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凤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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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凤钗-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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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本宫原来只是做了一个梦吗?
  那拉怅然若失。
  “娘娘,您终于醒了,十三阿哥发烧了!”碧蕊见皇后娘娘终于醒了,语气焦急地说出了这一消息。
  “什么?”
  前一刻还身在天堂,后一刻就已经如在地狱!
  美梦破碎还有些怅然若失,却在惊闻小十三发烧之后,一颗心仿佛是从九天直坠深海。
  那拉惊惶起身。她一把将身上毯子掀开,双腿有些颤抖,一个翻身想要从躺椅上下来,却起的过猛差点跌一跤。
  碧蕊赶紧扶住她。
  那拉已经顾不得穿上那碍事的花盆底。她光脚踩着袜子,就拖着一头披散至脚踝的湿发,那么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倚兰馆。
  老天爷,请您不要折磨我的孩子。乌拉那拉茉雅琦求您,让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吧,即便是折寿二十年,我也愿意。

  妥协

  延禧宫里,令妃喝下一碗浓浓的安胎药,正拈了一颗蜜饯在嘴里抿着,就见绣草从外间进来,不着痕迹地向她使了个眼色。
  “翠儿,你把碗收下去吧。”
  将人打发出去,令妃慢条斯理地擦擦嘴角,“说吧,什么事?”
  “娘娘,魏大人传来消息说,今年小选名额增加了不少,魏大人想问问娘娘是不是和去年一样做?”
  “阿玛?”
  令妃沉吟,“不,今年储秀宫盯本宫盯得极紧,你带话给阿玛,让他小心一些,避开那边的人,不该收的千万别收。”
  待绣草领命出去,令妃有些颓然地跌坐在了炕上。
  这该死的那拉氏,没事盯本宫那么紧干什么,挡了本宫的财路。
  在紫禁城里,能够给人安全感的,除了分位,圣宠,子嗣,还有银钱。
  打赏宫女、太监,哪里不要钱?收买钉子,哪里不花钱?请客送礼,哪里不是钱?
  令妃一直深恨那拉,其中的原因,主要是因为那拉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富二代,而她,却只是个穷丫头。从最底层爬上去的令妃,一直以来都有一颗仇富的心。
  她恨那拉,恨她出身满姓大族,有厚厚的家底和充足的人脉,而她却仅出身包衣,朝中无人。
  她恨那拉,恨她一开始就是侧福晋,有几十台的陪嫁,每年收益不菲,从来都没有金钱上的窘迫,而她却是光身进宫,一针一线都来得万分艰难,一两银子恨不得掰成两份花,要挣点钱还得冒着风险让阿玛拉关系,吃回扣,成日里提心吊胆。
  她恨那拉,恨她能够位列中宫,独享尊荣,份例比自己高得海了去;
  她还恨那拉独掌宫权,万千银子手中过,却不让她沾上一星半点。
  所以,即便皇后那拉氏几乎从来就没有得过圣宠,也从没有主动欺压过她,可她还是将那拉氏当做了最大的敌人。
  你出生好又怎么样?总有一天,本宫会将你踩在脚下,让你一无所有。
  令妃咬着唇,先帝爷的额娘也是包衣出生,却仍然做了太后,本宫有什么怕的?
  她轻轻地抚着微微凸起来的肚子,眼神悠远而晦涩。
  正在这时,绣草来报,“启禀娘娘,储秀宫暗线传来消息,十三阿哥忽然高烧不退,情形十分严重。”
  “是吗?”
  上天真是开了眼!
  御花园里花开正艳,彩蝶翻飞。来来往往宫女们身着轻巧的夏装,行动间也更显得娇俏可人。
  可是,和这氛围格格不入的,却是储秀宫的一片愁云惨淡。
  宫人们的心中仿佛压着巨石,行动间匆匆忙忙,连打招呼都仅以眼神示意,很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就这样吧。”
  那拉打发掉来人,搁下手中的笔,来不及等墨迹收干,就匆匆合上了账簿。
  “碧蕊,快扶本宫去倚兰馆。”
  “是。”
  大半天不见了,也不知道本宫的小十三好些了没有。
  十三高烧不退,这可把她急坏了。可是每天的宫务却不能不处理。
  唉,平日里有再多宫务也不觉着累,可是今天才半天,那拉都觉得是煎熬。
  碧蕊感觉皇后娘娘搭在自己手上的右手颤抖得厉害,她都仿佛能感觉到娘娘厚重的皇后礼服下那颗惶恐不安的心,也禁不住也在心里忐忑不安,十三阿哥这回怕是会不好了。
  那拉走得踉踉跄跄,想到小十三那才病了一天就瘦得脱了形的小身子,不禁悲从中来,泪湿了眼眶。
  本宫这是什么命哟,为什么本宫的三个孩子都是多灾多难的?
  想来,本宫十三入潜邸侍奉宝亲王,二十为娴妃,乾隆十年随大晋封成为娴贵妃,乾隆十三年赶鸭子上架般被封娴皇贵妃,十五年为皇后,盼了二十多年,才盼星星盼月亮,在乾隆十七年,盼来了本宫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小十二生来就身子单薄,汤药不断,让皇上不喜,也让本宫操碎了心。
  十八年,本宫有了第二个孩子五格格,可是那孩子却是没福气的,两年前就离开了本宫。好不容易二十年又生了小十三,生来倒是挺壮实,白白胖胖的,从没生过病,还很是聪明伶俐,皇上、太后都是极为喜爱。
  本宫满心以为小十三能够一直健健康康地长大,可是现在却又是……
  他才三岁啊!
  老天爷,您为什么听不到信女的期盼?
  求求您让我的孩子健康长大吧,信女茉雅琦就是即刻死去也是愿意的。
  “娘娘,您小心脚下呀。”
  碧蕊感觉到皇后娘娘身子晃得越发厉害了,不禁有些吃力,赶忙提醒了两句。
  她心里也在发苦。娘娘真是太可怜了。
  她每日贴身伺候着皇后娘娘,亲眼见娘娘要处理一大堆繁琐的宫务,要焦心两个孩子的身子,时不时还要被各宫小主们在圣上面前告点刁状,莫名其妙就被圣上训斥一番,心中总忍不住为娘娘叫屈。
  “唉,做女人真难。”
  碧蕊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心里寻思开了,她还有两年就二十五,能放出宫去。上月探亲假,额娘说已经在给她物色婆家了,当时她心里羞涩没有想得深远,可是现在看看皇后娘娘,却不得不多想一点。
  在宫里这么多年,看多了一群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斗争,无论是身为中宫皇后,还是得宠如令妃,和不得宠的其他妃嫔们,日子过得都是一样的比黄连还苦。
  以后我要是嫁了人,要么不得不和别的女人争一个男人,要么整日汲汲营营却连一身好料子都没得穿,与其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在宫中当一辈子嬷嬷呢。
  碧蕊心里转着百般心思,一行人穿过拐角游廊,就要进入后殿,那拉却忽然脚下花盆底一拐,身子猛地往侧面歪了一下。
  “娘娘,小心啊!”
  碧蕊惊呼出声,失去了一贯的沉稳。
  她赶紧收回心思,眼疾手快地死死抱住皇后娘娘的肩膀,另一名宫女红染也赶忙上前拽住那拉的一只胳膊。
  也是不走运,她们正在拐角的地方,两边都看不见,而且此时居然也没有过路的宫女,碧蕊心里急得不行。
  听到她的惊叫,前殿后殿各处的宫人们才都赶紧往这边赶过来,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眼看娘娘就要摔下去了。
  “红染,你使劲一点啊。”
  红染也紧张的脸色煞白,憋着一口气使劲拽着那拉的胳膊。
  谢天谢地,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搞得满头大汗,终于稳住了那拉的身子,没有让她一头栽下去。
  “呼,呼,娘娘您怎么样?有没有事?”顾不上请罪,碧蕊和红染焦急地问那拉情况怎么样。
  碧蕊心里捏着一把汗。
  自己不该的,不该因为在储秀宫自家娘娘的地盘就疏忽大意,只匆匆招呼上红染就扶着娘娘过来了。
  刚刚真是好险啊,要是让娘娘摔了,伤了,那可是百死也莫赎的大罪了。
  “本宫没事,你们不要紧张。”
  那拉站稳了身子,也是一脸惊魂未定,脸白的像张纸。
  这么高的花盆底子,若是一头栽下去,会不会磕得头破血流她不知道,但是脚崴掉几个月不能动弹那却是一定的。
  本宫还要照顾小十二和小十三呢。
  感觉了一下未有任何不适之状,她暗呼侥幸。
  定了定神,挥挥手叫跪在地上请罪的宫人们散开,该干嘛干嘛去,那拉方才重新抬手搭在碧蕊的手上,继续往倚兰馆行去。
  亲手喂永璟喝过药,看着他又睡了过去,那拉摘下手上华丽而锋利的指套,用微微发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小十三,感受着那被病痛折磨得瘦瘦小小的身子,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
  “额娘的小十三,额娘已经失去了小五,可不能再失去你了啊。你十二哥哥身子也不好,要是你也有什么好歹,可要让额娘怎么活?”
  “娘娘,十三阿哥洪福齐天,定当能够逢凶化吉的。娘娘您可要保重自己啊,可不要让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也为您担心呐。”
  那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碧蕊的安慰,她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十三阿哥在睡梦中也微微皱起的小脸蛋。
  “碧蕊,传本宫谕旨,这次的小选让内务府全权负责,其他宫务交由纯贵妃主理,令妃和舒妃协理,不必事事都报到本宫这里来了。”
  呆坐了将近半个时辰,那拉方才缓缓起身,她声音暗哑而低沉,透露着浓浓的无奈和妥协。
  “是。”碧蕊眼神同样黯然,低声应诺。

  暗潮涌动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后娘娘将小选事宜全权交由内务府办理,宫权也交由纯贵妃,令妃,舒妃共掌的消息像多长了几对插了翅膀的苍蝇一般,飞速地传到了东西六宫各个角落。各处主子们都在心里暗暗忖度着,看有没有什么好处可以捡。
  当旨意传到延禧宫里的时候,令妃正将所有人赶了出去,一个人坐在正殿西暖阁里,为肚子里的小阿哥绣着一件小衣裳。她脸上不时闪现出对美好未来的期盼之情。
  听到这个消息,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嘴角慢慢翘起,喜形于色。
  哈哈,本宫就知道,她一定扛不住的。
  “绣草!”
  “娘娘,奴婢在。”
  报信的宫女站出来,恍然就是绣草。
  “你马上派人出宫,告诉本宫的阿玛,就说,十三阿哥病着呢,这是个好机会,让他可以便宜行事。”
  “是,派人告诉老爷,十三阿哥病着呢,这是个好机会,老爷可以便宜行事。”
  绣草重复了一遍,见无错,便行礼退下。
  她是令妃的头号心腹,管着令妃所有的暗棋,因为她长得毫不起眼,所以令妃用得很放心。
  “你等等。”
  绣草已经退到了门帘处,令妃又叫住了她。
  “自己去织缎那里,就说本宫说的,领二十两银子。你自己得十两,拿十两来打赏下面的人,记得,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是,奴婢谢娘娘赏赐。娘娘您放心,奴婢一定小心,定为娘娘办成此事。”
  “去吧。”
  绣草面带喜色地给她磕了个头,方才侧身退下。
  绣草出去之后,令妃将手里未完工的绣品随手撂在炕上,扶着肚子慢慢起身走到西窗边坐下。
  她坐的很端正,一点也没有平日里在乾隆面前表现出来的弱柳扶风之姿,倒有些像每日请按时见到的端庄的那拉。
  她侧头凝望延禧宫前殿的黄琉璃瓦歇山顶样式的屋顶,和绘着龙凤的五彩斗栱,以及院子里的铜鹤,眼里异彩浮动。
  这延禧宫的景致和其他宫没有多大差别,不过,如果能有更多人来来往往,就会不一样了。
  令妃低下头温柔的抚摸着肚子,灿然一笑。
  这一天,不会远了。
  旨意传到永和宫,纯贵妃接了旨意,心中却忐忑不安。
  她身子不好,又年老色衰,已经久不得圣宠。
  加上她的老三在前皇后葬礼上被皇上所厌弃,老六也不为皇上所喜爱,平日里她都是战战兢兢一直不愿卷进各方争斗中,要不是每天要给皇后和太后请安,她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久而久之,各宫也就不那她当做对手了,日子倒也过得舒适。
  可是皇后娘娘这旨意一下,各宫再次注意到了她这个仅存的贵妃,还不把她当做绊脚石啊?
  皇后娘娘,您这次可是害苦了我了。
  而在钟粹宫,舒妃叶赫那拉氏接到皇后旨意之后,倒是既并没有像令妃那样欢天喜地,也没有像纯贵妃那样焦虑万分。
  她想起了她的小十,十三阿哥这病症和小十真的太像了。
  本宫的小十也是健健康康长到三岁的时候突然发烧去的啊,皇后娘娘你的小十三能不能扛得过去?
  她平静地接了旨,心中倒是对那拉升起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一反常态地找出了一些可能用得到的药材给那拉送去。
  旨意传到了内务府。
  魏清泰作为内务府管领,当然也第一时间接到了皇后娘娘的谕旨。
  全权处理?自家娘娘上次传话说,她被皇后盯得很紧,那这次这旨意会不会是皇后的一个陷阱呢?
  还是得看咱家娘娘是怎么吩咐的吧。
  他急匆匆地赶回家,径直找到嫡妻封氏,郑重其事地嘱咐她找机会进宫探探娘娘是怎么想的。
  好几天没有见到自家老爷的封氏当即应诺不提,准备第二天就去递牌子进宫。
  可封氏最终并没有去递牌子,因为当天晚上,他们正要准备用晚膳的时候,就见下人来报,宫里自家娘娘打发人来了。
  听到“便宜行事”四个字,魏清泰心中乐开了。
  不是陷阱就好。这么说,看来今年是大有可为啊。
  想到去年小选,皇后娘娘还不是盯得死死的,他都能捞到近五万两银子,今年完全由内务府负责,那还不就是他的一言堂了?
  “回去告诉娘娘,就说奴才明白,必定不负娘娘所望。”
  重赏了来人,魏清泰优哉游哉地摸摸胡子,心里了开了花,一阵哈哈大笑起来。
  返身回到用膳的偏厅,看见桌上已经有些放凉了的家常菜肴,魏清泰大手一挥,着人撤了下去。
  “夫人,今儿个大喜事,你陪老爷我好好喝两杯?”
  “那当然好,老爷高兴,妾身奉陪就是。”
  见老爷没有叫苏氏那个狐狸精,只要自己作陪,封氏得意极了。
  她乐呵呵地转身吩咐贴身丫鬟道,“去厨房,着张妈弄几个好菜,老爷要饮酒。”
  酒过三巡,魏清泰兴致不减。封氏与他共饮,见他高兴,趁机求他做主打发几个“不听话”的奴才。
  魏清泰很清楚地知道里面有猫腻,但一来封氏是娘娘的亲生母亲,自己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不能不给她面子,二来今天自己实在高兴,也不欲和她起了争执扫了兴致,便应允了。
  苏氏是魏清泰宠妾,生了魏清泰的长子。封氏铲除了她的几个帮手,目的达到,便更加小意殷勤了起来,将魏清泰奉承得舒舒服服的。
  好容易伺候醉鬼魏清泰睡下,封氏方慢悠悠地扶着丫鬟回到自己的正房。
  “苏氏在做什么?”
  她歪在东暖阁的美人榻上,懒洋洋地问道。
  “回夫人,苏姨娘在给大少爷纳鞋底,说是给他准备着去军营好穿。”
  “大少爷?哼,什么大少爷,还不是一个贱种!”
  想到平日里老爷对那个贱种和那个狐狸精的喜爱,封氏愤愤不平。不过,想着自己今天终于一举拔掉了苏氏的最后几个帮手,她心中又是一阵畅快。
  “哼,”她冷哼一声,心里暗暗嘲讽道,你就是生下了长子又怎么样?本夫人虽然只生了一个女儿,可是这个当皇妃的女儿却能让你的儿子再有出息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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