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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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情深-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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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感受过任安寻与她生命密不可分的关系。也是从此时开始,她将自己的生命和任安寻绑在了一起,并下定决心去发现生命的另一种幸福。她怀着每时每刻都变成生命奇迹的希冀,去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
    然而十月初八那一天,程希的婚礼却并没有如期举行。程希在小柔的房中,只看到桌上留下的一封信和绾昑丝。他看完信,手中握着小柔的信,内心说不出的复杂和酸楚。
    “阿希:
    我走了。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什么‘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不过是我们自欺欺人的谎话罢了。从你把我送到任安寻的身边当探子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会爱上一个你真正爱的人。
    那天我绑了未央,我问你有没有爱过她,你说从来没有。阿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骗了未央,但你骗不了我,你骗不了你自己。你的眼神出卖了你。每当我看到你和未央在一起,那种充满爱意的眼神,那是你从来没给过我的。
    我知道我输了。纵使我有绾昑丝,纵使我比她早认识你,纵使我比她早听到你说定不负相思意。但我还是输了。
    我自小就是个自由的人,困顿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又自由了。
    我走了,不必寻我。
    珍重。
    小柔”
    程希看着小柔的信,他笑了。
    小柔还是那个小柔,那个不为情牵绊、不为世俗牵绊的女子。她知道什么“定不负相思意”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她却顶着这个幌子,奉献了全部的柔情与忠诚。可她又是如此的豁达,在最终得到了他的时候,却又不要他。
    “阿希,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这个多年前的誓言,如今回想起来,像是一杯暖酒,抚慰着程希的心。自己欠小柔的情,这辈子也没办法偿还。可他却很欣慰,他终于不用再带着内疚继续骗她,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眼神真的那么明显吗?他问自己。还好那天未央被蒙住了双眼,他暗自感叹道,希望她什么都没察觉到。
    她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吗?确实如此。她什么都没察觉到。

  ☆、第73章 尘埃落定01

秋天来了又走,冬天也如流星般一晃而过。任安寻和未央的婚礼定在了第二年的春天。曾经的“淇淇希望,芊芊未央”早已随风飘散。
    “还这么喜欢玉露糕吗?”任安寻问道。
    程希苦笑着,“我说了我不似你一般博爱。”
    任安寻回敬道,“我也说过我不喜欢分享。”两人回想当初在瀚国酒席间的对话,不禁大笑起来。任安寻顿了顿,又问道,“为什么让给我?”
    “你真心的爱她。”
    “你难道不爱她?”
    程希苦笑道,“你可以给她幸福。”
    “她答应嫁给我了。”任安寻突然说道。
    程希突然愣住,过了一会儿,他说道,“那就再也不要让她流泪。”
    “我会的。”任安寻说道,“从此你再也没有机会。”
    程希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的夕阳,“她愿意就好。”
    任安寻转身离去,程希在他身后说道,“而天下,我不会再让。”
    任安寻站立原地,“未央是我的,天下也是我的。”
    程希听完,又看着远处的夕阳,眼神透出一种哀伤。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拉出他长长的身影。他仿佛浑身镀上了金色,像是孤独的佛像,在城楼的一角,独自散发着光芒。
    三月初六的瀚国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
    迎亲的队伍华丽壮大,穿着红衣的下女随从两两一排,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头。迎亲队打头的是一匹白色骏马,马上坐着的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他身着喜服,挺拔高大。眼睛望着前方,透着无言的幸福。此人正是瀚国国公任安寻,而他要迎娶的正是未央。
    玉庭街两边围满了围观的人群,大家伸长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听说是新娘子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长的倒是标致,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
    “她是越国公的女儿。越国国破时被匆匆送出去的。”
    “真的假的?”
    “不是越国公主,是魏国公主。”
    “真是郎才女貌啊。”
    人群中人声嘈杂,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这场旷世婚礼。
    随着迎亲队伍的前进,一只八抬大轿落入眼帘。轿身是盘龙雕琢丝楠木,外表被漆上了贵气的大红漆,在阳光照耀下,仿佛能映出人影来,高贵华美。轿身外层是红色帐帘,内层是白色帐帘。帐帘内是一串串红玉珠做成的挂帘。帘子随着风微微飘动,似平添了几分神秘。这份神秘像是春水面上的微风,撩拨的围观的人群更加骚动。
    未央坐在轿内,身着红色喜服,喜服上用金线绣着盘凤图案,雍容华贵。凤冠霞帔下,是一张精致秀美的脸庞。两颊微红,高鼻朱唇,喜庆的妆容更添几分娇嫩。只是那双灵动的双眼似乎有着莫名的忧伤。在她身旁,热闹声锣鼓声仿佛都停滞了,她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清丽的寂寞。
    瀚国热闹非凡,而在宁国大殿内,一湖池水像死一般,竟没有一点波纹。
    程希站在湖旁假山上的白玉柱凉亭内。他眼神空无,望着远方。手中拿着碧色长箫,正吹着“梅花三弄”。程洛衣走到他的身后,看了一眼他,也静静地望着远方。
    程洛衣问道:“后悔吗?”
    程希的箫声突然停止,他迟疑了片刻,依然看着远方说:“她愿意就好。”说完又吹起了箫。程洛衣看着他萧瑟的身影,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他站在凉亭内,像是一尊塑像。只是不知何时,塑像的眼睛湿润了。
    瀚国的婚礼还在继续。
    门外欢天喜地,宾客满棚。任安寻忙着在外接受各种庆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这样的恭祝声不绝于耳。
    门内未央一人坐在床边,头上还盖着喜帕。床边点着一对喜烛,烛火灼灼,丝丝烛光都映在未央的心上。她和任安寻拜过了天地,此身她就是瀚国媳妇了。可此时的她,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门外的热闹似乎更映衬了未央心中的孤寂。只不过一扇门,就隔出了两片天地。
    她坐在床边,不时地咳嗽几声。近来她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经常会突然晕过去,一晕就是几天。任安寻请来药师瞧,吃了药,也不见有起色。
    夜已深,门外的热闹声渐渐稀落,宾客渐渐离去。月明星稀,夜晚只剩下无声的安静。这安静像是要把人吞噬,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挣脱出来。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任安寻走了进来。未央看到任安寻的脚站在门口,转而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接着脚步在门口停留了稍许,就朝自己走来。
    任安寻紧张而又激动,他的心愿达成。可他不知道未央心中有没有他。他想,哪怕未央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他也就满足了。不过他也倒不是十分在意,因为他想着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能让这个女人爱上自己。即使她曾经是那么爱着程希,可他相信有一天在她的心里,会只有他一人,不再有程希。
    他如此坚信,就好像这件事是注定会发生一样。他不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会来临,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但他知道这件事势不可挡,总有一天会发生。他决定不着急不急躁地等下去,即使等到地老天荒,即使等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他小心地挑开喜帕,眼前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未央。他含情脉脉的看着未央,觉得她今日甚美。可一时却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转身拿起桌子上的合卺酒,斟满了两酒杯,递给未央。
    未央接过酒,看着任安寻。任安寻道:“大喜之日,总该共饮一杯酒。”说完他独自喝下,未央见此,也缓缓喝下。任安寻走到未央身边坐下,他盯着未央美丽的双眸出神。如今未央是他的妻子,只属于他一人。他亲亲吻住了未央的眼睛,感觉到未央身体有一丝颤抖。他凑在未央的耳边,轻轻说道:“别怕,我不会勉强你。”他看着未央,温柔地笑笑,用手摸了摸未央的脸,转身出了房间。
    未央颤抖的身体终于平静下来,她生命的另一段旅程,拉开了序幕。
    自她嫁给任安寻后,任安寻所有的妻妾都对她尊敬有加。她虽然不是任安寻的正妻,却胜似正妻。任安寻不管每天多么的繁忙,都会抽空来看她,陪她吃顿饭。
    那天,她收到千叔的信,千叔说要回夏州去,再也不回来了。千叔还说现在未央已经嫁人了,他也放心了,可以回故乡养老了。
    千叔走的匆忙,未央都没来得及去跟他道别,这让未央的心里感觉十分的遗憾。任安寻请来秘术师,让未央去了千叔的梦里,和他道别。任安寻总是这样体贴未央。任安寻对她的好成为了她生命里的一抹阳光,温暖了她的生命。
    很难想象有人能像未央一样,这么快地就适应了瀚国的生活。尽管瀚国时常阴雨绵绵,但她总是尽量在这种阴雨中寻找生活的乐趣,学会了如何去爱这种生活。她不是不知道任安寻后宫的那众多的姐妹。如果女人相互争风吃醋是常态的话,可在未央这里,这种常态却变成了几乎不会出现的状态。所有的人都对她尊重有加,写意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她不是瀚国夫人,但却胜似瀚国夫人。
    任安寻时常来看她,她也会在书房陪伴着任安寻。每次,她只是坐在那静静地看书,静静地陪着他。偶尔抬头,触碰上任安寻的目光,她也回敬一个微笑。时光悠悠,他们就像是一对老夫妻,安静地坐着自己的事,却给了对方最美的陪伴。每个傍晚,任安寻都喜欢在园中散步。那时,他总是拉着未央的手,慢慢地走路,慢慢地赏花赏草,就像是在慢慢地走着他们共同的人生路。相敬如宾,陪伴左右,也许这就是人生最美的状态吧。
    此外,他们之间还留下了几段不可磨灭的记忆。未央弹着筝,任安寻给她作画;未央生病时,任安寻一口一口地喂她喝药。但在这众多的记忆中,有一件是任安寻没法和未央分享的。
    那天,任安寻设宴,和众多妻妾一起饮酒作乐。未央却在那夜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任安寻抱着未央回到了房间。在将未央放在床上的那一刻,从未央的衣袖中掉出了冰火石。任安寻认识那冰火石,那是程家祖传的冰火石。虽然他已经娶了未央,可程希还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他和未央之间。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也许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得到未央的爱,完完整整的爱。他将冰火石放在了未央的枕边,看着因醉酒而面色微红的未央,他伸出手摸了摸未央的脸,说道:“还在想着他吗?”他在她额头种下深深的一吻,然后给她盖好被子,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第74章 尘埃落定02

大宇王朝二百零六年的八月底,宁国和瀚国的军队在边境发生了些摩擦,两国借此契机,衍生出一场大战。九月初,宁国和瀚国宣布两国的全面战争爆发,这一天终于来临。
    这场战争,连续打了七个月,都还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起初宁国和瀚国不分上下,今日我赢明日你赢。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却屡屡传来消息:瀚国节节败退,城池不断失守,宁国在管修的指挥下,士气高涨,奏响一路凯歌。
    这让任安寻心烦意乱,他整日在书房看着前线快马送回来的战报,然后做出批示。书房的烛光总是亮至深夜,他不知道他那孤独的烛下身影,总是有着窗外写意的陪伴。写意看着任安寻日渐消瘦的面庞,心里很是担忧。
    未央已经嫁给任安寻两年了,这两年来,任安寻的全部心思都花在了未央的身上。只要一有空,任安寻就去陪未央。其他的妻妾想要见任安寻一面都已是奢侈。虽然未央从来没有留任安寻过夜,但是任安寻却从来不逼迫未央,也不去别的妻妾那留宿。自然,他也冷落了写意。但是写意却毫不在意。她觉得自从未央嫁给任安寻后,任安寻从内心里散发出来的光彩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她喜欢现在这样的任安寻,只要每晚能在窗前陪着他,她心里就满足了。
    然而宁国和瀚国的战事,却越来越激烈。任安寻的心情也似乎越来越不好,开始只是偶尔听到书房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后来,这碎裂的声音变成了每天都能听得到。任安寻每每看到前线的战报,就要摔一次杯子。而每次之后,都是未央在书房默默地将地上的碎片拾起。也只有未央能这么做,其他人只要一进去,就会被任安寻赶出来。然后未央会再给任安寻泡一杯茶,接着默默地走出书房,关上房门。
    又过了三个月,瀚国节节败退,宁国的大军就快攻到瀚国都城凤康了。战事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国破在即,任安寻似乎也预感到结局就要来临。
    那天,任安寻把所有的妻妾都叫到书房里。写意、未央和其他的妾室满满地跪了一屋子。任安寻手里拿着一沓写满字的绢缎,一一发给每个人。未央拿过绢缎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休书。任安寻发完休书,缓缓地坐下,他神色悲怆,“这是休书,你们现在都自由了。瀚国就要亡了,你们趁着现在赶紧逃出去,省的跟着我受苦。”
    他说的轻描淡写,底下的妻妾没有人说话,却听到有几人开始抽泣。他见没有人离开,震怒道:“还不快走!”众妻妾愣愣地看着他,依旧没有行动。他青筋爆出,怒吼道:“走啊!”那些妾室一个个站起来,看了任安寻最后一眼,然后一一走出他的书房。最后房中只剩下写意和未央还跪在原地。任安寻抬眼看她们一眼,缓缓说道:“你们还不走!”
    未央缓缓起身,对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把最后的悲怆都留给自己,自己一个人英雄般地孤军奋战?”
    任安寻叫了句“未央”打断了未央的话。
    未央继续说道:“怎样?你现在要说我目无君王吗?你以为你这样很豪迈吗?没有人会感激你!我不是你想娶就娶想休就休的,我不会走的。”
    任安寻看着未央,神色复杂。未央看着任安寻的表情,语气缓和下来:“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写意在一旁也说道:“无论大王怎么样,我都会陪着大王。哪怕大王现在处死写意,写意也不会走。”写意跪着走到任安寻的身边,握住任安寻的手,“写意会一直陪着大王,哪怕是赴黄泉,写意也不在意。”她的眼神里透着坚定。
    任安寻看了眼写意,又看了眼未央,未央朝他点点头。他朝未央伸出另一只手,未央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任安寻长叹一声:“此生有你们,是我的福气!”
    虽然未央和写意并没有收下任安寻的休书,但是任安寻还是把未央和写意送走了,只不过是送到了蓝树林。他自知凤康就要城破,不再安全。写意让他一起走,他却摇了摇头,说他是一国的国君,怎可在大敌临前的时候自己逃跑。
    临走前,写意让他保证一定要活着来接她们,他却只是笑了笑,没有承诺。他怕这个承诺,他做不到。他只是抱了抱未央和写意,让她们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而他自己,则独坐在书房中,看着一张张自己从前的画作。那是一幅幅美丽的女子的图画,都出自他的手笔。他似乎一直对给女子画肖像情有独钟,他画过他的每一个妻妾。他看见每一个妻妾都在画中对他笑,这一切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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