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门别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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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门别柳-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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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沫然在旁已将两人关系猜透,且不管她以前是何人,现她如今是客,他怎好在此攀关系,长年在官人间徘徊,他怎会不识得生存之道?
  低眸而笑。
  “啪!”不知怎的响起巴掌声,众人不由侧目望去。
  酒楼正中有一男一女站着,只见男子捂着脸,另一手还抓着女子的手,满脸不敢置信,女子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貌,只是衣衫有些许凌乱。
  “啧!陈家二公子真是不死心。”放下酒杯,耳边有幸灾乐祸的声音。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男子,二十出头年纪,长得是相貌堂堂,筷子夹了一口菜,似乎对那不感兴趣。
  湖小月倒是非常来趣,挪了挪位置,坐到他身边:“公子,你说的陈家二公子可是太尉大人的陈萧郎?”前些日,陈庄失火,上百口人早已葬身火海,他又怎逃出来的?
  男子看她的眼光颇有赞赏,点点头:“听说他那日睡在‘醉红楼’才免于一难,啧啧~真是败家子。”言罢,又指着那位姑娘:“那你可知她是谁?”
  湖小月看不到女子的样貌,从她衣着来看,应出生于富贵人家,陈萧郎如今家道中落,唯有找的便是他的未婚妻…凌思越。陈凌两家,一位是太尉,一位御史,双方二女早早定了亲,只可惜这二人郎无情妾无意,一位日日流连烟花之地,一位则是公开要嫁入金华楼,二人品行狂妄,亦是丰都人人茶凉午后闲话。
  见她猜得了七八分,男子吃了口菜,嗤笑:“自陈庄败落后,他便日日缠着凌思越,讨钱去了。”
  湖小月看他大口大口吃,张了嘴,还未说话便被公子拉了回去。
  人潮似乎有些骚动。
  一位黄衣男子正缓步下楼,只见此人长得明眉秀目,一双丹凤眼,似幽潭般深不可测,挺直的鼻梁,薄唇轻轻牵出一抹笑,艳丽而不妖,如一支梅花,苍古而清秀。
  江沫然看他,勾唇而笑。
  蒋无垠
  

☆、第六章 红颜

  “金大哥!”女子忙跑到黄衣男子身边,嘟嘴,一副娇嗔模样。
  湖小月这才看清她的样貌,明眸秋水,雪腮微红,模样甚是可爱,她若知道对方是落月楼杀手,还会不会这般唤他?
  “臭娘们!今日你若不许我,我便杀了你。”男子指着她,语气凶狠,纵使此女子于自己无关紧要,但见她在众人面前撇下他投向男人怀抱,心里总会忿忿不平。
  蒋无垠低眸,向身边女子,温柔道:“随我回房罢。”言罢,转身上楼。
  凌思越紧跟身后,眉眼满是笑意。
  “站住!”陈萧郎嘶吼,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匕首,当真朝她刺去,凌思越回身看他,红唇勾起轻蔑的笑意,身边小厮上前,两三下制住了他,压在地面,匕首应声而落。
  凌思越蹲下,拾起匕首,玩弄着,抵住他的脸,冷笑:“如今你不过是身无分文的乞丐罢了,你该知道乞丐的下场。”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如清晨婉转的莺啼,如今说这话不禁让湖小月毛骨悚然。
  陈萧郎挣扎未果,闻言哈哈大笑:“落月楼既然能灭陈庄,你认为会放过凌家吗?别忘了你爹当年可是主审官。”
  脚步轻轻落地止步不前,蒋无垠淡淡看底下二人,转眸,竟看向湖小月这边,唇边一抹不明笑意。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于陈庄失火,官府只道是一起事故,也无人深究,此事竟与落月楼有关?
  陈萧郎狂妄大笑:“落月楼为何而来,你该很清楚,那份名册只怕已落入他们手里,你们凌家也是迟早的事。”他向来不喜文雅之事,常常被父亲罚跪祠堂,一日竟无意看到暗格中的名册,那是一份决议联盟签署的保命符,为互相牵制,一一在名册上签字,而他们对付的竟是十五年前因私运军火灭门的柳家,柳家大大小小财产均是落入名册之人手中。
  “住嘴。”凌思越心急踢了他几脚,忙命人将他拖了出去,这才想起金大哥,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说辞,又是在金大哥面前,尴尬笑了笑,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蒋无垠已不看她,上楼,凌越思忙跟后。
  戏已结束,众人便又各自喝酒去,仿佛这不曾发生过,来此喝酒的大都是贵人,只为乐享酒肉,谁有心思将这等琐事放心上?
  不多时,菜已上桌,一桌满满山珍海味,食前方丈堪比宫中宴席,江沫然好笑看着眼睛发亮的湖小月,起筷,夹了一个大大鸡腿放到她面前,轻声慢语:“你且吃着,我去去便回。”
  美食在前,湖小月自然不会多想,奈何双手抓着糕点,嘴里还咬着大鸡腿,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似乎是问去哪儿,寻思半响,摆摆手,又埋头吃东西去了。
  门轻轻打开,轻得没有一丝声响,纵然如此,屋里的人微微停顿了半合的茶盏,纤白玉手将它置于桌面。
  蒋无垠走了进来,侧身引进,凌思越便跨步进门。
  这无疑是女子的房间,红幔珠帘,香炉幽幽飘出几缕细烟,檀古红木上摆放一架琴,若是识货之人,可知这是传世珍品‘片秋’只五弦,刻梅花断,想来是年代已久远。
  纱幔后坐着一位红衣女子,凌思越看不清她样貌,但见她出现此处,想必与金大哥熟络,心里不是滋味,冷哼:“你是什么人?”
  “她是金华楼的主人。”女子还未说话,蒋无垠回答道。
  凌思越愣住,丰都第一楼竟由女子掌舵?
  “听闻凌家有一本账本,记下了十五年前柳府的财产去向,可有此事?”女子的声音温婉好听,如天际飘来的云,轻柔舒适。
  “你!你究竟是谁?!”凌思越嘴角僵硬,竟挪不动步,娇颜欲滴:“金大哥···”
  蒋无垠温柔一笑,轻轻扶住她:“别怕,她不会伤你。”
  凌思越是何等人,自小习会客之道,又怎会看不懂眼前二人?难怪金大哥平时对她不冷不淡,今日却破格邀她进房?陈庄失火那日,父亲就已猜到是落月楼所为,落月楼这几年行事如此猖狂,却也并不是无规矩可循,当年一清、少新、乐知联合塞外胡人诬陷柳家私藏军火,导致柳家几百口人死于非命,当落月楼出现江湖,血洗这几大门派,直至陈庄失火,父亲早早便安排了船只,逃往东国,可她毕竟惦记着金大哥,于是偷偷跑了出来,想不到竟也碰上陈萧郎这无赖,
  双目含泪,低眸,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本就长得十分好看,泪痕湿面更显得楚楚可怜,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冷,她从来不知:“金大哥,我喜欢你。”告白实在需要勇气,她可以当着全天下的面宣布,却唯独对他说不出口。
  嘴角流出了血,人儿跌落在他怀里,眼角的泪低落在他的指尖,快得不曾触到。
  蒋无垠面无表情看着她,半响,终于轻轻放下,漆黑的眼眸看不清情绪。
  “你该伤心。”女子终于开口,拨开纱幔缓步而出,她的面容很美,只惜一双眸子太冷,容不得人靠近,红衣加身,更为她美艳加上几分。
  “无关紧要之人,何须伤心。”蒋无垠直视她双眼,弯唇冷笑。
  “只可惜要重新去寻。”叹息,晩倾涯不再看他,低头淡淡看着地上的人儿:“她如此待你,你忍心伤她家人?”
  这是一个反问,他本是文雅书生,善行四书五经,却因柳家受牵连,不知何时,那双执笔的手上已沾满了鲜血,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安身立命之地?何苦陪她一起下地狱。
  “自然。”淡淡的眼眸看不清丝毫情绪。
  晩倾涯看他,似乎是想探究眼前之人,蒋府为柳家所累,他是该恨她才对,可他十五年相依相伴,真的值吗?
  “去罢。”叹息。
  蒋无垠点头,抬步出门,不多时,两位小厮匆匆进,抬走了地上的凌思越,顺手带上了门。
  红唇冷笑:“江公子,若再不救人,只怕来不及了。”
  门外之人一愣,瞬间无影。

☆、第七章  为何而来

  方林寺位于东面南侧,藏于小村野林,食过饭后,江沫然却弃了马车,搂着她直奔东国边境,东莫两国相隔一片大海,虽有小路至交界,离都城却是十分远,大多数百姓都是选择坐船前往都城,可省下一半路程。
  天开始下起毛毛细雪,风又冷几分,湖小月抱紧了他,抬头,可怜兮兮道:“公子,这天气只怕不开船了,你慢点也没关系。”这吃进去的都快要吐出来了。
  码头确实无人,或者说,码头并无活人,金银珠宝、陶瓷碎片撒了一地,七横八竖躺着小厮,血染红了粗糙的衣衫,个个面露惊愕,想来是刚看到凶手便被杀了,明镜碧湖飘荡着不少空箱子,少许的,还留着一两窜金银,码头旁还有一架木船,绳索已解开,却没人来得及登船。
  “在这不许乱跑。”江沫然将她藏于大树下,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身形一闪,竟没了影。
  双脚落在木船,驱动内力,船平静无波前进,速度却快得惊人,连这细雪都为他让了道,湖小月探出脑袋看,远处可见一只大船,比寻常船只豪华得多,檐角红灯独挂着,眸色一凛,她若没看错,船上还有许多黑衣人。
  一袭白衣跃上船头,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长眉皱起,眸色凌厉四下扫望。
  银色剑尖轻轻划着木船,黑色身影快得无踪可寻,瞬间将他包围,剑,朝他刺去,江沫然顺势跃起,脚踩剑柄,翩翩然落于船顶,低眸,青丝如瀑倾泻而下,遮住了这眸中厉色,板头木块似乎迎风而起,快而狠刺向黑衣人。
  湖上打斗激烈,湖边却多了两位看风景的人,纸油伞上已积攒细细雪花,似乎在此处停留许久,绿堤染上了霜华,被这风吹,粘住了红衣袂。
  地上还跪着一位中年男子,身着锦布华服,发冠起,不知是否这天气,他竟瑟瑟发抖,额上鲜血直流,沿着眉间流到了嘴角,他仍是无知觉似的磕着头,乞求:“姑娘,我求你放过她们罢,一切都是老夫的错,她们并不知情啊。”
  晚倾涯低眸冷冷看他,合上手里的账册,勾唇:“你也配求我?”
  “是老夫的错,姑娘要出气,便杀了老夫罢,只求姑娘肯放过我妻儿。”凌夫子声音沙哑,发已乱,看起来十分狼狈。
  “我自然会杀你。”杏眸笑意渐浓,阴冷得可怕,仿佛好戏般看着大海中厮杀的场景,声音听不出温度:“待你亲眼看她们死在你面前。”
  “姑娘···”凌夫子欲爬上前,手还未碰到衣袂,不知哪来一股无形的气将他摔得老远,血,自嘴角喷涌而出。
  她并不看他,沉浸往事,秀眉渐渐皱起:“你可记得当日蒋洛是如何求你的?”
  闻言,凌夫子终于不再说话,苦笑,笑出了泪,神情悲痛:“柳府之事,老夫从不后悔。”支起身子,站了起来,笑,面色坦然:“你斗不过他的,老夫劝你收手吧。”
  杏眸半眯,剑出鞘,直直朝他刺去,也不知哪来的石头,敲离了剑鞘,仍是穿过他的肩,钉在不远处的树杆。
  “你答应过给我一个月的时间。”黄色身影自林中缓步而出,乌黑的秀发粘上了许多细细小小的雪花,双眉紧蹙,似是不悦。
  “他要逃走。”晚倾涯亦不反驳,语调已是温柔许多。
  见二人似是熟络的语气,而来者并无杀意,凌夫子拔掉了剑,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蹒跚着走过去,恳求道:“姑娘,求你救救我妻儿。”
  湖小月淡淡看他一眼,神色复杂,终是转眼不看,叹了口气:“你就算杀尽天下人,爹爹也不会复生,收手吧。”
  晚倾涯勾唇而笑,无喜无怒,只见衣袂微杨,一本蓝皮账册便落到她手上。
  湖小月微愣,账册显然有些年纪,外页有烧焦的痕迹,书皮大多已破损,纸张气味一股潮湿臭味,看来是来不及烧毁便人被发现了。
  翻开,本子记录的皆是军中生活用品,并无稀奇,手顿了顿,再无力翻阅,指尖下墨色陈旧的记录着一批军火,日期、银钱、收录人都一一记录详细,最后收益统统归入国库。
  晚倾涯冷笑,扬手,似乎只是随手一握,插在树干的剑飞回她手中:“当日蒋伯伯带这本子前来找他,结果被活生生打死。”转眸,将剑交由她:“这就是你所求的真相。”
  手微微颤抖,剑上的血迹还在往下滴,仇人就在面前,只要一剑下去,大仇便得以报,夜夜梦回的火场,那些死于非命的家奴丫鬟便也得以安息,为什么要犹豫?怎会犹豫?
  “姑、姑娘。”凌夫子步步后退。
  剑柄如风,狠而凌厉,湖小月忽的醒悟,以剑来挡,剑入鞘,稳稳被他拿在手。
  “不要再错下去了,姐姐。”湖小月悲痛:“杀了他,柳府便一世背负着走私军火的罪名。”
  “你以为,他会替你作证吗?”晚倾涯迈步上前,微微一笑,轻柔得似天边的云:“若真相能大白,十五年前便不会有血案。”五年前,她也如她一般,曾跪在那些所谓的江湖大侠面前,求他们为柳家作证,却无人理会,他们害怕牵涉自身,那时她便发誓,杀光这些虚伪的江湖人士。
  湖小月无言以对,十五年前叶伯伯从火场里将她救出,被随后的官兵追赶坠落山崖,自那日后她便没了记忆,这些年跟着爷爷四处流浪,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生命如蝼蚁,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以仇恨名义复仇,就算杀光仇人,爹爹仍是大罪之人,恢复记忆后,只一心想还柳府清白,她在都城无权无势,这才找上江沫然。
  “希望你不要后悔你的选择”晚倾涯转身离开。
  丹凤眼忧郁却又平淡无波,淡淡看她一眼,亦转身离开,许是凌冽的风吹动伞上的细雪,随着他飘飞衣袂的方向落地。
  一袭白衣踏水而来,他怀中还抱着七八岁的小男孩,浑身血迹,已陷入昏迷。
  “程儿!”凌夫子眼疾手快去接住,泪水纵横:“都怪爹爹害了你啊!”
  “无事罢?”江沫然紧张将她仔细打量,半天,才松一口气,见前路两人,正欲上前,衣袖被人扯住。
  泪眼朦胧。

☆、第八章 剥茧却成丝

  夜深,友邻客栈。
  大夫收了银子,便挎着医箱满意地出门去了。
  雪已停,月下白皑皑的雪堆积在光秃的树丫,树下多是笑语嫣然,身着红红绿绿的女子痴缠路过的贵公子,便也满意回楼里,街边小贩燃起了虹灯,摆满各种小玩偶,小孩相闹相嬉,为这大道增添了几分欢声笑语,而街道的小路却是十分冷清,偶尔可见几位乞丐蜷缩在路旁,湖小月一人坐在码头旁,白日里官兵已前来将尸体收拾干净,月色无垠,映得海面平静无波,景色优美,不似刚发生过命案。
  背上温热,毛毡将她紧紧裹住,江沫然替她掖了掖,也坐下。
  “他二人已无事。”
  湖小月淡淡应了声,低眸看这无际的海,似发呆,问:“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
  江沫然回想,忍不住弯唇:“我记得你的胎记。”
  湖小月一愣,脸色竟有些红,不自然撇他一眼,装作不在意道:“你记性倒是好。”
  儿时,江沫然曾在府上住过一段时日,那时她总缠他玩,兴起时不小心掉进了湖里,为怕责骂,两人相约还私奔,结果被爹爹抓住,罚抄了一百遍书经。
  “我对你隐瞒身份,不怕我害你吗?”湖小月转眼看他,问,虽重遇他是偶然,但这些日子呆在他身边确实有所图,为了爷爷盗取宫牌,利用他权位之便调查柳府之事。
  “我相信你。”江沫然轻轻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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