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刘黑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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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刘黑胖-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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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头的半个时辰,金凤捱得极为难受,几乎要睡着。
  到了时间,魏太傅咳了一声,众人便纷纷交卷。金凤交了卷子,眼风里瞧见皇帝还在奋笔疾书,心里一面觉得好笑,不免又觉得惋惜。这回怕是见不着尊贵的皇帝陛下跑城门的景致了。
  魏太傅敲了敲桌子,段云嶂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笔,将卷子吹干一遍,站起来交卷。岂料他刚一站起来,袍子里便骨碌碌滚下来一个纸团,一直滚到前头魏太傅脚底下。
  魏太傅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段云重抢过来,一脚把纸团踢到一边:“老师,您看今日窗外的飞鸟叫的怎么特别殷勤呢?”
  魏太傅哼了一声:“二殿下今日堂上考试也考得特别辛苦吧?”老人家眼神时好时坏,偏偏最要命的当口眼尖得吓人,当下走过去,把那纸团拆开来看,立时气得浑身颤抖。
  “谁!谁干的?”魏太傅像受欺负的孩童一般叫起来,“你们谁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木然。
  还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皇帝偷着烧火,众人暗中添柴那点破事儿么?
  魏太傅只消一眼,就知道不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暗度陈仓的,这里头每个人都有份。老太傅眯着眼睛靠近段云重:“二殿下,不用说,这是您的手笔了?”
  段云重嘿嘿干笑两声,心想他的屁股回去又不知道要被母妃徐太妃翻来覆去问候多少次。
  魏太傅将纸团握在手中,仰天长叹了一声,蓦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涟涟:“先帝爷啊!老臣有负您的重托,老臣管教不严,当先自罚戒尺。”老人家急怒攻心,居然拎起戒尺在自己手心上连打了三下,只打得手心红肿。
  金凤慌了,连忙扑过去劈手把戒尺夺过来。
  这一下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傻住了。自从先帝御赐了这金戒尺,还从来没有人敢从魏太傅手里把它夺下来过。
  “你……你……”魏太傅手指颤抖地指着金凤,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个……”金凤嗫嚅半晌,终于把心一横,把袖子一捋,将黑胖圆润的手往老太傅面前一伸。
  “老师要打,就打我吧,那纸团,是我写的。”
  “什么?”魏太傅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老师,请责罚我吧,我……本宫要是叫一个疼,就不是好汉!”金凤咽了咽口水,情急之下,连“本宫”这俩字都吞成“我”了。
  魏太傅跪在那儿,半晌无语。过了很久,老太傅终于站了起来,默默叹了口气。
  “该怎么罚,想必皇上皇后心里都有数,老臣也就不僭越了。”他觑了眼金凤手里的金戒尺,居然也不伸手去接,就这么颤颤巍巍地走出门去。
  金凤瞧着老太傅的背影,只觉得分外沧桑。
  众人都静静地看着金凤,觉得皇后娘娘今儿这事儿办的实在有些离谱。
  皇帝却仍静静地站在桌前,始终没有为自己争辩一句。
  早有宫人去禀报了太后娘娘和徐太妃,两人说话间便赶到尚书房。一见这情形,太后娘娘立时就怒气难遏。
  “皇儿,你怎么也学起这样弄虚作假的事情来了?”
  段云嶂有些发怔地跪下,却不说话。
  “莫不是……莫不是受了什么人撺掇……”太后娘娘森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徐太妃,一把便把自家的倒霉孩子段云重揪过来。
  “姐姐,都是这小畜生带坏了皇帝,您放心,看我回去好好收拾他!”
  太后娘娘微掀眼皮:“妹妹别说笑了,二殿下比皇帝还要年幼,怎么能撺掇得了他?”
  徐太妃只得陪笑:“实在是这小畜生不学好……姐姐,您不要对皇帝太严苛了,要罚,就罚这小畜生吧!”
  段云重听她母妃越说越离谱,搞不好最后连儿子的小命儿都要卖出去,终于忍不住叫唤了一声:“母妃,这回真的不是我!”
  太后娘娘和徐太妃都一愣。
  “是她!”段云重端端正正地将手指向呆立一旁的皇后娘娘。
  两宫娘娘这才留意到金凤手里还拎着从魏太傅手里抢过来的金戒尺。
  铁证如山。
  金凤觉得那戒尺几乎要把她手心的皮给烫熟了。
  正在金凤以为自己要被两宫娘娘的眼神给凌迟至死的时候,伟大的皇帝陛下又适时出声了。
  “他们不过是为了帮朕。”
  太后娘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还替他们说话?”
  段云嶂点点头,开始脱衣服。
  太后娘娘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都变调了:“皇、皇儿,你这是要干什么?”这孩子,莫不是每日被魏太傅责罚,罚傻了吧?
  段云嶂将外头的黄袍除下,只剩里头的单衣,道:“朕曾经答应过魏老师,倘若此次小考不能取得头名,就要在朝阳门和永徽门之间来回跑三趟。所谓君无戏言,朕这就去跑。”
  夫妻本是同林鸟
  皇宫里上到两宫的太后太妃娘娘,下到洒扫的宫女太监,都在皇城楼上揪心挠肺。因为尊贵的皇帝陛下,正穿了件单衣,站在朝阳门根儿上,扬言要跑到永徽门,再跑回来,连续跑三趟。
  两门之间,足有三四里路,来回跑上三趟,这不是要了小皇帝的金命么?
  可是皇帝这回是铁了心要跑,就连太后娘娘的劝说,他也完全听不进去。于是太后娘娘只得命宫人们沿途清理道路,随时递个茶擦个汗什么的。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太后娘娘抚着心口悲呼。
  段云嶂站在朝阳门边,心里知道,这回事彻底把事情闹大了。他额头上微微沁出汗来,觉得整个皇宫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其实照他的性格,是很想把堂上所有皇弟皇妹,包括魏太傅在内的所有人统统杀了灭口的。可是他又不能。而要他厚着脸皮,当做跑城门这档事他从来没说过,他同样也做不到。
  段云嶂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回娘。他觉得,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那倒霉的皇后,那个该死的黑胖。
  段云嶂现在弯腰抬腿地伸展着身子,衷心地乞求待会儿不会跑得口吐白沫。
  他将脖子往后努力地拧,拧着拧着,忽然就拧不回来了。
  他看见身后,黑胖小皇后穿着粉红色的短打衫,像一颗圆圆的小炮仗一样奔腾过来。
  “你来干什么?”段云嶂的脸黑了半边。
  金凤笑嘻嘻地说:“我来陪你一起跑。”
  段云嶂听到城楼上沸腾起来。他于是皱眉扯了扯皇后娘娘身上的衣裳:“你不觉得穿成这样很可笑么?”
  金凤继续笑:“夫妻本是同林鸟……”
  段云嶂白她一眼:“谁跟你是夫妻?”
  金凤低头,再抬头:“你沦落到这个地步,多少是因为我的缘故……”
  段云嶂哼一声:“你还知道?”
  金凤点点头:“所以,别磨蹭了,再不跑,天就黑了。”话一落音,她像一颗炸开的粉红小炮仗一样飞奔了出去。
  “哎……”段云嶂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脚跟上。
  什么准备运动,不管了,总不能输在这小黑胖手里。
  盯着前头的粉红色小黑胖,段云嶂下觉得自己就像是寓言里推磨的驴,前头栓了了根萝卜。
  金凤以为,自己已经这么胖了,那么打肿脸充胖子对她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她错了。
  两趟过后,萝卜已经远远地被扔在了驴子后面,驴子似乎越跑越得意,连前头萝卜没了都没有发觉。
  金凤终于像一块破布一样瘫倒在朝阳门口,她放弃了。平白无故拿跑城门来当赌注,小皇帝根本就是个脑筋秀逗的。
  瘫了一刻钟,金凤还没能囫囵说出一句话来,素方拿着块帕子心惊肉跳地擦着她脑门上源源不断的汗,口里忍不住念念叨叨:“这都是折腾哪门子的神仙哟?”
  金凤这边快要断气了,城楼上却响起一片欢呼声,原来皇帝又跑到永徽门去兜了一圈,此刻已经远远地奔回来了。
  金凤嘴唇颤抖:“男人……都是钢筋铁骨的混蛋。”
  素方一惊:“娘娘您说什么?”
  金凤摆摆手,阖上眼睛。皇帝跑完城门,她也算功成身退了。
  不料段云嶂来到朝阳门前,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绕过了迎上来的一大群宫女太监,从人堆里精准地攫住了金凤的手腕。
  “你还没跑完呢!”
  金凤傻住,脚下已经被他拖行了十几步:“我我我我又没说要跑完三趟……”
  “你要成为言而无信的人么?你说了要陪朕跑完这三趟的。”
  “陛……下,我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大胆!你身为当朝皇后,怎么能言而无信?跑!”
  金凤于是快哭了。
  皇帝果然是记恨她吧,记恨她吧?
  “我不跑……”金凤决定赖皮到底,一屁股蹲在地上不起来。
  段云嶂拎着后领一把把她拎起来:“你就是爬,也得给朕爬到永徽门再爬回来。”
  段云嶂的神情无比坚毅,无比决绝,无比的男子气概,无比的君临天下。
  金凤哭了。
  她开始踹他,咬他,掐他。
  这愁人的小皇帝,居然打死都不放手。
  金凤觉得自己屁股上的布料快要被地面磨破了。
  “我……我跑……”她泪如泉涌。
  城楼上以及城楼下所有的人,都化作了泥塑,怔怔地看着一代帝后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交锋。
  城楼上的太后娘娘默默地反省了许久,终于对身旁的徐太妃道:“是哀家太粗心了么?皇帝是不是……精力有些太旺盛了?”
  徐太妃笑得很是暧昧:“我看皇帝和皇后的感情么,还是不错的。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说不定皇帝就爱皇后这个味儿。前儿个我那个小畜生还说了,皇帝在尚书房公然维护过皇后呢。”
  太后有些惆怅地叹气:“皇帝也十四岁了啊。是该让他们圆房了。”
  城楼下的金凤,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当她手脚并用地爬回朝阳门的时候,段云嶂在她心里留存的那一点还算不错的印象已经轰然倒塌。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这是哪个混蛋说过的话?怎么如今他就不记得她是个女孩子了?
  此仇不报,她就不是黑胖。
  皇后娘娘和皇帝陛下同时瘫倒在地,背靠着背喘息起来。
  “你……你……会有报应的……”皇后娘娘充满恶意地诅咒。
  “你……你……现在这样就是报应……”皇帝陛下得意地边喘边笑。
  “你……你自己作弊……关……关我什么事……”皇后娘娘不死心地挣扎。
  “朕……朕根本就没看过你的答案……一直藏在怀里!”
  “啊?”皇后娘娘甚是惊奇。
  “所以……都……都是你害的。”皇帝陛下不由分说,一爪子将皇后娘娘又拍翻在地。
  谁让他是皇帝呢?皇后娘娘无限凄怆。
  太后娘娘注视着这一幕,一面欣慰于儿子终于长大了,一面又隐隐地担忧起来。
  只对着黑胖一个能碰的女人,儿子今后的审美功能会不会有什么障碍呢?
  二十年以后,八岁的小太子偷翻史官的书柜,翻到这样一段话:
  帝年十四,已有高祖之风,言必信,行必果。帝尝语太傅曰:“不中魁首,则朕自三绕皇城南北以自罚之。”后闾王设计陷之,帝愿未偿。近侍劝之曰:“胡为戏言伤身?”帝否之,乃亲绕皇城,未有懈怠。时后虽年幼,尤有见识,愿与帝共行,夫妇同法。帝后偕行,乃立信于天下,遂成佳话。
  小太子于是回宫将这一段话详细和母后说了,他黑脸的母后凝神沉思了很久,终于长叹一声:“史官这个行当,果然就是不靠谱啊。”
  良辰侍寝奈何天
  金凤近来,一个月里头总有那么几天,睡得不好。这缘故,并不是因为每个月必来到访的那位尊贵的红娘娘。
  金凤睡得不好,是因为皇帝陛下段云嶂。
  上回她和段云嶂同甘共苦地跑完三圈皇城之后,太后娘娘就不知道那根神经错了位,居然命女史每月排了两天让她侍寝。
  于是她就侍寝了。
  金凤和段云嶂对于侍寝这件事情,其实都十分懵懂。
  段云嶂每个月有两天被宫人抬到香罗殿,然后当着她的面被扒得只剩内衫,又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地往她的凤床上一躺,衾被一裹,便和周公下棋去了。金凤只得战战兢兢地等他老人家就寝了之后,小心地掀起被角,将自己圆润的身躯尽可能缩在床角。
  这原本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皇后的凤床,大得足够五六个人围在床上打麻将。
  可恨的是这死小子睡品忒差!金凤在被踹下床七次以后,终于认命地放弃了爬上床的想法。
  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两天,皇后娘娘甚烦忧。
  “皇上,您要不,回您自个儿的轩罗殿睡去?”金凤这日终于鼓起勇气,向段云嶂提出了埋藏心底已久的恳求。
  段云嶂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朕乐意么?若不是母后下了懿旨,朕才不愿意和你睡一张床。”他挑了挑眉,“不过说起来,两个人睡,似乎和一个人睡并没有什么差别。”
  金凤又悲又愤地想,当然没有差别,您始终还是一个人睡一张床不是?
  “不过,”段云嶂道,“你若是能让母后改主意,我就把床还给你。”
  “臣妾……如何能改了太后娘娘的主意?”
  “这朕就不管了。皇后,这就要看你的能耐了。”皇帝陛下甚欣慰。
  金凤恍然明白了。夜里把自己踢下床的那只脚,绝对是故意的。
  这死小子,年纪轻轻心机就这么重。
  “皇上,您这么晚了过来,就是为了把臣妾宫里的瓜子儿全嗑完?”金凤嘴唇颤抖。她费了心思叫御膳房用桂花八角茴香炒的瓜子,被皇帝陛下一时半会儿嗑了个干净。
  段云嶂咂砸嘴:“不知为何,朕觉得皇后宫里的瓜子儿特别香,皇后宫里的床睡得也特别舒服。要不……朕今天还是寝在皇后这儿?”
  金凤的脸立刻就青了。
  段云嶂笑眯眯道:“皇后还是早些歇息吧。”掸了掸龙袍,回宫。
  金凤抑郁地坐在凤床的边缘,问素方:
  “你说,皇帝和本宫,为什么一定要同床呢?”
  素方的脸刷地红了:“这……这里头是有学问的……奴婢也不好说。”
  金凤双眼一亮:“学问?魏太傅最有学问了,明日上堂,我去问他。”
  素方的脸更红了。
  可怜的魏太傅。
  不过,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解惑,不正是魏太傅的责任所在么。想到这里,素方略宽了宽心。
  。
  且说魏太傅那日本来已经心灰意冷,连御赐的戒尺都不要了,打算告老还乡。可是刚回到家,宫里头便传出消息来说皇帝亲自跑了城门。魏太傅先是大惊,后是大喜。据说魏太傅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喝起了小酒,隔着纸窗就发起了酒疯,口中还大喊:“此乃我朝之福,社稷之福!”
  后来是太傅夫人亲自踹门,把老头子拎出来的。试试在百度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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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太傅醒了酒,第二天依然精神高昂地去上堂,见了皇帝皇后,居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惊恐了几天,方才安定下心来。
  魏太傅心里却在想:这帝后二人,都不是普通的人物啊。当然,金凤被拖行的始末,他自然是半分也不晓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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