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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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穆皇后-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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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条模糊的意思,寻常劳作的婢女又“委屈”人家,转眼春华把她给弄去了家伎编制。
  家伎、丫鬟、乃至于妾都是奴婢,但同样是奴婢各自服务的内容又有所不同。
  
  面上看当伎的还要风鲜些,因是应酬客人的,当家伎的衣饰亮丽,到外走动也更松些。常有家伎们三五结伴去市上采买胭脂彩帛、新行头的,如是有了客人,别家的公子看上了要讨好给彩头,按着主人意思陪行的,这样的禁制更不严。
  春华把人送了去,也没格外关照这是她家仲达的人,都是家伎,还不是一样使唤,一样要给客人服务的么?
  倒是看管的婆子也有滑头的,有些猜出其中缘故来,和来支使家伎的几个主子略提了,司马家的几个兄弟也识趣,总不至于和他家二哥抢人。
  技艺高超,比家里舞伎们好,叫人出来献过艺就让回去,并不让她侍寝。平时想图新鲜了,也不挑她。
  
  便是这样,春华隐约提了一句上的眼药也够司马懿恶心的了。
  婢女当然不如妻干净,这年头许多人家有妾生子而卖母的,就是为了这缘故。给主人当成物件赠人的婢女,随随便便就能送人、交换、当彩头,人身权都不能自主的,更别提干净了。
  有些妾是有了身孕直接给发卖走的,不全是大妇不厚道,实在是这样的妾生出来的孩子是谁的都说不清。
  
  隐约有拿伏姬舞技高超来说事的,都说司马家有了个绝妙的家婢。这样捧高了人的话,每由人说上一次,司马懿就要犯恶心一次。
  还有些堂兄弟,外面关系远的点头之交会问他讨要,这年头交换婢女的事不稀奇,被拒绝后,大家都向他露出个了然,男人都懂的猥琐眼神:仲达兄要藏娇,小弟岂会不识趣?
  哪怕这些人都识趣了,有这么一个艳婢也够他呕的了。
  他们怎么知道的?伏姬还给多少人表演过歌舞?
  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的一点,阿伏来伺候他的时候已经不是处子了。送婢女的王都尉不过是顺水人情,伏姬并不是他特意训练来讨好上级的,不过是宴会上必要叫上年轻女子作陪,事后当人情送人的。

  以色事人者,她身边该枕过多少人呢?
  
  喜欢找年轻的少女侍寝是一回事,被戴绿帽子是另一回事。
  疑心种下了,还催眠自己兄弟间有支使过家伎的都还不会过分,以显得自己头上的官帽上被漆的那层绿漆还不深。
  一切平静了几个月后,到底还是东窗事发了。
  
  一天回家,妻子神色忡忡,心不在焉地搭了几句话,等儿女离开后就明说了,“我叫人让阿伏整理东西了,明天就搬回自家的院里。这事儿都怪我想得不周,也勿须说什么四十不纳妾的了。”
  “你这是怎么了?”司马懿有些奇怪上了,“先前不是说得好好的。”
  妻子是死活不肯和他说实话,好不容易才松了口道明原因,“你也别听人瞎说的,此事和她无关。今天是有人和我嘀咕,前日客人来,作陪是叫阿伏去的,又说她留下晚归……查下来倒不是她,只我想着往后再有这样的闲言总不能回回撇清的,家伎住的地儿离外面走动也松动,我想着你要是喜欢她伺候,就把她接回来吧。”
  
  春华一脸“大度”,脸上还露出担忧、懊悔的情绪,却又一边打量着司马懿的脸色——被恶心上了的后者表情不可谓不精彩,也算是取悦了她刚才的表演了。
  “你管她做什么,别给自己揽事。”不用怀疑,他是已经不想要这女人了。
  春华当然知道他想法,暗自冷笑,真个是薄情呐亲!
  听了人诽谤、谗言几句,至多是些绯闻,他就清高地不要人家了,都不考虑深究下合理性的,真对不起他以前新鲜时的宠信。
  虽说那个诽谤无赖人的元凶就是她。
  
  这么打发了一个小三,她就算赢了吗?
  不,那还不如让她直接去完善了闺女毁人容貌的计划来得快。
  投鼠忌器,粗暴地打死,和喂药毒死都是灭害。
  她一个正室,和个小妾死磕还真有点掉份儿,要真只是为了打发这个人的,直接打死了了事,司马懿都不会带反对的。
  她还犯不着怕小妾,只是要如何借了此事关上这扇“门”。
  设了这样一个局,她自然是要敲诈出人家最后一分利用价值,赶走了小三还有小四,杀一儆百,好歹她是准备抬举了人做妾的。
  
  等第二天回家,伏姬已经给移到了他家的院子。
  对着“贤惠大度”的妻子,司马懿真是发火都发不上。
  “贤妻”还有些自悔,“都怪我想事不周,阿伏的事是我先前小气了。往后我给她开了脸,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你还真把她弄回来了?”
  春华此刻很真诚,全替他真诚,反正戴的不是她的绿帽子,“大家都知道这是你的人,难道还把她随意当了家婢吗?总给了名分,省得人嚼舌……”说你戴了绿帽子。
  
  他说不准已经戴了绿帽子了!
  司马懿心里窝火,对着一脸诚恳、天然呆的妻子,作为男人,他也没法直接和老婆说,婢女不干净,他可能是被戴了绿帽子。
  太伤男性自尊了,有木有。
  “这事……随你吧。”总之他不管了。
  家里不愁这些米粮,至多就把她晾在家里,他不再招惹人了还不成吗?
  
  还真不成。
  事情发展到这步不但超出了仲达的预想,也朝出了春华的预想。
  
  “夫人,夫人,”吴妈火烧眉毛地过来和她汇报,“那贱婢竟然怀上了!”
  还真有她一套的。
  “事到如今,随她吧。”春华想,趁了这么点时间就有了身子,这个伏姬还真不简单。
  随她吧,原本春华把她抬了妾就是来恶心老公的,加深完影响后,伏姬她自己还来演绎了个后续,算她造化。
  就不信司马懿犯了傻的愿意替人家养儿子。
  

  春华要担心的事多了去。
  随着曹操封王,夺嫡的纷争进入了白热化,四爷党紧咬着二爷党,而老爷子自己也似乎更属意四子。
  
  曹丕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爹不爱也就算了,连娘都不疼偏帮着小儿子说话。他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家司马懿就滚了过来。
  照例是报告了些消息,在丞相身边他线报多些,曹丕听得心不在焉的,忽然就问道,“卿和我说这些,现在阿爹将立太子,我将何为?”
  该用的法子都用了。谋算人心曹植阵营没有比得过吴质的,引领士族的曹植阵营没比得过陈群的,接近曹操心意的,杨修比不过司马懿。
  装孝子,装老实人,他演技不差常让子建吃亏;事前事后诽谤中伤人,自家智囊做这个就是得心应手。
  
  都连番让曹植满分清零了,他爹还是属意曹植,曹丕还能用什么法子?
  司马懿细想了一会儿,“可问于贾公文和。”
  贾文和,即贾诩,算无遗策的魏国顶尖谋士之一。
  
  郭嘉、荀彧、贾诩,如今三去了二,留下贾诩闭门不见客,儿女皆不结姻于高门。
  司马懿却觉得,贾诩一生战事没算错过战时,政事没使自己陷于危机,又会谋事又会谋身——几乎可算是谋士界的奇迹了。
  
  要搭上这条线却不容易,贾诩一不与朝臣结交,二不和显赫结亲,和他通上关系真要犯难了。
  
  与此同时,在曹丕阵营绞尽脑汁地要和贾诩接上头的同时,曹植手下却开始对支持曹丕的老臣崔琰进行了诬陷。
  不怪曹植阵营会把崔琰给恨死,崔琰是曹植妻子的叔叔,按理说作为妻族人,他该是个天然曹植党,然而崔琰却是个死正直派,认了死理的信奉儒家伦理,长子继承天经地义。
  
  曹操是早对崔琰有了恼怒的,当年信任到把人事调动的权利都给了崔琰,可就有多么信任,而不是如今一分为二:杨修管两千石以上官员调动,司马懿管丞相府和两千石一下官员调动。
  崔琰嘴没封紧,提前透了曹操的心意,已经是触怒,只是因为老臣,曹操调了他的职,没有严办他。崔琰一点也没意识到这样的教训似的,举荐了官员后,给举荐者写了封信。
  
  “省表,事佳耳!时乎时乎,会当有变时。”
  崔琰本意讥论诋毁者好谴呵而不寻情理,顺带是鼓舞后背。
  传到了曹操手中,就是大怒:“谚言‘生女耳’,‘耳’非佳语。‘会当有变时’,意指不逊。”
  于是罚琰为徒隶,使人在东市看戏一般看他做苦力。
  
  百姓是不知道谁是正人君子,谁是奸佞小人的,多是随着朝廷舆论,扔鸡蛋做个乐子。
  然而崔琰这货却是绝了,相貌长得好就是占优势,哪怕是她老头,崔美男都是仙风道骨,辞色不挠。群众也兼外貌协会性质,倒让不少人为他鸣冤。
  曹操更怒了,直接下了处死他,“琰虽见刑,而通宾客,门若市人,对宾客虬须直视,若有所瞋。”
  
  曹操一生杀过许多谋士,许攸之流根本无人可怜,名士如边让,不但杀了他,诋毁他名声,还拐了他老婆生下神童儿子曹冲(环夫人)。
  然而到了曹操末年,荀彧、崔琰之冤死,即便是隔江吴、蜀都有为之唏嘘叹气的。
  
  崔琰昔日和司马朗交好,崔琰死后,司马朗在与弟弟的书信中不免就有悲叹。
  “崔公往日于我微时,还对人言及我高评的。”司马懿也有些怀念起老领导,“初到丞相府时,还多亏崔公提点。”
  司马懿的仕途上很重要的两个人,一人是荀彧,将他举荐给曹操,一人则是崔琰,任职后给了看重,将他引见到了曹操近侍。
  
  春华在一边不说话。
  心里却是迅速地再盘算,崔琰给人的都是私人信件怎么就给扯来做了证据呢?要说收信的那人无辜,她还真不信。
  哪有这么恰好地就有个坑等着他跳的,总有人先挖好了坑。
  
  春华探听到的消息,“此事听说是丁郎正礼出的力最多。”合该怪了丁仪。
  “你听谁说了的,无凭无据,他还是魏公同乡人。”司马懿一面说着,一面把信息记下。
  “我又怎么会乱说,只是得了信儿总要和你说的。”心里还在为崔琰可惜的。
  
  做下了事就赖不了。
  崔琰虽是曹植阵营眼中窝里放横炮的,却仍是曹植妻族的长辈。
  初时下令处死崔琰的时候,曹操带着火气,等火气平了,还是有点悔意的。
  崔琰无论怎么说都是忠心耿耿的老臣,说他会叛魏,这么个老古板,曹操还真不信他有这个能力折腾。
  
  越想越觉得蹊跷,细查下去,等查到此事牵涉到立嗣,盖因崔琰口直不善言得罪了人,而被曹植党“灭口”,曹操看了也有些心寒了。
  崔琰的确是有点不会变通,为了这个曹操打发了他,也算是得过教训了。做老子的放过了他,做儿子的却还咬死了人不放。
  就算不为了他几十年劳苦功高,崔琰还是曹植长辈,实在是逼迫人太深了。
  只因这个长辈口不择言得罪了他,而就诓害人至死。对长者尚且如此,那往后他要是继承了大业,上面还有两个嫡出年长的哥哥,他也要这样逼人到绝境吗?
  
  有了对曹植不宽厚的怀疑,曹操也开始有了重新提拔曹丕的心思。
  

  朝中事风云诡辩,司马家在这一年里,次子名下的妾在数月后产下一女。
  
  妾生子断没必定要主妇盯着的道理,也就是孩子生下来了,仆妇在外面报了上来。
  “生的是女儿吗?”春华淡淡地问道,“也罢了。”
  
  仆妇们看着她脸色生怕夫人生气了,小心地服侍她过去。
  春华在门前只瞄了一眼,伏氏抱着孩子,战战兢兢要行礼的被她出声阻止了,“不用虚礼,你身子弱着。”
  “产房肮脏的地方,夫人哪儿就来了。”伏姬让人把孩子报给春华,自己勉力下地拜了拜。
  初生的婴儿粉皱着,眼都没睁开,哪怕是美人所生,春华也看不出什么漂亮的地方。
  或许更多的是因为不是自己生的,谁都只会瞧着自己孩子更可爱些。
  “府上女娘生下该有的,咱们姑娘都有,你且放心。”
  伏姬是个好运气的人,也幸亏她生的是个女儿。
  “那是夫人宽和。”
  “别多想了,好好养身子吧。”
  
  生的是女儿,春华就更不介意了。
  男孩分家产,女孩就是支份嫁妆,反正钱不由她出,是从公中出的。就算添妆,也用不了多少,这时代的男人合该老实,老婆有自己的嫁妆,男人就是把工资交给父母,每个月分发点零用钱。
  司马懿把自己生母死后分嫁妆所得产业都交给了老婆打理,真是不老实也不行。
  
  赔上点嫁妆,打发个庶女,春华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更兼这个庶女的存在,既可大大地恶心了丈夫,又调动起了儿女们的危机意识,许多道理都不用她说,现实就给了他们切身体会。
  似乎自从有了外来的妾室后,子女们越发的懂事,给阿督讲解宅经,有了比对,明白得也更深刻,也更知道母亲不易。
  
  虽然作为母亲,她总想给孩子们一个最完满的环境,家境美满,母亲慈祥,父亲关心,未来还有个好前程……奈何他们的父亲不配合。
  也罢了,一个张淮磨砺了她,一个庶出女和小妾足够让孩子们深思的了。
  
  想到这儿,她瞬间连最后一点的介意都给抹开了。
  让人抱着新生儿,“仔细着点,待会儿抱给郎君看了的。”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孩子成长到栓亲足有十多年,让她好好地看着他去膈应。
  
  有什么比搁人眼前十几二十年,每时每刻不断提醒着丈夫他有眼无珠,甩不掉、理还乱的“绿帽子”女儿更能让人报复的呢?
  养着这么个女儿,她实在该心情舒畅,不但不会虐待,还要使了劲地对孩子好、抬举孩子,反正本来就不是她闺女。
  哪怕这孩子是司马懿亲生的,也和她没血缘关系。左右是替别人养孩子,她没任何心理负担,乐得看老公纠结,要是收获了一份意外的“母女情”,她就更没什么难过了。
  
  风流债什么的,本该做下的人自己还。诬陷人清白什么的,春华还真不用给自己揽罪名。
  得了,她还要有滋有味地过下去,看着人恶心,十几二十年的吃不下饭——然后她就圆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何关上这扇门——这是春华姑凉所想的
原本捕风捉影,内院秘辛什么的就最难撇清,阴私沾上了就要脱下一层皮。 


85、方死方生


  以家伎身份之低;在历朝干掉正室;笑到最后做皇后的却也不少。
  本朝为例;汉武帝的卫子夫是一例;赵飞燕之流更是公主府的家伎。便是曹家三代,卞氏、郭照都是家伎出身;曹睿的毛氏干掉了曹睿老爹曹丕亲赐的豪强名门虞氏女。
  如果以为家伎身份低;而被革除了后院竞争权——那是大妇的幼稚。
  
  家伎获宠的例子在魏晋比比皆是,到了五代十国,凶残的石家、高家更是如此。
  以唐人所写的《郑樱桃歌》为例,郑樱桃童鞋有这么个玛丽苏的名字;也有一段更玛丽苏的家伎彪悍人生。
  头一个在她头顶上做正室的,被她用吹枕边风让杀死了;以为自己可以扶正了;但丈夫又娶了名门之女。第二任正室不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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