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崩了对谁都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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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法崩了对谁都没好处-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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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雀磬却摇头,“你是掌门爱徒,我却是无名小卒,即便你眼下小受挫折,来日证明那杀人之过非你之失,掌门念着你,自然会传令将你召回。可我呢……”她说了这句,扬眸似能视物般望住他的眼,“我一世都会索居于此,你可能陪我一世?”
    少年唇心微动。
    伍雀磬道:“你不是狭隘记仇之人,我知道。杀害同门一事必定另有隐情,我也相信……我不与你深交,不是忌惮你杀人之罪,是恐防自己习惯于此,深陷于此……我怕自己离不开你,你懂不懂?”
    马含光视界微有混沌,见伍雀磬眼中薄薄水色,他伸手,问:“师姐,你还记得我么?”
    伍雀磬点头。
    “纵然所有人都怨责我,师姐也一如既往相信我?”
    她仍旧点头。
    “那么若有一日罪过犹甚今日,当我受千夫所指,世人憎我弃我,甚欲杀我而后快,师姐可会后悔今日这般盲目信任?”
    伍雀磬尤为坚定,“我认得你,自小就认得。我眼虽盲,但我并不怀疑自己曾相信的,我知你比任何人都好。”
    同一时,有微凉的手指覆在她手背,“于我心中,师姐亦是如此。”
    伍雀磬怔忡,“我不明白,你是掌门弟子,你那么优秀……”
    他插/入她的话,“我之所以努力争先,不为其他,是为师姐当年一番期许。”
    伍雀磬终于反应过来,想想自己这许多年望着对方高不可攀的心酸,又忽然弄懂这一切造就的起因源于自己那时一句无心戏言,霎时不知该哭该笑。
    马含光见她不语,将床上衣物更往她手边推了推,“师姐早些歇下,我去柴房。”
    “那屋子漏雨。”
    马含光回头,伍雀磬手伸长勾着他衣角,“我不睏,想找人说说话。”
    马含光立于原地一时未言语,伍雀磬双眼对着虚空道:“你才说要照顾我,这么快就不算数了?”
    “不,算数。”他道。
    伍雀磬听那断句模棱两可,恨声:“算还是不算?!”
    马含光跪回床前,认真道:“算。”
    他那声音很沉,不清亮,甚至有些嘶哑,却到底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蕴含其中。
    伍雀磬探出手,马含光不知为何,便也接了。岂知她却是绕开他的手,因无分寸指尖于他额心重重戳了下,而后却是摸索着触上他的脸。
    “别动。”伍雀磬阻止马含光后躲,手下渐次轻柔,边抚他面庞边道,“我认不出你声线,这模样我总该牢牢记得。”
    马含光整张脸被她十指所覆,微有馨香的感受一寸寸撩人神经,他不比伍雀磬从容,一时晕红双颊,脸烫非常。
    伍雀磬掌心探出热度,笑:“好生烫,可是方才淋雨受了寒?”
    马含光喟了声:“师姐……”
    那轻喟似有毒性,伍雀磬再也难以笑出,近处面对马含光的脸,虽则什么也瞧不见,却满心悸动,好似彼此间微有急促的喘息,终偿了那岁月里千回百次的惊鸿一瞥。
    ……
    雨夜过后,伍雀磬与马含光关系递进。
    二人心事坦诚,彼此间再也没了什么掖藏,又都是粗通情/事的年纪,比邻而居,地利之便;更因马含光处处周致,伍雀磬总有赖人帮衬的需求,他照料她,一来二去,情意笃深。
    起先的尴尬,而后的融洽。她有一次回望当年,对马含光道:“我记得你当初于天台峰的紫磨剑萍练剑,好似每回都有没正经的小师妹远远躲着偷瞧。那群丫头不省心,说躲也是敷衍,只在一旁叽叽喳喳吵得你不能专心。我瞧你每次都是寒着脸离开,几次三番,你就再也不往剑萍去了……然而你却不知,我也曾于那丫头堆中凑了一脚。”
    马含光闻言并不接话,伍雀磬本当自己如此关注于他,他得悉后该是欣然安慰,谁知他隔片刻开口,语调里却有股不算浓烈的失望。
    “哦,师姐也在么?”
    怎么,伍雀磬心道,我在你很不满意?
    马含光却道:“师尊有令,平日不可擅下十王峰。我于剑萍练剑,原是想候师姐露面,远远瞧上一眼也是幸事。哪知师姐藏身隐秘,我无论去几次都寻你不见,往后便无谓去了。”
    伍雀磬吃惊:“真是如此?”
    “师尊常设集会授业,我也随侍在侧,那是凡我派弟子皆可参与的盛事,师姐一次也没去过。”
    伍雀磬喊冤:“怎么没去,旃檀殿的门廊都被我踩烂了,只是挤不进殿内罢了。”
    他这才有了丝喜悦,又觉妄自断言错怪了她,低声含混道:“原来如此。”
    “你说什么?”伍雀磬嫌他声小,附耳贴近,撇着嘴道,“与你说话,我倒觉自己坏的是一双耳朵,而非眼睛。”
    马含光耳聪目明,伍雀磬离他一线之隔,他自比她感官深刻。
    毕竟情窦初开,一言一行都率性难抑,他终冒大不韪啄吻了她脸颊。伍雀磬怔愣,马含光慌张得紧攥双拳,却已听她笑出声来。
    “我有生之年,都想不到人才出众的小师弟会有这等平凡的眼光,当真比不上我。”
    “不,师姐极好。”他道。
    伍雀磬含着笑,喜上心头。
    马含光生生涩涩,又去敛她细发,“我心慕师姐,由来已久。”
    她方要说话,他仍旧抢先,“久甚于你。”
    这极好,伍雀磬想,两情相悦。

  ☆、第5章 再重头

后来的后来,马含光变成那种样,伍雀磬却很难说是谁的过。
    她有一句话说对了,掌门到底惦念马含光,不久后也果然将他召回十王峰。
    然而玷污的白纸到底不美,山上发生的事伍雀磬在山下自然探不清,只知他又犯了错,受了罚,派中流传“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一句话,用意直指马含光。
    伍雀磬仍不信,旁人却说马含光的堕落是人所共见,她瞧不见,那倒不奇怪,她盲。
    她与马含光相处的时机本就不多,马含光从不主动向她提起派中形势。也怪伍雀磬心宽,总以为待哪一日事过境迁,回头看,那坎坷不平只是砥砺。
    哪知这事根本过不去。
    伍雀磬身为九华弟子,与马含光私定终身,便想着要择日禀明师门,至少二人情愫干干净净光明正大,她不怕让谁知晓。
    这样与马含光商议,马含光却屡屡沉默,被问得急了,便说时机未至。
    日日的拖延,总有一日,伍雀磬坐在屋子里,听闻派中的师姐,便就是被马含光所杀师兄的未婚妻,某夜里与马含光携手私奔。
    那是怎样一桩香艳的丑闻,被师门、乃至相邻各派传得绘声绘色。一时间捋顺了种种关节,伍雀磬终于明白了,所谓言语不合引发同门相残,真正的诱因该是争风吃醋。古来有之,冲冠一怒为红颜。
    但她伍雀磬算什么呢,马含光怎么想,要来她古井无波的日子里横插一杠。
    她记得他的脸,很英挺;他的声线很低,也很能令人愉悦。
    他不似那般一眼望去花花肚肠的男人,但如若他想,不难俘获女子芳心。
    叛出九华,马含光再难容于正道。九华声名受损,自然饶他不过,派出一众弟子要捉他回来受审。但这方尚未宣布逐他出门墙,却是马含光与其“师姐”不堪被人追捕之苦,向正道的死对头万极魔宫寻求了庇护。
    万极魔宫乃正道人士赠其称呼,他们自称圣宫。
    三十年前崛起于西南云滇的万极宫,二十年前引发了本朝史上最为惨烈悲壮的正邪之争。上任武林盟主携正道九帮十三派联手抗敌,驱歹人于中土云滇交界、峥嵘岭之外,却到底没能遏制其不甘膨胀的野心。近年魔宫中人重犯中土,爪牙扩张,云滇边界百姓遭难,甚者中土境内的大帮小派,一个不慎,都有旦夕间被人血洗灭门的风险。
    蛮荒之地休养生息了二十年,武林中人心知肚明,对方怕早耐不住寂寞,更受够了二十年来窝居一地、动弹不得的憋屈。
    表面上太平盛世的中原武林,离风雨飘摇,或许并没有所见的那般遥远。
    于如此背景下,马含光以堂堂九华掌门弟子身份投奔万极,莫说九华,便是整个白道武林,都蒙奇耻大辱。
    四年后正邪之战爆发,便也是这位曾令同盟各派引以为傲的后辈佼佼者,摇身一变,成为万极宫清洗中原武林的利刃与帮凶。当年多少师姐妹心头梦里的人物,却成了无数喋血亡魂生前临终最大的一场噩梦。
    伍雀磬眼神不好,然则山河蒙难,匹夫有责。也多亏马含光一走带走她所有可作消磨的乐趣,苦练听力,终也将心性定于武学。
    这日,十派商定,直取万极巢穴云滇总坛,伍雀磬请战。
    兵至峥嵘岭,那些一同入门一同成长的山中子弟,说着除魔卫道,再未归来。
    ……
    那之后伍雀磬醒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以为自己不过经历一场梦境,抑或,正身处梦中。
    她已死,这点毋庸置疑,人说死前历一生,这般血肉丰满的情景,或许也不过那临闭眼前的一场妄念。
    只这次,她名廖菡枝,时间已来到正道挺进万极宫的一年后。她是年十二,新生命,鲜活。
    这个名为廖菡枝的女童,在以伍雀磬灵魂苏醒的不多时前,与其母低调地出现于荆湖君山的丐帮总舵。
    很快其母病重身故,廖菡枝不堪丧母之痛堪堪哭死几回,最后一次激动地背过气去,再醒来,伍雀磬勾动了一下手指,惊诧:“没死?”
    一个孩子经逢变故吐露几句颠三倒四的狂语,没人会当不正常。
    丐帮有高位长老对伍雀磬极尽看顾,数日时间,她已不动声色地弄清了自己的最新处境。
    廖菡枝其母名崔衍,原巴陵青竹门弟子。十二年前云滇万极宫圣主游走中土,化名何华撞上美色过人的崔衍,强取豪夺而后始乱终弃,却不知那时的廖菡枝已于其母腹中孕育成型。
    未成婚先产子,崔衍于青竹门下受尽冷眼非议多年,但好歹抱着女儿安身立命。谁知这万极宫有何通天的耳目,竟叫他们发现自己圣宫主有亲眷遗漏在外,这一宫之人都极重血脉,是以不惜一切要接廖菡枝返回云滇。
    为此,他们一脚踏平了青竹门。廖菡枝之母愧对师门,又是刚烈女子,纵然一人抚育幼女,也不愿其归返万极一生走歪,这便逃到了青竹门不远的丐帮总舵寻求庇护。
    哪知人比花娇,命比纸薄,崔衍逃亡之路遭万极追捕,方到达丐帮便香消玉殒。
    这便有了廖菡枝一息不畅,伍雀磬鸠占鹊巢。
    崔衍临终前留有手书一封,丐帮长老交予伍雀磬,叫她斟酌着看。
    那信中字字泣血,句句含恨,伍雀磬看得懂,这是不甘心,要子女替她报仇。
    可她想不懂,身为父母,如何狠的心将怨念倾注于下一辈,仇恨猛于毒,浸骨噬心,这是要小小年纪的廖菡枝一世不宁。
    哪怕她报了仇,杀万极宫主,是弑父,何来心安?
    丐帮长老见她平静得快,小心试探,哪知伍雀磬目无犹疑,毫不起伏只平淡说了一句:“我要回万极宫,替我娘报仇。”
    “孩子,你可想好,此事攸关你一世命运。”姓戚的丐帮八袋长老,眉目粗犷,面相质朴,四十上下的年纪却有一道极尽审慎的眼,目光如炬,听得伍雀磬立志报仇竟是闪过一瞬惊喜的辉芒,即刻不见。
    伍雀磬对崔衍毫无感情,哪怕占了廖菡枝躯壳,心不安理不得,却也并非要将此人身世重担包揽上身。她要回万极宫,所为另有其人。
    上辈子死不瞑目的根源在于马含光,身为孤女,无亲无故,伍雀磬有将其养大的师门,但对于九华满门的依赖,于她,兴许敌不过一个马含光。
    她与马含光最亲近不过片刻相拥,尚算不得与崔衍一般的遭受始乱终弃。而前世变故太多,九华衰落,同道惨死,也来不及刻骨铭心地体味一番何谓肝肠寸断。
    她只有些许执念,往生路上将她拽回了头,或许这便是她存活理由,她想见他,有些事要当面问他。
    戚长老轻叹,“小小年纪便痛失至亲,是老天不公。但万极宫侵我正道,害我良善,多少人与你一般,因那魔宫屠戮而历遍世间不公之事。你有志报仇,是大义,万极宫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却不是此刻。你还太小,谈不上报仇。”
    伍雀磬想了想小小年纪该有的表现,遂抬头望住戚长老,哽咽:“我不懂有多少人如我一般,娘死了,我只想杀了那些人为我娘偿命。”
    戚长老颔首,“没人说不行,但要成功而非将自己赔进去,你需忍。”
    伍雀磬绝倒,她只想速速被送回万极宫,而不是慢慢忍耐直到某天有拔除对方的实力。但想想丐帮乃名门正宗,武林第一大帮,人人兼济天下,哪里肯让她一个黄毛丫头冒险对付一方势力。
    即便她是万极宫宫主之女,送她走,也只是将一个本身价值不菲的筹码错投毫无把握的深坑,是她傻,丐帮中人并不傻。
    为今之计,“戚伯伯我要学好武功,来日替我娘报仇。”
    “好,难得你有此匡扶正道之心,丐帮便是你此后归属。”
    是否哪里有误会,为母报仇,伍雀磬不带一丝为侠为义之心,这长老心系天下,果然三句不离为民除害。
    ……
    与此同时,八百里荆湖,与葱郁君山隔水相望的水陆洲上,万极宫分坛高层闭门议事。
    万极宫等级分明,宫主之下有左右护法,天地玄黄四长老,五方祭司,七坛十二使。扎根于丐帮总舵之侧的荆湖分坛初建两年,选址上就能看出其欲将天下第一帮取而代之的野心。因此两势力近来纷争不断,愈演愈烈,且因峥嵘岭一役正道式微,万极宫愈发猖獗如日中天,便将原本依附于丐帮而存的远近村落搅扰个民不聊生。
    今日忽召分坛主管议事,是因云滇深处的万极宫派出使者,有最新任务要向分坛下达。
    尊使姓沈,位居十二使之一。虽说是先坛后使这般介绍,但只因念来顺口,万极宫长老之下便是十二密使,不受位阶地域所限,直属教主,往来云滇分坛各地,传密令,监视听,掌赏罚,是开罪不起的大人物。
    一坛之主接了密令,将尊使大人请入布置一新的客居休整,自己召众人坐于亮堂宽敞的议事大厅,言道:“宫主骨血遗落在外,身为圣宫中人责无旁贷,当以宫主之忧为忧。诸位有何好计策,可一举重挫丐帮,又可将小姐毫发无损接回宫中?”
    话落朝下首瞟去一眼,他的副坛主此时眉目淡淡,一声不响地正端着茶盅喝茶。
    那人端茶的手为左手,右手上戴着黑色的拳封,发拳如电,只是常年也不摘除,少有人见过他右手的模样。
    但右手是何模样,看一眼左手不就知了,是以无人好奇。
    副坛主身侧坐的头目自诩有军师之才,这时发言道:“我有一计。听闻君山脚下儒溪村深受丐帮眷顾,每有鱼米丰收,必向丐帮进奉。既然那群村民与丐帮如此睦邻友好,我们何不趁夜攻袭,占下此村,将村中之人一网成擒,到时要丐帮送上我少主交换村民性命,他们若不从——”此人眼中狠色微显,“那就别怪我们屠尽村庄,一个不留。”
    “此计够毒。”有人接口。
    “却也甚妙。”有人应和。
    上首坛主目色深沉,忽又望向副坛主,问:“你有何想法?”
    那副坛主穿了一身玄衣,体长却尤显消瘦,样貌年轻,抿唇时是一副冷峻面目,开口时连声音也亦然。
    “丐帮与我坛数度交手,荆湖范围能毁的村庄早于数月之前人去村空,儒溪村之所以屹立至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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