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