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录-龙子之卷:红枣(出书版) 作者: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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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兽录-龙子之卷:红枣(出书版) 作者:决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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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别瞪我,不拐她去就不拐她去。”冰夷双手做出投降状,心里暗笑,表情装无辜,“我本想,掀完炉鼎,再带她去海市逛逛,买些衣裳……”
  红枣身上所穿,是冰夷翻找出来的旧衣,尺寸过大,月要带缠绕数圈才勉强固定,不过套在她身上仍显松垮,颇有娃儿穿大衣的逗趣样。
  “你快滚吧。”蒲牢皇不客气,用藻团“送”他出门。
  迎面丢来的食物,冰夷摊掌接住,打算带看路上吃。“谢啦。”
  这一次不走可不成了,丹炉在等着他呢。冰夷摆摆手道别,拂动鱼尾,游出螺屋,赶忙去办正事,留下蒲牢和红枣,两人四目相对。
  “快吃呀。”蒲牢不像冰夷细心,会为她布菜卷鱼片,他直接整盘推到她面前,催促她吃下肚。
  悴,冰夷一走,她的笑容收敛,眸光浅淡了,面对他,就是另一副模样!这女人真是……
  有了冰夷先前的示范,她大抵知道如何搭配材料,自行动手,填饱肚子。
  她胃口不算太好,加上昨夜睡得不舒坦,手臂和肩颈隐隐作痛,连带咀嚼时,多少带动肌肉牵扯。
  那微微的酸软,教她难以忽视,确定吃了五分饱后,便不再进食。
  “吃饭了?吃饱就走吧。”蒲牢抹抹手,起身。
  走?去哪?
  她的迷惑眼神,正这么问着。
  蒲牢下巴仰高,垂敛的眸,像睨视人一般,她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他口吻凶凶的,仿佛嗤哼。
  “带你去海市,买衣裳。”
  海市,海底市集。
  原来……海之深处,也有这样的地方。
  眸儿舍不得眨,在眼前绮丽光景上,不断来回。
  忙碌的鱼群,游满海空,仿似过境飞鸟,银亮鱼身正一闪一闪,烁着七彩鳞光。
  鱼群底下,更是精采热闹。
  五颜六色的珊瑚为棚架,海草是幌子,崎岖多洞的岩块便是一处铺子,贩售之物更是琳琅满目——
  陆路时常可见的蛆叫或小鱼族繁不及备载。
  当然,一般的吃食和衣着、号称喝下一罐,便能在较鳖眼前隐形的神水、勤劳认真,最适合买回家当鱼奴的清洁小鱼、代步专用的巨大驮虾这儿也有,更有人往返海陆,带回人界出产的维罗绸缎、各式小吃、姑娘首饰,售价令人咋舌,显得乏人乏鱼问津。
  倒是出自海底城民之手,精心织造的捎,生意兴隆。
  其中,以鼓人所织之峭,色泽浑然天成,似晚霞,仿湛洋,若翠叶,不靠繁琐绣功取胜,而是致柔质地,最是上品。
  “给她挑几块布,裁些衣裳。”
  蒲牢打断正鞠躬哈腰,恭迎他大驾光临的裁峭店店主滔滔不绝的诌言辞。
  他领红枣入内,将人交给店主,逞自落坐石椅,喝着鱼仆递上的茶沫。
  裁峭店的店主,是只雌青蟹。
  此刻,以精明俏艳的徐娘模样招呼客人,只是双手持剪的姿态,仍不改蟹鳌本色,随她说话之时,手剪喀喀作响,不时夹夹合合。
  “是是是,马上办!马上办!”青蟹店主婀娜步来,月要肤招摇生姿,在红枣面前站定,手一翻,木匣内,各色的峭裁成掌心大小,方便客人翻览、挑色。
  “姑娘喜欢哪种颇色的峭?我这店虽小,色系齐全,织峭的鼓女手巧心细,每匹峭皆是心血结晶,海市里,我自谦第二,可没鱼敢说是第一。”
  “……都好”红枣没有特别偏好的颜色。
  “绿色。”蒲牢插上嘴。
  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是一身的绿,嫩得像新牙。
  他对那时的她,记忆太深刻。
  “绿峭好,四龙子好眼光!果然是龙骸城英勇威武、睿智无双的龙主之子,龙骸城有了您,才有今日富足安康,我们敬爱您、我们崇拜您——”开口五句不离阿谀,是城民的习惯。
  奉承话完毕,才会进入正题。
  “瞧瞧这匹,软丝如云,虽是绿,由深而浅、光影层叠,有数十种变化,一层峭料是嫩青,两层峭料则变碧绿,三层又是全然不同,衬着姑娘肤白肉嫩……嗯,好看,真是好看。”店主取来
  一匹绿销,在红枣身上比画,自个儿一逞额首,自吹自擂。
  “就这块,量吧。”蒲牢也觉得合适。
  店主得令,利落为红枣量身。
  “何时能拿?”蒲牢问,随手翻翻峭料木匣。唔,红峭也不错,她先前穿着大红喜服,丝毫不逊于绿裳,鹅黄?没见她穿过,值得挑战……
  “四龙子带姑娘去海市逛一圈,再回来衣裳便完成了。”她的裁峭店,可是出了名的交货快又好,屋后一整排八爪鳗女,随时备战,等看开工。
  “好,我晚点来取。”顺手把木匣递给青蟹店长,长指刷地滑过:“上头两手的捎料,也全按她的身形,各来一套。”说完,大方付清货款。
  “谢谢四龙子!”店主眉开眼笑,恭送贵客出门,连串的诌词,麻利得像顺口溜,蒲牢他们走后良久,还能听出店主歌颂看“龙骸城不能没有您~~”,余音缭绕。
  红枣觉得新奇有趣,轻轻笑出声。
  蒲牢莫名其妙,盯看那张淡淡笑脸,因而明耀起来的巴掌小脸。
  “笑什么?”
  她眉眼轻舒,神色轻松,跟在他右手边,缓缓走着,并且好奇张望,对于所见一切感到新鲜。
  “你们这里的人……嗯鱼虾,表达敬意的方式,好直率。”狗腿得那么理所当然,巧妙地融入日常生活的对话之中,在外人耳里听来,有些突兀,有些好笑,但他们似乎颇习惯,而且,熟练。
  “这有什么好笑?听久了只觉得烦。”蒲牢撇撇唇。
  谁喜欢逛起街时,想尝些路边小吃,还得先接受一长串歌功颂德?
  听完,连胃口也没了。
  “乍听之下,虽觉他们太过夸张,可又不让人感到虚情假意,看来,是真心诚意的。”
  瞧,才说完,马上有位驮壳的龟爷爷,手捧一盘串物,健步如飞,送至蒲牢面前。
  “四龙子,这是我家孙媳妇新创的菜,请您尝尝……”龟爷爷笑容诌甜,脸上皱纹越发地深,双鳍互搓。
  蒲牢接过,龟爷爷又殷勤地道:“若有荣幸能获龙子青睐,这新菜将成为我们龟家的传世之宝,几十代几百代,源源不绝流传下去……要是龙子喜欢,不知能否商借龙子威风雄壮、响亮好听、如雷贯耳的好名儿,用来帮新菜取名,给它响当当的美名——”
  “后头的废话,省掉!”蒲牢光看龟爷爷嘴一张,就知道后头还有更多的馅媚话,等着冒出来。他面目冷狞,恶声阻止。
  这号神情没吓跑龟爷爷,龟爷爷乖乖闭嘴,依旧眸亮笑甜,希冀地看着蒲牢,静候龙子品评。
  她轻易能看得出,他们喜欢他。
  即便他长相狠厉,眉不慈目不善,但也只是外在吓人,他们认识的他,并不可惧,才会一个一个,被他吼了,斥了,仍旧积极靠过来。
  他就是那种嗓门很大,却吓不退熟知他本性的人们……
  三字形容,纸老虎。
  蒲牢拿了一串给她,其余两三口便吃个精光。
  “不错,是鳗串。”他说给红枣听,让她知道手里串物的食材为何。
  “对对,鱼刺全给挑掉了,蘸上甜酱,烤到焦香,我们想叫它『蒲烧鳗,全名是『蒲牢龙子亲尝,品质保证,烧烫烫热呼呼之美昧烤鳗串』……取龙子威名一字,以兹纪念……”龟爷爷一脸祈求,嘴里有好多奉承的句子,想忍,又忍不住,痛苦地唇角微颤。
  “准了准了。”蒲牢大刺刺的,没禁没忌,不介意名字变成商品。
  龟爷爷欢呼一声,连连道谢,赶忙去挂名贩售,奔回巨大沫泡里,沫泡阻隔了海水,里头架起几座烤炉,正烤着数十串的鳗。
  “你……很受爱戴嘛。”她做出结论。
  “嗯?”他回过头。
  “初见外表,以为你应该是凶狠高傲的人,城民见着你,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动辄得咎,触怒了你,实际上,你在他们眼中,是极好相处的主子吗?”她小口咬下鳗串,唇上濡着褐色酱汁,她伸舌,吮去酱汁。
  “我哪知道他们眼中,我是怎样的主子?!”这种芝麻小事,他不会浪费精神去思索。
  他现在思索的是……她手里那串鳗,比他方才吞的,还要好吃是不是?!
  他听见自己咽唾的咕噜声,随她探舌吮酱,随她张口咬鳗肉,他喉结起伏,目光恫恫,看她。
  “……你要吃?”她以为他的炙烫眼神,是针对手中那串……蒲烧鳗。
  沾有甜酱的小嘴,微微启合,甜甜的嗓,问着:你要吃?
  吃什么?吃蒲烧鳗?还是,吃她?
  后者竟然比前者……更教他期待?
  蒲烧鳗的滋味,他已经尝过,所以诱惑力不及她来得大?
  他正要用力点头,并准备倾身上前,去擒获抹满甜酱的红唇,吃她……
  蓦地,她手中的鳗串塞到他掌心,红枣拢提宽松的衣摆,从他身旁跑开,他反应不及,回过神时,她已经跑得远远。
  “你要去哪里?!”蒲牢吼吠响亮,在海市里回荡。
  想逃?!
  他转身追去。
  在茫茫大海里,她以为她能逃往哪去?!
  凭她一只小小人类,没靠他的法术,别说是潜水,想在如此深沉的海中毫发无伤,根本不可能!
  一个不小心,兴许就被藏匿暗沟的大鱼怪,一口吃掉了!
  他急于追赶,她脚步却在前方停下。
  原来是要逃,而是看见海市一偶,正进行的一项买卖——
  “快住手!别这样!”
  红枣斥着铺子内的店主,要他停止手边行径。
  店主是只海鱿,鱼首人身,口部一对长须,不住地抖动,此时鱼眼瞪圆,朝她望来的眼神,很是凶恶——不过,差蒲牢一大截,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害怕。
  “小姑娘,老子在做生意,要嘛,拿贝币来买,不要就闪边去,别在这里瞎嚷。”
  海鱿男人口音奇特,每说一字,语尾附上吐泡声,啾哆嗽哆地。
  “你明明是在欺负她!”她控诉着。
  红枣所见,是海鱿男人囚禁一名女子,女子年纪轻轻,面容妓丽,水汪汪的眼眸,秋水敬艳,蕴合千言万语,唇不点朱红,粉嫩依旧。




第十章

  她身姿骋婷,胸盈腹细,存弱得好美,下身不是匀称纤腿一对,却是鱼尾。
  若在陆路,当属倾国倾城之姿,莫不教人细细怜着、爱着,哪舍得如此待她?!
  “胡说!我哪时欺负她了?!”
  海鱿男人浓眉扭曲,几乎要皱成一团凌乱。
  “你方才暗拧她的膀子,很使劲,故意拧哭她!”她瞧得一清二楚!
  是的,美丽女子正幽幽落泪,眼眶一片迷蒙,水雾凝聚,在眼角蓄积成泪,睫儿轻颤,珠儿随之重坠。
  本是无色无形的泪珠,离了眼眶,一抹晶莹的白逐渐浮现,越来越浓郁,滑到脸颊时,透时已经乳白,坠下脸庞后,水珠化为真珠,一颗一颗,落入她面前的石盘。
  里头,早堆了数十颗。
  “她不哭,我哪来真珠卖?!”海鱿男人凶巴巴吼回扶持,再将红枣从头到脚瞄过一遍,啧啧有声:“难怪…不是龙骸城的氏人嘛,才会大惊小对,在我摊位前哆咬——去去去!走开!别档我做生意!”
  说完,海鱿男人直接赶人,大手一挥,就要落在红枣身上。
  粗鲁的推劲,被蒲牢拦下。

  蒲牢一记眼神,冷冷瞧去,海鱿男人气势瞬崩,整个人突然渺小起来,站在高大的蒲牢身旁,懦缩胆怯。
  “四、四龙子……”海鱿男人呐呐喊道,蒲牢并不理睬,眼中只有她。
  “你跑这么急,就赶着来看泪蛟生珠?”蒲牢双臂环胸,睨她的眼神,像取笑她的见识浅薄,大惊小怪。
  “泪蛟?”原来美丽的人鱼姑娘,名唤泪蛟?
  “落泪成珠的一支氏人族系。”在龙骸城里,算是有名的种类。
  泪蛟族的珍稀,在于泪水值钱,与蚌类养珠不同,蚌珠旷日费时,数年育一颗,泪蛟真珠显得便利易获,只消泪蛟一哭,洋珠便可成形。
  泣珠材质虽不及蚌珠扎实,珠体大小、色泽,却较为统一,适合大量磨制粉末,或是缀饰于衣物上头。
  有些商人脑筋动得快,捕获泪蛟一族,直接在市集贩售泣珠,现场观赏泪蛟落泪表演,嘘头大,卖真珠的生意更好。
  “为了获取真珠,便逼她一直哭泣?”红枣难以置信。
  “这是泪蛟族的天赋呀,也是他们最大用途吧。”干嘛一脸气呼呼?又不是他蒲牢给泪蛟族这种本领,害他们遭受商人觊觎。
  虽然,他一点都不觉得凝泪成珠有何惊喜,不过是硬化的泪水。
  动不动就掉泪的家伙,他觉得烦。而泪蛟一族,无论公的母的,总是在哭。
  “这不叫天赋,更不是用途,能让泪水变成真珠,不代表必须沦为禁裔,失去自由,逼着哭出一颗颗真珠。”红枣反驳。
  嗓音虽不闻强势,字字既轻且柔,小脸上,一派认真。
  她又说道:“哭泣,应该是为喜悦、为悲伤、为难过、为心里那一丝的真情流露而哭,不能变成买与卖……”
  “哭不出来的你,跟人家懂什么哭泣的大道理?”蒲牢话中不存恶意,只是口直心快,没经过脑子思索,便率性而说。
  一副老前辈的口吻,让他想笑,分明就是个嫩娃儿,老成啥呀?
  红枣静静闭上嘴,望向他。方才,还为泪蛟而忿忿不平的脸蛋,退去所有神色,淡然若水。
  这是什么眼神呀?!他又没说错话,她本来就哭不出来,没有眼泪,是她自个儿说的呀——蒲牢被她瞧得浑身不对劲,如果她眼神凶恶些,瞪他睨他鄙视他,他还不会这么……窒闷。
  “我没有泪水,但我会喜悦、会悲伤、会难过……我只是想哭,却无法哭。”
  她的反应平静无波,说起话来不见起伏顿挫,诉着她与生俱来的缺憾,仿佛那是别人的事儿一般。
  “失去最爱的亲人、面临死亡的无助恐俱……痛苦得想大哭、害怕得想诉苦,双眼却是干涸……哭泣,对我是种奢侈,我求之,而不可得,看见眼泪被如此贱待,我觉得很生气。”
  生气?哪里有呀?表情一点都不像。
  蒲牢只看见她张着大眼,眸中淡定,脸蛋宁静恬美,没有怒不可抑的迹象。
  偏偏她越是不噎不闹,口气越发清浅,他越是看了皱眉。
  两道浓眉剑眉,朝眉心收拢,堆成一个蹙结。
  悴,心口那股火,从何而来?
  莫名地,烧了起来。
  听她说出那些话,像是有谁揪住他的心,往一大坛的酸醋泡进去,呛到浑身哆嗦,酸得发软,几乎冲上脑门。
  “把那只雌泪蛟放出来!”蒲牢轰然回首,怒目相向,心里的闷气,完全迁怒在海鱿男人身上。
  “唉?!放她出来?!”海鱿男人听了大惊。
  这只泪蛟,花费他好大的功夫才捕获,赚了几天的泣珠收入,哪够本呀,起码得再卖个半年!
  龙骸城与人间陆路不同,不能以相同律法规之,并非龙骸城毫无法治,而是海中种族太多太多,弱肉强食,他们可不兴那套“扶倾济弱”、“相亲相爱”的仁义道德。
  况且,他对这只泪蛟娃儿还不错呀!喂最好、最鲜甜的食物,只要她乖乖哭、乖乖生珠,他可是将她当成祖奶奶供奉伺侯哪!
  卖鲸豚乳的人,不也这样对待鲸豚?同理可证,他靠泣珠赚钱,天经地义。
  “四龙子,您别听那只小女娃乱说!泪蛟帮我赚贝币,我也有付她工资……虽然只有一枚贝币啦……但、但我跟她是鱼帮水、水帮鱼,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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