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正是因为他太过照顾我的情绪，才让我不忍心出口，说要离开。
但是做人不能靠着占便宜过日子，我之前已经欠了高煜一大笔钱，相当于债台高筑，现在他又拿了钱去帮我爸解决麻烦，我心里隐隐发愁，一口气压在心里喘不出去，我还得清吗？假如我还不清。我真的开得了那个口，要回到邱连钰身边去吗？
在Small工作的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在那些灯红酒绿形形色色的世界里，已经学会了如何逢场作戏，学会了怎么两面三刀，情义这种东西在权势和情色的世界里，不值钱，可是真的面对高煜的时候，短短两三个月，我却已然不忍伤他一分。
“我们，吃饭吧。”我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怎么接高煜的话茬。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我和他的关系，在川南人尽皆知，又何须说破？
办公室里渐渐地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安静之中，谈不上尴尬，也谈不上融洽。我和高煜似乎都各怀心事，高煜偶尔也会笑着夸赞我两声，这饭菜真不错。
是啊，不错，曾经我想着为邱连钰可以洗手作羹汤，所以会刻意地去练习几道家常菜，只是这些小小而执着的努力，最后都像花火一闪而过，很美，有一瞬间照亮过我的世界，最后却消失不见。
想起邱连钰的那番话，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呢？在男人的追求中觉得自己很有魅力的女人？胡雪薇口中的装清高女人？还是小青认为的无情婊子？我对邱连钰死灰复燃的那一点点期盼，那一点点希望，随着他无情的抨击和质问，缓缓地沉沦。
“苏芒！你给老子滚出来！”我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心里有些发胀，却听到隔壁高煜的办公室传来一声巨大声响，苏忠胜暴怒的吼声像一记炸雷，我的筷子一抖，抬眸却看到了高煜温柔的眼神：“别怕。”
我不怕苏忠胜找我麻烦，我怕他找高煜麻烦，我怕欠的人情越来越多最后我用自己的一辈子都还不上。
我立马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苏忠胜估计以为我还在高煜办公室那儿，所以才去踹那里的门。
一出去，老杨无奈地站在办公室门口，耸耸肩，而苏忠胜已经在办公室里面到处找我，嘴里头一边骂骂咧咧：“操你妈的，你这个小婊子真是心狠手辣，今天让我找到你我非打死你，给老子出来！”
“有事？”我已经习惯了苏忠胜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况且在Small我见过更加凶残暴戾的客人，对于苏忠胜，我更多的是厌恶和不耐烦。
苏忠胜一听到我的声音，扭头就冲了出来，一脚朝着我踹了过来。而高煜恰巧在我身后，他将我一把拉开，苏忠胜一脚踹空反而险些摔倒，更加怒不可遏起来：“高煜，就算你是大老板也不能干涉我的家务事吧？我教训我女儿关你什么事？她是我生的，我还不能打几顿？”
“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有责任保护她。”高煜并不喜欢苏忠胜，我可以看得出来，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经冷淡了许多，温润的眉眼也一扫平时的温和神态，眉头微拧。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苏忠胜！就算高煜对苏忠胜态度再差，我都无所谓。
“行行行。今天我也懒得和你们算账，苏芒，你给你老子我记住，今天的事情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苏忠胜脸上的伤似乎比起刚下去的时候，要更加惨烈了一些，大概老杨给了钱，也免不了苏忠胜被那人打一顿吧。
邱连钰讨厌苏忠胜，因为他知道苏忠胜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即使他派来的人只是故意找找麻烦，也会趁机狠狠教训苏忠胜一把。
苏忠胜见高煜在这儿，拿我暂时没辙，吐了一口口水，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就走了。
我冷冷地看着那个称之为我父亲的男人的背影，心中厌恶的情绪翻涌，让我很不舒服，而且我知道苏忠胜这个人在威胁别人方面是说到做到，说不会放过我，就一定不会放过我。一个做父亲的，成天想着的是怎么从女儿身上榨取一些利益，我早已经无话可说。
“还好吗？”高煜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他伸手搂了搂我的肩膀，关心地问。
“我没事。”我回过神，却感觉高煜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有些莫名的不适应，我们之间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举动，算不得亲密，却又带着一丝暧昧，我想起了和邱连钰翻云覆雨时的画面，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为什么在发生了关系以后，女人会更容易投入感情？我此时在想这个问题，一心仰慕着邱连钰的我，在第一次交给他之后，好像有了一种身心的归属感，有时候高煜不经意碰我一下。我都觉得排斥。
高煜感觉到了我的不自在，他的手僵了僵，然后绅士地放下，丝毫不见不快：“那就好，事情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要回去休息吗？”
“嗯。好。”我也想回去休息了，邱连钰的质问，苏忠胜的闹腾，让我觉得很疲惫，一种乏力的感觉充斥全身，脑海里的思绪也是断断续续，连不成片，这种感觉真的很差劲，仿佛我傻了一样。
回去，自然是我回我的公寓，高煜回他的住处，他很少留宿我那里。这也是我最感激他的一点，给我留了足够的空间，没有让我陷入为难。
高煜开车送我到了公寓楼下，我照例没有邀请他上去坐一坐，他也不主动问起，我低着头心里想这事情：“那我先上去了。”
“苏芒。”高煜坐在车里头。微微侧脸看着我，晚风从我和他中间的距离吹过，仿佛能迷了我的眼睛，我眨眨眼睛：“嗯？”
“邱老板，什么时候走的？”高煜问起这个问题时，脸上笑意不减。似乎只是随口问问家里的客人何时离开的。
我却知道，高煜多少是在乎邱连钰留在家里和我的独处，若不是苏忠胜闹出那一档子事，他不会离开。
“你走了以后，没多久他就走了，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我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在高煜面前提起邱连钰，竟然让我有一种我在偷情的感觉，现实是，也许我真的是在偷情，毕竟如今我和高煜的关系才是名正言顺，和邱连钰，不过是过往情人吧。
“这样，嗯，早点休息，如果你爸还找你什么麻烦，打电话给我。”高煜并未多问，他也不是一个刨根究底的人。
我点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我逃也似的进了大楼，再多呆几分钟，我觉得我的脸色就要变得明显难看起来，高煜越是这样表现出对我的信任，我就越是觉得心里难受。
刚进电梯。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邱连钰的来电。
接，还是不接？
我木然地看着电梯数字一层层升高，手中却迟迟没按接听键，直到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出去，而邱连钰的电话再次响起。
“喂。”我一边开门，一边接听了电话。
“故意不接我电话？”邱连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吸引着我，有时候我觉得他就像一块钢铁，强硬而冰冷，可是对我这块小小的磁石来说，稍微靠近就会不由自主地贴上去。
“没有。”我关好门，换好鞋子，缓缓地走到了沙发那儿坐下，邱连钰好像也坐过这儿，我伸手摸了摸沙发上的靠垫，声音里透露着疲惫：“不是你找的人办的好事吗？又来怪我不接电话？”
邱连钰笑了两声，带着一丝戏谑的讥讽：“那又怎么样，否则我怎么有机会和你独处，怎么得知你如今进退两难的处境呢？”
强烈的讽刺，他擅长的绵里藏针。
“我没有进退两难，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找一个对彼此都好一点的解决方式。”我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两句。
“两全其美？你觉得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高煜心甘情愿又不受伤害地让你离开？”邱连钰的声音骤然冷硬了许多：“苏芒，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我有种想挂电话的冲动。但是我又不敢，邱连钰这个人不像高煜那么温和，他高兴便是高兴，不高兴的时候也是随心所欲，我害怕他真的就去找高煜，说要把我要回去，那样我真的没脸面对高煜了。
“我先睡了。”我语噎，邱连钰话说得不好听，可是在理，我怎么做都会伤害高煜，而且很有可能越是拖着，伤害越大。
邱连钰意外地没有再说什么，而死比我更快一步挂断了电话，我对着手机里那“嘟嘟”的忙音，一时有点怔神。
他是生气了吧，我苦笑一声，为了我不肯离开高煜而生气？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我都感觉自己不像个人了，像一件商品，一个玩具，邱连钰不喜欢了就送给别人，怀念了又要要回去，可笑的他，可悲的我。
☆、049 除了蜘蛛侠还有什么侠
苏忠胜虽然闹腾得厉害，百乐门的人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他挪用公款赌博输光了的事情，不过更多人知道的是我和高煜的关系，以及我是苏忠胜的女儿，其中暧昧，也不过只供一些人背后嚼嚼舌根，不敢当面说太多。
而且以苏忠胜那已经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性格来说，只要有人敢在他面前唧唧歪歪一句，他一定会搬出高煜当挡箭牌，就不怕镇不住那些是非。
我忽然有点后悔答应了高煜，让他帮忙给苏忠胜在百乐门做事，苏忠胜好赌的地步已经是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身处百乐门这种地方，简直就是放虎归山一样。
我陪着客人下注，视线却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不远处在一个客人身边观战的苏忠胜，苏忠胜现在一时没钱，也不可能在这风头上再次挪用公款，所以只能干看着过过眼瘾，我也拜托过馨儿，没事帮我看着他一点。
“豹子，豹子，豹子！你愣着干什么，吹一下啊！”苏忠胜眼里兴奋的光芒乍现，忽然恶狠狠地对旁边陪着客人的陪侍美女吼了一句，好像赌博的人都爱这些，甚至可以说是迷信，苏忠胜还没等那美女开口，就冷笑了一声：“算了算了，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了，那么脏估计越吹越差劲！”
馨儿在一旁听着这话。脸色变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苏忠胜乌鸦嘴还是那客人手气本来就不好，这一把输得一干二净，客人也没什么心情再玩了，我这边比较闲，碰上稍微有点素质的客人，其实什么都不用管。而且在这里因为高煜的关系，那些牌倌和服务生都比较敬畏我，并不需要我做很多事。
“哟，苏小姐啊！”一个刺耳的声音插进了人群中，我回头，看到了刘能那张欠揍的脸，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年轻的男人，但是看起来也都不是什么好人，走的是非主流路线，裸露的手臂上纹着一些青龙白虎，纯属装逼。
百乐门这种地方，来者不拒，哪怕你是杀人犯，变态，只要你有钱进来压下筹码，那你就是这里的客人，至于你的罪孽，那是警察的事。
况且刘能还不是什么逃犯之类的，一个有钱的 ，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对刘能的印象，就是两个字，人渣。
不过公私分明，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即使对刘能有着再深的厌恶，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表现出来，所以他主动打招呼，我便也回以微笑：“刘先生，欢迎光临。”
“啧啧，不得了，突然对我这么温柔。我有点受不起，我好怕被你的高老板威胁啊！”刘能属于那种特贱的男人，一句话一个神情都带着令人鄙夷的贱色，这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嚣张跋扈，我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了，不陌生。
越是嚣张跋扈的人，越是记仇，我知道刘能在暗指之前我对他的种种行为，我笑容不改：“刘先生说笑了，今天是来玩牌的，那就玩的开心，我叫人替你安排几个好位置。怎么样？”
我记得刘能说过，地铁二建的项目花落谁家，结果还掌握在他爸手上，不管是邱连钰，还是高煜，二者其中任何一个，都有可能要从刘能的爸爸身上下点功夫，我不想和刘能闹得太僵，也是为了不给邱连钰或者高煜惹麻烦。
但是，小人之心难以捉摸，我还没起身，刘能已经冷笑了起来：“你替我们安排几个好位置？看来苏小姐还真是把自己当做这里的老板娘了，在邱老板身边时，听说也是将Small的打理得不错，掌握着大权，没看出来，苏小姐还是个有点手段的女人。”
这话说得带刺，是在大家面前刻意提起邱连钰和高煜么？我被邱连钰拱手让人的事情。川南知道内幕的人不多，只是我忽然从邱连钰的人，成为了高煜的人，大家更多的是猜不透而已，而刘能此时说起我在Small的事，拿来和我在百乐门的工作相比。显然就是在故意激起邱连钰和高煜之间的矛盾。
我渐渐笑不出来了，刘能这个人实在太过无法无天，如果我此时反驳怒骂，估计百乐门今天的生意都会黄掉，这不是我希望发生的事情。
“这位先生，我带你去那边吧！”馨儿好歹也是在Small呆过一段时间的人，虽然比不得酒吧其他人那么厉害精明，但是察言观色的眼力劲也不会差得厉害，一看到我和刘能的气氛不对，她想替我解围，便过去媚笑着对刘能说道。
谁知刘能似乎早就知道了馨儿的身份，伸手在馨儿的脸上掐了一把。看似随意，但我可以看到馨儿痛得眼眶瞬间就红了，刘能淫笑一声：“你是不是就是苏小姐从Small带来的朋友？听说你就是个坐台女啊，今晚要不要跟哥哥睡一觉？”
刘能好色，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体验过了，但是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说的话下流难听，哪怕在场的人都是一些见过世面的人，也因此觉得有点尴尬，再不要脸一点的，一听刘能这话，反而笑了出来，十分猥琐。
百乐门最大的赌场是在第一层，有钱人虽然多，但是普通人更多，所以越往上面，人反而越少，这一层能来刘能这样的人，其他的也都差不多是有点财力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要是这个时候出声训斥，恐怕得罪的不止是刘能一个人。
对于有钱人来说，钱，就是胆子。你有多少钱就意味着你有多大的胆，有多大闹事的能力，刘能不但有钱，他家老头子还有势，自然是更加肆意妄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伸手在馨儿的胸口狠狠揉了一把。馨儿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哪怕在Small并不干净，可是起码，再怎么样也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刘——”我实在忍不住了，馨儿是我带进来的，我无法眼看着她被人凌辱。
“刘公子，又见面了。”高煜温润的嗓音却赶在我开口前一秒出现了。在经理的带领下，他走了出来，看来是经理觉得刘能的事情比较麻烦，他自己是搞不定的，加之还有我也搅在其中，所以去叫了高煜过来。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么心烦。为什么要叫高煜过来？我的本意就是不给高煜惹麻烦啊！
刘能一看到高煜，笑容便更加有深意起来：“高老板，我发现一见到你的苏小姐，你就会出现。”
“呵呵，说笑了，我除了能在百乐门。还能去哪里？”高煜不急不慌，神色淡淡却又不失风度，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我面前，将我与刘能的视线隔开。
“高老板名下那么多生意，恐怕不单单只有一个百乐门吧？”刘能嗤笑了一声，然后又说：“你不如去想想地铁二建的项目。怎么跟邱连钰抢？”
又是这个，我真的觉得刘能这个人挺放肆的，仗着自己的家世背景所以明里暗里地暗示着高煜，想要压高煜一头。
“这件事我自然会处理，今天刘公子过来百乐门，那就先招待好刘公子，阿奇！”高煜并没有因为刘能的话而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