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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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之门-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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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玄清道长道:

“施主专程而来,为一瞻敝师兄遗容,贫道不能不允,现在请随贫道来。”

顾明远问道:“玄天道长灵柩遗体现停何处?”

玄清道长道:

“敝师兄于昨夜静坐丹房,归道灵山,敝派尚未移动,请随贫道往这边走。”

顾明远托着竹篓,跟随玄清往殿后的丹房行去。

他虽然发觉外室的五个老道,已不知何时走开,但是却没去多想,因为从玄清道长的表现,他没有发觉一丝破绽,心中的疑窦也渐渐消去。

走到丹房前,玄清道人将石门推开,走了进去。

一股浓郁的药味扑上鼻来,顾明远一眼望见那座高有八尺的鼎炉旁停放着一俱棺木,棺盖至今街未盖上。

抑止不住心头的酸楚,他急步上前,走到棺前,眼光及处只见那长须垂胸、霜眉及颊的老全真,此刻正安祥的躺着。

他的眼中涌出一行泪水,放下竹篓,深深一拜道:“道长仙灵不远,当知愚弟来此……”他的哭声未完,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弟,你来了,可惜来晚了!”

顾明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听到的声音,错愕地望着躺在棺中的玄天道长,惊忖道:“他真的是被阴谋所害,竟然没有死去……”上山之时,他由种种迹像推断玄天道长之丧,或许含有某种阴谋存在,此刻面对已经“死去”的玄天道长,他果然听到那微喘而沙哑的话声,怎不使他惊愕。

顾剑南看到父亲脸上错愕的神情,顺着那惊诧的目光向棺中望去,只见玄天道长那霜白的银髯缓缓的一阵颤动,那两片干枯的嘴唇也轻轻的颤动了几下,竟然说道:“顾大侠不需惊讶,贫道遭歹徒暗算,全身经脉皆断,你……你来晚一步了!”

顾明远心中一阵激动,俯下身去,伸出右手,想要查看玄天道长的心脉是否尚在跳动。

他的手掌才一触及玄天道长的道袍,突然玄天道长左手一伸,拉住了他的手。

顾剑南探首竹篓之外,看得清清楚楚的,他那惊奇的眼光一落在玄天道长突然伸出的左手上,倏地发出惊骇之光。

只听他大叫道:“爹,这不是玄天道长……”话声未了,棺中的“死人”上身已霍地仰起,右手疾挥,一掌飞出,朝顾明远胸前击到。

这下突起意外,加之距离又近,若是常人绝无法逃得过被暗算的阴谋,必然遭到那突然击出的毒手。

可是顾明远一生之中都是在死亡边缘挣扎,那本能的反应和痛苦的磨练,使他一听到顾剑南的叫声,立即警觉地倒退半步。

脚步一动,他右臂一挥,欲待施出成名绝艺“血手颖,痛歼对方。

岂知他手掌一翻,力道将发未发之际,竟然发觉半条手臂已经麻木,无法运力出掌!

顾明远大惊失色之下,略一错愕,那自棺中飞出的一掌,已疾如闪电的拍在他的胸口上。

“啪!”的一声沉响,他体内气血一阵激动,全身有如受到重锤一击,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血水飞溅,喷得那自棺中跃出的玄天道长满头满脸都是,一时之间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顾明远反应是何等迅快,仅利用假玄天道长这闭眼摆首的短暂瞬间,已提起全身真气,作搏命之一击。

只听他大喝一声,左手托着的竹篓往地下一沉,猛然往下砸去。

玄天道长上身还未离开棺木,这沉重的竹篓已挟着一股沛然不可抵御的劲道压了下来。

他眼中现出一丝惊慌恐惧之色,吐气开声,双掌斜举,往那压下的竹篓推去。

“砰!”的一声大响,他那推出的双掌好似击在巨石之上,抵受不住那浑然有万钧重压的力道,双臂立即齐肘而断,上身—仰又跌回棺中。

那个竹篓此刻好像一座大山,毫无阻挡的往下一沉,只见那用上好冷杉作成的棺木齐腰而断,碎成粉末。

木屑飞扬中,一声尖锐的惨叫传出,那个竹篓已经落在地上,立即,一片血水泪然流开……顾明远右足轻轻一踢,竹篓向上飞起,平稳地落在他的左掌上,然后再缓缓转过身去。

方才他中掌、退身、挥篓,全是一连串发生之事,其快有如电闪,这下转过身来,却缓慢得有似蜗行,但是那股凌厉的气势,早已使得站在丹房门边的玄清道长为之勃然色变。

玄清自带着顾明远走进丹房后,即退至门边,默然不出一声的注视着室内情势的转变。

当他眼见顾明远身中暗算之后,竟然以盛载孩子的竹篓为武器,将完全占于优势的对方击毙,不禁大为惊骇。

冷酷而凌厉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玄清道人似乎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那深潜隐藏着的愤怒,正自蓬然勃发。

玄清的心头微微一凛,双肩沉处,已将全身内劲提起,防备对方猛然之进击。

顾明远冷漠地凝视着对方,目中好似喷出火光,凝注良久,方始沉声道:“武当派居于中原九大门派之一,老夫料想不到竟会有如此卑鄙的阴谋发生,玄清,你不会感到惭愧吗?”

玄清脸上微微一红,随即浮上—层冷煞之气,他阴阴地道:“顾明远,你尽管一逞口舌之利,岂又奈何贫道分毫?”

顾明远沉声道:“玄清,你尚敢在老夫面前自鸣得意,你谋弑掌门,暗害师兄,以为天下人不得而知么?”

玄清冷笑一声,道:

“血手天魔,你身中天狼钉,此刻毒攻心脉,你以为还能下得了武当山不成?”

顾明远缓缓举起右手,道:

“嘿!区区天狼钉又能奈何老夫?玄清,你瞎了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玄清目光一闪,只见顾明远掌心托着一枝长约四寸通体碧蓝的大钉,敢情他已经运功逼出天狼钉,怪不得脚旁留下一滩乌血。

玄清此时不由得后悔方才没有立即动手攻敌,而让对方获得时间运功驱毒。

脑海中转过无数的意念,他默不吭声,转身便走出门外。

顾明远真没料想玄清会突然离去,他大喝一声,道:“玄清,你往那里走?”

红影展飞,他身形如电,疾追过去。

他行动虽是快捷,但那玄清距离门门仅二尺之远,一转身便已走出丹室,等到顾明远飞掠过去时,那扇石门已经阖上了!

顾明远身躯似箭矢般直射出去,就在触及石门的一刹那,已陡地煞住,衣袍一阵翻动,他沉身站立门前,深深的吁了口气,缓缓的坐了下来。

顾剑南自竹篓中探首出来,只见父亲脸色发青,盘坐于地,右手则平伸出胸前,形状怪异之至。

他知道这是父亲在运功疗伤,尽管心中惊疑,却也不敢打扰。

大约半盏茶的工夫,顾明远面色回复如常,长长的吐了口气,立起身来。

顾剑南关怀地问道:“爹,你怎么啦?”

顾明远摇头苦笑道:

“我还以为那躺在棺中的是四川唐门的掌门人唐棣,谁晓得那人却是苗疆‘僵尸门’的高手,方才他双管齐下,—方面以唐门毒药暗器‘天狼钉’刺我虎口,另外又趁我中毒之际,施出‘化尸手’突地袭击,真是好毒辣的手段。”

顾剑南道:“爹,你把天狼钉给我看看。”

顾明远摇了摇头,道:“孩子!这天狼钉淬有剧毒,你不能碰它,我还是将它包起来,以后到唐门去找唐棣算帐!唉,若非是你提醒我一声,你爹爹此刻只怕已经毒攻心脉,与死亡作最后挣扎了!”

说着,他撕下一片衣袂,将天狼钉包好,放在篓中。

顾剑南道:“孩儿不会相信爹爹会被那些鄙劣小人暗算,爹不会的。”

他的话中显露出无限的信心。

顾明远心中很是欣慰,缓声道:

“孩子,我忘了问你,方才你怎么看出那玄天道长是假的?”

顾剑南像是思索似的道:

“孩儿记得五个月前,在祁连山见到玄天道长时,他老人家曾在左手抚摸着我的头,那时他的手上还戴着一个乌黑的指环,方才那人却没有戴在手上……”顾明远问道:“那枚指环是掌门之信物,玄天道长既然已经去世,这枚指环自然应该交给下一代掌门,又怎么能凭之认出棺中所躺之人并非玄天道长?”

顾剑南道:“孩儿当时并非仅因一枚指环的有无而生疑心,而是看到那人伸出来的手指上并没有一点痕印,孩儿想:一个人戴了那么久的指环,当剥下来以后,怎会不留—线印迹,甚至连皮肤颜色都无差别?所以才……”顾明远听了恍然大悟,心中泛起欣慰而又感慨的情绪,他暗忖道:“这虽然是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但是常人岂会发觉此一小小不同之处?尤其在那短短的一刹那间,剑南竟能凭藉这一个连玄清都未发现的小小破绽,而断定那人系伪装之人;如此智慧,岂同凡响!”

他—方面在为自己有这么一个聪慧的儿子而高兴,另一方面则为儿子的生命即将早逝而感到难过。

他咬了咬牙,忖道:“就算我拚了这条老命,也要使剑南在十五岁之前将身上之残疾治好,否则我怎对得起他死去的娘?”

想到未来那茫然而不可知的命运,他不禁心中有种迷惘之感,但是一想到身上所肩负的责任是如此重大时,他满腔的热血不禁沸腾起来。

托起竹篓,顾明远深吸一口气,坚定意志,下定决心要携着孩子面对命运挑战。

他缓缓施力推了推石门,发觉门外已经被反扣住了,手腕一沉,五成内力发出,石门依然没有移动分毫。

顾剑南皱了皱剑眉,道:“爹,那个坏道士一定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面了。”

顾明远豪迈地笑笑道:“天下有什么地方能困得住我血手天魔的?”

他向后退了半步,那硕大的手掌在空中划了个半弧,身上红袍无风自动,随着口里发出一声大喝,迅快无比的挥掌拍在门上。

“砰!”的一声大响,室内起了一阵震耳的回音,面前的石门已被这沉猛至极的一掌,击得碎裂开来,数十块石片在掌风激荡下,往外急射出去。

顾明远就在阳光射进来的刹那中,飞身冲出丹房。

他的身形尚在空中,金光一闪,片片剑影迎面洒来,将他面前所有的空隙完全挡住,剑山森立,竟不容他再进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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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破关·五行·九宫剑阵

顾明远望着洒来的片片剑影,面上神色微微一变,大喝一声,疾射的身形继续前冲,手掌平空一竖,猛然劈去。

掌刀带着一股急啸之声发出,落在那矗立的剑幕之上。

这一击,显露出他那惊人的内力,只见那么严谨的剑式,竟然被他这一掌硬生生的击破一个空隙。

剑影一乱,顾明远毫不停顿,连环三掌拍出,一连三下沉闷的响声,那绵密的长剑已被劲力击得弯成弧形。

顾明远“啊!”的一声,吐出一口长气,手腕一抖,硕壮的身躯已自空中落下。

他的脚尖才一踏实地上,耳边“啪!”的一响,一柄袭向自己的长剑已断成两截,持剑的老道身子一阵摇晃,退了三步!

四下传来一阵惊呼之声,四个老道跃了过来,成扇形而立,四柄长剑平举于胸,剑尖齐指顾明远胸前。

“你们退后!”那个折剑老道沉声道:

“就算我们五剑齐上,也是白饶的,你们又何必让天下武林耻笑!”

顾明远只见那四个老道齐都脸色大变,默然后退。

他认得这五个老道正是方才陪着玄清的那五个道人,他的目光闪过他们手中所持的长剑,恍然道:“原来是天下闻名的五行异剑,怪不得剑法如此奥秘!”

那五个老道乃武当派的五个护道长老,年龄较之玄清尤要大上十岁,他们原为武当第十代掌门浮丘子的侍剑道童,因为机缘巧合,在后山拾到一本残缺剑谱,习得上面所载的五式剑法。

由于那五式剑法的奥秘神奇尤在武当剑法之上,所以浮丘子就任命他们为护道的侍剑道僮。

他们因为并非武当嫡传弟子,加之这五式剑法系按五行之理所创的,所以就以金、木、水、火、土名之,数十年中,他们五人随着掌门人数次下山,在武林中享有显赫的盛名,几乎谁都知道五行异剑之名。

近十年来,他们因年事已高,在派中已居于长老的地位,所以罕得下山。

但是他们虽然留在宫中,却未丝毫放下武功,剑法较前更为精练,不料碰到顾明远竟败下阵来。

金道人面上泛起一丝苦笑,道:

“血手天魔不愧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宇内二魔之一,贫道自叹不如!”

他话声一顿,继续道:“贫道今日才敢相信天下竟然有人能凭藉无俦的内力,解破五行剑法,难怪施主敢只身闯上武当,毁我故掌门人法体,但是,你不怕天下武林义愤,九大门派合击么?”

顾明远道:“金道长,玄天道长的遗体,老夫并未见到,丹房之中并非真正的玄天道长,而是易容假扮的,此事玄清知道,方才他眼见棺中之人以‘天狼钉’暗算老夫,因而被老夫击毙……”此言一出,站在庭院中的数十名道士齐都哗然。

玄清道人大喝道:

“血手天魔,你污蔑贫道无甚要紧,但我武当数百年之清誉,却不容人丑玷污!”

顾明远冷冷地一笑道:“玄清,你若以武当数百年来之清誉为念,你就不会做出此等泯灭天良之事!如果老夫要作此事,也不会怕人说话了!”

玄清勃然大怒,道:“贫道念在故掌门师兄与你曾有约诺,故此允你上山一瞻遗容,岂料你竟仗恃本身武功,毁我玄天师兄法体……”顾明远怒叱一声道:“玄清,你尚要狡辩?一手遮天虽不容易,但要掩尽天下人耳目岂非更难,玄清,你敢让我带他们过去看看么?”

玄清道:“证据确实,贫道看你要如何辩驳?”他侧身道:“五位长老请随他同去丹房查看,贫道实在不忍重睹故掌门师兄法体被毁之惨状!”

金道人望了望四位师弟,木道人愤然说道:“贫道相信掌门人之言,不过进去看看也好,倒看血手天魔到时如何解释?”

土道人沉声说道:“血手天魔此举,不但蒙羞武当,为本门之耻,亦即我九大门派之耻,天下武林之耻,事关重大,贫道也主张慎重行事,最好进去看一看。”

金道人一挥手中断剑,道:

“好,我们再进去看看,详情如何,立刻便可知道。”

顾明远瞥了一眼玄清,只见他脸色铁青,不知是因为五行异剑不相信他而不高兴,或是由于害怕他们发现真相之故,站在那一群道人之前,神色沉默之至。

顾明远目光闪耀,他凝视着玄清的眼睛,竟然从里面捕捉到一丝耐人寻味的嘲笑之色?

“咦!”顾明远心中一动,忖道:“他明知一个人易容之后,就算再精巧,也能够被人揭去假面目,但是他为什么连一丝惊慌之意也没有?”

心中闪过无数个疑问,但是已不容他细想,金道人脸色沉重的道:“顾施主,请……”顾明远深深的瞪了玄清一眼,带着满腹的不解之惑,转身向丹房走去。

他一踏进丹房,毫不犹疑地向着那被砸为两段的棺木行去。

地上的血液已经凝固,黑黑的一片,血腥剌鼻。

顾明远站在棺木旁,一指棺内道:“你们看……”看字尚未说完,他的目光已接触到棺中尸体的形像,话声立即一噎,浑身一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敢情棺中的尸体不但胸腔被打扁,而且面目糜烂,头骨碎裂,除了看得清是穿着道袍外,连白胡子都被血液染成红胡子了!

这叫人如何能认得清死者到底是谁?

五行异剑一齐凑到棺前,探首向棺中望去。

木道人大叫一声,道:

“好狠的手段,血手天魔,你连遗体尚且不放过,你的心到底有多黑?”

随着话声,四柄长剑陡然飞出,五个老道将顾明远团团围祝顾剑南从竹篓中探首出来,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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