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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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弹片-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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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的一个难以攻破的掩体中突然射出了一排子弹;装甲车上的两挺机枪发出了急促
的嗒嗒射击声。双方对射起来。

    五分钟的时间,广场上躺满了尸首和伤兵,那名将军和几名军官一动不动地躺
在广场上;那些幸存者各自逃命了。“停止射击!”保尔下了命令。

    他驾驶着装甲车直朝通往车站的那条公路开去,车站的部队,听到枪声,赶来
增援。两挺机枪几次齐射就把他们驱散了。保尔为监视进入广场的通道,迅速地围
绕广场转了三圈,敌人从各个方向,有的从公路,有的从小路向边界地区逃窜。高
维尼的居民们也从各个方向走出他们的家门,表示他们兴高采烈的心情。

    “请你们把伤员扶起来!请大家救治他们!”保尔命令道,“请你们把教堂的
打钟人叫来!或者叫一个会打钟的人来!很紧急!要快!”很快,圣器室的一名老
管理人员来了。保尔对他说:“去敲警钟!我的朋友!用力敲警钟!你敲累了,另
外一名同志替换你!去吧……敲警钟,不停顿地敲!”这就是保尔和法国中尉商定
的信号,就是要告诉师部,这次行动已获得成功,现在必须进军。

    已经两点钟了。五点,参谋部和一个旅进驻高维尼,我们的75  口径炮发射了
几枚炮弹;晚上六点,这个师其余的部队到达后,就把德国人赶出了大约纳斯和小
约纳斯要塞;这时德国人都已集中在边境线的前面,已决定在黎明时分将他们撵出
边境。

    “保尔,”贝尔纳在晚上点名后与保尔相见,他对他的姐夫说,“保尔,我要
和你说一件事,……这件事一直使我感到困惑不解……这是一件非常可疑的事……
你可以来判断或评价它。刚才,我在教堂附近的一条小胡同里散步,当时有一位妇
女过来和我攀谈……这位妇女,我一开始都没有辨清她的面部特征和他穿的衣服。
因为当时天很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听到她穿的木鞋在路上走动的声音,我
感到她是一个农妇,但她说话的方式使我有点意外:

    “‘我的朋友,您也许能告诉我一点情况……’当我说了一句听她吩咐的话以
后,她便说开了:

    “‘那好,我住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我刚刚知道你们师在这一带,
于是我就到这里来了。因为我想看看你们师的一个士兵,但我不知道他所在团的番
号……我有些时间没有收到他的信了,……可能他也没有接到我的信。啊!要是您
碰巧认识他就好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小伙子,他是那样勇敢!’“我回答说:
‘有时运气就可以帮您的忙啊,夫人。那么这个士兵叫什么名字?’“‘他叫德尔
罗兹,保尔·德尔罗兹中士。’”保尔惊奇地叫了起来:

    “怎么!找的竟是我!”“是的,要找的正是你,保尔。但这种巧合在我看来
是那样地古怪,因此我只给了你所在团和所在连的番号,没有向她透露我们之间的
亲戚关系。

    “‘哦,好!’她说,‘他所在团在高维尼吗?’“‘是的,刚到这里。’
“‘那么您认识保尔·德尔罗兹吗?’“‘只知道有这个名字,未见过人。’我回
答说。

    “我实在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这样回答她,为什么要这样回答她。

    然后我仍和她攀谈以使她看不出我惊讶的心情。

    “‘他已晋升为中士并得到嘉奖,正是这样我才听到别人说起他。您需要我给
您打听一下情况,然后再带您去吗?’“‘现在还不需要,’她说,‘现在还不需
要,那样我将会过分激动的。’“‘将会过分激动?’我看这事越来越可疑了,这
个女人是那样渴望找到你,而现在也是她竟推迟与你见面的时间!

    “我问她:

    “‘您非常关心他吗?’“‘是的,我非常关心他。’“‘他也许是您家里的?
’“‘他是我的儿子。’“‘您的儿子!’“可以肯定地说,直到目前为止,她还
没有想到我在盘问她,但我是那样地感到惊讶,以致使她后退到阴暗处,好像是为
使自己处于防御的状态。

    ‘我悄悄地把手放进我的口袋,抓住了我一直随身带的小电筒。我按了开关,
把光照到她脸的正中间,同时向她走了几步。我这一行动使她张惶失措,她先是站
着一动不动,几秒钟后,她猛地把盖在头上的方围巾往下一拉,而且使劲地打着我
的胳膊,结果我的手电筒掉到了地上,接着而来的就是一片沉寂,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在哪里?在我前面?在我右边还是在我左边?

    当我重新找到了我的手电筒之后,我发现地上有一双木鞋,这是她逃走时留下
来的。这时候才对我上面提的问题作了注解。后来我寻找过她,但是没有找到,她
消失了。”保尔越来越专心地倾听着他内弟讲述的故事。

    他问他的内弟:

    “那么你看到了这个女人的面孔罗!”“哦,看得非常清楚,这是一张精神饱
满的面孔。眉毛和头发都是黑的,一副凶相,……至于她穿的衣服,穿的是一套农
妇的服装,但是这服装太干净,太古怪,使人感到是一种乔装打扮。”“大约多大
年纪?”“四十岁。”“有朝一日你能认得出这个人吗?”“那根本没问题。”
“你和我谈到一块方围巾吧?这条围巾是什么颜色的?”“黑色的。”“这方围巾
是用什么扣上的?是用花结扣的吗?”“不是,是一颗胸针。”“是一颗浮雕宝石?”
“是的,是一颗宽大的周围镶金边的浮雕宝石。你怎么知道的?”保尔将这个秘密保
持了相当长的时间,他低声地说:“我明天领着你去奥纳坎城堡的一间房子里看一
幅肖像,这幅肖像同那个和你攀谈的女人可能非常相像。这种相像也许是两姐妹之
间的那种相像……或者……或者……”他抓着他内弟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说:

    “你听着,贝尔纳,在我们身边,在过去和现在都存在着一些令人可怕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对我的生活,伊丽莎白的生活,当然也对你的生活产生着重大影响。这
就是一种无边的黑暗。我就是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挣扎和搏斗,也是在这黑暗中,有
一些我并不清楚的敌人,二十年来,一直在继续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计划。在这场斗
争一开始,我父亲死了,成了一次暗杀的牺牲品;今天敌人又把矛头指向了我。我
同你姐姐的结合已破裂,什么也不能使我们相互亲近了;同样再也没有什么能使我
和你之间建立起我们有权期望的那种友谊和信任了。你不要问我,贝尔纳,也不要
试图去了解进一步的情况,也许有一天——我并不希望这一天到来——你将会明白
我为什么要求你保持沉默。”



 

 

                           六、奥纳坎城堡见闻

    天刚刚亮,号声唤醒了保尔·德尔罗兹。炮战立即开始了,保尔很快就辨别出
了我方75  口径炮短促而单调的炮声和德军77  口径炮那沙哑的犬吠式的炮声。

    “你来了,保尔?”贝尔纳喊着,“下面的咖啡己准备好了。”两兄弟在一家
酒店的楼上找到了两个房间。他们在一起美美地吃了一餐。保尔于前一天晚上去搜
集了一些关于进驻高维尼和奥纳坎城堡的情报。在吃早餐的时候,保尔叙述了以下
情况:

    “八月十九日星期三,使高维尼居民满意的是,高维尼人民仍可以相信这个城
市将能避免战争的摧残。在阿尔萨斯,在南希前面存在着战车;在比利时,战火也
在燃烧。然而,敌军的努力似乎忽视了他们入侵的公路状况,即忽视了利瑟龙山谷
的公路状况。这里公路狭窄,确实如此,一看就知道都是次级公路。在高维尼的一
个法军旅正在积极地加强他们的防御工事。大小约纳斯要塞都筑有混凝土炮楼,时
刻处于待命的状态。人们在等待着。”“奥纳坎的情况怎样?”贝尔纳问道。

    “在奥纳坎驻有一个轻步兵连,这个连的军官们住在城堡里面。他们在一支龙
骑兵的支援下,沿着边界线进行二十四小时巡逻。

    “上级给他们的命令是:一遇到紧急情况,立即通知各要塞,并且一边坚决抵
抗一边撤退。

    “这个星期三的晚上完全平静下来了。有十二名龙骑兵在国境线外面巡逻,直
到看见德国小城市埃布勒库尔这个地方为止。在边界线的这一侧以及至埃布勒库尔
的铁路沿线均未发现有部队调动的迹象。夜间也同样平静,听不到任何枪响。业已
查明,至早上两点没有任何德国士兵穿过边界线。然而在两点整,传来一声巨大的
爆炸声,接着在间隔很短的时间里又连续传来四次爆炸声。这五声巨响就是五颗420 
炮弹一下摧毁大约纳斯三个炮楼和小约纳斯两个炮楼所发出的爆炸声。”“怎么!
高维尼位于离边境线二十公里的地方, 420  炮弹的射程达不到这个距离啊!”
“尽管如此,还是有六发重炮弹落到了高维尼,六发都落到了教堂和广场上。这六
发炮弹是在二十分钟后落到这两处的,也就是说这正是敌人猜到的,警报发出之后,
高维尼驻军正在广场上集合的时刻……

    “而实际上,事情正是这样发生的,你可以猜得到由此而来的大屠杀了。”
“是的,但我们可以再来一次,边界离我们二十四公里,这就使我们部队有时间重
新集结和准备迎击这次炮击后的进攻,我们至少有三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可是,
还不到一刻钟,炮击还没有结束敌人的进攻就开始了。是一次进攻吗?怎么不是呢。
我们的部队,即驻高维尼的部队以及从两个要塞赶来增援的部队被敌人团团围住,
大量的有生力量被屠杀,被歼灭,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组织一次像样的抵抗,就溃不
成军,而被迫向敌人投降了。这场进攻是在事先架起的探照灯的强烈耀眼的灯光下
突然进行的,我军既辨不清方向,也不知所措,因而迅速解决了战斗。人们可以说,
敌人从包围、进攻、夺取高维尼,直到最后占领这个城市仅用了十分钟。”“然而
敌人从哪里来的?又是从哪里走的?”“我们一无所知。”“边界线上不是有夜间
巡逻队嘛?不是有哨所吗?奥纳坎城堡不是驻有一个连吗?”“什么也不知道,没
有任何消息,至于那三百人,其任务是监视和警戒;我们从来未听说过这三百人,
从未听说过。人们可以重新组建高维尼驻军,或用逃亡的士兵来组建;或用当地居
民验明并掩埋了的死人组建。但是奥纳坎的三百名轻步兵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踪
影,既没有逃跑者、受伤者,也看不见尸体,什么也没有。”“这真是难以置信,
你查问过吗?”“有十个人对这些问题进行了长达一个月之久的调查,就是那些担
负高维尼警卫重任的德国二级战时后备军的几名士兵也没有为难过他们。昨天晚上,
他们又对这些问题进行了仔细的调查和研究,他们甚至都无法建立一种说得过去的
假设。只有一点是确实的:事情是经过长时间周密策划和准备的;一切要塞、炮台、
教堂和广场都是经过精确定位的;另外,攻城的大炮都是预先布置好,精确调准的,
能使十一枚炮弹准确击中他们决心要击中的十一个目标。我讲完了。至于其他问题,
那还是个谜。”“奥纳坎城堡怎样了?伊丽莎白怎样了?”保尔站起身来。早晨点
名的军号吹响了,炮击越来越猛烈。他们两个一起向广场走去。保尔继续说:

    “那里的神秘性也令人震惊,也许比其他问题还更神秘。一条横向的公路把高
维尼和奥纳坎之间的平原截成两半,后来敌方就把这条公路指定为一条分界线,这
里的任何人均无权跨越这条分界线,违者处死。”“那么,伊丽莎白呢……? ”贝
尔纳说。

    “我不知道,我再也不知道别的什么了。然而这死亡的幽灵是可怕的。

    这死亡的幽灵在所有的事情上,在所有的事件上游荡。听说位于城堡附近的奥
纳坎村甚至都不存在了。这个村子已完全被摧毁,甚至可以说是被消灭了。

    这个村子的四百名居民作为战俘带走了。这消息的来源,我未能进行核实……”保
尔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嗓音有点发抖地说:

    “那么,他们在城堡里干了些什么呢?现在我们就可以看到这座城堡,我们还
可以从远处看到城堡墙角的小塔楼,可以看到它的墙壁,但在这些墙壁的后面发生
了什么事情呢?伊丽莎白的命运怎么样?她冒着各种凌辱的危险只身生活在这些野
蛮人中间,转眼又是四个星期了。不幸的女人!……”他们俩到达广场时,太阳刚
刚升起。保尔的上校叫住他,上校向他转达了师指挥官将军最热烈的祝贺,并向他
宣布已提议给他授予一枚十字勋章,同时提议他晋升为少尉,今后担任他所在排的
排长。

    “就这些,”上校微笑着补充说:“除非你还有另外的要求……”“我有两个
要求,我的上校。”“说说看。”“首先,希望从现在起把我的内弟贝尔纳·唐德
维尔,就是我面前的这个士兵,作为下士编在我这个排,他是胜任这个工作的。”
“行,我同意。第二个要求呢?”“第二,我希望等一会儿进军边境时,让我这个
排走奥纳坎城堡这个方向,这个城堡也位于同一条公路上。”“这就是说,指派你
们这个排进攻奥纳坎城堡?”“怎么?是进攻?”保尔不安地问,“但是敌人是在
沿边境线,也就是城堡过去六公里的地方集结。”“昨天,我们认为是这样的。实
际上敌人集结在奥纳坎城堡。这是个最佳的防守阵地。敌人可以不顾一切地在那里
坚持,等待援军的到达。最好的证据是敌人在反击。你看,这颗炮弹在那儿,在右
边爆炸了;你看,在那稍远一点的地方,又一枚榴霰弹爆炸了……两颗……三颗榴
霰弹……就是他们发现了我们刚刚设置在附近高地上的炮兵阵地及其准确的位置,
然后特意炮击我们的阵地。他们大概拥有二十来门大炮。”“那么,”保尔被一种
难以忍受的念头所困扰,因而结结巴巴地说,“那么,我们大炮的射击是指向……”
“当然是指向他们,这是不言而喻的。我们的75  毫米口径炮炮击奥纳坎城堡已整
整一个小时了。”保尔尖叫了一声。

    “您说什么?我的上校,奥纳坎城堡已受到炮击……”在保尔旁边的贝尔纳·
唐德维尔焦急不安地重复着下面这句话:

    “奥纳坎城堡被炮击,可能吗?”感到惊讶的上校问道:

    “你们了解这个城堡吗?也许这个城堡是你们的?是吗?你们的亲戚还住在这
个城堡里吗?”“我妻子还住在那里,我的上校。”保尔的脸色苍白,尽管他为控
制自己的情绪而竭力保持不动声色,但是他的手还是有点哆嗦,他的下巴有点抽搐。

    人们用牵引车把三门重炮,也就是里马伊洛重炮,拉上了大约纳斯要塞。

    现在这三门大炮开始像响雷一样轰鸣起来,和75  毫米口径炮强大的火力相配
合。在听了保尔·德尔罗兹一番话后,这种炮击的情景真叫人有一种受不了的味道,
上校和他周围的军官们都亲耳听了保尔的谈话,他们都沉默不语。

    战争的灾难一爆发,就是恐怖;这种灾难比大自然的力量还要强大;这种灾难
也像大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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