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月缺(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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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月缺(上部)-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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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回鹘的公主?”
  游华说不置可否,“够了,苏不问,快动手吧。”
  “小丫头,你舍得?”苏不问呵呵一笑。
  安潇北冷哼一声,“李括,碧鸿仙子,你们就算杀了我们,我们安家也必定可以东山再起。”
  “安潇北,反正你也活不久了,我便明白地告诉你们,碧鸿仙子和我先后潜入清石城,早已摸清了安禄山当时势如破竹有如神助的黑煞八十一骑所在之处。”
  “你们…。”安潇北脸色瞬时苍白,随即又笑道,“你们就算知道又怎样?又能奈黑煞八十一骑几何?”
  “我们根本不需要费一兵一卒,只要将水月山庄的水全部引入地下,黑煞八十一骑便不复存在。”游华说淡淡说道,“你们安家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东山再起的能力了。天下,也将重归于太平。”
  “最毒妇人心!”安潇北狠狠瞪着游华说,“原来你叫我和四弟来红叶山,只不过是调虎离山。”
  “说得不错,现在清石城已经不复存在了。”言辞之间,她轻描淡写。或许是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她的眸子里竟然有些倦意。
  “那么吴江冷这个人…。。”
  “他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这红叶山地势险要,是囚住你们两个最好的牢笼。万一杀你们不成,你们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赶回清石城。”
  “游华说,你…。。”
  “溢美之词不用多说了,怪只怪我们一开始就是不同的阵营。”
  安潇北勉强支撑着站起来,指着邢落一,“那他呢?他的灭门之仇与你爹有关系吗?”
  “他的灭门之仇,我还不太清楚。”
  “游华说,事到如今,我只恨自己愚不可及,对你下不了重手。可是,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人就能奈何得了我们吗?”安滁西的眸子由蓝变红,一时间恐怖无比。
  “殿下,你先撤。”
  毕情钟点了点头,“玄夜,你留在这。”
  “小丫头,这个臭小子看上去不错,我来对付他。”苏不问挥起斩情刀便向他劈去,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安滁西好像浑身冒着火光,看样子,就在刚才,他便练成了炙风二十一式最后一式。
  “那安潇北就交给我吧。”秦怀吟宝剑出鞘。
  “就凭你?”安潇北大喝一声,迎了上来。
  这两兄弟都是一样的自以为是,他们以为自己是谁,不过只是个叛贼而已…。结束了清石城,我也终于可以回回鹘了。。。游华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难得有心情出去散步,结果刚走出一百米就下雨了,又不想回去,只好往前走。。。。。。

☆、拨开云雾

  安潇北受了内伤,秦怀吟简单一招横扫千军,便将他踢得吐出一口鲜血,摔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安潇北,你也不过是这样。”秦怀吟拿着宝剑刺了过去。。。。。
  “慢着!”
  就差一分,好可惜,秦怀吟转身,邢落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悲烟横在了游华说的脖子上。
  “落一哥哥。。。。你在干什么?你要杀了我吗?”她问。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好像在企盼他能杀了她。
  “华儿,我不想杀你。秦怀吟,你快放了他,否则我就…。。”
  秦怀吟笑了笑,一脚踩在安潇北背上,“邢落一,没搞错吧?难不成你和他…。。”安潇北却努力抬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每一个表情。
  邢落一瞬间俊颜通红,游华说都听到他呼吸急促,“落一哥哥…。”
  “胡说八道!只不过刚刚安三公子是为了救我才掉下来的,我不过是还他人情。”
  “落一哥哥,是吗?”游华说叹了口气,“我就对你心疼过,可是你的心却分给了好多人。”
  “华儿,我也真心对你,可是你…。。你说周姑娘是不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
  “华儿…。。你变了,你曾经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杀死。如今,一条人命比一只蝼蚁还不如吗?”
  “蝼蚁之所以可以偷生,是因为它不足以成为威胁。周素越听到了她不该听的,自然得死。”
  “华儿,你现在怎么是这个样子?我的郁林呢?是不是也被你 …。。”
  “想要我告诉你,你便杀了他。”
  “华儿,你太过分了!”
  “我本来是想事后带你一起回回纥,可是你已为人夫,为人父…。。如今,不如你杀了我算了。不管怎样,安潇北是必须要死的。”
  “华儿,你放了他,清石城既然已经毁了,他们两个还能叛乱吗?”
  “邢少侠,算了,你不要求这个女人。我安潇北今生没有对任何人动心过,唯独对你一见钟情。我知道这不合常理,可是爱便爱了。如今有你这份心,我死也瞑目了。”
  悲风从雾里吹来,凉丝丝的。仿佛是孤独的牧羊人嘴里的牧笛,你永远触不到那些声音,却依然陶醉其中。
  “你…我们根本是不可能的。。”邢落一又气又痛,他也想起了他看他时那些不像正常男人之间的眼神,想起了他对自己莫名小心翼翼的温柔,想起了那些喝茶下棋切磋武艺不舍的黄昏…。。他对自己一直是不同的,只是自己一直都没发现。游华说却趁他神游之际脱了束缚,命令道:“杀了他!”
  “不!”邢落一身形迅速扑了过去,抱起安潇北避开锋芒。秦怀吟一招没有得手,便飞起一脚,将两人踢落悬崖。
  “落一哥哥!”游华说站在悬崖边上,向下探看,“秦怀吟,你做什么?”
  “杀安潇北啊。”秦怀吟回答得一脸无辜,“反正邢落一也不会再喜欢你了,你又紧张什么?”
  “你妹!”
  “你刚刚是用回纥语言骂我吗?”秦怀吟恨恨道,“别以为我听不懂!”
  游华说迎着悬崖的疾风,一滴泪无声滑落。邢落一,你这个傻子。
  “不会吧,你真对他动心了?对啦,那边苏不问还没解决安滁西呢,你不去帮忙?”秦怀吟默默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
  “一个将军居然时刻带着女人的东西。”游华说闭了闭眼,把剩下的泪都吞了回去。
  “大唐千万别和回纥大战,否则我与你兵戎相见,必死无疑。”
  “别说我,你潜伏得也够深的,连我都没有查出来。还是与太子殿下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猜到的。”
  “我真名叫秦战杀,拜师之后,师父赐名秦咏,字怀吟,后来成了太子的入幕之宾,便又叫回了原名。我真庆幸与你不是对立面。”
  一道绿芒急切地射来,安滁西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一脚踢起地上的刀与苏不问又打了几个来回,可是刀法他并不擅长,渐入下风。余光瞥见那崖边的女人,便心生一种痛恨,冷不丁地弹出一粒玉珠。可是,游华说却灵敏地避开了,眼看苏不问有些体力不济,她立即掏出一只笛子,放到嘴边吹了起来。苏不问顿时好像发狂一般,斩情刀犹如一条狂乱的巨蟒,将安滁西围绕其间,锋利的剑气一道又一道劈向他。笛声甫停,斩情刀便深深没入了安滁西的胸口。
  斩情刀猛然拔出,鲜血撒了一地。游华说慢慢走到单膝跪地的安滁西的跟前,弯下腰,声音低沉而迷人,“安滁西,色字头上一把刀,希望你下辈子能记得这句话。”
  安滁西按着胸口,抬起头来,“游华说,你敢说你没有对我动过半点心吗?”
  “你有什么能够值得我动心呢?安滁西,在我眼里,你还比不过落一哥哥。我是吃着孤独长大的,而他才是我的药。”
  “我不信。。。。。”
  “管你信不信。去阎王爷那里报到的时候,告诉他下辈子不要遇见我。”游华说抬起一掌,击向安滁西的天灵盖。安滁西头顶缓缓流下一丝丝血,慢慢倒在了蔓草丛生的地上。烟雾还未散去,一切恍如一梦。
  “你可以去复命了,秦将军。”
  秦怀吟笑了笑,指了指苏不问,“那他怎么处理?”
  “我自会给武林一个交代。”
  “好。”秦怀吟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便离开了。
  荒野静悄悄的,四下里没有一丝人烟,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随着天空的颜色一起一伏。
  “丫头,你要怎么处理我?”苏不问双手交叉叠于胸前,气定神闲,“杀了这个臭小子,你心里高兴吗?”
  “从我十五岁以后,就无所谓高兴与否。活着,不过是种折磨。”游华说转过身,闭上了眼睛,“苏不问,你从此自由了,但是我不想天下再出现苏不问这三个字。栖灵寺方丈一职空缺,剃度出家吧。你这一生杀戮深重,我便赐你法号无善。青灯古佛,木鱼梵音,或许可以减轻你今生种下的罪孽……”
  ……。
  波涛汹涌的武林仿佛一夜之间归于平静,去往红叶山的人不知什么缘故醒来全都回到了自己的府上。江湖以讹传讹,武林盟主碧鸿仙子、安滁西兄弟、悲烟少侠与苏不问同归于尽,葬身于红叶山下的江涛滚滚之中。而清石城安氏一族被官府查出私通叛党,株连九族,男丁被斩,女子全部充入奴籍。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江湖上一时之间唏嘘不已。
  夏雨如珠,一颗一颗打在密密层层的芭蕉叶上,好像是夜魂归来时的环佩叮当。青石板上又染上了无法甩脱的绿苔,静静地躺着一季的落英缤纷。这一世的恨,三生石上必定记载得清清楚楚,不会遗漏一点半点。这暴风骤雨是否能抹去那些难过的记忆,这千万云雾又是否能够遮掩那些犯下的过错呢?伫立小窗前,听着雨和自己一同做的祷告,也许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这些臆想就算是自己拼了命地想忘却,有些人,有些眼神,却总是不期然地出现在锦缎似的梦中,发着恶毒的新芽,提醒这一世自己即使虔诚地赎罪也没有资格得到魂灵的安息。
  “公主,你又在想什么呢?”绿蓑为游华说披上一件薄薄的风衣,“下雨了,别站在风口里,小心着凉。”
  “绿蓑,你后悔来这宫中吗?”
  “不,公主。主人将我和青箬赐给了你,我和青箬便一辈子听从公主使唤,不管公主是什么人。”
  “华儿。”游弋天如今恢复了回纥王爷的身份,骨立裴罗去世,大王子继承了可汗之位,可如今,游弋天却着急来找游华说是为何事呢?
  “爹,什么事?”游华说一身宫装,雪肤花貌,明艳不可方物。
  “回纥出了大事,我大哥被人刺杀,我需要赶紧回去。”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好,我们即日启程!”
  回纥在安史之乱一事中出兵出力,唐代宗恢复了游弋天的身份,并允许他返回回纥平定内乱。一路人马浩浩荡荡风风光光出了长安,向西前行。茶楼上的路清章惊鸿一瞥,窥到马车上回纥公主的一双美眸万种风情,不由觉得熟悉无比。可是他又怎么会认识什么公主呢?低头抿茶一笑,眼角一滴泪已无声滑落。难道你真的死了吗?
  “怎么停了?”游华说撑着头,瀑发随意地散落,慵懒的眼神睁开了又合上。
  “青箬去前面…。”
  “启禀公主。”青箬一掀帘子,风沙便刮了进来,游华说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绿蓑赶紧压好帘子,“什么事,青箬?”
  “前头死了一个人,可汗说不用管。”
  果然,马车又动了起来。游华说微微掀开帘子,向外看去,那个人被侍卫踢到了一边,风吹起他凌乱的发丝,那双紧闭的眸子忽然睁开看向了她,是淡蓝色的眸子!
  “停车。”游华说戴上纱帽跳下马车,走到那个人身边,那人忽然抓住了她的脚,“救救我…。。”声音嘶哑得像枝干断落。
  “放肆!”绿蓑就要上前踢他一脚,却被游华说拦住了。只见她素手拨开他的发丝,注视着那张脸,一模一样,只是从未见过的憔悴和狼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完全没有一丝那个人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气质,反而就像是油尽灯枯的老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也不是那日他穿的上好的绸缎。“你是谁?”
  “救救我。。。。。”
  “青箬,把他带上。”
  “是,公主。”

☆、星夜破狼

  车马劳顿数月,游弋天等一行人马终于到了回纥。一望无际的草原绿到天边,随处可见牛羊悠闲地散着步,回纥族的小伙子骑着骏马驰骋在广阔的穹庐之下,明艳照人的回纥姑娘们手抱装满了羊奶的瓦瓮来来回回,灰蒙蒙的亚麻布长裙也遮掩不住那些曼妙的身材。数十座华丽的牙帐一个挨着一个,英挺的回纥士兵们严密监守着。这就是回纥。
  其中最华丽的牙帐前跪了一大片老臣,将游弋天、游华说拥护其间,大呼道:“恭迎二王子!”随即一呼百应,草原上久久回响着他们的尊崇。
  即日,游弋天手执唐肃宗圣旨在众臣拥护下成为回纥最高首领牟羽可汗,而游华说也被封为楼华公主,二人为回纥立功而来,因此倍受拥戴。
  “公主,今晚草原上有中原奴隶的表演,你要不要去看看?”绿蓑、青箬深紫色长裙,腰间系了一根宝带,在回纥也是显得秀丽万分。
  “你们去看吧,今晚月朗星繁,我要去草原上骑骑马,散散心。”
  “公主,那我们陪您去。”
  “不用了。”
  “对了,那个路上捡的人死了没有?”
  “公主放心,有玛雅的照顾,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很多杂事了。”
  “哦?改日我去看看他。”游华说起身拿了一根长鞭,披了一件白色羊毛大氅,“好了,篝火表演快要开始了,你们也收拾收拾准备去玩玩吧!我就先走了!”
  脚熟练地蹬上马,只听到驾的一声,游华说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便消失在暮色中。站在草原的最高处,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底下狂欢的人群,听见他们尽情的呼喊。
  这里是安静的,除了马儿偶尔喷出来的鼻息,除了流星划过天际的璀璨,除了草原上的风吹来的牛羊滚过的野草的味道,除了这一切安静的,美好的,一切都是安静的。回纥,以前娘跟她说,想带她一起去,可是她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如今自己等到了,放眼望去,天似穹庐,自己牵着马在夜空之下,竟是那样的孤独。这里远离喧嚣,远离刀光剑影,远离嗜杀,远离欺骗,唯独远离不了自己那颗已经泛起涟漪的心。也许谁都不知道,杀了自己的所爱,是怎样的寂寥,是怎样的狼狈,而她却必须站着,笑着,像个稻草人一样守候着这片安宁的原野。
  夜很凉,游华说静静地伫立着,仿佛和如水的夜色也融为了一体。就连破风而来的一支短箭也没有察觉,夜空里传来她闷哼一声,随即良驹长嘶,拖着游华说往前狂奔。不知道晕过去了多少次,终于咬牙将手上缠绕的缰绳松开了,虽然是一马平川,草原里细碎的石子也将她磕得到处是伤。庆幸的是一马平川,否则此命休矣。游华说勉强睁开眼,此刻她躺在了一个水泊里,缠绕缰绳的手已经是一片淋漓的鲜血。这里是哪里?雾色很浓,这么晚了,不会有人出来或者是注意到她的。偶尔传来几声狼嚎,令游华说就要晕厥的神思瞬间清醒,不行,她必须要离开这里,否则一旦狼群过来,她便是它们的腹中之食了。而且,今晚居然有人向她下手,想起这些时日拖达左杀不平常的表现,游华说瞬间明白了:拖达左杀必定是要趁今日刺杀谋反!她真是太放松了!于是,她使劲撑起着浑身酸痛得快要散架的肌骨,不听使唤的颤抖的手终于放到嘴边吹了一声口哨。空旷的夜空中,口哨格外清脆,大概传了很远很远。马儿,你一定要比狼先到。
  狼嚎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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