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日月旗- 第16部分

　　　　众人各执一词，一时场面有点混乱。唯独暗中挑起此次话端的长昂躲在一旁观望，其叔父董狐狸见此情形也闷声不语。

　　　　蒙古大汗土蛮见此情形，咳嗽了几声。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让帐中的人听见。诸部的头领听到此声音，立刻止住了争吵。

　　　　此人乃是蒙古中兴之主“达延汗”的玄孙，察哈尔部的第三任大汗。乃是继达延汗后的又一位英主。嘉靖三十六年其继承汉位后，一改其父“打来孙”向俺答汉称臣，汗庭被迫东迁的颓势。

　　　　对外，妄图得到与俺答汉相同的对待，要求明庭封王、通贡和互市。大明知其乃野心不小，担心养虎为患，断然予以拒绝。土蛮恼羞成怒，兴兵为祸大明边墙数十载。期间多次进犯辽东、蓟州两镇。辽东镇深受其害，十年内三任总兵相继战死，边备废弛。

　　　　多亏了李成梁横空出世，招募四方健儿与之血战。同时戚继光平定倭寇后，也北调镇守蓟州镇。大明内有贤相张居正，外有李成梁和戚继光的名将，这才将其挡在了边墙之外。

　　　　对内，土蛮痛感于汗庭势弱，力图以和平方法统一漠南蒙古各部，相继任命察哈尔部的脑毛大、内喀尔喀部速把亥，等五人为执事，帮助协调蒙古各部的关系。虽有俺答汉从中作梗，未能如愿。

　　　　但在其统治期间，对内颁布法典。形成了继“达延汗”后，蒙古内政外交的又一次短暂统一。从其尊号扎萨克图汗，中就可以看出（扎萨就是蒙古的法典，扎萨克图的意思就是法典的制定者）。

　　　　土蛮继承汉位以有快三十载，积威已久。各部落头领见大汗有所不悦，惧其威名，顿时安静了下来。土蛮见众人停止了争吵，不缓不慢的说：“炒花，你等不要操之过急，我已派暖兔、拱兔二人前去河套地区打探。此事要真乃是明人所为，我身为大汗定不会坐视不理。但要是有人趁大军出击，对自己的同胞举起屠刀，我也会让他付出代价！”说罢看了长昂一眼。

　　　　此次蒙古诸部合兵进犯大明，唯有长昂称病拖延，只派了一些老弱前来。要说有能力趁机袭扰辽河套各部留守人马的，除了明庭外就只有长昂。而且各部刚刚收到河套被袭击的消息，长昂就率人马赶来。一口咬定侵犯草原乃大明军队所为，还声称与明人有过交锋，行为举止十分可疑。

　　　　长昂心中早有准备，对土蛮的注视不闪不避，没有显出丝毫的慌乱之色。土蛮随对其有所怀疑，但苦于手上没有真拼实据，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

　　　　正才此时暖兔、拱兔二人已经率部返回，来到大帐外等候大汗传召。土蛮也想找出袭扰草原的是何人，急召二人入帐询问。

　　　　此二人乃是土蛮的从弟，进入汉帐后也不多作客道，暖兔直接开口说道：“启禀大汗，我等奉大汗之命前往辽河套一带打探。发现有不少留守的小部落被人袭击，人口、牲畜都被掠夺一空。据几个较大的部落声称，确有发现明军入境河套的踪迹。从其行踪来看，应该是从辽阳方向而来。”

　　　　暖兔刚刚说完，拱兔又话道：“回报大汗，臣下率兵途经离镇远堡一带边墙时，发现远处天空中有秃鹫盘旋。当即带兵前去查看，发现有近千具被尸体。都乃是老弱妇孺从打扮上看，应该是河套各部被掳走的丁口。以被砍去了首级，从伤口上看有不少是被铳弹所杀，应该是明人所为。”二人说完后，大帐一时鼓噪了起来。

　　　　众人结合把兔儿和长昂二人之前的经历，在长昂的旁敲侧击下，大致推断出了明军此次进兵的路线。明军此番出兵河套草原，先是避开较大的部落，专门选择弱小的部落下手。在被长昂撞见后，便退入了河套西面的边墙。之后担心俘获的老弱妇孺碍事，便把他们全部宰杀。此后又在镇远堡外，牵制住了把兔儿的人马，解了镇远堡之围。

　　　　如此看来这次进犯草原的明军，乃是蓄谋已久，否则怎能在辽河套上进退自如。并且战力不俗，一日两战蒙古诸部中战力不俗的把兔儿、长昂。众部落都被明军趁机偷袭河套，屠杀妇孺的行为所激怒，一同向土蛮请战。

　　　　虽然土蛮心中觉得如此解释颇多疑点，对此事有所怀疑。但见属下群情激奋，深知此时再不出战，恐怕有损自己的威信，当即下令众人备战。同时派出侦骑，打探这支明军的下落。

　　　　这时候沉默多时长昂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启禀大汗，臣下昨日遗憾未能救出各部被俘人马。将兵马重新整顿一番后，便带这手下继续追赶。终于在当天夜间发现了明人的踪迹，不过此时明军以依镇远堡扎营。营盘扎实小人屡攻不破，但是有幸俘获了几名明兵。大汗若不嫌弃，这就可以将其带来盘问。”

　　　　土蛮见此也不便阻止，立刻便派人从帐外压入了两名被俘的明军士兵。这两名兵丁正是杨元的手下，在昨天夜间被长昂设计俘获。

　　　　伯都将被俘获的各部老弱，尽数屠杀之后。为了嫁祸与明军，长昂特地派人，在尸首上加上铳伤。同时分出人手暗中跟随沈有容、杨绍勋、子仁等人。明军与把兔儿交战只事他也知晓，只是见把兔儿败的太快，才没有出兵夹击。

　　　　此后长昂暗生一计，趁夜率人靠近明军大营。派出其饲养的蒙古细犬，引出明军兵马设计俘获，为的就是今日所用。

第三十九章　大战在即（）　
为长昂所擒的明军共有四人，其中两人在严刑拷打之下，已将大军此次出兵的目的、统帅、兵马等情况尽数供出。长昂见二人以无用处，已经将他们暗中处死。留下两人，是为了今日在众人面前演一场好戏。

　　　　在各部落头领的注视下，幸存下来的两名明军战俘表现各异。体格强壮的一人毫无惧色，对着众人破口大骂。另外一人到是显得颇为胆怯，被压如入汗帐后一言不发。

　　　　黑石炭在河套上的众部落中丁口最少，得知自己部落受到了洗劫，心中早就十分愤怒。见明人敢当面辱骂，当即暴起，拔刀上前准备将其斩杀。

　　　　开口大骂蒙奴的明军壮士，心中自知被俘后必死无疑。见有人拔刀向自己冲来，丝毫不显惊慌，大声骂到：“狗鞑子，死在你爷爷我手下的蒙古鞑子无数，老子我够本了！来吧！杨大人会为我……。”话音未落，黑石炭已来到进前，一刀将其头颅砍下。

　　　　当年“达延汗”统一蒙古各部后，分封诸子，建左右两翼六个万户——左翼三万户为察哈尔部万户、兀良哈部万户和喀尔喀部万户；右翼三万户为鄂尔多斯部万户、土默特部万户和永谢布部（哈喇慎、阿苏特）万户。

　　　　黑石炭所属的泰宁卫的蒙古语名“罔流”，即翁牛特部。此名称和朵颜三卫一样，都乃是明朝方面所起。在蒙部落中的正式称呼，乃是兀良哈部万户。和大汉土蛮所在的察哈尔部，同属左翼，两家祖上都有血亲，从辈份上来说，黑石炭还是土蛮的从叔。

　　　　大汉土蛮觉得此明人太过嚣张，也没追究叔父黑石炭在汗账漏刃之罪。直接将目光转向那名幸存的明军俘虏，开始盘问了起来。

　　　　明军士兵见同伴被杀，早已是胆战心惊。将之前长昂教给他的话语全盘脱出，透露此行的目的地乃是广宁城。所言之中半真半假，与大帐内众人之前的推断大多吻合，除了土蛮外的各部头领一时都深信不疑。

　　　　土蛮听闻敌方已经撤入了广宁城，深只城中兵马重多，而且有李成梁镇守无法攻破。思考一番后决定诱敌出城，派炒花率领把兔儿、黑石炭，以及内喀尔喀蒙古各部，共计两万人马前去袭扰广宁以东的镇安、镇边、镇远几堡。同时阻挡从辽阳方向，赶来增援的明军。

　　　　又分出朵颜部的董狐狸和长昂二人，合兵一万五千余人前去掠夺广宁以西的，广宁中、左屯卫（今锦州市）。同时牵制宁远卫、广宁前屯卫一带的明军兵马。

　　　　大汉土蛮则亲率察哈尔本部人马，继续在义州卫（今义县）一带掠夺。三路兵马齐出，围攻明军各处堡城，同时派侦骑监视广宁城方面的动向。一旦发现沈有容和杨绍勋领兵救援，便召集众人合兵一处，在野外将其一举歼灭。

　　　　众人得令后纷纷退出大帐，回营整顿兵马准备出战。察哈尔本部和汗账同居一处。所以土蛮借口商议出征事宜，把大委正、小委正、暖兔等人留下吩咐了几句，看来是另有吩咐。

　　　　在土蛮一方紧张备战的同时。沈有容等人以率兵抵达广宁城下。广宁城就是现在的北镇市。始建于辽代，明代的广宁城经过扩建可容四卫兵马。分置有内、外两。城广宁城的内城，有五门。城内划分为东、西、中三区。

　　　　为了便于防守，都察院、都司，都设置于城的中区；总兵镇府皆设在东区；各卫治都分别设置于中枢区的周围。城中街北、鼓楼前有明神宗万历八年（1580年）敕建的表彰辽东总兵李成梁功绩的石坊。外城设有三门，城外另有护城河环城一周。广宁除了为辽东都指挥使分司外，兼辽东镇中路路城，下辖有镇远，镇夷等十堡。

　　　　镇守广宁城的宁远伯李成梁本以为蒙奴此次来犯，只是为了掠夺一番，自己严加防守即可。怎料从这几日各处传来的消息来看，蒙奴此次所图不小。不少堡城都险些被攻破，纷纷来人求援。

　　　　李成梁手下本有过万辽东铁骑。不过其长子李如松如今调任宣府镇总兵，带走三千人马。次子李如柏担任蓟镇参将，又分走了两千兵马。五子李如梅如今在抚顺卫担任守备，麾下统领着千余铁骑。此时李成梁统领的辽东铁骑，以不足五千，不敢轻易出战。

　　　　这几年朝中对李家十分提防，李总兵担心治下各堡城有失，会被朝臣弹劾。见到援兵到来十分欣喜，急忙设宴款待众人。邀请众人过几日后与其麾下猛将，辽东副总兵李平胡一同出战，以解各堡之围。

　　　　沈有容和杨绍勋以经有所斩获，几番交战下来发觉蒙奴人多势重不好对付。借口大军连日赶路辛苦，又与蒙奴多次交战，手下兵马需要休整。建议等待顾养谦、祖承训等人的兵马到齐后，再一同出击。唯有伤在身的李得全，一心想着在李成梁面前有所表现，积极请战。

　　　　李成梁心知李得全跟随自己多年，虽然能战敢战，但是手下兵马不多。沈、杨二人又是辽东巡抚顾养谦的心腹，一味催两人出战，如果有所损失难以同顾养谦交代。如今朝中已经有人开始猜疑自己，此时与巡抚交恶十分不妥，只得作罢。

　　　　好在援兵来的路上，已经解了镇远堡之围，等待几日应该并无大碍。酒宴散去后就，派人将火器营和巡抚标兵营安置在城东。

　　　　再看子仁这边，为了连夜抄录张真人留下的两本典籍，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身。本打算先去探望一下军中的伤病，还未及出门就看见西北传来数声炮响，天边虽即燃起数朵狼烟。子仁心知不妙，急忙带着丁守铁去寻胡玉昆商议。同时派王氏兄弟，集结各部人马准备迎战。

　　　　子仁急匆匆敢赶到胡玉昆府上，发现这胡胖子也不是草包一个，已经召集了手下把总、百总、百户数人正在议事。胡守备见子仁来到，急忙说道：“子仁老弟，刚刚乃是镇安堡示警，一共是三烽三炮，看样子蒙奴去而复返，人数在千人以上。我等要早作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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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出援马家墩（）　
子仁通晓边事，知道此乃是边关特有的传讯方法，据是明成化二年（1466年）的规定：“令边候举放烽炮，若见敌一、二人至百余人举放一烽一炮，五百人二烽二炮，千人以上三烽三炮，五千以上四烽四炮，万人以上五烽五炮。

　　　　听胡玉昆介绍下来，这镇安堡和镇远堡一样，同属辽东镇防守第五级屯兵城。明末九边屯兵体系分六级：第一级镇城两座（辽阳，广宁），第二级路城三座（宁前、义州、开原），第三级卫城六座（宁远卫，广宁中屯（锦州）卫，海州卫，沈阳中卫，辽海卫）—第四级所城十座（中前所，中后所，塔山中左所，沙河中右所，松山中左所，大凌河中左所，蒲河中左所，懿路中左城，汛河中左所，抚顺千户所城）—第五级堡城一百零六座（辽东堡城数量太多不一一列举）—第六级墩台。

　　　　堡城是为保卫长城防线所设，每座堡城负责一段长城及其临近的烽燧台防务事宜。堡城设在长城内侧，选择既可设伏，又可攻击敌人处修筑。各堡内设有守备一员镇守，堡内的兵丁人数在五百上下。

　　　　正在众人商议是否要出兵援救之时，胡玉昆手下的家丁匆匆来报。说镇安堡方向又燃了两烽，如此看来进犯的蒙奴以多达万人。

　　　　镇远堡刚刚经历过一场苦战，城中可战兵丁以不足三百人。胡玉昆为防敌军再次来犯，这两日又动员了三百多军余和壮丁加紧操练。加上暂时划归子仁统领的近百名营兵，兵马不足千人。胡守备见敌我相差悬殊，顿时打消了出兵的意图。

　　　　见镇远堡众将不愿出战，子仁虽然有心杀奴，但是手下兵微将寡。沈有容、李得全、杨绍勋三人留下的人马，守城时还勉强听从自己的指挥。如果要叫众人随自己出城救援，恐怕除了火器营的手足外恐无人响应。不得已之下，只得放弃了出击的打算。

　　　　胡玉昆担心蒙奴继续南下，便拉着子仁一同商议如何加强城防。这时本应在城门上留守的王氏兄弟赶来，说城南有兵丁听到一声炮响声音，因此特来禀报。胡守备听闻后，立刻带着众人急忙上城查看。

　　　　站在城墙之上，只见得镇远堡以南，大约十里之外的黑山上燃起了一烽狼烟。此处名叫马家墩，乃是镇远堡下辖的一处墩台。本驻应有墩军五人，这几年蒙奴多次进犯墩丁折损严重。如今只剩墩长马正飞和他两个儿子马桂、马时楠三人驻守。

　　　　墩台乃是古代长城防御工程体系最小的部分。据戚继光《练兵实纪》谓：“堆烽解：自古守边不过远斥堠，谨烽火。”大多设在长城沿线和关门、城堡的附近。修建时大多借助地势，修筑与高山险要之处，交通要道、边墙之上亦多有修建。

　　　　胡玉昆担心治下墩台有失，急邀子仁一同出兵。子仁想战以久，便一口答应了下来。立刻叫来手下众人，同时传令火器营队总集合人马，准备一同出战。李得全手下的夜不收和标兵营留守的一旗人马指挥不便，所以全部留在城中。

　　　　胡守备这时也带着骑兵二十余人，步卒一百五十余人来到，出兵人数二百余以上。从烽烟所示，来犯蒙奴在百人上下。如此看来，这一战就算不能全歼来犯之人，将其逼退也不是难事。胡玉昆和留守的把总交代一番后，就和子仁一同领兵出战。

　　　　两人率兵出城后，由于步卒居多。行军速度无法太快，子仁趁此机会和胡玉昆商议如何迎敌。提议离敌一到二里布阵，火器营人马居前。临敌六、七十步放鸟铳和神枪，敌人冲到五十步之内再用快枪和三眼铳杀敌。等火器施放完毕后，众人再一同冲杀过去。

　　　　神枪又名神机铳，永乐年间争讨安南时从当地军队手上缴获。其射程优于明军装备的火铳，所以被仿制后大量装备神机营，九边之中也有大量装备。

　　　　发射之时先在铳管装入火药，而后放入木马子（直径略小与管径的木块）。压实之后，再放入箭矢。点火发射后，由于木马子受