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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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玉堂-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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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笑道:“可真是我知道的少了。”一行人已渐渐走近,薛明和薛潋说话的声音越发的清晰,秋翠就松了幼清走去河廊边上,“二少爷,三少爷好。”
  薛明率先回头过来,粗浓的剑眉紧紧蹙着目露不满。
  薛明比薛潋大两个月,薛潋清瘦薛明高壮,模样很像武威侯刘嗣祥,剑眉星目英气勃发的样子,个子也比薛潋高了半个头,因此他即便是和薛霭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也当他是哥哥。
  薛明的视线在秋翠面上一转就落在她身后的幼清身上,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转头过去。
  幼清只当没看见,悠悠的行了礼道:“二表哥,三表哥。”
  秋翠尴尬的想要提醒薛明,这当着大家的面落方表小姐的面子实在是太孩子气了。
  薛明怎么可能看秋翠的脸色,当然毫无反应。
  “这里冷,赶紧回去。”薛潋心不在焉的回头看了眼幼清,摆摆手,“免得你又生病着灾的给人惹麻烦。”话落拉着薛明,信心满满的道,“二哥,咱们来比赛,今儿看谁先钓到,我拿李园先生临摹的那副洛神赋图做赌注……”
  薛明将大氅一掀丢在小厮头上,衣摆倒塞在腰带里头,脚一蹬一跃就坐在亭子的扶手上,脚垂在湖面笑道:“好!既如此那我就拿游茗山人的孤本游记做赌注。”这是薛潋一直想要的书。
  薛潋眼睛一亮,直接坐了上去,摇晃的扶栏咯吱咯吱响,他高兴的笑道:“好,一言为定。”
  “二少爷,三少爷!”他们这举动惊的所有人魂飞魄散,秋翠也不等幼清三两步走上了亭子,急得直跺脚,“二少爷,三少爷您们快下来,这亭子的扶手冻的脆脆的,一受了重指不定就断了……”下面可就是冰凉刺骨的水,“您要钓鱼让小厮们钓吧,奴婢让人给您和三少爷泡一壶您最喜欢的老君眉好不好?”
  薛潋抓着鱼竿撒饵,挥着手臂让池子里乘舟破冰的小厮让开,他又觉得这样的不受力,竟扶着薛明的肩膀晃悠悠的站起来,不过半掌宽的扶栏顿时摇摇晃晃起来,可上头的两人却浑然不觉玩的不亦乐乎。
  秋翠急的脸色煞白,一边让小丫头去请人来,一边接着劝着:“那不泡老君眉,奴婢求夫人给您泡一壶清茶,您不是最想尝尝那个味儿的吗。”
  薛明脸腾的一下转过来看着秋翠,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警告。
  幼清面色微微一变,清茶……徐鄂平日里最喜欢喝的,常常饭后要来一壶,可因为舍不得喝,每一口总要细细咂上半天,很是陶醉的样子。
  其实清茶不但价格高昂难求,更重要的是它是自基隆海运而来,大周海禁数十年之久,这些外来的东西越发的稀少,便是侯爵鼎盛之家也只是偶得一些添个新鲜……所以幼清听到秋翠提到清茶时才会愣住。
  难道薛镇世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偷偷做海上私运了?
  她一直认为薛镇世是在她嫁过去后,才通过锦乡侯的关系做私运,从没有敢往这方面想过。
  心思转过,她忽然想起来景隆三十三端午节前后,她在姑母房中见到了几日不见的二太太,她第一次看见光鲜亮丽的二太太满脸憔悴眼泡红肿的邋遢样子,姑母劝着她:“做生意有赔有赚,哪里事事顺风如意的,这一次就当买个教训,往后谨慎小心点便是。”
  二太太越发哭的伤心:“可是这一次实在赔的太多了,大嫂……我和镇世对不起您和大哥还有三弟他们……”
  她当时只当薛镇世生意上赔了,还跟着安慰二太太,现在想想二太太一向心眼大的很,如果不是数额巨大她绝不会如此放低姿态的和方氏赔礼。
  现在回头去想,很可能是薛镇世在年前做海上私运出了事。
  紧接着初夏二太太热心的安排她和徐鄂见面,又让武威侯保媒……若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二太太当时就是拿她出来交易,找锦乡侯给薛镇世做靠山。
  武威侯虽也有根基,可毕竟不比当朝最炙手可热的外戚。
  而锦乡侯在福建有专门的码头,欺上不瞒下的做了多年的海上私运,徐家二爷就是专门负责此事的。
  但是,锦乡侯有太后撑腰,薛家有什么?幼清冷笑一声,二老爷想钱想疯了吧?!他难道忘记了福建首富王如海的下场了?不过短短三夕的功夫王家一门三百多口人抓的抓死的死……
  王家在福建百年,富可敌国,不敢说手眼通天但根基绝对不容小觑。
  那样的人家,只因为私运一事就能顷刻覆灭,更何况根基浅薄的薛氏。
  这边,秋翠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薛明视线一转落在正若有所思的幼清面上,对着秋翠冷声喝道:“还不快滚。”

024 记仇
  两个少爷还悬空坐在扶栏上,若真有个好歹来,她们一干的丫头婆子都跑不掉。
  秋翠带着哭腔道:“二少爷,奴婢有错您怎么罚奴婢都成,您和三少爷下来行不行。”
  薛明已是怒容满面,他冷笑了一声,道:“如今我说的话没用了是不是?可是投奔新主子有人撑腰了。”他又看了幼清一眼,嗤笑道,“也就只会做些背地里偷鸡摸狗的事。”是指幼清送手帕给薛霭的事。
  二少爷对周表小姐的心思……这样也太不遮掩了,秋翠面色大变,朝幼清望了一眼,声音太高想要盖过薛明的话:“奴婢不过是个下人,二少爷的话奴婢怎么敢不听!”她一面对亭子外头的小丫头打眼色,让她去请二太太,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
  “算了,算了,咱们钓鱼,别管她了。”薛潋站的高高的,风吹的衣袍猎猎飞舞,他将鱼线丢尽湖里,催着薛明,“二哥快投线,一会儿我若钓上来你可就输了。”
  薛明这才收了怒容。
  秋翠满脸的为难,时不时的回头去看二太太来了没有。
  二少爷在外面再胡来她看不见也管不着,可现在在府里她看见了若是不劝,二少爷要出了事以二太太素来的行事手段,她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这件事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装作看不见。
  心里想着秋翠心惊胆战的望着那扶栏,生怕一会儿哪里的木头损了折了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就在秋翠左右为难之时,忽然就看见一直未曾开口的方表小姐提着裙摆轻轻柔柔的上了亭子,在她面前站定……
  方表小姐不会是不服气要还嘴吧?以二少爷的脾气……她心里哀叹,真的不想亲眼看到方表小姐再被二少爷气的犯了心绞痛。
  秋翠正要开口阻止,却见幼清已是浅浅笑着道:“你们这样可钓不到鱼。”
  她的话一出,周围的人皆是惊住。
  “小姐。”采芩扯了扯幼清的袖子,二少爷待人最是刻薄了,她怕一会儿幼清又被气着,更何况他们是来二房做客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就别管了。”
  幼清没有打算走,秋翠的顾虑也是对的,更何况薛潋还跟着一起胡闹,若他出了事姑母不定要多伤心。
  她可以谁都不管,却不能不在乎姑母的感受。
  “你什么意思?”薛明转头过来冷眼瞧着幼清,“我们钓不到鱼?”
  薛潋用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幼清,又伸手去拉薛明。
  幼清也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要不是怕薛潋出事,她才懒得管,便意兴阑珊的道:“是啊,这冬天钓鱼和夏天可不同,你这鱼饵素的太素,荤的太荤,鱼线又不够长,鱼冻的懒懒的哪里会急这一口。”
  薛明皱眉忍着怒,薛潋却是眉梢一扬问道:“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他想了想指着旁边的小厮,“去,拿点荤油和香油过来。”
  “她懂什么。”薛明白了薛潋一眼,显然不相信幼清的话,依旧该怎么钓就怎么钓。
  幼清无视薛明的反应,指了指亭子左面的空地对薛潋道:“你的鱼线不够长,又坐的这么高,去那边更好些。”她话一落薛潋探头朝幼清指着的地方看了看,这动作惊的秋翠一身冷汗。
  幼清心里也叹气,薛潋的年纪也不小了,胡闹起来跟孩子似的,她继续循循善诱:“两人在一起鱼都被惊走了,哪里能钓得到。”
  秋翠猛然抬头看着幼清,眼里忍不住露出埋怨来。
  幼清只当做没看见,薛明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薛潋想了又想,正好小厮拿了荤油和香油过来,幼清也不管薛潋愿不愿意指挥着小厮将干虾和蚯蚓泡在香油里,又撒了点香饵到湖里,便对薛潋道:“我保你一盏茶内能钓到鱼。”
  “可别吹牛。”薛潋终于一跃而下走到幼清这边来,抬着下巴不服气的道,“要是钓不到我可不饶你。”
  幼清不说话用下颌点了点示意薛潋过去,薛潋真的乖乖的走过去坐在小脚凳上丢了鱼线。
  薛明朝薛潋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三弟听女人的话,以往我可高看你了。”薛潋脸色一黑,梗着脖子反驳道,“我怎么听女人的话了,她不过一个小丫头,还算不上女人,哼!”
  薛明冷笑了笑,亭子里外便安静下来。
  秋翠心里火急火燎的,她没有想到方表小姐把三少爷劝下来却不管二少爷了,现在两个人更是杠上了,这可如何是好穿越之独守倾心。
  幼清站在亭子里漫不经心的望着薛潋,心头却还在想海上私运的事。
  海运一事虽暗着走私者不知繁多,可大周律法明令禁止,一旦被抓住抄家问斩者一概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件事姑父知道不知道?
  她心里摇摇头,薛镇扬虽圆滑,可也是知道事有可为不可违,他费尽心机的攀交夏阁老,可见他还是眷恋官场,想通过仕途壮大薛氏门楣,商贾之道不过是他手中的利器,若为了点银钱就断了薛氏前程,这笔买卖大概只有作为真正商贾的二老爷薛镇世能做。
  前一世二房虽赔了买卖,可是用她姻缘搭上了锦乡侯,最后平安度过了难关,以后顺风顺水名利双收,这一世她不会再听二太太的摆布,那么二房会怎么自救呢?
  她是提醒姑父还是任由二房胡作非为将来收拾烂摊子?
  可是这又关系着薛家的存亡。不过,她即便现在去和姑父说,没有十足的证据,姑父也不会信她一个小丫头的话。
  幼清望着湖面上被敲的细细碎碎的浮冰,神色微凉……
  她按了心思,就听到薛潋哎呀一声叫嚷着:“好大一条鱼,还是条青鲢。”他哈哈大笑快速的收着线,小厮笑着过去拿鱼篓接住,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将鱼从钩子上拿下来,得意的对薛明道,“二哥,你输了,可别忘了我的孤本!”
  幼清低眉去看,就见篓子里一条三四斤重的大鱼正活蹦乱跳的。
  绿珠也忍不住惊叹,拉着幼清低声道:“小姐真厉害,说一盏茶的时间,三表少爷果真钓到了。”
  薛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自扶栏上一跃而下,居高临下的望着薛潋,语气不善的对身边的常随吩咐道:“去,将书拿来给三少爷。”
  薛潋吆喝一声,高兴的只差手舞足蹈。
  薛明却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幼清。
  “我们走吧。”幼清看着薛潋又蹦又跳的忍不住叹气,只要他不做危险的事不让姑母担心,其它的也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她转身欲走,就看见薛明阴沉着脸站在她身后,幼清眉头微拧绕了过去。
  “多管闲事。”薛明却是冷哼一声,低声道,“你要记住,在这里你是外人,你敢伤她的心,我第一个不会饶你。”话落,他突然伸出一脚勾住幼清的左脚,用力一扯……
  幼清一个不稳就朝身后载了出去。
  后面就是扶栏,扶栏下是结着冰的湖水。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绿珠和采芩此起彼伏的喊着:“小姐。”急的伸手去拉。
  其它人也是一阵惊呼,人仰马翻。
  薛明抱臂环胸似笑非笑。

  025 斥责
  薛明的性子一向阴晴不定,他以前对自己到是视而不见,自从知道她“送了”帕子给薛霭后,每每见到她都要冷嘲热讽一番。
  一开始她只觉得委屈,直到后来薛霭生病,误了会试后和周文茵的婚事也耽搁下来,二太太又动了心思将周文茵留作自己的儿媳时,她才明白,原来薛明对周文茵……
  只不过前一世他们很少见面,所以她的感触并不深,这一次倒让她见识到,原来薛明这样在乎周文茵。
  心里飞快的转过,幼清撞在了柱子上,身子一歪就朝外头载去。
  她自己来不及思考,伸手胡乱的去抓身边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伸到她的手中,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的拉着。
  对方用力极巧,一拉一扯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的被一股力道一带人已经稳稳的站住。
  一阵晕眩过后,她吁出一口气扶住胸口,这才抬头朝上看去。
  就看见一对微皱的长眉和带着些微责备的眼神。
  是薛霭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大表哥。”幼清一阵尴尬,顿时有些不自在的将手自他手心抽出来,腰肢也动了动悄悄挪开薛霭的手掌的撑扶,脸红耳热的道,“多谢。”
  “你没事吧?”薛霭眉梢微微一扬,幼清摇了摇头,薛霭才露出放心的表情,继而面色转冷蹙眉望着薛霭,声音沉沉的带着若有似无的怒意,“二弟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便负手踱步表情凝重的下了亭子。
  薛明身体一怔,瞪了幼清一眼虽不情愿可依旧跟着薛霭下了亭子。
  幼清望着薛霭的背影,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家这才回神过来,采芩和绿珠一人一边扶着幼清,一个问她惊着没有,一个察看她受伤没有。
  “你看你。”薛潋靠在扶栏上,“让你早点走,你非赖在这里,还差点掉下去。”他懒懒的靠着朝幼清翻了白眼……
  “不知好歹。”要不是怕他出事,她何至于被薛明暗算,幼清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准备给薛潋好脸色,冷笑道:“都说乘凉莫忘种树人,三表哥果然读的是圣贤书。”拂袖转身再不看薛潋。
  “咦!”薛潋不服气的走过来,因看不清幼清的脸色,他不得不弓腰低头像看孩子那样盯着幼清看,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今天你很不一样啊,不但没有哭鼻子还知道回嘴顶撞我了?!”他煞有其事的环顾四周又看看天,“这太阳也没出来,到是分不清是在东边还是在西边。”
  绿珠护着幼清,气呼呼的道:“三表少爷不识好人心,我们小姐要不是怕您落水,也不会受这份惊。小姐好好的怎么会跌倒,您难道没看见么,也不知道说谢谢。”
  薛明的小动作薛潋还真的没看见,他听绿珠这么一说像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眉头朝对面看去,薛霭和薛明正站在远处枯灰的桃树下说着话,薛霭惯常沉着脸,而薛明则是嘴角紧抿压抑着怒气。
  “别乱说。”薛潋皱眉瞪眼,“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二哥不会这么做,即便是,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一副懒得和你斗嘴的样子,嫌弃的摆摆手,“算了,不和你这小丫头计较。”
  绿珠被气笑了,插腰怒瞪还要再说,幼清却是拉着她开口道:“是不是故意的我心里清楚就行了,不用和不明道理的人辩口舌。”她转头望着对面的薛霭和薛明,薛霭穿着一身藏青色湖绸直缀,负手而立,侧面的轮廓硬朗中舒散着温和,微垂着眼帘不着喜怒的看着薛明说着什么,薛明则是垂手听着,虽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但却未敢反驳,她侧目望了眼秋翠,微掀唇角淡淡的道,“再说,自家兄妹便是有点过失也没什么……”
  薛潋被幼清堵的没了话,哼哼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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